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一阵紧张。
高以贤有点意外,不会吧,石头脑袋这么快开窍?
“可是怎么可能!我们可是男子特警队!而且,小夏同志还背过我哩,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将我这近一百六十斤的大男人扛到宿舍!”
所以结论一:小夏同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女孩子。
结论二:李俊基都能美成那样,小夏同志为什么不可以长得秀气?
这一百六十斤的重量,不是她扛的!可是,如今,打死她也不能解释了。
结论三,虎子豪气的提议,“不如,咱三桃园三结义吧!”
她傻住,下意识抗拒的抽回自己的手,高以贤也松开他的手,直接翻虎子一个大白眼,“你还真当自己是张飞啊!”
“才不是呢,我也要做回哥!”虎子不依,一脸认真的对“他”说,“以后你就是弟弟了。”是弟弟,就安全了。
“我不要!”
“我不要!”
异口同声,来自“他”和高以贤。
为了避开这个难堪的话题,她急忙率先开跑。
她不要!她不擅长骗人,虽然做不到坦白,但是她不想将来被人骂“谎话精”。
“喂,弟弟,等等我!”虎子在后面边喊边加大马力跟了上去。
不行,这个弟弟,他一定要认!
她急忙再跑快点。
后面的急忙再加大步伐。
高以贤看着看着,唇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两个笨蛋……”手掌间残余下的余温,分明是属于女孩子的柔嫩。
第九章
他一到操场,见到就是这一幕。
“只有十几圈了,加油,小夏同志!”旁边陪跑,不断鼓励的是刚下完班、出完任务就蹲在操场上的虎子。
“恩,加油!”她受到鼓舞,用力点头。
有人陪跑的感觉真的好很多,被人鼓励后,心窝暖暖的,好象疲惫也少很多。
“接着,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学校里老师正在上面讲课,这时一个小男孩举手说道:“老师,我想要拉屎。”老师听了教导学生道:“小朋友,你可以用另一种比较文明的方法说呀。”小夏同学,你猜猜看,文明的方法该怎么说?”虎子一边跑一边声情并茂的给她讲笑话。
她也一边跑,一边歪着脑袋认真想,“上厕所?上洗手间?”
“错!”虎子得意洋洋的揭晓答案,“这个学生想了想说道:“老师,我屁股想吐!”
屁股想吐?她的脚步停顿住,随后被逗得哈哈大笑,指着虎子笑得弯了腰。
感染到他们的快乐,双手潇洒的插在裤兜里,高以贤一边含笑着摇头,一边悠闲的踱步过来。
“只有十二圈了。”虎子负责陪跑,他负责记圈数。
“耶!”虎子眉飞色舞的做了一个胜利在望的姿势。
她的心情也很愉快,有他们的陪伴,体罚也好象变成了一场有趣味的训练。
嬉闹间,他们三个人的感情,好象突飞猛进,一下子拉近很多。
“再坚持一下。”高以贤指挥他们继续跑,在他们再度迈开脚步开跑时,提醒,“虎子,不是还有个裸男和女司机的笑话?”那个比较适合逗女孩子。
等他们跑到第四十五圈时,就可以让虎子以比赛跑的方式陪她,当然,为了不让她太挫折,得让虎子让着她点。
“对对,我们再来!”虎子卖力的逗“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第一次这么卖力想博对方一笑,以前不是没有过,只是通常准备“泡”哪个妞时才会这样。
夏雨又不是妞。
只是……
“某晚,一裸男叫了一辆出租车,女司机目不转睛盯着看他,裸男于是大怒,吼道:你他妈没见过裸男呀!女司机也大怒:我看你他妈从哪儿掏钱!”
被他夸张的肢体动作逗笑,一抹毫不做作的笑容从她的唇角灿烂绽放。
她一向生活在象囚禁的华丽牢房里,身边的朋友,母亲总是要帮她一一过滤,然后在吴嫂的监督下,能留下成为“朋友”的品行、家世都优秀的良友,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点头之交,这样的“粗俗”笑话,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原来,笑,不用衡量唇角的尺度,是那么自由。
原来,任何事物不淡泊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有朋友,真好。
她忍不住,又是一抹开心的笑颜。
好漂亮的笑容,就象冬日的暖阳一样。
虎子看呆了,因为那笑容,心情开始象武侠小说里被高人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格外舒畅起来。
即使烽火戏诸侯,只搏美人一笑……他怎么突然有了这样深刻的体会?
