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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平时读书也没见这么热情。

  巧巧伸手按在挤在最外围的一个男生的手臂上:“让一让。”

  “凭什么让我让啊?先来后到懂不懂?你这人真是……”男生有点抱怨的回过头,对上了她的正脸,神色蓦地一变:“我……你……”

  她平静的问:“可以让开了吗?”

  “可以可以……”

  男生唯恐躲避不及,不仅自己退开,还把一边的几个朋友也扯下来,那几个男生本来同样不满,可是一当发现对方的脸和公告栏上的几乎一样时也立马噤了声匆忙退到一边。

  紧紧包围的人流就这样被一层一层拨洋葱似的散开了。可是仅仅是散开而已,并没有谁真的舍得离开,眼看事主来了,甚至忍不住浮上了期待之情。

  巧巧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个大男孩给她的那件衬衫,虽然遮住了破掉的裙子,可是也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换上去的男士衬衫,这让许多人像是忽然从结论上找到了证据一样指指点点。

  “看来还不止一个……”

  “你看她身上那衣服……”

  她没怎么理会人群里的碎嘴子,素质高低并不和文学修养完全挂钩,哪怕在这里就读的,十有八九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也不妨碍他们脑袋里装着肮脏下流的东西。

  巧巧随意扯下来一张照片。

  是那天晚上拍下来的照片,织羽樱奈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被撕扯下来,而是刚好脱去外套,白色的衬衫也被扯开,扣子崩落了一地,虽然没有露点,可是脸上潮红的颜色却让人遐思。

  甚至有一只手指伸进了织羽樱奈嘴里,强迫她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可以有许许多多的解读,也许被强迫,也许只是双方自愿,只不过都玩嗨了而已。

  照片并没有贴在公告栏里,而是简单的用胶水贴在了板子上,周围这一块刚好监控设备坏了还没来得及更换新的,这里恰好就是监控的死角区。

  公告栏附近的人流那么大,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做好这一切,就必须及早的赶到学校。

  可是从这些照片贴上到现在,或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可是这几个小时里,却没有一个人撕掉上面的照片。

  没有一个人。

  可是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

  他们是人吗?

  他们明明比兽还要服从于人心的险恶。

  巧巧握着手里的照片,织羽家连同房里的东西都被封住,织羽樱奈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这张照片竟然是她仅存的一张照片了。

  不知人群中谁最先带起的头,大声的说了一句“这种行为不检的人不能够留在冰帝以免败坏名声”,随后,许许多多人都附和的嚷了起来。

  喧闹的话里无非就是这么几句。

  “她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要是我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要是脸皮不厚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冰帝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迹部君之前肯定是被骗了,现在应该看清真面目才对……”

  “还是自觉点,快点滚出去吧!”

  心里的戾气在疯狂的转动着,巧巧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照片,努力的让自己缓过劲,不至于失控。

  可是人群的议论却愈演愈烈,甚至于咒骂和诅咒等不堪的话来,女生的声音逐渐压过男生,毕竟有那么多女孩子爱慕着迹部景吾,她们无法容忍自己视若神祇的人被这样一个人玷污。

  就算不是,她也不配站在迹部景吾身边。

  最开始给巧巧让开路的那个男生还是站在最外边,他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刚到春天,可是头顶的樱花花苞却忽然掉了下来,他伸手接住一个:“奇怪……今天没风啊……”

  一树的花苞很快就落了个干净,学生们纷纷抬头往上看,飞鸟惊叫着四散。

  没风,这树上的花苞怎么会自己掉下来?

  可是他话音刚落,却看见远处的叶子忽然打着卷儿,好像被卷进了一个风眼里,那个风眼越转越大,慢慢把地上的落叶都卷了起来,他呆呆的看着忘了呼吸。直到同伴几次叫他没反应不耐烦的拍了拍,他才猛地惊醒:“你们看——”

  学生们忽然沸腾起来的声音把他的惊叫一下子就压了下去:“迹部君!”

  “迹部君来了!”

  巧巧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的手里已经慢慢的聚拢了一片又一片的风。

  在古老的传说里,龙是可以呼风唤雨的。

  那个时候的人们为了乞求风调雨顺,会将无辜的清白的姑娘推入河中,作为河神的祭祀,可是那些愚昧的村民却不知道她对那些冷冰冰的尸体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喜欢鲜活的,有热度的身体和皮肤。

  只有那样的才是人。

  原来这些年的想法竟全是错的。

  鲜活的人带着这样的恶劣,一点也比不上在她宫殿里静静躺着的那些美丽的姑娘,她们虽然不会说一句话,可是神情却那么温柔。

  从她们的嘴里永远不会吐露一些难听肮脏的字眼,尽管体温是那么冰凉。

  果然还是死人比较好吗?

  那么,就用风将他们通通绞坏就好了。

  这样那一张张的嘴里就不会再吐露出难听的话,他们会和自己宫殿里躺着的那些姑娘一样变得温顺起来,不会再让自己不高兴。

  看不见的风从四处飘荡而起,像一张蓄势待发的渔网一样,开始向众人慢慢包围过来。

  只待某个时机,就将他们彻底收入网中。

  可是这中间有一道奇怪的风,他比其他的风要更快,就连巧巧的额发也被他吹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疾风呢?

