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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事发生在德国北部一个偏僻村庄,村中自古流传着“魔女”的传说,传说背后却是愚昧的地方迷信导致的悲剧。

  世间的善与恶永远不可调和,善良被歌颂,邪恶被诅咒,如同光与影的共生,但总有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牺牲一个人就能令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此“魔女”诞生了——承载着所有人的黑暗、所有人的罪恶,被那些就此一身光明纯洁的人们唾弃着、鄙夷着、恐惧着、彼此纠缠着,活着直至死去。

  一代接一代。

  这一代的魔女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孩子无法承受这样残酷的重担,被父亲献祭、成为魔女后很快便死去了。

  和所有恶魔的诞生一样,爱与悲剧使魔女的姐妹唤回了她。吃人的魔女由此从故事变成了现实。

  遵从着杀戮本能与灵魂里即使被镣铐束缚也无声言说的恨意,魔女沐浴着鲜血进化重生。

  痛苦的“恶”反噬了懦弱的“善”。村人被亲手创造的愤怒的魔女逐一杀死,灵魂被囚禁在恶魔的身躯里日夜号哭。曾经和平的村庄终于成为不归之所。

  直到手持净化之刃的使徒到来。

  最后高兹哭着说那个有着天使之名的魔女在他眼前死去,他差一点就能抓住她的手,辛西娅突然明白他的泪水是为谁而流——不仅是唤醒了恶魔的索菲亚、不仅是被杀死又被变成恶魔的村民、也不仅是同去却再也回不来的同伴。

  忍不住转过头,辛西娅问道:“她说了什么吗?”

  “啊?”

  高兹涕泗横流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很显然没想到会有其他人插话。

  辛西娅耐心地重复:“安吉拉,那个恶魔,她在死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高兹回想着魔女化为尘土的那一刻,不禁悲从中来。

  “她说:‘我可是魔女,在别人温柔的手下死去,是绝对不行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16。12。11修文

  17。01。25修文

  17。7。25修改

  ☆、vol。01苏醒(三)

  “虽然每个人都说恶魔没有人性,只懂得杀人,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安吉拉小姐是一个人类,一个活生生的会爱会恨的人类。她也想活下去。如果我能抓住她的手……”

  “那死的就是你了!你这个蠢货!”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低声痛呼。同桌的探索队员狠狠给了高兹一拳,打完之后他抬头扫视一圈,看到没有人注意这里,便抓着高兹的衣领压低声音怒道:“它是恶魔!你知道一级恶魔要杀多少人才会进化吗?!它死一百次都不够给那么多人偿命!”

  高兹捂着脸,这才醒悟到自己的言论有多么大逆不道。教团里所有人都憎恨着恶魔,谁敢为恶魔说话,立刻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其他人看了辛西娅一眼,发现她的神情并无异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立刻拉扯着高兹飞快离开了餐厅。

  辛西娅却在思索着高兹最后那句话。

  目前已知的恶魔等级分为三等,三个等级她都战斗过。

  一级恶魔不值一提,只是单纯的杀人机器,依照千年伯爵为它们设定的程序而行动,连假装人类都做不好。三级恶魔则有着明显的思考能力,但很少废话,总是一照面就开战,有时候直到被破坏都一言不发,只能从其复杂的战斗模式来判断它们智力不低。

  而二级恶魔……

  辛西娅无奈地发现,她也不记得曾经和二级恶魔有过对话,它们被她破坏的时间只比一级恶魔稍微长一点,听过最多的也只是“杀了你”的诅咒。

  仔细回想一下,那诅咒之声中是否暗藏着恐惧?就像高兹感受到的魔女对人世的留恋、对生命的渴望。

  从他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名为安吉拉的二级恶魔拥有不亚于人类的人性,甚至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也继承了生前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人类的安吉拉和身为恶魔的安吉拉拥有同一个灵魂,是同一个存在。这与她的认知不符,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恶魔身上的灵魂只是其活动的能源,它们拥有的意识则在恶魔化后产生,依附于躯壳独立存在。

  而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恶魔也拥有灵魂。她虽然能够分辨不同的灵魂,但也只是近似于本能的模糊感受,三个级别的恶魔在她看来只有战斗力的区别。

  仔细想来却又不仅如此。一级恶魔和三级恶魔都有相似的外形,只有二级恶魔的外形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循。结合高兹的话,也许二级恶魔是三个等级中发展最为丰富、也最像人类的一级。那它们又为何会在进化到三级时重新变成形态稳定的杀戮机器?

  如果一级到二级是人性的苏醒,二级到三级是对人性的摒弃,那么再往上会变成什么?

  恶魔的原料又为什么非是人类不可?因为与黑暗物质相对的神圣物质也只会选择人类作为战士吗?

  ……

  猛然一惊,辛西娅掐断了危险的思绪。

  或许千年伯爵制造恶魔的用意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圣洁、消灭人类,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比起拥有人类灵魂的恶魔,她更愿意破坏单纯的兵器。

  这顿饭的后半段就有些索然无味,辛西娅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端着餐盘起身。刚走出两步,墙上的广播里突然惊雷般炸出一声尖叫——

  “恶魔!!这家伙是恶魔!!!!!!!!!”

