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给你绣了一个荷包。”我掏出刚绣好的一个荷包,荷包很简单,就只绣了一只小碗,碗里装了一些黄圈圈。
“这碗里装的是小米吗?”
“是啊,二哥你真有眼光,大哥居然问我这是什么?明明一看就知道是小米呀。”
他摸了又摸,然后郑重的挂在腰间。
“二哥,我们去看戏吧。”
“嗯。”
我们走到人多的地方,他又不好意思了,把手挣脱开来。
这个地方的戏还蛮俗的,根本算不上戏,只能算是地方的一种大众娱乐吧。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唱段或者舞台背景啥的,就是几个演员上了妆,站上去临时发挥,唱一些当地的传闻八卦之类的。有点像说书,但他们不是说,而是演出来。说不定哪天演的就正好是你自己家里那点事儿呢,你还可以代入的对比一下他们演得好不好,好的给个赏钱,不好的可以上台表达一下哪里错了,纠正一下演戏的演员,过一把为人师表的瘾。总体说来还是非常具有娱乐性和传播性的,所以男女老少都喜欢去听、去看。
进了场子,我们找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一是因为他比较高大,怕挡着别人,二是因为他确实比较害羞,我怕他带我出来看戏这事被周围的熟人看到,怕他脸皮薄受不了。
台上在演的是一个叫牛二的村汉家的猪今年特别神奇,一胎生了二十头小猪的事。而且生猪崽当天正好牛二的老婆也生产,居然也生了个双胞胎。如果光是猪能生也就罢了,这人也能生,由此大家就觉得神奇了。有的说这是神佑牛二家,有的人认为是他家的水井打到了地脉,出来的水有灵气所致,可谓众说纷纭。他家的那口井边自然是从此排队打水的人多不胜数了。而此事也被乡民们当成佳话互为传颂,最后就进了这戏园子被人拿来又演又唱了。
上面有两拔人,一拔演牛二的媳妇在生孩子,牛二娘子当然是躺在床上叫痛,旁边还有接生婆在鼓励她,还有婆婆在烧开水,牛二则在院子里焦急的踱着步等待。另一拔人在演母猪生小猪,那小猪居然用一帮小孩子来演,母猪好像是一个大汗演的,身上披着黑乎乎的袍子,头上戴个猪嘴的帽子,躺在地上装猪叫,哼哼唧唧的还挺像。旁边有个指挥的人,他说一句“啊,又生了一个。”就有一个小孩子从后面滚出来,再喊一句,再滚出来一个。直到所有的小孩子都滚出来了,缩着躺了一地,那个指挥的人才唱:“牛二真是有福气啊,居然连猪都能生二十头小猪出来。”唱腔很古怪,声音拖得很长很长,很有喜剧气息,蛮好玩的。
指挥的话还没说完,底下有一个装小猪的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站起来往那拨演生孩子的人那里去了。场面一下子有点混乱,底下的人轰堂大笑,大叫着:“猪跑了,猪跑了,快追回来啊!”
指挥的跑去追那头“小猪。”而小猪则抓着那个演产婆的妇女的手说:“娘,我想吃奶。”
底下的人又哄堂大笑:“你娘不在那儿,在地上躺着呢,你找杨老大要奶吃去吧!那才是你的猪母啊,哈哈哈……”
我也觉得挺好笑,跟着乐得不成,这样生活化的小品真的非常有生活的篷勃朝气。
我如果跟范二一起生活,以后是否就是这样呢?我无限yy中。
正yy得幸福,就感觉手被他握住了,不只是握住,还轻轻的揉捏着,让我感觉很舒服。
“二哥,以后我们常来好不?”我软软的问他。
“好。”他轻轻的把我揽在怀里,我还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好’的余音振荡感。
第十七章
跟范二哥的感情在缓慢的前进。从那次看完戏后,我们算是正式进入了牵手阶段,当然那之前也牵,但那是我强牵他,而现在他会主动牵我。我们从单牵进入互牵阶段后,一直维持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
想想我们以前谈个恋爱都是跟快餐似的,牵完了手,很快就接吻,然后不出意外一般不用多长时间就要上床了。但我感觉我跟范二哥的恋爱恐怕在经历非常漫长的时间,就像用小火熬汤一样,慢得简直让我叹为观止。我丝毫没有办法预测我们的牵手阶段有多长,感觉离接吻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我虽然强牵了他,但却不敢强吻他。以前虽然经常接触他,但并没有很深层次的交流,所以对他的了解很肤浅,这也是我敢随便牵他的原因吧。我们真正牵手后,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才知道他其实是个非常自信,非常强势的人,基本上喜欢一切都自己拿主意,自己说了算。这种人一般情况下是非常反感别人追求,只喜欢自己行动,比如我。
我们的感情进展很慢,我不敢再往前,怕吓跑他,他好像也没有着急的意思,一直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这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难道是我没有闪光点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主动追求我?也说不过去啊,如果我不够吸引,就算我主动牵了他,他也不会理睬的,他很显然也是被我吸引了,然后顺水推舟的接受了我的追求。但为什么他不再进一步呢?