冷水冷水冷水冷水冷水!
都是雄性动物,哪来的美人?!!!
冷水冷水冷水冷水冷水!!!
虎子不再讲笑话,开始正色,认真跑步。
看着他们的高以贤,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转变。
初相识时,她虽然温和,却也象兔子一样警惕,现在的她,则是放下了心防的样子。
应该是心思很单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女孩。
他识人,一向不会错。
跨大脚步,向他们追去。
但是没追几步,他的脚步缓慢了下来。
一切的轻松、愉快,骤然而止。
前方,傅队长的脸,很沉很沉。
高以贤拉住了他们。
双方默默相视,都无语。
“你们在干什么?”很严肃很严肃的声音打破沉默。
展现战友之情?同仁之爱?于是三个人把体罚当成游戏,嘻嘻哈哈?
他们都是纪律部队!
虎子正想反驳,却被高以贤拉住。
高以贤向他摇头示意。
理亏的是他们,不是他。
高以贤的目光转向她,意外的,在她清澄的眼眸中捕捉到一抹复杂。
复杂???自己多心??
他不动声色的默默注视着她。
为什么,她注视傅队长的眼神,特别不同?
湛眸微敛,当机立断,高以贤扯起虎子。
“哥!”虎子正想说,无论如何他们得力挺夏雨。
就算是上司又怎么了?他虎子有得是义气,不怕得罪任何人!
捂住虎子正想唧唧歪歪的大嘴,高以贤用力把他扛离现场,重新站回看台上。
那么远的距离,他遥看好象不友善的目光敌对的两人,突然,一道直觉劈入脑海。
很惊涑的直觉。
无论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个目的,好象和傅凌有关。
现场,只剩下她和他。
她尴尬的笑,每次面对他,总是不知道所措的紧张。
“还有十一圈。”他面无表情的提醒她。
就算“他”是高官的儿子,在他麾下一日,就别想打混过关。
“我……跑,没说不跑。”她举手投降。
为什么这么怕他?一看到他,就象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心虚?
值了一天的班,已经跑了三十九圈,简直在接受非人的折磨。
为什么她不反抗?
就算是兔子,也有脾气啊!
真是奇怪……她好象……还没学会怎么去反抗他。
她在诺大的操场上,一圈接着一圈,缓慢的继续接受“处罚”。
没有了那两名室友的欢声笑语,这十来圈,格外的磨人。
“第八、第七……第二……最后一圈。”耳边传来,他威严的声音,在替她倒数。
……
“完毕!”
终于听到那天籁一样的“完毕”两个字,“滴答、滴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到唇边,她尝到了咸的滋味,顿时汗流如注的瘫在地上。
今天的运动量,是她二十四年之最。
今天的汗流量,也是二十四年之最。
刚才,跑着跑着,她快要窒息时,真的以为自己会昏倒。
幸好,一边跑一边默念着虎子刚才说过的每一个笑话,终于,她还是撑过来了。
她不是女人中的“强者”,她也没有强壮的肌肉去适应苛刻的生存条件,硬撑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进来的,但是!”在她一下又一下的急喘声中,头顶上方传来没有半句安慰,依然严厉无比的声音,“不行的话,可以早点申请退队。”
已经表达清楚,他转身,就想离开。
不行的话,可以早点申请退队?!!!
这算什么?体罚不够,还得再踩上一脚?!
