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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3

作品:骗子世家|作者:沧浪船夫|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1 00:04:05|下载:骗子世家TXT下载
  第二天一早,督统大人到钦差大人下榻的馆舍做了回拜,钦差大人在客厅里招待了督统大人。见客厅里的差役退了下去,督统大人就开了口,说了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之类的话,钦差大人情知督统大人的话,是冲着他来的,却因心里对早年逐子的事儿滋生愧疚,也就不强辩,何况督统也没把话说透。看看钦差大人表情木然,装聋卖傻,督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要不,这回就把令郎带回去?”钦差听罢,像被火烧了,站起身来,苦笑着说,“那人确实不是犬子。兄台大人审审看,如果没什么盗寇情事,就把他放掉算了。”

  看来谈话难以为继,督统讪讪应付了几句,辞别出来,回到督统府,招来幕僚,把拜会钦差的事说了一遍。幕僚们众口一词,说,“既然钦差已当众拒绝认子,当然不肯又在这里认领儿子。”

  督统又向幕僚征询眼下该做的事,就有幕僚献言,“既然钦差大人已发话放人,大人何不借坡下驴,送个顺水人情,把年轻人放去。这样一来,大家都方便。”

  督统捋了捋胡须,说,“好吧!”就命人把年轻人带来。贾南镇进来,督统见他两眼红肿,心中生出恻隐之情,放低了口气,说,“令尊大人正在气头上,眼下不宜强劝,我看这样吧,趁令尊大人出巡之机,你回家去吧,待他消了气,回家后,也就不会追究了。当心,回家后要小心用功读书,不可再放浪形骸,记住了吗?”

  贾南镇听罢,眼中噙泪,不做应声。督统大人纳起闷来,问,“你还有话吗?”

  贾南镇又流泪说,“小人谢三大人关照,只是难以领命。”

  “却是为何?”督统问。

  “小人身无分文,济南去京城千里,一路乞讨回京,怕不等小人看见家慈,那时家父已还回京城了。”

  “噢,这倒也是。”督统又捋了下胡须,吩咐幕僚,“却拿二百两银子来,让公子去做件像样的衣服,余下的,权作回京的盘缠。”

  属僚一一照办,贾南镇跪下磕头道谢,带上银子,出了督统府,扬长而去。

  兄弟二人有了银子,甄永信又恢复了继续游历的打算,收拾了行装,准备去登泰山。

  泰安府就在泰山脚下。城区依山而建,街市不算整洁。甄永信二人打听到郡府的位置,住进了郡府对过的得月楼客栈,要了一个二人间。这是一家新近修缮过的客栈,类似于北方的四合大院,临街是一排楼房,两层,一层是普通饭堂,陈设一些简陋的桌椅;二楼是包间,包间之间,用木质雕花屏风隔开,楼后围着大院,是几十间客房。

  把行李安顿停当,甄永信二人走出客栈,到郡府门前转悠了一会儿。郡守已经退堂,衙门紧闭。门边石阶鼓架上,放了一面大鼓,鼓面老旧,四周油漆已经驳落。遇到街上行人,闲谈时,二人随便打听了郡守的姓名、身世、之类的事情。

  “哥,你说监察御使这官儿是干啥的?”回客栈的路上,贾南镇问。

  “督察考核各地官员的。”

  “那查出了事怎么办?”

  “钦差大臣,手眼通天,查出事端,就地正法。”

  二人边走边唠,回到客栈楼下的饭堂。天傍黑,饭堂里人不多,叫了几个菜,跑堂的报完菜名,端来一把茶壶和两个茶杯。茶具都是仿冒宜兴紫沙的。跑堂的嘴里客气着,眼疾手快,给二人沏了茶。就着跑堂的热乎劲儿,甄永信顺话搭了腔儿,和跑堂的唠起闲嗑儿。无外乎问了些年庚、籍贯、薪酬之类。谈了一会儿,甄永信冷丁问跑堂的,“小师傅既然来此地做事多年,想必对贵郡的郡治,也该略有耳闻了?”

  跑堂的愣了一下,干笑一声,显得为难,“不知先生问的哪一方面的事儿?”

  “诸如,”甄永信沉着脸,左臂搭在桌面上,右手叉着腰,一脸公事公办的官僚作派,“坊间关于郡守的口碑如何?妇孺尽知的一些枉法弊端。”

  跑堂的立时像害了肚痛病,神色变得不安,低眉瞟了二人几眼,干笑了几声,说,“小人是何等人物?敢枉议公事。何况柜上早有店规,下人们不得物议政事。“

  “但说无妨,我二人也是随便问问。与公事无关。“

  跑堂的听话儿,越发紧张,推说去后厨看看菜好了没有,脱身离去。直到菜已烹好,才如数端上。上菜时,看见二位客人又在与临桌的食客交谈,侧耳细听,也是关于郡守治饬一类的事,便觉蹊跷,把事情禀报了掌柜的。掌柜的警觉起来,躲在后厨向二人的坐位瞄过,觉得二人仪表郑重,举止儒雅,谈吐清淡,非市井俗夫可比。便嘱咐跑堂的盯紧此的,一有动静,立马禀报,不得有误。