“唉,恋爱果然很烦恼啊。”
“你们那也叫恋爱?”范大的声音。
“那怎么样才叫恋爱?”
“你们都没有什么互动啊,像一起过了七八十年一样,毫无激情,这叫什么恋爱啊。”
“唉,我也这样觉得哦,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还是放弃吧,他的个性太闷了,不适合你。”
“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吧?你不觉得这样很没素质吗?”
他脸红了一下,低下头不做声。
“好了,我说着玩的,谁人背后不说人,我只是不想听到你说二哥不好。”
“他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这么好,你还烦恼什么?”
翻了一下白眼,无视他。
是啊,这么好还烦恼什么?有苦自己知啊,总不能跟范大说:我想感情进展快一点,但他总是很温吞吧。
“大哥,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呢?”
“我?你不是跟范老二了吗。”
“啊?你的意思是你想找我做女朋友?”
“是啊。”
“你别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你应该回去追你那个心上人才对。”
“怎么回?”
“总有机会吧。”
我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机会很快就来了,而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从上次见到王甜心至今有三个月时间了吧,春天都过完了,我们又再见面了。他这次来居然带来了一道圣旨,一道让范二父亲范老爷复职的圣旨,其实不只是复职,可以说是平步青云,要直接去庆都入朝为官了。
这道圣旨让范家上上下下都乐得鸡飞狗跳,唯独我非常担心。
要知道,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如果跟着他们去庆都过高质量的生活,我会不会出什么事?比如再被雷到更穷的地方之类的?
只是这种担忧我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包括一样有借体经历的范大。我一个人默默的想办法,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当药铺学徒。
“大叔、大婶,我不想去庆都,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是为何?”大叔很奇怪的问我。
“我舍不得这里,这里留着我跟大家一起生活的甜美印记,我舍不得离开。”
“你这孩子!”大婶摸着我的头说:“别说傻话了,我们一起生活得很愉快,以后你跟我们去了庆都,我们还是当你是自己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们过上了富贵生活会把你当下人。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们现在就认你做干女儿可好?这样就没有身份上的麻烦了,你跟佩佩一样做小姐。”
我吓得花容那个失色。
“大婶!”我双手抓住她的手,惊谎的说:“千万不要啊,大婶!”与我同时说不行的还有范二哥,他也非常惊慌的说:“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大叔疑惑的看着范二。
他的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婶看看我,再看看她儿子,貌似看出了什么端倪,乐呵呵的看着我笑得极慈祥。我的汗狂飙!虽然我不介意她拿这种‘我们果然是一家人’的眼神看我。但如果她这样认定了,我就只有跟着去庆都一条路了。我的命真苦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范佩佩非常兴奋,在那里躺不住。一会儿起来翻出一堆东西,一会儿又翻出一堆,都拿包袱扎起来,看样子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起程去庆都。
而我正好相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挺尸。嘴里叨叨的念佛经:“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我前一阵找到的大悲咒,为了讨好佛祖,已经会念了。)心里默想着:佛祖,不是我要去的,您原谅我吧,我一定多念经,多理佛,您老就不要再盯着了我啊……
“米西,你怎么又念起经来了?”范佩佩终于消停下来,才发现我在念经。
“我在祈福。”祈一点是一点吧,只求别挂那么快。
“米西,你为什么不想去庆都啊?去了庆都,我爹当了大官,我们有大屋住,又有漂亮的衣服穿,还能吃好吃的,还会有仆人的。多好的生活啊?你为什么会不想去呢?”