要杀要剐不能等到她先恢复点元气吗?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火气腾腾上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她在他背后大喊。
怪不得虎子想揍他,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如果她现在够力气的话,她也想上去踹一脚。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他的脚步只是停顿了几秒,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情绪受到影响而驻留。
他有他的原则,而他,不是轻易被动摇的男人。
“对别人宽容一点,不行吗?”她用尽全力的喊道。
无论是蓝芹的身份,还是现在夏雨的假身份,作为陌生人,她对他,几乎已经释放出所有友好,友好到已经象在讨好,为什么他要对她这种态度?就算是冲锋陷阵的时候,她迟疑了那么一点,但是,后来她也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不可以宽容一点,给一次面壁思过的机会?为什么不可以避免这么苛刻的体罚?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好象有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因为有了导火线,突然急欲释放。
他骤然收住脚步。
回身。
“你敢告诉我,你10米x4往返跑的成绩是多少?”
“1000米短长跑的成绩又是多少?”
“85式狙击步枪你的成绩又是多少?”
他一步一个问题,声声逼进。
他承认,他的体罚是很不近人意,但是,也充分把“他”体能不足的缺点暴露无遗。
她的背脊上都是点滴止不住的冷汗。
不是因为体罚的关系,而是因为……
她无法回答。
“部队里,不欢迎弱者!”他斩钉截铁。
同一个寝室,能够包容的,他也会尽量包容,但是不代表公事上!如果不行的话,不要留下来拖累团体!
部队里,不欢迎弱者!
他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但是他掷地有声的话还在操场上回旋。
怎么办?
她不该存着那么侥幸的想法,这里是特种部队啊,瞒混过关,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才第二天,她体能不足的弱点已经暴露,想要瞒住真实身份,又能拖多久?
难道过几天,她必须认输打包回家?
她真的好没用!
她沮丧的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
这一幕,都落在了高以贤的眼里。
第十章
寝室里,其他三位都不在。
她的身子比较适应不良,晚上不太热的温水澡每每冻得她直发抖。昨天晚上是夜班,第一次上夜班,她一大早回到宿舍就睡死过去,中午一睡醒,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现在正值中午,气温暖和,宿舍里又没有其他人,她可以自由自在。
旋开水龙头,细腻的泡沫均匀的抹在身上,中午的供暖水热气腾腾淋在娇体,氤氲的热气瞬间让全身的毛孔舒畅的几乎快要唱歌。
明明赴疆只有几天,却觉得这样简单的享受,好象离自己好久好久了一样。
洗了很久,指间白皙的肌肤都有点皱气。
她慢条斯理的开始一点一点抹干身子,因为这场舒坦的热水澡,她心情过于愉快,一点也没有发现摇摇欲坠的扣栓,此时居然终于阵完,垂下了脑袋。
因为午后的这点小小自由欢愉,她一点也无心关注周遭的环境。
直到。
木门传来“咯吱”一声。
她愣一下。
咯吱?咯吱?怎么会有咯吱声!
她傻傻的象慢动作回放一样,一点一点转过身子。
以为……是老鼠。
祈祷,是老鼠。
……
今天的太阳,又辣又毒。
刚巧值班的时候,又碰见一个穿维吾尔服装的中年女疯子,拿番茄酱冲过来袭警,结果,喷了他一身。
对了,还外加一个鸡蛋。
听说,她的丈夫是在“7。5”事件里警察支援不及,被暴徒扔进了火里,当场致命。
大伙都很同情该名妇女,决定不再追究。
可是,关他什么事?
红色的,再加上鸡蛋的黄颜色,被牺牲的他有多狼狈,不用言表。
幸好,因为情况“特殊”,队长碍于警队影响,建议他提早下班。
高以贤再闻一下自己的衣服,整个眉头难以忍受的紧拢。
这真的是番茄酱吗?到底什么牌子的?为什么会闻起来一股腐臭味?
他急急的推开宿舍的门。
里面静悄俏的,好似一个人也没有。
虎子还在当班,僵尸脸听说有指导会议,夏雨?去哪玩了?——不知所踪?!
现在,他无心去关注任何人的行踪。
关上宿舍的门,他一边向浴室走去,一边脱下染上难闻气味的制服。
没有任何阻力,就推开了浴室的破旧木门,他身着背心,下身只着一件ck的白色三角内裤,抱着一团脏衣服。
然后、然后……
门里面,门外面,两个人都傻住了。
夏雨,居然在!