  二人吃过饭回到客房,略作收拾,就喊来客栈的伙计,要来笔砚纸墨。伙计送来时,叮嘱伙计,“如非呼唤,请勿打挠。”说罢,就把门反插上,掌上灯,在屋里忙碌起来,直到更深,才呼唤伙计,退还笔墨,熄灯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草草洗漱,吃了点早点,行色匆匆地出了客栈。两位客人的怪异,足以引起管客房的伙计注意,当下把这事儿禀报了掌柜的。掌柜的又是一惊,叮嘱伙计留心观察,有事及时禀报。

  甄永信和贾南镇出了客房,往西走去,经过郡府衙门,前面是一条南北大街,拐过街角,没着大街向南,在一家熟食店,买了只德州熏鸡,一包瓜果,几张火烧,让店家打成一个行包,贾南镇背在身上,二人就出了城,没着南门外的岱宗坊,红门,孔子登临处,一路向玉皇顶爬去。二人边吃边走边看边说,笑笑指指,出了一身臭汗,到了南天门,山上风大,找到一个避风处,把包里剩余的食物吃净,消了汗,就打算下山。

  “哥,你说这家客栈真的能和郡守有瓜葛?”下山时,贾南镇问。

  “你瞧见他的店名了?”甄永信问,“叫得月楼,取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多彰显。你记住,凡是在衙门四周开的店,要是没有衙门里的照应,是开不下去的。”

  “你说要是郡守发现了咱是假冒的,把咱们捉起来,咋整?”

  “凭什么?咱们可是地地道道的顺民,哪一条犯了大清律?就因为向人打听打听郡守的一些脏事?”

  贾南镇想想,可也是,既不犯法,也不伤德,确实没有可担心之处,便放下心来,说说笑笑,二人一路下了山,风尘仆仆地进了城,回到客栈休息。到了傍晚,在饭堂里和跑堂、食客们闲聊了一会儿,无外乎是有关郡守的一些私事。吃过晚饭,回到客房,打来热水,轮番洗漱一番,又叫来伙计,要了笔墨纸砚,叮嘱几句,闩上门,用功到深夜。

  第二天上午,二人起得很晚,太阳已上三竿,才勉强起了床,浑身酸痛难耐,洗漱之后,到饭堂坐下,刚喊来跑堂的要点菜,忽听街西鼓声擂响,甄永信说了声,“晚了。”没顾上点菜,匆匆出了店门,直往衙门那边赶过去。衙门大开,郡守已经上堂,正在审案。两列衙役,分队站在两边,郡守威严地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审问跪在地上诉冤的人。大门外站了些看热闹的,甄永信二人走上台阶,挤到众人前面,双手抱臂观看郡守审案。被挤开的几个看热闹的,见二人衣着光鲜,便不知深浅,给挡在身后,也不敢说句抱怨的气话。二人看了一会,不时还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难免叫审案的郡守多看他们两眼,情绪有些慌乱。二人也不在意,仍旧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一连多日,都是这样,白天,上午到衙门前看郡守审案,早晚吃饭时,和食客们谈论郡守是非曲直,夜里要来笔墨忙到深夜,而下午呢,则到神秘地在城中消逝。

  三天后,郡守得到得月楼掌柜的秘告,夜里开始失眠;五天后再听到得月楼掌柜的秘告,郡守就吃不下饭了。不光是这两个男人的鬼鬼祟祟,还有从济南传来的消息也惊魂,济南府九门提督,已被监察御使大人收了监。消息一经传出,鲁地震动,各级官员惶惶不可终日。偏在这种节骨眼上,两个神秘男人突然出现,郡守在第二次接到秘告时,就叮嘱得月楼掌柜的,暗中打探二人的身份。

  此后的几天,甄永信二人明显感觉,接近他们的人多了起来。无论是在饭厅吃饭时,还是回到客房,都有店里的伙计和陌生的客人,主动上前套近乎,问他打哪儿来呀,在哪发财呀,年庚几何呀,籍贯妻室呀。甄永信二人坦然应对,毫不回避,并在说完自己的情况后,见机打听一些郡守的情况。过了几天,郡守就掌握了二人的情况,却复杂得叫人理不出头绪。汇总上来的情况五花八门,有的汇报说,这两人是京城来的商人,打算到胶州湾贩海鲜路过这里;有的禀报说,此二人是奉天来的纨绔子弟,只是慕名到泰山览胜;有的禀报则说,此二人是江湖艺人,到这里来卖艺为生的。所有的汇报里,有一点是相同的,此二人的北方口音,关心的只是郡守的治饬,而且这两天明显加强了反侦察的措施,下午上街时,一发现有人跟踪,就能极巧妙地把跟踪的眼睛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