“哦呵呵,我比较不喜欢庆都而已。”
“你以前去过庆都吗?”
“呵呵,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呀?”
“因为……”
“因为不喜欢那个传旨的人。”我这只是随便扯个借口,但说出来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这次范家重新入仕是王甜心搞的鬼?他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说不想富贵,他就真的让我身边的人全都富贵起来?
这个狠毒的王甜心!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放过你!
第十八章
虽然我万般不愿,我们还是三天后就起程了。
原本以为只有范完五口加上我和小丁,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
家里的牛和羊还有猪都卖了,但鸡却装在笼子里带上了,大概有二十多只,分了两只笼子装,挂在放行李的马车后面。
“佩佩,为何要带鸡呢?”
“娘说我们路上可以吃,鸡还会生蛋,一路上如果没有客栈住,就吃蛋,还可以杀鸡吃。”
哦,我说呢,到了城里还怕没有鸡买吗?原来是担心路上错过宿头,自备干粮。
不只是多了鸡,还多了人,多了起码二十号人。都是些什么人呢?佩佩的大姑一家,五口,夫妻两个,外加一个儿子四岁了,还在吃奶。两个女儿,大的有十三,小的有八岁。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佩佩有姑,她偷偷的告诉我,自从她们家被贬后,她姑就不跟她们来往了,现在听说又能做官了,于是便又来投奔。毕竟是血亲,大叔也只是皱皱眉头,默认了。然后表叔一家,七口,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四个大人里包括一个表叔,一个表叔的妈,还有一个表婶和一个表叔的妾。这一家子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佩佩说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个表叔,只是范大叔和大婶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反对,那基本上说明他们确实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另外还有那对新婚的夫妻,就是佩佩的表姐和表姐夫也跟来了,还有同村有六个小伙子想出去挣钱娶媳妇,所以要跟着大叔一起走。
我们本身的行李并不多,平时大婶过日子很俭省,置办的东西并不多,最多的也就是书了,然后换洗的衣服各带几件,以后当官也不可能再作农人打扮,带多了衣服也没用。打包好后有一辆马车就够装了。再雇两辆车载人就可以上路了。可是那一大票人,拖家带口的,什么都带上了,锅碗瓢盘、棉衣棉裤、被子帐子,还有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加上针头线脑的,多得堆成了山。我记得那两家来的时候是用牛车赶着来的,难道去庆城也赶着牛车?真够晕的。
佩佩的表姐和姐夫还不错,只每人背了一个大包袱,再没有其它行李。大叔交待他们俩跟我们一起同车走,那两家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跟,跟不上就晚点再上庆都找他,他要赶着去赴任,不能耽误行程。而且我们也要先上庆都找好房子,置办好家俱和日用品才行,大叔交待同村的六个小伙子好好照顾老人和小孩,就起程了。大叔还真有点魄力啊,我真是难以想像如果跟那些拖着老人,带着孩子的人慢慢走,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庆都。
一路急奔,终于在十天后到了庆都城外。再走一两个时辰应该就可以进城了,这时却意外的碰到了那个宣完旨就不见了的王甜心。他依然一副老子天下无敌帅的造型,月白长衫,摇着折扇,头上用一根绿玉簪,加上他那无敌的艳美容颜和嘴角眉梢那无边的风情。怎么看都是个花蝴蝶啊花蝴蝶!不知道多少无辜的女人被他这副皮囊给祸害了啊,冤孽……
大叔下车非常客气的跟他打招呼。
“请问钦差大人为何在此处等鄙人一家?”
“哦,我是来找米西的。”
“哦?”大叔很惊讶我居然跟这个钦差大人认识,不过他当官多年,也知道有的事情不该过问就不能问。
我下车去会这只花蝴蝶。
“呃,有事?”
