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也觉得尴尬,他们之间不算陌生,可总归关系也不算无话可谈,“你去看过他吗?”
“恩?”她的目光露出迷茫的色彩。
“我去看过了,他的坟前长满了草,没有人去打理。”他的话中带着一点哀怨,甚至是······
西淳颦了颦眉,“所以呢?”
“你现在还记得他吗?”
“怎样才算记得?”她脸色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问着很平常的问题。
他低下头,“我一个外人,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只是想说你在幸福的时候也想想你的幸福是谁给你的。”
西淳握着那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如果他没有离开我,我今生定与他白头不相离;可他离开了,我从来都没有毁掉我们之间感情的承诺。如果我不能幸福,那他离开得太不值得了,当初就应该将我一起带走。”
李观脸色大变,她的话太严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说,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能够提及原来程昱北已经死了,原来我曾经深深爱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的幸福也因他而破碎过。那要我怎么做呢?一辈子守在他的坟前,讲我们过去的故事,用我的余生来证明我一生只爱一个人,用我的后半辈子来证明我西淳是多么的痴情?”她摇摇头,“没有人应该用人生去证明一段感情,哪怕它在别人的口中能感动一时,可生活并不是为了去感动别人可自己。我很自私的希望我能过得幸福,过得比谁都幸福。”
他的墓前长满了草,可那又怎么样,里面埋葬的不是程昱北,不过一坛冰冷的灰,真正的程昱北在她心中属于她独自的角落里,谁也无法替代,谁也挤不走。
那些刻意的形式,她不想做。
李观哑了哑口,“他和程昱北确实很像。”
“但他们不一样。”她一开始就知道。
李观叹了叹,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以着一个局外人的态度来想程昱北那么的对她,而她却和另一个人幸福的生活,这对程昱北是多么的不公平。可谁又知道她的心是怎么想的,难道她就真的无情了吗?
我们总是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一面就是真实的,从不去想另一面。
那些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事,却总以一个老道的身份指责这指责那,却没有想过我们都不是当局者,没有经历过那些撕心裂肺,没有经历过那些心路历程,我们根本就没有劝说的权利。
更加没有指责的资格。
“所以···”他笑了笑,“也许这是昱北最想看到的状况吧。”
如果西淳不能幸福,那昱北才应该为她心疼吧!
西淳笑了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每个人都有。”
李观点点头。
西淳和李观分别,自己走在大街上,她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真好,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一切了。
哪怕是曾经埋在血液里的人,也终于可以不再是自己的痛。
她走了几步,想着还有几个设计图没有做完,必须赶快回到公司。
当下了出租车的时候,她显得无比的郁闷,起步价怎么又涨了,物价上涨不包含这些价格吧?
摇摇头,准备进公司。
而在公司附近的一所餐厅里,坐着她很熟悉的两个人。
这餐厅的客人多半是公司里的一些主管,因为价格中偏高,一般的员工还是不会选择去那里消费。
程沂北和陈一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手拿着筷子不停的给自己夹着好吃的菜,似乎这里的菜很合她胃口。
“你看着我做什么?还用这样的表情。”陈一琳摇摇头,“吃啊,不吃多浪费。”
程沂北笑笑,“你这样子就像被饿了很多天。”
“我要录下来回家放给我父母听,让他们知道虐待我了。”
程沂北摇摇头,“心情似乎不错啊!”
“还好,总不能为了个男人就哭得像个泪人,我又不是林黛玉。”自然,你也不会是我的宝哥哥。
程沂北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歪着头,“哎,原来是我的魅力不足。”
“太足了,所以让我麻木了。”
她是在想,陈一芯说得不错,城堡中的王子只在等着他的公主,无论自己等待多久,哪怕是感动了自己,也不会感动王子出来给自己开门,因为那个公主已经出现了,自己做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想想,也觉得自己挺悲伤的。
哭了,他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只是人道主义的安慰几句,他是不会心痛的,让他心痛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所以就不要让自己太卑微了,否则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程沂北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味道确实不错,难怪你跟个馋猫似的。”
陈一琳笑笑,“哎,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
“如果你先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会不会爱上我?”
“听真话?”
