回到房间,白盈然泡了两杯茶,递给吴涛一杯。吴涛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接了茶,坐到沙发里慢饮。虽然只是酒店里赠送的袋泡茶,味道倒还不错,喝一口,也觉齿颊生香。吴涛将那杯茶慢慢喝完,白盈然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觉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了。
“你是不是困了?”吴涛看着她道。
“你不困吗?明天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去。”
“是有点累了。”吴涛打了个哈欠。
“那你房间定好了没,没有的话,快去楼下办个手续。”白盈然催促道。
吴涛看看白盈然,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白盈然忙跟着站起来,等着将他送到门口。她还真是有些犯困,明天还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回去,是该休息了。
吴涛站了一会儿,伸手去拿放在另一个沙发上的旅行包,白盈然正站在那沙发跟前,忙也伸手帮他去拿。谁想吴涛伸出去的手还没触到那包,却转手一把揽上了白盈然的腰。白盈然猛然一惊,缩回手来,立时散了困意。
白盈然不自觉地往后急退一步,吴涛也欺身而近,揽在她腰上的手更是用力。白盈然顿觉尴尬,两人此时已靠得很近,她已经能感受到吴涛身上温热清爽的男子气息,带着淡淡的茶香和浅浅的酒气。
吴涛一手揽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背,轻轻一带便将她搂紧到自己怀里。白盈然全身麻了一半,血涌上头立时便红了脸。吴涛低头埋进她的颈窝,暗哑着声音道:“难道你房间里的床还不够大,浪费那钱干吗?”
白盈然全身有霎那的痉挛,脖子上的酥麻感瞬间又传了半身。她不由得咬了下嘴唇,刻意绷紧了身子,站定身躯一动也不动。她不敢往后退,再退两步,她的腿就能触到床沿了。
她记得大学的时候,晚上寝室里开“卧谈会”,室友传授经验说如果和男朋友单独在一起,千万不要靠近有床的地方,因为那实在是绝对高危的地带。现在她岂非就处在这样一个极危险的地带,吴涛刚才的那几个动作和对她说的那句话,简直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明示。
她这把年纪,对男女之事也不是不能接受。也许一点撩拨,一个火星就可成燎原之势。可是,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太接受一夜情,也不甚支持婚前性行为。最主要的是,心里面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觉得不该就这样走到这一步,至少不是现在。
白盈然脑中电光火石闪回几次,吴涛像是有些醉了,可那像过家家一样的小酒壶里能装下多少酒,他喝的其实不多。
得亏那一小壶酒她一口都没喝,但这样被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男人抱在怀里,她觉得也确实抑不住有些意乱神迷。她觉得自己原来紧绷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有些发软,她又咬了咬嘴唇,强令自己保持清醒。但她也不敢用力挣扎,她怕吴涛就势就把她推到床上去。
她不讨厌吴涛,甚至已经有点喜欢他,依赖他,但她不想今天就和他这样。有些事情她还没想清楚,身体和内心其实并没有完全向着同一个方向。她有感情,但更有理智,反正不应该是今天,不应该是现在,她,还没完全准备好。
她思想飞转之际,吴涛的吻却落了下来,一点一点,细密温柔。她喉中发紧,心里发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回应起他的吻来,她的自制力在那热烈甜美的攻势之下正渐渐消失。
“不要这样,吴检。”白盈然用力挣了挣。
“叫我名字。”吴涛喘息着道。
“吴……检……”那两个字卡在白盈然嗓子里,都快发不出声来。
吴涛皱了眉,这个时候这样称呼,仿佛她手擎一枚硕大的国徽,直接晃到他的眼前。
“吴检……”白盈然微微提高了嗓音。
“嗯?”吴涛终于停了吻,将额头蹭上白盈然的脸,“检察官也是人……”吴涛喉头微动,声音涩涩地说。
“别这样。”白盈然的声音里含着恳求。
吴涛看着身后的大床,重重叹息了一声,“我不想说对不起,是人就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但是如果真的违背了你的意愿,那我很抱歉。我以为我们……”
“不不,是我,是我还没准备好。”白盈然红着脸道。
“就不能不准备,听从一下身体的召唤。”吴涛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没情不自禁到强迫别人的地步。得,借酒装疯一回,这检察官的形象算是没了。但吴涛觉得抱在怀里的身体分明已有所回应,她分明不讨厌自己,她分明差点就软化在自己的热情攻势里。
“我……”
“好,我不勉强你。”吴涛打断她,不无自嘲地叹息:“还是我听从你的召唤,但是下次,你定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这让我很有挫败感。”
白盈然红着脸看着吴涛,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吴涛拿了旅行包到酒店前台又开了一间房,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两人在酒店里吃了中饭,然后开车出发。
一路上谁都不说话,白盈然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手背上一阵温热,白盈然转回头,见吴涛的一只手已覆上她的手背。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将手从他手下抽出,只轻声说:“你好好开车嘛。”
吴涛轻轻一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只手足够了。”
“这是高速公路,你得用两只手抓方向盘。”白盈然道。
吴涛笑着缩回手去,“胆小,胆小也是你的一大毛病。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胆小也有好处。”
吴涛嘿嘿地笑,白盈然终于被他笑得生了气,“吴涛,你能不能别笑了?”
“不容易,终于不叫吴检了。本来嘛,这称呼我自称也就算了,你还是直呼我名字比较亲切一点。”
“谁要和你亲切?”白盈然道。
“你和你男朋友都不亲切的吗?”
“谁是谁男朋友?”