“上次走得太急,忘记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是王家的大少爷王飞鸿。自上次河边的偶然相逢,我被你的魅力深深折服。这些日子里吃不香,睡不甜。终于让大伯跟圣上求了一道旨意,把范家调回了京城。我也终于见到了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希望将来我们可以相处愉快。”
我真是要狂吐不止了,这样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比韩剧还肉麻,比台言还天雷啊!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呃逆感压回去。
“这位飞鸿同学,麻烦你不要这么天雷成不?我这人别的不怕,就怕天雷文,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跟你相处?”
“哦?何为天雷?我只是表达我的爱慕之情而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天怎么会雷我呢?”
鸡同鸭讲。
“好了,虽然你叫甜心,但这样甜法也太腻歪了一点。我虽好吃,但甜到腻的东西还是不太爱的,所以要追求我,请换招术。我们还要急着进城,先行一步,告辞。”
“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甜心?”
呃,说露嘴了,这是范大说的,只是范大的真实身份我怎么能说?
“呵呵,你是王家少爷,王家大少爷小名叫甜心,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吧。”
“哦?”
难道不是,我开始冒汗,不理了,反正我也没打算搭理他,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我回到车上,可是却发现那个酸丁花蝴蝶居然并没有走,而是跟着我来了。
“你怎么不走?”
“我随你们一起进城吧,我在城里给你们置好了宅院,领你们去看看是否满意。”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大叔和大婶都非常不安。
确实是的,无缘无故的占人家便宜,这种事怎么能让人安心?
“呵呵,我也是跟米西相交一场,不想她劳碌,所以先置好。你们有钱后再还钱给我就行了,只是暂时借给你们住而已,无需有心理负担。”
这话让我听着挺舒服,看来他还有点料吗,居然知道照顾别人的心理,不因为自己有钱就随便施惠。看来我要调整自己的看法了,人果然不能光看表面哪。
“如此有劳了,鄙人恭敬不如从命。请钦差大人上车与我等一起进城吧。”大叔倒也不扭捏,爽快的应下,邀请他同行。
“范世叔无需客气,叫我飞鸿即可,我母亲曾经跟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也算是世交了。我也算是您的子侄辈,直接名字称呼即可。”这话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这人还挺有教养的。
“不敢,不敢。”大叔又谦让了一翻,终于还是答应了,于是我们一行人加上他这个外来人口一起进城。
第十九章
顺利进了城,这个庆都跟我想像中一样的热闹繁华,看来这个嘉麟王朝被治理得不错嘛,乡野里的农人生活得安宁详和,都城的百姓也神态祥和,极少脸带戾气的。
“我好激动啊。”范佩佩抓着我的胳膊,痛哭失声。
“我能理解,哭吧,没人会笑你的。”如果是我在这个地方呆上十年,然后突然回到了亲爱的北京,看到那熟悉的城墙,我恐怕不只是哭,当场激动得晕厥过去都有可能。
佩佩听我这样说,把脸埋在我胸口,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伴随着她微微抽动的肩膀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回响。佩佩的表姐喜妞拍着她,帮她顺气。大婶也在偷偷用袖子抹泪。唉,这次范家能顺利回来,也是他们好心所致。虽然算起来是因为我的缘故,造成大叔的这次复官,但这也是他们好心收留了我,才有这样的福报。这更加让我感觉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因果福报,我被雷到那个地方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去成全他们一家的。
很哭了一阵,当王甜心“到了”的声音传来时,大婶和佩佩都停止了抽泣,拿帕子把脸擦净,相互搀扶着下了车。
佩佩一下车,就惊叫出声,大婶和表姐也是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
这座宅院不是普通的宅院,而应该称之为府邸了。
高高的门楼,门有三人高,朱漆的大门,门上两上铜环极有气势,从两只神兽的鼻子里穿出来,门环正下面是神兽的下牙位置,如果敲门,应该就是用铜环去敲这个神兽的牙。这叫胆小点的普通民众如何敢随便上门?高门大户,这个高门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府邸的门有没有气势就可以看出这个府里住的人够不够档次。而从这个门来看,这个房子住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门前有十几阶青石板铺就的台阶,没有铺汉白玉而是铺低调的青石板,可见这一户原住的人不是个暴发户。虽然门楼高大威武,但那是身份的象征,从这个青石板的细节上可以看出,这户人家有着内敛的好品质。
“这处宅院是前些年我大伯买下来的,有时候公务太忙的时候会在这边休息。我说要用,他就让给我了。你们先在这里住着,如果觉得满意就长住吧,如果想买下也可,不想买,待找到合适的居处时可以再搬。范叔、范婶,你们看这样安排可好?”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都做不得声。
“大叔这次回京赴任是几品官?”