陈一琳摇摇头,“不,这次我选择听假话。”
“会。”
“会什么?”哪怕是这样的情况,能够听那一个爱字,也好。
“会爱上你。”
她笑了出来,很满意,是真的满意。
他们不是错过了什么,也不是什么误会,她连遗憾都没有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他目光幽远,似乎想到了别的,“我好像伤害了不少人。”
“所以你会有报应。”陈一琳似真非真的开口。
“别,我明天会坐飞机,你别加剧我的恐惧。”
陈一琳感叹了下,“你这叫恐惧?竟然还敢坐飞机,我要佩服你才行。”
“恩,我一向让人佩服。”
“正好我明天也要出去旅游,我就当做你是为了去送我。这样想想,也不错。”
······
西淳站了很久,她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好像忘记了问很多很多的问题。
可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看到这一幕,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哪怕到了夜里,她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不舒服。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脸色也很不好,才去医院就被陈斯瑶给赶回来。陈斯瑶毫不留情的教训她:妈要看到你这副样子,病情会一下子加重,你行行好赶快给我离开。
然后回公司。
很不小心的听到了小道消息,“总经理今天要去xxx出差是吧?”
“你真相信是去出差?”
“难道有内幕?”
“出差还需要陈家三小姐陪同吗?”
“原来是去······”
西淳手中的笔捏得越发的紧,电脑上的那些文字全都变得模糊。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做不了。
她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机场,又是机场。
这一次,她真的很不想看到他的背影。
她拿着手机,准备打去电话,可按出了那个号码,却失去了打下去的勇气。
她问自己,程沂北对你意味着什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她拿着手机就起身直接冲进电梯,这一次,不再懦弱,不再等待。
这一次,她要自己去争取。
这一次,她要走到他的面前。
这一次,她要自己努力。
坐在出租车上,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的剧烈,自己会这么的紧张,会害怕他说出别的话来。
她不想去祝福他和别人天长地久。
如果真要是别人,她要诅咒他过得一点不幸福,想到自己的时候才能想到“幸福”那两个字。
终于,到了机场。
她站在那里,无数的人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他们将要远行。
她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在大厅里不停的转着。
她要找到他,哪怕千山万水。
而在另一边,程沂北站在那里,看着陈一琳去检票。
终于,她看到了他的背影,眼前只看到那个背影,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她也看不到了。
她跑上去,抱住他,手将他的腰紧紧的环绕,“别走。”
所有人都看向这一幕,这一个场景仿佛被定格,陈一琳转头看到他们,轻轻的笑了,不知为何眼眶却湿润:城堡里的王子终于等到公主来为他开门了。
程沂北身体有些僵硬,他蹙着眉,他没有打算要走,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别走。”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沙哑,这是她用尽了一生的勇气。
他的手摸向她的手,她以为他要挣开自己,抱得更紧。
“程沂北,我这一生运气都很坏,甚至我爱的那个人还离我而去,可我想说,我这一生所有的坏运气都是为了将所有的好运全都保存起来遇到你;我花光了全部的好运了,你愿意要这样为你花光好运的我吗?”
