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上是看皇帝的态度的。
皇帝的态度……
皇帝冷笑了一声,把贾元春的贵妃封号褫了。
贾元春披头散发地坐在庭院中晒太阳; 她未施脂粉; 原本端丽的面庞上一分表情也无,宫女们跪在她的跟前求她回去,她冷笑了一声,说:“你们哭什么?我的日子到头了,你们大可去投明主; 我也不拦着的。”
须知她素日温良恭俭; 虽说是踩着穆贵妃爬上来的; 到底对下人们恩威并施,一贯很得人心; 这会儿哪怕被降罪; 人人也都不曾弃她而去。
但她却突然觉得疲惫。
宝玉……宝玉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往日也诸多看顾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还因为你天资过人,我们家上上下下都指望着你。
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呢?
淫辱母婢……勾结优怜; 现在让你父亲和长姊为你犯的错负责,宝玉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她坐了很久,回到屋中的时候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了,暗处有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托了她一把,有人沉声问:“你就这么伤心?”
她仿佛被毒蛇触碰了一般,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没留神撞在了凳脚上,她疼得躬起身,苦笑道:“到了如今的田地,你还不肯放过我?”
对方沉默良久,才反问她道:“你便是如此看我的?”
贾元春用手掩面,良久,才很轻很轻地呜咽出声。那人站在她面前很久,想要扶她一把,最后也没能伸出手。
……
贾敏待在娘家三天,把事情都处理了,才想起来接女儿回家。她礼貌地询问三春是否要到林家暂住,果不其然得到了委婉的推拒。
她一回头,发现少了个人,不由问身边丫鬟,“大姑娘呢?”
丫鬟忍着笑,说:“大姑娘昨夜和王家公子吵了一架,这会儿正在赌气。”
贾敏了然的视线转向王颀,见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有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苦恼,不由一笑。在贾家待了这么多天,见惯了虚情假意,忽然见到年轻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便觉得亲切而可爱。她道:“她向来淘气,你又和她闹什么呢?”
王颀道:“我去找她。”
说罢对她行了一礼,转身就去了。
林琯玉正蹲在后院的池塘边喂鱼。她昨晚和王颀三言两语不合拍就吵了一架,早上见到他还觉得气闷,索性一个人跑出来了。然而那馒头在她手里撕得太大块,下头锦鲤们争先恐后地吃,一会儿就有翻起白肚皮的了。
等她回神定睛一看,下面锦鲤已经死了一片。
林琯玉:“……”
恰好这个时候听见王颀的声音,他道:“在做什么?”
她心虚地回头,试图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恶人先告状,说:“你干什么突然出声,差点把我吓一跳,掉进池子了怎么办?”
王颀似笑非笑,说:“喂鱼很好玩?连家都不想回了。”
林琯玉很嫌弃地说:“就冲你在这里,我都要回家!”
王颀说:“哦。”
这小白脸面无表情地冲她一招手,林琯玉警惕地后退一步。他差点没气笑了,往前一步,说:“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林琯玉情不自禁地又后退了一步,说:“你别自作多情,我怕你干什么?”
她说完,果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王颀最近很喜欢逗她,这会儿果然忍不住了,板着脸走近了她,林琯玉像是炸毛的猫一般盯着他,看到他修长瘦削的手指伸过来……拿下了她发端的一根草悠地道:“分明是你算计她,如今何必摆出被她负了的样子?”
水溶摇了摇头,也笑了。他说:“今年木兰秋闱,我也跟着去,你父亲自然会带你去的。届时江南事发时,林大人最好也在边上。”皇帝薄情冷淡,这么久以来他真正的心腹大臣只有王子腾和林如海,有这两位在边上,做什么都会变得容易一些。
王颀应了,垂眼落子,发现什么一般,撤回了手,摊手给他看了一眼。水溶叹道:“又输了。”王颀笑道:“只是一盘棋局罢了。”
水溶挑眉:“我觉得——”
王颀说:“什么?”
水溶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高兴。”
对方垂下眼,修长的指尖不经意拂过嘴角,说:“有吗?”
水溶斩钉截铁:“有。”
是夜,月明星稀。黛玉坐在窗子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才打算放下书,忽然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睁大眼,想起了《聊斋》里面女鬼和书生的故事。
她又紧张又好奇地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到红衣的女鬼进门来,反倒是门后露出了何赤暇的脸。
何赤暇看她面露失望之色,很是惊讶,“黛玉,你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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