“是工部侍郎,四品。”
“四品的官职能住这样高门大宅吗?会否引起其它官员的争议,进而对大叔的前途不利?”
大叔面露难色,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甜心听我这样一说,脸色很尴尬。不过他倒是很会转弯,赶紧补救。
“是小侄考虑不周,唐突了。我在城里另外有处私宅,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让贤侄费心了,我们住客栈即可,不日应该可以寻到合适的居所。”大叔很显然被这个大少爷吓到了,他说的私宅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处豪华的金屋呢。
“范叔,这次绝对是普通的民居,是我为了方便和一些朋友聚会而购置的,平时只是约三五好友相聚唱和而已,我不去的时候只有一个看门在那里住,你们搬过去住绝对合适。”
“那,就依贤侄吧。”大叔看他这么坚决,也不好再推拒,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一家子跟他转过一个街口,进了另一个街口。
这条街很奇怪,大白天的居然很是冷清,旁边倒是有不少的店铺,门面极华美,可是却都紧闭门户,也不知是何道理?
我们跟着王甜心三拐两拐拐到一处跟周围民居没有什么区别的小宅前停下。这次倒是个普通小门小户,门前有雨檐伸出,檐下还有旧年燕子结的窝挂在木梁上。这个进门前的檐,我非常有爱,有点像进门的玄关,有两个平方左右,如果摆个鞋柜,放把椅子,真的很不错,不过这里不兴进门换鞋,倒是可惜了么好的空间。
木门,门上没有贴画,倒是不知被谁随手画了两个威武的将军拿着大刀站在门画的位置,倒也有趣。
王甜心敲了敲了门,过了一阵里面出来一个老人,拉开一条门缝向外张外,看到是王甜心,赶紧将门大开,出来一步,站在王甜心面前鞠了一躬,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少爷。”王甜心点了点头,叫了声“于伯。”便跟他说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了,让他收拾一下搬回清平山,老人点头应了。
我们随王甜心进了门,一进门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这走廊也是用青石铺就,上面建了遮阳棚,在走廊下走过可以看到园子里的风景,这个园子建得有点像江南园林,很细致,每走一步就可以看到借景,几乎每一眼的风景都不同。流水、假山错落有致,而且那流水还是活的,不知道从哪里流来的,穿山过池的,里面还可以看到偶有小鱼小虾游弋其中,并不是普通人家养的金鱼或者锦锂,而是我们平时在小河小沟里见到的那种小鱼虾,看着非常有人气儿。
“这水从哪里引来的?”