他将她的手拿开,侧身抱住她,“我不走,我这一生都挺好运,遇到的都是一些好女人,我一直在伤害他们;我这一生所有的好运原来都只是将坏运气积攒起来遇到你。”
他的手擦着她眼角的湿润,“我不走,即使走,我也要带上你。”
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所以不会再有人丢下她让她去感受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痛了。
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她都要她爱的那个人带上她。
因为,牺牲自己爱的人,自己并不会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希望西淳能有所表示,无论程沂北是如何想的,即使他爱她很爱她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但我还是希望这个她能够给予他回应,没有人应该理所当然的去接受另一个人的感觉,即使谈不上双方公平的付出,但也不能一方一味的付出。
写到这里,大家也应该明白,差不多要完结了。
我初中完的那个假期,天天流连于空间。那个时候qq空间里转载着无数文,我每天要看几十到几百篇,甚至有很多文直到几年后才大火起来。那一个月的看文数量也许比我后来这么多年的总和都多,说这些有点废话了。其实想说的还是想推荐一个文给大家,名字是《湖边有棵许愿树》,但也说实话,我没有被那个故事所感动,我所记得的也只是故事中的一句话:没有人需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证明自己有多么爱地一个人。
《湖边有棵许愿树》全文
从前,某个村子里,有一个男孩子要上战场,与他许下一生的女孩为了他,每天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然后把一棵种子埋在湖边。女孩细心呵护着每一颗种子,因为她深信每当种子发芽时,随着种子所许下的愿望也就能够得到实现。
她的好友问她许下了什么愿望,她也只是摇头笑笑不作回答。
她所许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他能够平安……
但是战争结束了……
男孩子并没有回来……
女孩仍然执着地守护着她为男孩所种下的每一颗种子,尽管在战争结束的五年后,村里的人都劝她放弃。
父母替她物色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女孩仍旧不为所动。
终于,她的父母被逼急了,在不理会女孩的抗议之下,他的父母硬是把她许给一户城里的人家。
女孩试过用任何的方法去拒绝这桩婚事,但都没有产生效果。
但在举行婚礼的前一晚,女孩突然不再抵抗,乖乖地穿上那让全村女子都羡妒的礼服。家里人知道她终于想开,欢天喜地的去筹备明天的婚事。
却不知道女孩其实已悄悄地下定决心,她要守住自己和男孩子的诺言。
婚礼当天,几乎全村的人都集合在丘上的教堂。
他们都衷心祝福这一对新人,但当新娘出现在地毯的另一端的时候,所有人都呆着了,新娘的礼服不是白色的,它被新娘手上的血染成红色的。
看着受伤的新娘,尽管新郎力排众议要娶她,但所有的男方家人都坚持着要退婚。
女孩终于得到她要的宁静,因为她被逐出家里和整个村子。
十年、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
早在人们忘记这段故事的时候,女孩仍然默默地灌溉她的森林,尽管她已青春不再、轻灵的脚步变得沉重、乌黑的头发早就变得花白、青春的脸庞也被岁月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但是女孩仍然没有停止。
她还是每天陪伴着她的树,直到天黑在回到自己在湖边搭的小茅屋。
女孩死的很孤独,因为她的树不能在她生病时照顾她,替她叫大夫,救她的性命。
几个村里的小伙子看的不忍心,于是几个人把她葬在湖边的一棵树下。
说也奇怪,从那天开始,尽管其它的树都会随着季节的变换而有枯有荣。
但只有那棵树,据说从那一天开始就不曾再掉过一粒果子,谢过一片叶子。
仿佛周围的时间都停留在那一刻,不再流动。
从那一天起,湖边多了一个传说。
不管男女,只要能够跨越那片森林并在许愿树前埋下一颗附有自己愿望的种子,那么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是真心真意的。
听福伯说完整个故事的时候,我握住小妍的手不禁紧了一下。
小妍仿佛了解我的心意地回握了我一下。
其实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几乎整个村子的年青人都是听福伯说故事长大的。
但是今天的故事对我特别有意义。
因为,我后天就要随驻守这里的军队上战场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回来,小妍答应我。
她不会去送我,因为我离去的时候,她会站在许愿树前为我埋下一颗种子,
但是我希望小妍不会像故事里的女孩那么傻。
没有人需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证明自己有多么爱地一个人。
因为那只会让你爱的人更加心疼。
“那,那个男孩子到底去那里了﹖”
这是每当我们听完故事一定会问的问题,但尽管我从八岁问到十八岁,福伯永远是用一个笑容,再摇摇头来回答我们,然后再用他的拐杖撑起自己微跛的身躯,缓缓地踱步回家,做为每次的结束。
但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在每一次故事结束后发出同样的问题,因为我们相信福伯只是卖个关子,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们男孩到底去那里了,其实我们早已不下千万次地去臆测故事的结局。
像是男孩子死了、变心了、受了伤所以没办法回来。
甚至连福伯就是那个男孩的说法都出来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妄下断语,因为我们相信,从福伯口中出来的结局,一定比我们的要更动听,也更动人。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们那个男孩去那了。”
听到这句话,我们每个人都转身回望这个从一开始坐在我们身后跟着听故事,却毫不起眼的年青人。
他大约二十上下,从福伯刚开始说故事时在我们身后的一棵树下乘凉。
本来也没什么人留意他,但他的惊人之语倒是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干嘛直楞楞的看着我﹖你们不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吗﹖”
年青人笑着说。“想!当然想!”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怪他的唐突,毕竟这个故事从小就在我们脑海和梦境中不知道回荡过多少次。
终于可以在今天听到整个故事,也算是给我的临行践礼吧!