那一点一点缓慢转过身的清秀面孔,哪里不是“他”!
而且……
而且……
而且……
“他”是全裸的。
“他”单举着手,手里白色的毛巾,点点晶莹水珠在白皙的肌肤上滑下,被点穴一样,“他”的所有动作停顿在脖颈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如果够绅士的话,应该马上目光朝上,盯着天花板,然后帮“他”关门!
但是,为什么他的绅士风度,在这一秒开始罢工?他也象被点穴一样,移不开脚步,目光却停留在那白皙如玉的身子上,那两抹娇小的粉嫩上,以及,平坦的小腹下方,那女性阴柔部位的柔软毛发。
他不是处男,但是,也没经验丰富到在做爱时,常常开灯亵玩女性身体的不良癖好。
从来,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激情与激情的燃烧,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第一次,他那么“正面”的清晰的把一位女性的柔软,在眼底,看得那么彻底。
这位女性,居然还是他的室友。
他深呼吸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冷静。
“抱歉。”
声音里没有平时惯有的谐谑,反而难得的严肃深沉。
帮她,关上门。
高以贤背靠在墙壁上。
天!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心思甚密的他,不是早就看穿?
原来知道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ck的白色内裤,象里面有个充气棒一样,一点一点撑起了“帐篷”。
这里,也有个难堪的“证实”。
“原来,不是,全平的。”
低头,对着自家“帐篷”,他努力找回自己的风趣。
他看得很清楚,该死的,不礼貌的,很清楚。
她有胸部!
之所以傻愣那么久,也因为他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惊吓过度。
她的胸不大,绝对属于需要后天弥补、拯救的小胸美女那款,但是,却很可爱。
白皙如玉的身体,再配上如处子般诱人的粉红,正常的男人,都会有最基本的生理反应。
更何况,这里是没有女人踪迹,母猪赛貂蝉的部队。
深呼吸。
慢慢吸气,然后吐气。
再次深呼吸。
他的“帐篷”在克制的调节呼吸中,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
……
浴室里面,依然没有传来任何一声尖叫声。
她依然维持着微仰着头,单手举着白毛巾,拭着颈脖处水珠的动作。
惊吓过度。
即使现在,因为时间的流逝,她全身的水珠也全部在空气中蒸化了,她还是回不了神。
刚才慌忙关上浴门的人,是高以贤。
平时,处事不惊到象贵公子一样的高以贤。
所以,他没有吼,没有叫,没有跳脚。
该怎么办?
她被他吓坏了!
他……也一定被她吓坏了吧!
刚才,他全看到了。
从她的小巧胸部,到她阴柔部位的秘密地带。
所以,她整个人好象打击过度,已经完全石化,喉咙里发不出尖叫,更完全无法思考。
她的秘密,无处可逃。
……
良久。
“穿好衣服,出来,我们谈谈。”浴室传来淡淡的敲门声。
再不敲门,他怀疑她会在里面继续待到天荒地老。
第十一章
女人不是遇见蟑螂也会大惊小怪,更何况是那么大的事情。
他以为,她会克制不住的尖叫,他甚至已经想好,势必会惊动隔壁宿舍,事情闹大,必要时,他要采取的紧急措施。
他等了又等。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
实在,幸好。
依然穿着松垮的男式睡衣,已经绑紧的束胸带,掩藏着本就不旖旎的身材,在他的敲门下,片刻,她慢吞吞的出现了。
“怎么会突然回来?”嗫嚅轻声问,她真的是没想到会这么倒霉,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
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保持淡淡的情绪,不紧张,不激动,但是一直轻颤的身子,还是轻易出卖了她的尴尬与骇然。
她真的无法预测到紧接着会发生什么大事情,因为她的一意孤行,会不会连累到姨夫?
“别紧张,我早就猜到了。”他抢先道破,“你是女人。”
虽然认识并不久,但是看穿她的情绪一点也不难。
迷惑的眼,渐渐抬起,凝视高以贤。
早就猜到?