“廊下是深沟,从城外引来的水,这个廊是整个园子都可以看到的,而沟也是从院子一边挖到另一边,水环流后再回到引水渠,所以是活水。”
“倒是有点品味。”这宅院相当小,应该不足五百平,但园子就占了三百平,其中这廊起码占去一百平,而就这剩下的两百平位置,他居然可以用各种植物,奇石堆叠得让人感觉这里非常大,让人目不暇接,确实非常有品味,并且极花心思了。
“你喜欢啊。”他乐滋滋的探过脸来,一副现宝的样子。
“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你这个园子确实蛮有品味,似足了江南园林,借景运用得炉火纯青。设计这个园子的人恐怕是个真正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呢。”
他听我这样说,眼睛亮亮的说:“是我设计的啊。”
“你?”我撇撇嘴,选择无视。就凭他第一次见我时那个浮夸样,怎么可能设计得出这么轻灵的园林。
走廊的尽头是几间小屋子,有四五间的样子。
“这边的房子少了点,但暂时安置还是可以的。这几天我再留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居所再购一套给范叔范婶住。”
“不麻烦贤侄了,我们自己去寻即可。这次多亏贤侄帮忙,改日定当上府上拜望令堂令慈。”
“客气客气。”他有理的回了个礼,便打开那几间屋的门,屋中一间像是一个客厅,没有桌椅,地上铺了上好的红木,红木地板上随处放着一些茶具和酒具,看来是聚会行乐的所在。
另外几间是卧室,设备也甚简陋,但却一眼就知道值老鼻子钱了。所用的木料都是名贵的紫檀不说,那种隐隐的光泽一看就是长年经人小心擦拭而来。每间屋均只有一床,一桌两椅,外加一个屏风,屏风后应该是放一马桶吧。就这样几件简单的家具却无处不透着一种我很高贵,我很低调,我很老气横秋的气息。这些家具很显然都是精心打理着的老古董,这小子看样子真的很有钱哪。
大叔和大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看到家什这么简单,倒是松了口气。
大叔和大婶占一间,我和佩佩占一间,范大占一间,范二占一间,还有一间空出来暂时充当书房和客房。表姐和表姐夫住那位老人腾出来的房子,在门边走廊后方,有绿竹掩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那里有几间耳房呢,厨房也在那边。只是不知道茅房在哪里?我还真有点尿急。我是到哪里都第一时间找厕所的人,今天被这小园子里的美景迷住,居然忘了这件大事。
“茅房在哪?”我直接去问王甜心。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一指。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明明满眼都是青翠,哪里有茅房的影子?
“你带我去吧,别我转来转去找不到可就囧了。”
他满脸见鬼的神色带着我去找茅房。还真近,就在最右边那间屋的旁边,不过也用了障眼法,门口种了很高大的紫藤树,树荫把房子都遮住了,树下还圈起了蓠芭,有一人高,从外面望,哪里望得到啊,要不是他带我来,我要能找到才怪。我果然还是非常英明啊,佩服一下自己。
“你可以回去了,我去解决人生大事。”
他噗哧乐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则进去快乐的嘘嘘了。这次可真是快乐呀,这里面也不像个茅房,更像个五星级的卫生间,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挖了个什么下水道啥的,拉出来的全都流走了,还备有清水冲洗,旁边还有水管,拉一下,居然就能流出热水来,哪里来的呢?隐约还能闻到这热水还有点儿硫磺味儿,这难道是温泉水?用温泉水洗手?这也太夸张了吧!
茅厕边上还有一间用一人高的花蓠芭围成的什么东西,我打开门进去一看,居然是一个澡堂子,果然是温泉,还在冒热气,隔壁的水应该是从这里引进去的。果然有钱啊,这死小子真是会享受呢。
第二十章
把我们安置下来后,王甜心便离开了。我们把行李卸下,大叔忙着去联系以前的同僚,顺便递个折子上去,让皇上知道他已经到了,看安排什么时候上殿觐见。
我们三个女人在家里收捡行李,范大和范二则整理书房。我们把房间整理好后,大妈让范大和范二出去买米面等粮食,还要买这两天吃的菜。我跟佩佩要跟去,她不让,说现在是小姐了,不能再抛头露面。我软磨硬泡,最终也没有成功。我只好寻思着什么时候偷溜吧,反正这个园子也挺新奇的,先转转再说。
园子不大,假山假石的我兴趣不大,我最感兴趣的是那些流水,不知道这些古人怎么这么聪明,居然引了一道水上假山,然后从最顶端的大石中间往外涌,顺着大石头四面流下,下面用三块稍小的石头支起,然后水从四面流下,极像一个喷泉,感觉非常雅致。既然水往上流,会不会有小鱼被卡在泉眼里呀?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搬开石头看,毕竟那石头太大了,不是我一个人能搬动的。水流到下面一个小小的潭子里,潭子里有鹅卵石,但并不是精心挑选的那种,就跟河里随处可见的一般,有的还长了绿苔,感觉很亲切。小小的河鱼在里面悠闲的游,我伸手去捞,它们会避开,但避得很不以为然,好像根本不相信我能抓住它们一样。
“小样!居然敢瞧不起我,我今天不把你们捞上来吃了,就不姓米!”要知道我可是鱼、虾、泥鳅的天敌。
想捞它们,可是居然找不到称手的工具,想找个竹篮都找不到,这房子到底是不是住人的啊?为什么这些基本设备都没有呢?