正当每个人准备听年青人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福伯反而说了一句话:“也该是时候了,年青人你跟我来。你的故事,应该是先说给她听。”
说毕,他就拄着自己的拐杖,缓缓地向村子的另外一头走去。
而年青人仿佛也知悉福伯的心意,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福伯的身后,留下一脸错愕的我们。
但是当然,我和小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俩个很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偷偷地跟在俩人的后面,留下了更错愕的他们。
福伯缓步走着,年青人也默默地尾随在后,我和小妍也偷偷地跟在后面。福伯三不五时地向后看,显然不想让我们跟着他们,所以我和小妍也不敢跟的太近。
还好这片树林是我们从小的游戏场所,所以虽然我们一直保持一段距离,倒也不至于跟丢了。
走过了村子、越过了小溪、穿过了森林。福伯带着年青人到一棵大树的荫下。那是一棵很奇特的树。尽管当时已是秋天,周围的树也开始枯黄,但唯有它仍维持着盛夏的模样。
“这就是许愿树﹖”年青人问。
“对。这也是她为他种的树。”福伯说。
“那么,我想我应该先介绍我自己是谁。”年青人说着,边放下了他的行囊。还有他手中捧的坛子。
“不用了。你来只是告诉她后面的故事!”福伯打断了年青人。
但年青人只是耸耸肩,轻轻地坐在树荫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整个传说。
其实,男孩并没有死。在战争结束之后,男孩很幸运地存活了下来,但是他并不快乐,因为在一次掩护村庄的行动当中,他发射的子弹打中了一个随同村人逃难的女孩。
子弹打在她的背上,却狠狠的击在他的心上。同伴们劝他不要负这个责任,甚至有人愿意替他“解决”整件事。
但是男孩都拒绝了,他不愿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造就更大的错误,所以他决定负责。
男孩静静地坐在女孩的床边,尽管村人对他有所指责、同伴对他有所不谅解,男孩都只是默默承受,因为他的心全都系在女孩的安危上。
女孩终于醒了,在他不吃不喝的第五天。但是,女孩从此没有办法再走路,子弹击中了她的脊椎。
男孩为了负责,自愿肩负起照顾这个女孩的责任。在战争结束之后,男孩也没有回家,他甚至克制自己不要写信回家。
他希望女孩当他死了,那么她才可以找自己无法给她的幸福。
受伤的女孩知道男孩并不快乐,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幸带给别人不幸。
男孩被她的善良感动,男孩下了一个决定,向她求婚。
就这样,他们结婚了。
时光飞逝,转瞬间这一对新人已经是一对老夫妇了。尽管年老的两人行动都有所不便,但他们仍然相互敬爱、扶持,直到老爷爷死去的一年后,当老奶奶在整理他的遗物,不经意的翻阅他的日记时,才赫然发现老爷爷根本不曾忘记过女孩。
老奶奶每翻一页,就哭一次,她心疼老爷爷的苦心,他明明就不曾忘记过那个女孩,却为了老奶奶而留在这里,而且不曾在她面前显露过他的一丝痛苦,但是在日记里,他对女孩的思念却深刻到令人心痛,也许他真正心爱的是那个女孩,但他却没让她因此受到一点委屈。
老奶奶决定要把老爷爷送回故乡。
她累了他一辈子,是该让他回去的时候了。
“就是这样。”年青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日记。
“这是他用对女孩的思念写成的。另外,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年青人说。
“老爷爷他,到死也没有背叛女孩,他虽然和老奶奶结婚,但是老爷爷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我也不是他们的孙子,我只不过是一直受他们照顾的孤儿罢了。”
“原来如此,你也该放心了,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福伯一手抚摸着树,一边喃喃自语。
“还有,”年青人拿起他一直捧着的坛子。
“这是老爷爷的骨灰,老奶奶托我一定要把他埋在女孩的墓地上。”“你就把它埋在这就行了,这整片树林都是她的墓园。”福伯说。
年青人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小心地把坛子和日记放进去,再埋起来。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我必须赶回去和老奶奶报告。”年青人说完,对福伯微微鞠躬,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福伯就一个人静静地拄着拐杖,坐在树下。
也不知道了过多久,森林的雾渐渐地大了起来,福伯这时突然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我和小妍很有默契地转身,悄悄地走了。
回程雾很大,路上的景物和来程时看来完全不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但是我看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对情侣在这里,我转头想问小妍她是不是和我一样看到了,没想到小妍笑笑对我说:“不管是不是『他们』,我们都没有必要打扰他们。”
我也笑了。对啊!换做是我,相隔了那么久,我也不希望被人打扰啊!