他的意思是……
那么,他为什么不检举,不拆穿?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在她的为什么还来不及出口前,他已经再次看穿她的心思,唇角若有似无一挑。
原来是这样。
她无时无刻不紧张到情弦紧绷时,却早就被人看穿,也许,还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安静而又颓然,放弃无谓的挣扎。
此时的心情,可笑到就象第一次行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获,正在难堪之际,而“猎人”却告诉你,不必要难过、沮丧,因为你早就被人盯上了。
气氛太沉静。
“除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春哥,很难有女人能女扮男装躲得过我的眼睛,连绵羊音的曾哥也不行。”他故作幽默的说,企图找回轻松的气氛。
她笑不出来。
于是,他的“幽默”只能尴尬,而她窘态无处可逃的只能继续低头保持安静。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是故意算准时机闯进来……看你洗澡吧?”她的眼睛红红的,他不得不猜测这个可能性,如果是的话,他可以解释,他绝对绝对没这么无聊与变态。
她试着挤出笑容来告诉他,她没这样无端去猜测和污蔑他的人品,但是,几度失败。
她缺了一角的记忆想不起来以前和丈夫傅凌有过怎样的亲密,她能有的所有记忆里,高以贤是唯一一个看尽她身体的男人。
现在开放的年代,这些真的没什么好计较,但是,她就是怎么也挤不出无所谓的微笑。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脸,令他相当不舒服。
毕竟,是他在某种程度上,明知道宿舍有雌性动物,却还是掉以轻心到莽撞了。
某种程度上,他不小心的行为,侵犯了她。
“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不适合你。”不是想要为了推卸责任,反口去指责对方,他只是纯属对她的动机感到好奇。
为了追求傅队长?
直觉,她应该还不会是如此疯狂的女人。
但是,又是为了什么?
真有意思,从不过问别人的心事,也不认为自己有闲情逸致指点别人迷津的高以贤,居然好奇她的故事。
她抬头,扬扬唇,想告诉他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她的目的,只是想去了解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想顺便找回自己缺角的记忆?
连她都觉得荒唐的够可以,怎么去说服别人?
感觉到了她的难以启口,高以贤没有追问下去,换个话题。
“二周后会举行每季一次的特种部队训练考核大赛,你准备怎么办?”
训练考核大赛分为垂降、狙击、搏斗、营救演练,四个项目。
即然是特种部队,担任着重大的安全保卫工作,每一次的实战都是拿着性命去拼搏,所以,成员们不能疏于任何一项体能技能,每一季度都会举行的考核大赛,就是用来督促成员们在业余时间能勤加训练。
她也听说了,也正苦恼这件事情。
“垂降只要不惧高,掌握技巧,要学会并不难。”他一开口,连自己都意外,“搏斗、营救演练,我都可以替你想办法,但是射击,你可以吗?”其他都好说,射击一环,却谁也帮不了她。
他替她想办法?不得不说,她很意外。
高以贤看起来真的不象会很热心的人,但是,他为什么一反常态,主动说帮她?
“我……学过、拿枪……”终于,她不再沉默。
她拿过枪,也学过,但是,太过久远的岁月,让她只依稀记得正确拿枪的姿势与要诀。
“所以,你想拿20发多少环的成绩蒙混过去?”他不以为然的问。
因为现在的话题比较安全,他恢复了自如的神色。
“你们的标准是多少?”昨天夜班刚听到有技能考核大赛的消息,心慌之下,又不能贸然向同事打听,怕引起别人的质疑,她刚好想要今天找姨夫详细打听一下。
“手枪5个鸡蛋在15米的距离上,从掏枪、上弹匣,到枪响壳破浆飞5秒内要完成。”他陈述。
她的清眸,膛大。
那只是开始,还有第二项,“与人头同等大小的头靶,在20米的距离上,队员们从跑步入场、上弹匣,分别采用站、蹲、卧、仰卧姿式每人打掉5个靶子,10秒种之内才算及格。”
她很用力的吞咽一下口水。
第三项,“100米距离的人体靶,队员们使用‘八一’式自动步枪,头、胸、膝、肘部位,指那打那,弹无虚发。”都详细介绍清楚了,高以贤停顿了一下,冒似不经意的问,“你行吗?”
