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哥哥。”陈伊人道谢后,掀起身上的床单,然后,手一顿。
第四章
陈伊人掀开床单才发现床单下的她穿的是短得才到大腿的裤……裤头,两条黑黑的细腿全部裸在外面。
这等装束,若是在明朝穿,定会被唾骂“伤风败俗”。这里的人恁的豪放了,即便是天热,也不该穿这般少。
要不,将床单卷披至身上?
陈伊人看了看把书放在床单另一头的陈宇轩,决定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那她就入乡随俗之。
掀了被单,小心地下床,床下有双拖鞋,比她的脚大了许多。虽然没缠足,但是她的脚并不大,小小的,大概可以穿三十四码的鞋。
陈伊人对这双脚比较满意,穿了拖鞋慢慢地朝洗手间走去。
陈宇轩看似在看书,实际上注意力有一半在陈伊人这边,见她下了床,向洗漱间走去,便把视线从书上挪到她的身上。
他的妹妹身高不矮,约一米六,但因还未完全发育好,显得十分瘦弱单薄。加上她平时走路习惯迈着八字步,从背面看完全就像个小男生。
但是,眼前的这个呢……
背着他正往洗手间走的陈伊人背部挺直,双肩自然下垂,双手每次摆动的幅度像经过测量似的,度数一模一样,双腿落呈一条直线,落脚的步伐又特别轻盈,听不到半点的声音。。yz看小说就到~整个人看起来款步姗姗,仪态万方。瘦弱的身材又给她添了几分又如弱柳扶风的感觉,更显摇曳生姿。
虽然她穿的是很普通的t恤和短裤,但是这样走路的姿势和行走间不经意间散发出来婀娜生姿、古典高贵的气质,让人绝对相信这是一个会让人美丽惊艳的少女。
陈宇轩第一次知道女人走路可以这样好看,这样富有诗意,让人一刹那间只会想到《洛神赋》里的句子:“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这不是他妹妹。绝对不是她相处了十几年性格像男孩子一样的妹妹!
她是谁?
陈伊人完全不察身后惊疑不定的目光,轻盈地走到洗手间,轻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然后轻轻关上门。
一进洗手间,右侧便是一面清晰的大镜子。陈伊人咋看这么清晰的镜子,不禁有些感叹。
这里镜子与铜镜相比,清晰数倍有余,能将人清楚地照出来——吓——
她微微往后一退。
镜中那个黑黑丑丑的人是她?
这般肿的脸,这般黑的肌肤,这般短的头发……她已有的记忆中唯有男子才是短发,这新身体莫不是男子?
摇头。。yz看小说就到~
不对,记忆中这具身体为女子,可这身体的装束打扮……
陈伊人一时无法理解。
但看镜中新生的自己,只觉得跟身为锦儿的自己实在是相差太远。
她为锦儿之时,宫中曾如此记载她的容貌:贵妃容颜绝色,时日晷薄辰,穿照蜃窗;光送著莹面上,如朝霞和雪艳射,不能正视。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上甚爱之,数日不肯早朝。
这伊人……着实名不副实啊!
然而,她心底也不觉得失望,反而有几分庆幸。
自古容颜绝色者皆薄命,像妲己、戚夫人、杨妃、乃至前几朝的几位贵妃……一个个皆是早丧。而她,蒙受皇上圣宠,还有位高劝重的伯公保护,可是,也难逃嫔妃的争宠嫉妒,乃至丢了性命……
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肿得看不清五官的人,想起了陈宇轩那如珠如玉一样令人自惭形愧的容貌,想起了那句古语:“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同胞兄妹,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镜子下面是洗手台,陈伊人在打量够了镜中的自己后,低下头来,伸出手去拧开那水龙头。
水,哗的一下流出来,这让她感觉很神奇。
这水是如何从水管中流出呢?怎么一按这水龙头,它便停了;一开,它便流出?
反复地弄了几次,脑中没有这个原理的解释,她寻思着以后找机会问问她那知识渊博的哥哥,他定知道。
洗漱完,她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往病床边走去的时候,发现床边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听到响声,便回头。
陈伊人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有关这人的资料。
陈建勤,陈伊人之父,四十岁,在市开了一家中型的建筑公司。
陈健勤是个很沉稳成熟的男人,陈宇轩的眼睛与他有几分相似,眼睛并不大,眼角上扬,眼线长而明显,眼尾微微呈现波浪型。这种眼形不论生在男人身上还是生在女人身上,都很美,眨眼的时候就好像在放电一般。不同的是,陈健勤是单眼皮,陈宇轩是内双。陈宇轩的眼睛更为迷人,诱人看了又想看。
总的来说,陈健勤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四十岁了,身材保养得很好,不见一丝老态。今天他穿着是纯黑色样式简单的休闲服,更显得年轻。
他看到陈伊人走出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也朝她走过来。
陈伊人下意识地想福身行礼,脑中又有提醒:这里见到父母不用请安行礼。她如果行礼,还显得怪异。
于是,她放下已经抬到腰侧的手。
“伊伊,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健勤走过来,揽住了女儿细小的肩膀,关切地问。
陈伊人有些不自在,她很少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除了自己的父亲与伯公之外,后来封了妃,唯一接触的也只有皇上。陈健勤虽然是她这个新身体的父亲,但是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她下意识地想躲开,还是硬生生地忍住。
“女儿身体一切都好。”她垂首,细声地回答。心里却在想:这肩上之手何时松开?