隔天,我随军队的列车离开了。小妍依照约定没有来送我,因为我知道,此时的她,正在许愿树前为我埋下一棵种子。
一个月后,我在部队里收到一封小妍寄来的信。
她说福伯走了,在他自己的床上。福伯走得很安详,因为当村人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另外还有一件事,原来福伯在走前交给小妍一封信,交待她在他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才准打开,现在他走了。
于是小妍打开信。
才知道,原来福伯就是当年的新郎,他一直后悔当初坚持要娶女孩过门,更后悔他没有坚持留下她。
所以他化身“福伯”,就是为了要守护着她,也为了能够让这个故事流传。
现在他等到男孩回来了,他也应该功成身退了,他毕竟守候了她六十年,他也累了,想休息了。
我一口气读完小妍的信件,把整个故事在脑海中完全地串联起来。
我被整个故事感动不已,不管是女孩、男孩、福伯、或是受伤的女孩。
他们都是真正懂爱,而且用心去爱的人。
信末,我看到小妍留下的一行字。
她说:“附注:不管怎么样,答应我,不要乱开枪。”
☆、80
西淳看着手中的那张病危通知,心情已经由最初的沉痛到现在的麻木。已经收到过好几次这样的通知书了,但每一次都能够那么幸运的看到母亲从手术室中推出来,然后医生带着宽慰的说手术很成功。可这一次,很不同,李慧贤从抢救室推出来,然后医生带着很无奈的表情说李慧贤这样的身体现状不适合手术。而在追问中得到的回应也只是李慧贤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根本就不适合做手术,让好好照顾她的身体。说好听一点是让她无遗憾的度过余生,难听一点是等死。
那么多次,看到李慧贤几乎濒临到离死神的最近的位置,然后看到了彩虹。
可这一次,不同,完全不一样。
她呆呆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中的那张纸加速了她内心的恐惧。
这一次,是不是再没有幸运的可能?
当年继父去世的时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尸体,明明那个人之前还在电话中提醒她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转眼便只能看到躺在棺材中的尸体。妈妈当时说前一天夜里,继父还在和她一起商讨小宝叫什么名字才好,而第二天继父就去了,那么的突然,却又想到是多么的幸运。没有受过半点苦,就那么安详的在睡眠中离去了,不用痛,不用忍受折磨,除了让活着的人措手不及,好像找不到半点差错。
但生命,真的就那么脆弱吗?
她不知道。
李慧贤还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那银发更加的刺眼了。
她不忍心看,所以躲在病房外面,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应该很难过,又或者很心痛,可她除了乱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呆呆的坐了许久。
程沂北处理好公司的事后才赶去医院,从电梯上走出来,走了几步,远远的就看见西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蹙了下眉,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
听到了脚步声,她抬头看向他。
很努力,很艰难,挤出了一个笑。
程沂北坐在她身边,手不自主的摸向她的发丝,“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这次……”她说不太下去,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我怕。”
程沂北抚着她的后背,“别担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西淳枕在他的腿上,带着一点哭音,“是不是我爱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都会离我而去?”
