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靴子是硝皮制成的,通常本只有大漠上的牧人才穿这种靴子。这种靴子也正如大漠上的牧人一样,经得起风霜,耐得起劳苦。
但现在,靴子的底已被磨成了个大洞,他的脚底也被磨出血来。他看着自己的脚,摇着头,仿佛觉得很不满一一并不是对这双靴子不满,而是对自己的脚不满。
“像我这种人的脚,怎么也和别人的脚一样会破呢?”
他抓起一把黄沙,从靴子的破洞里灌进去。
“既然你这么不中用,我就叫你再多受些折磨,多受些苦。”
他站起身,让沙子磨擦自己脚底的伤口。
然后他就笑了。
他的笑,就像这满天黄沙中突然出现的一线阳光。
灯在风中摇曳。
一阵风吹过来,卷来了那朵残菊。他一伸手,就抄住。
菊瓣己残落,只有最后几瓣最顽强的,还恋栖在枯萎的花枝上。
他拍了拍身上一套早已该送到垃圾箱里去的衣裳,将这朵残菊仔仔细细地插在衣襟上的一个破洞里。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个已打扮整齐的花花公子,最后在自己这身价值千金的紫罗袍上,插上一朵最艳丽的红花一样。
然后他对自己的一切就都已完全满意。
他又笑了。
窄门是关着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于是他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和他的刀!
刀在手上。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然道:“幸好买酒并不一定要用银子的,用豆子也行。”
紫衫少年怔了怔,道:“豆子?什么豆子?”
万世遗道:“就是这种豆子。”
他手里忽然多了个麻袋,手一抖,麻袋里的豆子就溜了出来,就像是用什么魔法似的。
他撒出的竟是金豆。
紫衫少年看着满地滚动的金豆,怔了很久,才抬起头,勉强笑道:“我只有一样事不懂。”
紫衫少年道,“你不要别人请你喝酒,为什么要请别人,那又有什么不同?”
万世遗眨眨眼,走到他面前,悄悄地道:“若有条狗要请你去吃屎,你吃不吃?”
紫衫少年变色道:“当然不吃。”
万世遗笑道:“我也不吃的,但我却时常喂狗。”
叶开此时站起身来,脸上阴沉地开始往外走,因为,他实在不想被人当成狗来喂。
万世遗冷哼一声:“哼!本来我想留你下来喂个大醉的,但是看在李寻欢的面子上,这一次先不灌醉你,如果你再给你师父丢脸,那时你想不喝也不行了,看你还不完全像狗的份上,你现在可以走了。”
叶开本来一直很爱笑,一个充满自信的人自然很喜欢笑。
但是现在,叶开却笑不出来了,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上让他笑不出来的人,同时也遇上让他笑不出来的事。
“万世遗!我们有仇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仇,只不过,我希望你从此以后别再用飞刀,因为小李飞刀之名得来不易,我不想看着你把你师父的威名毁掉。”
“你想杀我?”
“你还不配!”
叶开走了,铁真着脸走了,走得时候,他忽然觉得刚才灌进鞋子里的沙粒有如千针万刺一般地折磨着他的脚底板。
于是他觉得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服装华丽、修饰整洁的中年人此时很有礼貌地笑道:“这酒当真非喝不可?”
万世遗道:“不错,我万世遗说出来的话,就绝对不会是空话。”
中年人道:“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万世遗笑了:“你可以走!”
中年人也笑了:“那就谢谢的好客之心,在下只能心领了!”
他蓦地箭一般飞掠出去,一掠就到了二十丈之外。
屋中的人脸色全变了,因为,一掠二十丈这样的轻功身法,江湖上能够做到的绝对不多,不会超过三十个。
那也就是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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