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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有!

  几个人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他们不用转过头,因为到处都是出口,可以看到出口处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学生试探着走进来。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随着女生走的越来越近,他们发现身体的禁锢似乎真的减轻了许多似的,腿脚也开始慢慢的能动弹了。几个人心里都喜不自胜庆幸不已,大高个抬眼去看走进来的女学生,眉眼里的喜意还没褪去:“你——”

  进来的女生没有说话。

  大高个心里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这条巷子并不是什么阴暗的地方,平时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可是刚才他们困在这个地方这么久却始终无人问津。忽然出现的这个女生却像拜访别人家里似的用了敬语。

  他警惕起来:“别再过来了!你是谁?”

  女生还是不说话。

  几个人谨慎的后退了一步,女生忽然抬起手指着他们,或者说指向了他们身后。三个人仓皇的回头看去,每个方向的出口都站着一个女人。

  都伸手指着他们身后。

  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

  他们的眼睛适应强光被刺激得眼泪横流,却又急忙的擦去了眼睛里的水雾,努力瞪着眼睛看向四周,女生向他们走过来。

  不管朝哪个方向。像隧道一样的巷口都有一个女人朝他们走过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大高个终于看清了女生的脸。

  双眼皮,细细的眉毛,小小的唇,一切都纤细到不可思议,谈不上漂亮,却有一股富养出来的气质和味道。

  是她。

  绝望在心里不断滋生,他们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后悔过。

  如果从来没有接到过那单就好了。

  *

  世上的事都分个三六九等,混混也一样。

  最高等的是组织老大,二等的是老大的帮手当家的,他们是混混里的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头,就是上等人。

  上等人从来不用担心吃喝拉撒这种事。

  可是他们不同。

  像他们这种没有正规派别的人是最下等的三流混混。没有什么像模像样的武器,单挑的时候就靠拳头,群架的时候随意捡了棒子就上。命悬在刀上,日子朝不保夕,饱了,随便找个空屋睡一宿,饿起来的时候到僻静所寻落单的人勒索一顿,却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经常指着上面高级一点的头头从指缝里漏点米,接两个单子就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终于有一天,一个小管事的被他们磨缠的烦了,刚好接了个电话,他们三个就像等食的鸡一样围在办公桌前。

  对方挂上电话,管事的站起来恭喜他们。末了告诉他们几个:“你们也算运气不错的,才等这么会就正好来了个活,上头的人嫌弃这个小菜不够塞牙缝,你们就把它给接了吧。”

  道上管买凶伤人叫做请吃饭。打死或者打的半死叫吃大餐。小菜,就是随意教训一下,最多断几根骨头。

  对方说把织羽樱奈揍一顿,让她知道知道教训。

  管事的把传真交给他们:“拿去吧,把这件事情好好的完成,就算是小菜也要认真对待。这火候注意着,也别太轻了,想办法把人的口给封上,别把这事儿闹到条子那里去。”

  大高个鞠躬,像感谢他死去几十年的爷爷一样的感谢教诲:“麻烦您了。”

  几个人拿着传真看,买主还特意传了照片过来,上面说:“看清楚仔细了,是照片里的这个女人,找个僻静场所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误伤到其他人。”

  他记得自己那时怎么说。

  “这买主人还挺温柔的嘛,上面还说要不伤及无辜。”

  那管事的轻飘飘过来一眼:“你可千万注意点,越是这种人越难对付。给个忠告:碰见这种人早点走,否则怎么死在他手里的都不知道。好了,去吧,要是没办好这件事情,你们以后也不用来了。”

  买主说对方会自己去银座那边,他们只要想办法把她拉到附近的巷子里,再稍微警告一下就可以。

  人都已经让买主帮忙约过来了。

  他们一开始确实只打算稍微教训下的,直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女生走到他们面前低着头,声音小小的问路:“请问,你们是在等人吗?”

  大高个看着那个女生,忽然想起,这是前段时间社会经济法制报纸上出率最高的一个人的女儿。

  一个人为什么要作恶,这个问题有的时候很好解决:因为不相信有报复。

  他冷下脸:“我的公司就那么被你父亲害得破产了,现在就剩下这两个员工,我们连饭都吃不起。”

  织羽樱奈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整个头都要挨着膝盖:“非常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没脑子太好骗了,几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把她骗到了银座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直到她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和恐慌的表情取悦了三个居心不良的混混。

  “为什么要骗我?”

  她像陡然丧失生志:“为什么不放过我?”

  为什么要骗她?大高个看着已经死去的女生一步步走过来,自己也在问:为什么?

  大高个一挥手,手下的胖子和瘦子连忙上前抓住织羽樱奈,他伸手捏住女生白皙的下巴,眼睛里浮动的东西比恶臭的下水道还要肮脏:“老子这是替天行道,父债女偿,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也不知道这种肮脏的政客到底洗了多少钱还干了多少漂亮娘们儿,连未成年的少女都不放过,真是我们这些混混的楷模啊。”

  织羽樱奈的眼泪滚到大高个手上。

  她拼命挣扎哭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会拼命打工还钱给你们的……我真的会很努力!一定会想办法补偿还给你们的求求你……”

  形容猥琐的瘦子混混轻佻的摸她的脸,织羽樱奈避了一下,没避开:“只求大哥,不求求我们吗?”