程沂北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真的是一个运气坏到极点的人,总是给身边的人带去霉运。”她再次开口。
他扶起她的身体,让她的脸贴向自己的脸,“所以我出现了,我是来给你转运的。”
所以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生老病死,祸福意外,从来都与谁无关。
她将他紧紧的抱住,不再出声。
而另一边,从病房出来的陈斯瑶轻轻的将门给拉开,看着那椅子上的一对,男子与女子亲密的拥抱着,这画面太美,她都不敢打扰了。
李慧贤是在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她一醒过来,西淳和陈斯瑶都显得有些激动。看着李慧贤这样躺着,莫名的产生一种恐惧,害怕她永远都醒不来,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
李慧贤睁开眼,很惨淡的对他们笑了笑。
看到程沂北的时候,李慧贤用手招了招他,示意他向前去。
程沂北走到李慧贤身边,弯□子,“伯母,有什么吩咐?”
李慧贤看了他许久,才很僵硬的吐出两个字,“西淳。”
程沂北神色一凝,点点头,“放心。”
不用多说什么,他知道李慧贤是在担心西淳,亦或者是在担心自己的态度。他能够给出保证,他会对西淳很好,至少做到他所愿意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李慧贤拉起程沂北的手,紧紧的握着,然后将西淳招过来,将西淳的手放到程沂北的手中,“你们都要好好的。”
西淳和程沂北想对而视,都点点头。
他们都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获得幸福。
李慧贤笑了笑,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让喜欢和程沂北出去吃饭,她想和陈斯瑶说说话。
陈斯瑶有些纳闷,不知为何单单留下了自己,但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坐到李慧贤的身边,“妈妈,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难得的这么安静,想要听李慧贤告诉自己的话。
记忆里的唠叨,都变得那么好听,为何她以前都没有发现。
“把小宝接来,我想他了。”李慧贤有些艰难的开口。
“好。”
“顼霆怎么没来?”
“他也许忙吧!”
“他是不是小宝的亲生父亲?”李慧贤拉着陈斯瑶的手,那眼神里包含着“你一定不能骗我”的信息。
陈斯瑶犹豫了半响,沉重的点点头。
李慧贤这才满意的笑着,然后有些大声的开口,“顼霆,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陈斯瑶这才诧异的转过头,看到叶顼霆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他的目光太灼热,烧得她疼。
可她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顼霆眼中有着询问,有些诧异,有着恍惚,所有的情绪全都彰显在脸上,“小宝?”
李慧贤不开口,陈斯瑶看着地面,“我儿子。”又抬头看着他,“也是你儿子。”
陈斯瑶站在天台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明明看不怎么清楚,却仿佛能感受到别样的繁华。
她双手靠在栏杆上,任由风将自己的发丝吹乱。
西淳向她走来,“姐,恭喜。”
就在之前的几个小时,叶顼霆当着医院里的众多员工向陈斯瑶求婚,而她没有拒绝,虽然有着影响力的是李慧贤那句希望活着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叶顼霆自然是十分欣喜,扬言着一定尽快安排婚礼。
陈斯瑶的眼睛红红的,眼中掺杂着复杂,“我似乎很没用。我有勇气为那个男人生下孩子,却没有勇气嫁给他。”
西淳拉住她的手,“姐。”
陈斯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为什么不问我关于那些过往?”