她不行,她一点也不行!
“所以,结论是,最多两个礼拜的时间。”高以贤修长的手指,指了一下被震呆的她,“你,要卷铺盖走人。”不是故意吓她,而是事实明摆着。
单一个射击考核环节,她根本摆不平,只能让人看笑话。
她的体能不行,更没有技能可言,根本混不下去。
她几乎能想象僵尸脸冷冷的咆哮声,和队员们的窃窃私语和不屑声。
那里,是男人力量的舞台。
所以说,她所有千万百计的努力都是白费,她必须面对自己的失败?
她不想那么示弱,眼眶却还是忍不住发红。
“明白了。”她用力点一下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她必须收拾好情绪,乖乖的离场。
“这里留给你,我出去吹一下风,冷静一下。”她的眼眶是红的,神情却是安静的。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高以贤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面对她背过身,纤瘦的身影,他的心脏也跟着难受的紧缩?
他不该心软的,没有什么好心软。
“你的目的是什么?傅队长?如果是他的话,这两个星期我可以帮你!”既然每个人都说他很风流,自然,他的情场经验很丰富,成不成他不敢保证,但是比起她一个小丫头乱“闯”,他还是有信心能帮到她。
她现在难受到根本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他都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她的肩膀怎么还是沮丧、难过的挂垂着?
难道不可以稍微表现的兴奋一点点?
再怎么好说话,他也已经仁至义尽!
现在,什么也别管,丫头出去以后,他可以洗一个自由澡。
他重新拿回换洗的衣物,在她重沉的脚步快要走到门边时,一句没有经过慎重考虑的话,脱口而出:
“要不要我教你射击?”射击一向是他的强项。
话一出口,他和她都愣住了。
死马当活马医?他会不会太过“好心”?
今天的高以贤,太过反常。
他深呼吸一口气,了解紊乱的心绪,清楚为什么。
看尽一个姑娘清白的身体,如果不补偿点什么,会憋得发慌。
偏偏对方即使再难过,也不尖叫、不崩溃、不为难。
第十二章
据枪、瞄准、控制好呼吸、再慢慢扣引扳机,直至枪响。
这是射击的基本要领。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学过一段不短的时间,重新掌握起来,她进步还算满快。
但是离指那打那,弹无虚发的程度,还差太多太多。
“砰”的一声巨响,25米的距离,她成功射中人体靶。
专业的射击场内,她带着耳套,因此耳膜没有被震得嗡嗡作响,只是她到现在还没适应火力对手臂造成的强大震感。
所以往往每次下课后,她的手臂有重伤的错感。
“不行的话,就休息一下。”耳边传来叮嘱声。
上弹匣,瞄准,枪响。
高以贤的动作又快又准,才几秒的时间,人体靶已经被打出一个大窟窿。
从那天发生“突发”事件到现在,高以贤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他将自己调到她所在的卡点,并值勤时间调整成和她的班次一样,几乎每天下班后,他们两个人就会消失掉,进行秘密集训。
她有点愧疚的望向他。
不可否认,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因为有了他的掩护,她轻松太多。
只是,考核大赛在即,每位特警都很珍惜自己的时间,下班以后都充分利用时间加紧训练。
只有他们,在从学开枪起步。
因为拖累,她觉得自己亏欠他很多。
“不要这样看着我,虽然我的脸皮不薄,不过被一个女人一直盯着看,也会不自在。”他低头,“乓”的一声枪支上匣,低声轻笑。
又说她是女人!他就不能忘了这件事情?