“我呀,我是你男朋友。经过这次度假,我想了又想,我觉得你还是把我当男朋友的好,你就是没把我当男朋友,所以昨晚上,昨晚上才……”
“别说昨晚上。”
“好,不说。但我想了一晚上,你有我这样一个男朋友绝对不吃亏啊。”
“你,你真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民检察官。”
“彼此彼此,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薄情的女人。”
“说谁呢?”
“说我女朋友。”
“吴涛……”
“干吗?你这一声叫得太肉麻了。”
“我……我让你的肉真的麻……”白盈然挥手拍在吴涛肩头。
吴涛“啊哟”一声道:“你怎么又袭击司法人员?”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司法人员啦,你是个检察官,你检察别人,自己当先做表率。”
吴涛干咳了几声,“那个,我首先是个人,是个男人,其次是个检察官,我昨天晚上就和你表达过这个意思了。”
白盈然彻底无语了。
一路笑谈着回家,傍晚时分,车子驶入了s市。吴涛将白盈然送回家,帮她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一本正经地看她。白盈然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才要开口,吴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开心点,盈然,要想办法让自己开心。”
“嗯。”白盈然点头。
“要不要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吴涛笑得有些诡异。
“不用了,我没和我爸妈说过,下次,下次和他们说了,请你来我家吃饭。”白盈然低着头道。她想也许自己不该总想着那些门第之见,自尊自卑一线之隔,也许自己可以试着“高攀”一下,结果未必就如她想的那样糟糕。
“好啊。”吴涛明显情绪高昂起来,“快上去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目送着白盈然背着行李包消失在楼道里,吴涛开车驶出了小区。
吃完晚饭,白盈然很正式地告诉沈穆姚她要辞职的消息,不想这一次居然没有遭到想象中的阻拦。
“辞就辞了吧,就你们那公司,做那么多害人药,我都不好意思和人说你在那里上班。”沈穆姚说。
“妈,其实不是你说的那样。”白盈然皱眉。
“怎么不是,新闻里都曝光好几回了。你们那个老板,本来我还说他心好,现在看看,真是巧言令色鲜以仁!”沈穆姚撇了撇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上次我在电视上晃到你们老板一眼,我怎么觉得很眼熟,好像哪里看到过的。”
白盈然不搭茬,只轻声说:“妈,他是好人,不是你说的那样。”
沈穆姚却道:“好人?人家生病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这些没良心的企业和没良心的商人,还要做出那些有毒的药来害人。就知道赚黑心钱,这也叫好人?看,这下犯了众怒,被禁了吧。就该联合起来,抵制这些黑心的药企,国家早该管管这些坏蛋了。反正这次你要辞就辞吧,我不管。”
白盈然心里难受,没想到在沈穆姚眼里,陆一洲竟是这样的形象,那么在其他人眼里,岂非也是一样。
沈穆姚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洗碗,白盈然回到自己房里,在书桌前默然而坐。
原来苦心经营了多年的企业,一着不慎,便会如此迅速地土崩瓦解。白盈然突然很替海恒难过,替陆一洲难过。陆一洲不懈努力,想要重塑海恒的品牌,看来真是一件无比艰巨的事情。还有海恒头上的那些禁令,又要到何时才能解除呢?
白盈然很想帮陆一洲,可是却真的没有一点帮助他的能力。
也许,按照冯婉秋的要求做,也算是尽她所能帮了他吧。
不管陆一洲怎么想,也不管自己主观上愿不愿意,白盈然想她也只能这么做了,希望可以达到冯婉秋所说的那个客观效果。
这件事既然已做到中途,那就一鼓作气地完成了吧。现在,只差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她向海恒辞职,从此彻底消失在陆一洲的视线和生活里,让真正能帮助他的人去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白盈然拿出纸和笔,略加思索,手写了一份辞职信。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再生缘(1)
陆一洲拿着白盈然的辞职信看了又看,信上是程式化的内容和语言,几乎不含任何感情/色彩。
陆一洲有一种想把手里的纸张揉成团或者撕成碎片的冲动,却终于还是慢慢地放下那张纸,抬头看向白盈然,“就这么急着离开,还有一个多月,你的一年工作合同就到期了,你都不愿意再等一等吗?”
白盈然站在陆一洲办公桌对面,捧着一个盒子点头。
“你先坐下。”陆一洲指着对面的椅子道,白盈然犹疑了一会儿,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度假开心吗?”陆一洲撇开辞职信笑着问,白盈然怔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道:“还好。”
“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呢?”
“陆总……”白盈然不想多谈其他的事情,今天她是铁了心来辞职的,长痛不如短痛,务必速战速决。
陆一洲看着她,敛了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我不同意你辞职呢?”
“不同意我也要走。”白盈然轻声说,语气却坚决。
“合同期不到你提起辞职是要付违约金的,我不知道你签合同的时候仔细看过没有,那笔违约金数目不算小。”陆一洲抬眼看她。
当初订合同的时候,陆一洲是想和白盈然订一个无限期合同的,可又怕一时急进吓着她,她反而不肯签,所以才按常规先签了一年。但陆一洲却故意在合同里加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违约金,想以此牵制白盈然不得随意解约。他心里绝不想这笔违约金生效,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在合同上加一条能让白盈然永远都不能离开他的条款。
“再待一段时间吧,合同期满,你就不用付违约金了。”
真是垂死挣扎,哪怕多留她一点时间也好。
“我愿意付违约金,如果陆总你坚持的话。”白盈然淡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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