  随之响起的是数个被呛到、被噎到的咳嗽声。

  辛西娅认出了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声音,这是来自于总部的第一道屏障——门卫的警示。比起单纯的物理防御,门卫的存在更多是为了甄别肉眼难以分辨的敌人,比如:伪装成人类的恶魔。

  讨论声一时在餐厅中嗡嗡作响,“恶魔”一词足以刺激这些终生与恶魔为敌的人。但没有人惊慌失措或如临大敌,也许在他们心中黑色教团的总部是世界上最安全、最坚不可摧的地方。

  难怪李娜莉会称总部为“家”。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设想自己温馨的家被攻破。

  辛西娅将餐盘送到回收处,走出餐厅。遍布总部的广播里依然回荡着门卫气吞山河的咆哮:“他被头上的五芒星诅咒了!!他是千年伯爵的同党!!出局!出局!!!”

  几乎分不清到底是在预警还是在唱歌剧,除了摧残听觉之外制造不出半点紧张气氛。

  辛西娅走向楼梯间。虽然她不认为会有恶魔敢大摇大摆地只身袭击总部,但作为“恶魔屠戮者”,对于和恶魔有关的事总是责无旁贷的。

  走到半路,后方传来轻而疾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落地无痕地在飞奔。这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才会有的声音,在总部只可能是驱魔师。辛西娅没有回头,往走廊内侧偏了几步让开路,下一秒身边便倏地闪过一道黑影,飘扬的衣角擦着手臂滑过。叫做神田的驱魔师抓着长刀向前冲去,直奔过道尽头开放式走廊的护栏,空着的右手在护栏上一撑纵身跃下。

  总部这部分的结构采用了内中空式,每一层走廊都呈圆形环绕柱状中空。护栏之外一无所有,一楼的大厅一览无遗。当辛西娅走过去时正看到神田落地之后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消失在大厅里。

  不消片刻,门卫聒噪的声音停下了,这代表至少全面预警已经解除。

  再往前遇到了第二个人——李娜莉抱着一叠资料迎面而来。

  “辛西娅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需要我出战吗?”

  李娜莉摆摆手,笑容里多了些无奈:“误会一场。神田已经过去了,请不用担心。而且那孩子不是恶魔,他是克洛斯·马利安元帅的弟子,是来总部报道的新驱魔师。”

  “克洛斯?”辛西娅一愣,神情甚至有些惊愕,“他成为驱魔师了?”

  这令李娜莉也是一愣。

  克洛斯·马利安在成为驱魔师之前是科学班的研究员,之后才被发现是圣洁适格者,这在黑色教团人尽皆知,他做驱魔师也有十几年了,没有人不认识他。辛西娅能对其名字脱口而出,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姓氏或加上称谓,语气也很随意,说明她和克洛斯元帅关系匪浅。但她却不知道克洛斯早已成了驱魔师,这可能吗?

  辛西娅脸上复杂莫名的神情也让李娜莉对她的来历更加疑惑起来。

  也许那个相框里的、三十五年前的白发女性,她真的是……

  这太不可思议了。

  “辛西娅小姐认识克洛斯元帅吗?”李娜莉小心地问道,“元帅好几年没有回总部了。”

  “嗯……”辛西娅回答得模棱两可,“既然已经有驱魔师过去了,你这是?”

  见她不想多说,李娜莉体贴地转变了话题:“我去迎接新的同伴。神田不了解情况,只怕已经和那孩子打起来了,得去阻止他才行。辛西娅小姐一起来吗?”

  少见的,辛西娅犹豫了。踌躇片刻,她摇摇头:“科姆伊室长之前说想要你的画像,我去拿给他。”

  听到这里,李娜莉的嘴角无法克制地抽搐了一下。

  与李娜莉道别后,辛西娅回到宿舍,径直从柜子中取出放置画稿的木箱。

  她盘坐到地上,拿出最上面一卷画着玲珑少女的图画,轻轻放一边。沉默、或者说发呆了片刻,她将木箱中其它的画一张一张取出来,展开看上一眼,再细细地卷好,码放在脚边。那些画里什么都有,多是些凌乱的草稿,粗粗几笔勾勒出森林、草原、高山、河流、鲜花、草木、街道、房屋、庭院、家具、宠物……还有人,各式各样认识不认识、记得不记得的人。

  她学画的时间不长,短短两年记住的东西却比那之前十几年都多,它们代表了她短暂人生中更为短暂的际遇,一些令她快乐,一些令她悲伤,还有一些令她幸福又痛苦,却刻骨铭心地不敢忘怀,否则这世间便再没有半点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遗留。

  最后,她摊开克洛斯·马利安的画像。

  本就是凭着记忆随手涂抹而成,辛西娅甚至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而画下它。脆弱的画纸经过三十五年也已不复当年,但画像上挺拔的少年却依然灵动又鲜明,只是一个潦草的侧影,也能从那张狂的笑容上看出他是一个多么恣意潇洒的人。

  不过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他最讨厌的中年大叔了吧。

  简单包装好李娜莉的画像,她打开房门正准备走出去,抬眼就见到今天已经见过两回的人。

  神田正从门口经过,听到响动,锐利的目光扫过来,脸上的表情可谓凶神恶煞,看起来比前两次加起来都要不高兴。

  “新来的?”神田看了她两眼,突兀地问道。

  “算是吧。”辛西娅反手关上门,回头看到他还站在那里。“你有什么事?”

  神田的目光落在她白色的头发上:“你和那个被诅咒的豆芽菜是什么关系?”

  “……”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词都匪夷所思。辛西娅皱起眉头。这个人真该和李娜莉学一学礼仪。

  但论起无礼,曾经的她比起这个驱魔师也不遑多让。作为回敬,辛西娅一言不发地转头走开,将神田晾在了原地。

  神田可能从没遭到过此等待遇——一般而言,总是他这么对待别人——他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辛西娅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盯着他看了片刻,莫名其妙的神色像是在打量什么奇怪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