西淳摇摇头,“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独家记忆’。”
陈斯瑶笑着摇摇头,“我初中的时候喜欢和‘牛蛙’在一起玩,虽然你们都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我却觉得我们有着共同语言。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一句话,现在想想真的很对。‘牛蛙’说在兄弟和自己的女人中选择,一定要选择自己的女人。因为在你处在最低谷的时候,女人陪在身边的几率远远高于那些所谓的兄弟。现在想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什么很多人一旦谈了恋爱眼中就只有另一半了,因为都知道朋友确实值得交往,但远远都比不上恋人,真正能陪你同甘共苦的也会是你的恋人。对朋友给予过多的期望,原本就是一种错误。“
“姐。”西淳叹了叹气,“不要这样想,白圣怡来找过你,只是那个时候你一直没在家,她说感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陈斯瑶看着西淳半响,“为何不把话说完?她是找过我,感谢我为她做的一切,然后后面一句是她没有要求我为她做那些,她一点都不感激。”
西淳无言。
陈斯瑶已经很少去回想那段过往了。
她初中毕业便直接毕业不再继续念书,一方面是自己本来也不想继续读下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家庭条件确实不太好,家里如果能供自己念书那就不能供西淳了,而且自己的成绩本就不好。于是她便弃学了,虽然父母一直托人安排工作什么的,但陈斯瑶没有打算去那些地方。那个时候她对大城市有着无与伦比的向往,想要见识那灯红酒绿的生活,想要屹立于繁华的都市。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她去了大城市,却发现自己这样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背景,年龄也小的女孩在这里几乎没有人愿意让自己去工作。
她在城市里跌跌撞撞,卖过报,睡过大桥下,躺过车站前的长椅。
那个时候的她也年少气盛,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大事来,不能让自己的父母把自己看扁了,于是报喜不报忧。
然后,慢慢的,她也有了像样点的工作,有点固定工资,可她还要留着供西淳念书。
她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她那品学兼优的妹妹是她供出来的,她多骄傲。
然后便是在酒吧认识了兼职的白圣怡,她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喜欢相同的衣服,喜欢吃同样的水果。
有一次,她们一同躺在床上看到某节目里面两个女生性格比较像,然后主持人问那两个女生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结果两个女生竟然选择的都是同一个男生,于是有一个男嘉宾开玩笑的不平衡:活该你们爱上同一个男人。
原因是那两个女生和同一个男生交往,发现了对方,然后甩了男生当了好朋友,一起对付了那个脚踏两只船的男生。
当时,陈斯瑶和白圣怡还在不停的笑,却不会想到,那也是她们的写照。
白圣怡恋爱了,那么的明显,十句话中九句离不得那个叫叶顼霆的男人。
陈斯瑶暗自对那个男人也产生好奇,竟然让白圣怡如此的迷恋。
但她的好奇还没有任何实质行动的时候,白圣怡失恋了,原来叶顼霆在学校不过玩玩而已,他换女友的速度比吃饭的频率更高,全凭着他的兴致来,传言中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那么的自负。
陈斯瑶只好安慰着白圣怡,可她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的严重,白圣怡怀孕了但叶顼霆不要她,所以白圣怡自杀了。
陈斯瑶永远忘不了白圣怡全身都是血的样子,那一刻,仇恨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一定要让叶顼霆付出代价。
白圣怡孩子没了,成为了植物人,陈斯瑶一直在照顾着她。
从此,陈斯瑶努力复习,然后参加高考,考到叶顼霆所在的大学里去,多大的面子,她就为了一个男人而考这所大学。
叶顼霆出席某个活动,她冲上去,直接站在叶顼霆面前,将手伸到叶顼霆面前。叶顼霆打量了她好几眼,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然后,陈斯瑶开始和叶顼霆有着交往了,也不应该说交往,因为叶顼霆能同时和无数他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女生交往约会,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她还记得,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他猛烈的占有了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哪怕是第一次怀孕,她故意说给叶顼霆听,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她自己去打掉孩子,将手术单留着,告诉叶顼霆自己当时一个人去医院的害怕心理,当孩子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瞬间的害怕,那是第一次看到叶顼霆脸上出现别样的表情。
然后他们约会的次数多了,他陪她的时间也多了。
这都是她想要的,她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即使看到叶顼霆和别的女生有些暧昧,也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然后叶顼霆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渐渐失去的踪影,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剩下了自己。
最后一次,她告诉叶顼霆自己怀孕了,但她知道配不上他,所以自己会打掉孩子不让他为难。
她在赌,赌他对自己在乎的程度。
当他追到医院来叫她不要打掉孩子,留下那个孩子时,她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要娶她,而她的最终目的,也终于要实现了。
在订婚典礼上,当着那么多的来宾,她直接对叶顼霆开口:你想娶我,下辈子吧。
然后匆匆离开,她就是要叶顼霆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可自己也并不开心,她跑到医院,看到还在病床上的白圣怡,只是她没有想到叶顼霆会追来。她直接向叶顼霆摊牌,自己接近他不过是为了报复,她骗他自己根本没有怀孕。
叶顼霆是多么骄傲的人,听了这样的话应该恨死她了,应该直接转身就走。
可在那大雨滂沱里,他竟然跪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别走。
她转身便离开,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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