  “求求你们……”

  几个男人得意的笑声撕破最后一点幻想。

  织羽樱奈的嗓音从逐渐沙哑到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却始终没能让三个男人停止野兽一般残暴而下流的行径。

  她手里紧紧抓的衣服被轻而易举的扯开。

  男人滑腻如泥鳅的手碰了过来。

  像有一条从泥里爬出来的黑蛇,粘稠的身体在身上游走,慢慢缠住脖子,逐渐收紧。

  有种难言的隐秘的痛把她撕裂成两半。

  闪电刀一样将天空割裂,一道道的碎片像镜子被摔的支离破碎,带着一点朦胧的,诡异的光照下来。她站在黑暗里审视熟悉而陌生的半裸躯体,几个男人动作如同老旧的抽屉一推一拉,有淡淡血腥的气味,听的到腐朽的声音。

  意识逐渐回笼,疼痛伴着意识收拢。

  人的声音混合着雨声沥沥的从天上滑到织羽樱奈的耳朵里:“老子也睡过上流女人了!”

  天上轰隆而动,或许是雷声或许是拍照的音效。人声似妖魔鬼怪作乱:“要是敢去警局报警恐怕你就得上头条了……以后兼职做□□嘛,来钱又快,不比辛苦干兼职好多了?”

  附和声听不明晰:“……我们这也是帮你想通一条发财之路嘛。”

  那双眼睛里的光熄灭了,地上的石板上被刻了一行看不清的字。

  都是死字。她想怎么就还没死呢?

  织羽樱奈勉强俯起身,侧过头,一笑。

  “除非今天死在这里,你们谁也逃不掉。”

  不过是一个罪犯的女儿而已,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傲骨,让人忍不住想要折断。

  大高个揪起人狠狠的往地上一掼,一双大手顺势卡在了她的喉咙间:“你说什么?一张贱嘴还挺厉害,你还想去找条子报警?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掐死在这儿!”

  她的眼睛干涸,像一条被冲上沙滩不幸在岸上枯竭而死的鱼,鱼眼珠就是这样瞪着的。

  这样的注视让人感到愤怒。

  大高个死死的捂住她的眼睛,却总感觉有视线从那里面露出来,盯着他。

  “他妈的让你盯!”

  手下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力气,可是对方也没有丝毫挣扎,就这样掐了一阵脖子感觉心里的怒火暂平,一种无言的恐慌从心里弥漫起来。

  他松开手。

  有点发颤的去探鼻息。

  没气了。

  织羽樱奈的眼睛还是那样盯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一条命就在手里这么没了。他杀人了。这个女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手里。

  大高个咽了咽口水:“走……”

  几个人仓皇离去。

  云端里像藏了些什么东西,忽然爆开了一条长长的银色闪电。

  雨势倾盆。

  ……

  他们拿到了组织上先发下来的功劳费,战战兢兢的等待了好几天,每天都派一个人去买最新的报纸,可是上面什么新闻都没有。

  或许是那个女人还没有死?

  上网查了查,确定人有没有死亡应该是去查脉搏而不是探鼻息。他们几个有些侥幸的想或许当初女孩并没有死,只是暂时休克了而已。

  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消耗的,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什么新闻,也没有什么警察说要来抓他们。几个人也就这样得过且过,忘了做过什么。

  想来对方接受的那几年教育还是注重自己的名声,毕竟在冰帝那种地方名声毁了,可就什么都毁了。

  直到不久前,那个当初分单子的管事又找上他们,一脸不满。

  “买家要求的教训怎么一点也没有?对方现在能跑能跳能吃——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什么?”

  几个人腾的站了起来。

  因为他们不仅满足了自己的兽*欲,而且也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腿,就算恢复能力再快也不可能像买家说的这样。

  大高个心里隐约有不安,他让自己唯一能支配的两个手下去跟踪,可惜忘了他们两个眼神都不怎么样,跟了两天也没个结果。

  后来注意他们的人忽然多了起来,管事的让他们暂时按下不要轻举妄动:“你们是怎么招惹上迹部财团的?事分轻重,不要为小误大,你们这几天还是老实点儿吧。”

  任务没完成好被关起来惩罚了几天,老实了几天也就饿了几天,几个人晚上出门打算上街打算找几个冤大头过过今晚。

  散到路外,有一对男女迎面走过来。

  路灯灭掉的一瞬,他们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仿佛回到多日前的雷雨之夜。

  *

  她回来了。她来找凶手了。

  女学生的手落在了大高个的脖子上,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是在血泊上走过来的,人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做到这点。

  他眼珠子艰难的转动:“求求你……”

  女生的手太小,连脖子一半都掐不住,她把手收回来,声音仿佛飘在半空:“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江……江口洋介。”

  “原来是江口君。”

  女生的脸阴测测的:“江口洋介啊。”

  她咯咯的笑了一声,江口洋介觉得全身直发虚,似乎有一只手从身后绕出来缠住了脖子,江口洋介猛的回头,身后除了正在笑着的织羽樱奈别的什么也没有。

  身前身后一双手都掐了过来。

  左边,右边,似乎有无数双手伸过来。

  江口洋介崩溃的尖叫了一声,猛的跪到了地上,拼命的磕头直到额头被磕破,血混着地上的血流了一地。

  “我会给你做法事!给你买纸钱!只要你肯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留下我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