她轻笑摇头。
也许是因为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几乎超过18个小时以上,才几天的时间,两个人已经仿佛熟到不能再熟。
“再开枪,看看。”他退后一步,将空间让给她,交代,“打它的头。”
她认真的点一下头。
双臂依然还酸痛着,但是,她丝毫不打算“娇弱”。
身体与目标成45度角,两脚分开略与肩宽,在拔枪动作的基础上右手为强手握枪用力前伸,枪面与眼睛同高,左手为弱手由前向后包握右手,掌心相对并用力后拉,左臂肘部向下约成90度角。
她的动作很连贯,一个也没有错。
她不是很有天分,但是胜在很努力也很认真,并且很能吃苦。
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女生,在女子特警队里一抓就是一大把,但是那么女特警们个个孔武有力,不比男人少魁梧多少。
她不同,越接触,越觉得她应该适合坐在那种高级咖啡厅,悠闲品着咖啡的女人。
相较女人而言,她很高,均匀、细瘦的骨廓却也很细致。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呜”人体靶拉近,让他细看她的成绩。
偏了一点,只射中脖颈的位置。
离考核合格的标准几乎一个天地的距离,但是只要她不放弃,他会继续教下去。
“50分。”没有残忍的打击她,也没有太昧着良心。
射击的精准度,一靠勤练,二靠天分。
但是这两样东西,她都缺乏条件。
只能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希望运气降临,她那天会超水平临场发挥。
“我教你跪姿射击。”他说明,“跪姿射击一般是根据隐蔽条件所采用,根据隐蔽物的高低,变换位置,分为高低两种姿势……”
她细听他的讲课。
他一边讲解一边指导,“高跪位姿势,上体保持立姿射击姿势不变,右腿屈膝跪下,左腿屈膝成90度……”他低身调整她的姿势。
他的手,尽量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高以贤,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花花公子?”她抬头,好奇的问。
这几天的讲课中,难免会有一些身体接触,但是他的绅士风度和礼仪尺度,让人丝毫没觉得任何尴尬。
他是受过很好教育的男人。
“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我觉得在乎过。”所以,旁边的人都觉得他需要遭天谴。
他再次耐心调整了一下她左腿屈膝的姿势,给出答案。
熟了,通常两个人偶尔有闲聊一些私人话题。
“缘分没到吧。”她一直很相信缘分这种事,认为它很微妙。
高以贤的唇角若有似无一挑,没有出言讥讽她这种太过“纯情”的说法。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折不扣花花公子,他就象没脚的小鸟,总是安定不下来,他对女人的新鲜感永远维持不了一季,所以周而复始的频换女友,让身边的很多人即羡慕又看不下去。
又是这种笑容,好象在嘲笑她的说法有多可笑。
第十三章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你觉得比较有意义?”她坚信,他只是还没遇到而已,“或者,你比较‘迟钝’?”她猜测。
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很可爱。
第一次有人会猜他的不安定,来自他比较迟钝。
他认真想了一下,努力衡量自己“迟钝”的可能性,想了没多久,又冲口大笑。
真的没有,绝对没有。
“你交往最久的那位?”她提示他。
她就不相信,那么多段的感情,没有一段他觉得比较有意义。
他偏头,再认真想一下,“我和她还真差点交往超过三个月。”好象只差那么几天。
“大学的时候,那个女孩是我同社团的学妹,刚开始接触时,觉得她性格满爽朗,总爱在男人堆里混,和我们一群男人喜欢称兄道弟,也喜欢玩枪。”他右腿屈膝跪下,快速拔枪瞄准,“砰”的一声,以完美无比的成绩,给她上一场新的实战课。
“接着呢?”没有办法象他一样又快又准,她按部就班的认真瞄准目标,调整好呼吸。
“她向我告白,我也觉得她蛮不错的,就交往了。”很多时候,他真的很乐意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找到爱情的机会。
那时候其实真的有点心动。
听起来很不错,只是……“为什么分手??”稳住自己的手腕,她一点一点扳动扣门。
“没为什么,交往快三个月的时候,发现她劈腿,刚巧被我撞个正着。”耸耸肩膀,他蛮不在乎的说,
“砰”的一声,她的子弹偏移了位置,没有打中人体靶位上的任何位置。
收回枪,她无所适从的看向他。
劈、劈腿?刚巧撞个正着??
说谎吧?在逗她玩吧?她不相信高以贤也会跌入“臭水沟”。
“0分。”他遗憾的摇摇头,看着靶位,一点也不客气的打分。
这个姿势射击有这么难?他觉得还好啊。
好象每次新教一个姿势,她都需要好几枪的适应期。
“是,误会吧?!”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难受?强装无所谓?