陈健勤的注意力在陈伊人低垂的小脸上,看到那脸上还未消退的掌印和浮肿,心里暗暗责怪妻子打人的力道太大。
“你的脸还没消肿,来,坐着,爸爸给你擦点药。”他带着陈伊人的肩,揽着她走到床边,又把她按到床上,转头对眼神莫测的陈宇轩说,“宇轩,把消肿的药拿给我。”
陈宇轩收回一直放在陈伊人身上的目光,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找到药。在递给陈健勤的那一刻,他忽然收回手,说:“我来给她擦。”
第五章
陈健勤有点惊讶。。yz看小说就到~他这个素有天才之称的儿子一向孤傲少言,跟家人都不怎么亲密。今天让他来医院看妹妹还是妻子讨好般地说了半天好话。这会儿子,怎么主动给妹妹擦药呢?
不过,他乐得看兄妹能互相爱护。
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妹妹了。
他欣慰地想,点头:“那你来,我去问问医生伊伊的身体情况。”他放心地走了出去。
陈宇轩拿着药,绕过床头,走到陈伊人的身边。
随着他的走近,陈伊人感觉有些紧张。
她说不清楚是何原因,许是她这新身体哥哥的面貌太过出众,令人见之生惭;抑或是新身体记忆中的他过于聪明,她担忧让他看出破绽。
“抬头。”如珠如玉、如天之子般的美丽少年说话并不温柔,很不客气地命令道。
哥哥的脾气很乖僻哪。
她一边想一边慢慢地扬起脸。陈宇轩拧开盖子,拿出棉签,沾了些药膏,往她的脸上涂去。
距离地仔细看,发现她还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她,脸只是肿了而已,五官并没有改变,连眉心那个小小的黑痣都还在。
怎么回事?难道他最近用脑过度,出现幻觉了?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擦药,随口说:“妈回去帮人补数学课,等下会过来。”
这是陈宇轩来到病房讲的最长的一句话,声音仿佛泠泠清泉般动听,让陈伊人微愣了下,等扑捉到他话里的讯息后,她立刻会意过来。
哥哥是在试探她。
“哥哥,妈妈不是教政治吗?”她抬眼看着离她不到两尺距离的陈宇轩。
近看之下,这少年更是耀眼。肤如凝脂,唇若丹朱,光映照人,濯濯如春月柳。
她快速地别开眼,不敢细瞧。
听到陈伊人的回答,陈宇轩面无表情。
果然,他刚刚幻觉来着。这不是他妹妹是谁?
陈宇轩快速地给陈伊人擦完药后,陈健勤回来了,他对陈建勤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拿着床上的书离开病房。
陈健勤无奈摇头,这儿子还是没长大啊。
在女儿身边坐了下来,说:“伊伊,刚刚问了医生,你的身体没有什么事了,不过还要留院观察一天,我们明天再回家去,行吗?”
“一切听……爸爸的。”叫爸爸也好,叫陌生人爹爹,她定开不了口。。yz看小说就到~
第二天,陈健勤一早便过来,办理了出院手续。陈伊人帮助陪同她一夜的妈妈张倩容收拾好了东西,与陈健勤一同向停车场边走去。
从病房到停车场的路上,陈伊人克制住自己想到处张望的好奇心,跟在张倩容的身边。
张倩容对于女儿的沉默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是想到她这次溺水受了惊吓,也就释然了,她一路牵着女儿的手,心底想着以后要如何好好地补偿女儿。
这次女儿的溺水也让她觉悟到自己是多么爱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多么不愿意失去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对伊伊,不再禁止她做这做那了。
三人走到停车场,来到一辆停着的银色轿车前。
陈伊人禁不住内心的好奇,打量着面前四个圆圆轮子的东西。
这个叫——轿车?不知与马车相比,哪个更快?
陈健勤打开后门,将东西放了进去,又开了前门,正打算叫女儿进去,却听到女儿的声音:“妈妈,请先上车。”
他愣了下,张倩容也愣了下。
怎么女儿变得这么礼貌客气了?她以前抢着要坐前面的。
“乖伊伊,你先上车吧,你不是最爱坐前面的吗?”张倩容揽着女儿的肩膀,向前座走去。惊讶了一会儿,觉得是女儿可能是溺水了后,一下子懂事了,心里很是高兴。
陈伊人心底犹豫了下,没推开她,坐进了前面的位置。她刚刚说那话,完全是出自本能,她自小受到严格教育,出行坐轿必是等爹娘上了轿后,方才进入轿子中。
说完那句话后,她才意识到原来的陈伊人跟她受到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原来陈伊人的父母对她可以说是放任,偶尔调皮过分了,也只是训斥了几句,不了了之。
坐上了前座,她心底有些不安,一则是因为她素以父母为先,现在让她先于父母,她感觉这不合礼节。二则是因她与新身体的性情差许多,终会让新身体的亲人察觉不同。
她稍稍思虑,运用新身体的记忆。
这里的人并不相信鬼神道术,也并不相信这借尸还魂之说,他们认为这完全是不科学的,是无稽之谈。
她不安的心情慢慢转为平静。
他们不信这鬼魂之说,她身体未变,他们便是怀疑,也不会想到鬼神吧,且,就算想到,这个世界也没有像师父那样道行高超之人可以作法驱逐她……
想得入神,一双胳膊突然伸过来,她往后一退。面前正是她的爸爸陈健勤。
“伊伊,系好安全带。”陈建勤边说边帮她系安全带。
“谢谢爸爸。”她轻声道谢。
这句道歉让陈健勤手一顿,心中却浮起了暖暖的感觉,女儿好像懂事了……
车子启动,一股汽油味传来,陈伊人只觉得一阵头晕。她从未闻过汽油的味道,这一闻只觉得很刺鼻,胸闷头昏。她抬手捂着鼻子,尽量压制心中的不适?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