  她好奇的偏过脑袋,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在公告栏前,一张一地张将上面的照片用力扯了下来,撕下来的照片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全都被他修长的手指绞成了碎纸片,张手一扬,飘飘洒洒而去。

  而不久,他又转过了头,步履沉沉的朝她走了过来。

  越是这个时候,脑袋里总能浮上些不相关的东西。

  一个魔鬼被封印在了一个瓶子里。

  第一个世纪的时候,它说如果有谁把它从瓶子里拯救出来,它一定会给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是第一个世纪结束了,没有人拯救它。

  第二个世纪的时候,魔鬼许愿,如果有谁将它从瓶子里救出来,它会指出这世上所有埋藏着的宝藏,可是依然没有人。

  第三个世纪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第四个世纪。

  魔鬼想如果有谁把他救出来,它就要把他杀死,是可以让对方选择死法。

  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晚呢。

  她眼神依旧裹在一片猩红的赤色里,缓缓的抬起手,想问问对方打算怎么死,他到底是不同的,他是自己所喜欢的一具身体,她要给他特殊的资格。

  可那道疾风却紧紧的抱住了她。

  没有丝毫缝隙的。

  迹部景吾在头搁在了她的头顶,整个人还有点喘,一只手从她的脖颈后面还绕过去,按着她的头扣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一点也不华丽的喘着粗气。

  他是跑过来的,在训练场以及健身房之外的地方,迹部景吾很少奔跑过,因为他觉得在公共场地这样做会有损于他的华丽。

  可是他今天差点跑断了气,风像刀一样灌进了肺里,还想要将他的喉咙撕裂。

  他却想,他跑得好慢,不够快,他还可以再快一点。

  巧巧有点迷茫的声音响起,她抓着他胸前的衬衫,想问他:你想怎么死呢。

  迹部景吾紧紧的抱着她,让她连气也喘不过来,更别提说话。

  她竟然听见他用那种近乎诅咒式的语气骂了一句“shit”。

  居然是粗话。

  “迹部景吾,”巧巧的脸被迫埋胸,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怎么说脏话了,你怎么会说脏话呢?”

  抱着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有一双大手紧紧的捂住了她两边的耳朵。

  迹部景吾捂住了巧巧的耳朵,抬起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眸光阴鸷无比,对着一大圈一脸围观想要看好戏的学生毫不容情的呵斥:“get lost,take a hike!”

  在场的学生都愣住了。

  并非他们听不懂这些英文是什么,只是这些粗鲁的,和华丽毫不沾边的话从迹部景吾的嘴里说出来实在让人接受不能。

  迹部景吾低低咒了一句:“drop dead。”

  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地下网球场也去过不少,迹部景吾不可能没接触过那些下流话。打球high到兴起时很多人都会骂上一两句,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

  可是现在一连串粗俗的俚语却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嘴里流利而出,所有人都吓得怔怔的,不敢发声。

  “都听不懂吗?”迹部景吾近乎冷漠的笑了起来:“给我滚开,现在。”

  学生被他这副魔鬼般的姿态给吓到了,纷纷如梦初醒一样散开,甚至还有女生哭了起来。

  她们痴恋痴迷的是球场上那个会抛外套打响指一脸骄傲所向无敌的king,是那个不管什么事情都永远做得无可挑剔的天才,也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保持着华丽作风的国王……而不是眼前这个一脸冷漠嘲讽到认不出来的几同野兽般的男生。

  人群做鸟兽散,很快偌大的场地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歇了下来。

  迹部景吾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外面有一片湿润慢慢浸透,怀里的女孩子肩膀一抖一抖,好像哭的很伤心。他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她,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没关系,没关系的……”

  “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到怀里的女生似乎不是在哭迹部景吾一僵,慢慢松开她,看着女孩的眼角带着泪,嘴上的弧度却很高:“真是……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说脏话原来说的这么溜啊。”

  迹部景吾习惯性扬起眉,心里一松,他也不知道该说眼前的女孩子是没心没肺,还是用笑去掩盖心里的真实感情。

  她的笑声渐息,眉梢眼角都是笑,可是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

  “迹部景吾,”巧巧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了迹部景吾的脖子上,他甚至微微弯了弯腰,配合她的身高:“你看了照片,有什么感想啊。”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迹部景吾想轻松一点,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了用几句诙谐的俚语“身材看上去很糟心”“是营养不良还是后天不良”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这种糟糕的念头,幸好理智还在,他及时刹住了这种愚蠢的想法。

  他并没有看那张照片,他也不会准自己看那张照片。

  他并不是想拿这件事情借机打趣她,他只是想告诉她,没关系的,他不在乎。

  迹部景吾低下头,对方正在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好像在等着他的答案。

  巧巧听见他说“我想抱抱你”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在害怕?其实我不……”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匆匆的,有些慌张的拥进了他的怀里。迹部景吾的声音有些哑,是过度运动之后的声带损伤,仿佛留声机磨损之后的那种音质。巧巧觉得不是他嗓子坏了,而是自己耳朵坏了。

  因为迹部景吾说:“我害怕。”

  你害怕?巧巧想笑,而她也真的就笑出声来了,带着几分迷茫和冷漠:“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可是这个问题就连迹部景吾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本能的将手臂收拢得更紧:“我也不知道。”

  曾经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