“撞到别人接吻,还是舌头碰舌头那种,也算误会?”高以贤觉得好笑,“非得抓到在床上赤裸扭成麻花绳一样,才不算误会?”拜托,他没有智能障碍,是不是误会,他一眼就能看穿。
她对上他依然似笑非笑的目光。
高以贤一定也喜欢过那个女孩子吧,要不然,凭他的个性,能和一个人差点走完一季,代表他曾想过安定下来。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她看他的目光那么同情、难过,又无所适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突然,他反常的觉得心情放晴。
说他从来不介意过?怎么可能,他也是男人!也会有绿云盖顶的耻辱感。
连他自己也很好奇,他一向不和朋友的话题涉及这段失败的感情,有人想要硬提,往往也被他用其他话题叉开。
那个女孩,是他第一次看走眼。
很后来,他才知道,天真、爽朗只是她的伪装。她不喜欢玩枪,却因为聪明,能把枪法玩得出神入化。她不喜欢nba,却能和他聊蓝球聊一个下午。她说谈恋爱最重要的是感觉,她不需要承诺,但是,她却会自己制造机会让他的父母知道有她的存在。
交往三个月,这些,她的小把戏,他都逐渐看在眼里。
他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原来,她并非他以为的一无所知。
但是,他真的觉得不太要紧,只要她不象其他女人一样庸俗,还没交往就开始想要一个承诺就好,耍点心机真的无所谓。
可是,他没想到,这心机也耍得太过了头。
他一贯无所谓的态度令她害怕,她怕“投资”失误,于是在与他交往的同时,又钓上了另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高明的手腕,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
幸好,他的运气不差,被他撞见了真相。
“就这样分手了?”他没有先去“嬴”过来,然后再狠狠的甩掉?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当然认赔杀出。”他失笑。
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他只喜欢快刀斩乱麻,不喜欢拖拖拉拉。
“你喜欢过她吗?”她又疑惑,是不是没怎么喜欢过,不然怎么可能会甘心。
没想到。
他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喜欢过。”没喜欢过对方,怎么可能会交往。
他又不是自虐狂,目前也没有需要传宗接代的危机感。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善良的不问出口。
“可是我为什么不去争去抢,为了一口气也好?”他说出很多哥们一直以来的疑惑。
高以贤怎么这么能猜?
她吓了一跳,难堪的点头承认。
“我太习惯‘接受’,还学不会‘给予’。”他耸耸肩膀,很洒脱的承认自己的失败,“对于怎么去‘抢’去‘夺’,我还真的是小学生一年级的程度,所以还是不要丢人现眼比较好。”
所以,因为这样,他放弃了?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句,不再追问她以为的后续故事。
她不信?她以为他为了男性自尊,刻意欺瞒“后来”?他的眉头促狭的高挑,没有解释,也没有点破。
明明她的脸部表情一点也不丰富,甚至偶尔还有点呆板,看在他眼里,这样呆的表情怎么这么有意思?
明明她不是健谈的女生,但是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她说话。
她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嗓子时,声音是不疾不徐的,永远淡淡的温柔,淡淡的情绪,和其他女孩的欢快、魅柔那么不同。
突然,他有点想看她长头发、穿回女装的样子,应该满有女人味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也许回去以后,她的社交圈里会有适合他的名门小姐。
想替他做媒?说个故事就换来她的同情心?他挑眉,不点破,谵笑。
“我喜欢自然美,不喜欢吃到胭脂水粉。”他或真似假的说出要求。
要做他的女朋友,要勇于牺牲,不怕卸装见人。
他的要求是,不化妆的女生。
她颦眉,觉得他的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很难。起码在她的社交圈里,化妆是一种礼仪,没有人想做“野”姑娘。
她的表情,认真到有点严肃,他忍住笑,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第二点,我讨厌动不动就全身名牌的千金小姐。”真正漂亮的女人,即使用廉价货也能穿出名模的效果,那些千金小姐置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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