我非常郁闷的发现我除了用手去抓以外,根本无计可施。想想它们那么嚣张的样子,我就发狠一定要抓住一条,塞塞牙缝也好(人家没有多嚣张吧,就是你自己好吃而已)。
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总算不负众望,被我傻人碰到呆鱼,有一条动作太迟钝,没有从我的手指缝里溜掉,成功。
“大婶,今天蒸鱼吃啊。”我兴奋的大着嗓门嚎。
“你哥哥们都回来了吗?买了鱼啊?”
“没有,我抓了一条。”
我兴冲冲的抓着那条只有指头长短的小鱼去厨房找大娘,她看我只拿了这么一条小鱼,嘴抽搐了一下,然后不理我。
“大婶,这鱼欺侮我,你一定要把她煮给我吃了。”
“太小了,放了吧,让它长大点吧。”
“可是我想吃鱼。”
“那你多捞几条吧,呆会儿蒸的时候也好放油盐。”
“哦。”大婶真是不知道捞鱼的艰辛啊,多捞几条哪有那么容易啊。
站在水潭边想了想,最终决定把这条放了,毕竟再抓几条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因为我再伸手进水里,它们都逃得飞快,一晃眼就全没了影儿。
看着那条逃出升天的小鱼,我突然感觉很无聊,很想出去玩。
偷溜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瞧,发现门缝里也有一双眼睛在往里瞧,我们一对上,都吓得不轻。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一个小美人儿。
“请问你找谁?”我非常客气的问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口气倒好像知道我原来不住这儿一样。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怎么感觉她对我一点也不友好呢?
“你是哪个院的?怎么可以白天还在这里?”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奇了怪了,我是哪个院的?范佩佩听到这边有动静,可能怕我一个人偷跑,跑过来看动静。
“米西,我怎么听到你在跟人说话呢?”
“是啊,来了个客人,问我是哪个院的?我们叫什么院?范家大院?”
“要不要我叫娘亲过来?”佩佩有点紧张,可能怕是什么重要的人来拜访。
“好。”我们新搬来的,说不定是王甜心的熟人,我们也不能得罪人家。
虽然她对我不友好,但我还是打开门请她先进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进来了。
我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穿着很粉嫩,打扮也很精致,总体来说是个很水嫩的小妹妹。
大婶听说来了客人,赶紧迎了出来,可是出来后看到是个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人家。
“请问姑娘找哪位?”
“我想问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我们是刚到京城,借住在朋友这处的。”
“哦,借住?你们是王家什么亲戚?”
“不是亲戚。”
她有点词穷,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甩帕子准备走,可是又有点不甘心,还是回头问了一句:“王公子他最近会常来吗?”
王公子,那肯定是王甜心啦。
大婶面有难色的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男人们的事,我们妇道人家不好过问。”
“那我走了。”
“姑娘,你不留下姓名吗?我们好代为转达你来拜访的心意。”
她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最后还是狠一狠心说:“就说翠翠来找过他。”然后含羞带怯的扭出了门。
我们三个女的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有点尴尬,这怕是人家的小情人找上门来了。
哥哥们回来后,我们就开始煮饭,吃午饭已是晚了,晚饭又太早,大婶有点犯愁,最后还是决定先随便煮点面条吃一下,等晚上大叔回来后再一起吃正餐。
因为有表姐在,所以我跟佩佩就不用下厨了,交给大婶和表姐,表哥则帮着哥哥们把店家用推车送来的米面还有日用品之类的东西搬进厨房里面的一个小隔间里存放起来。
范二哥果然最可爱,居然买了鱼。
“果然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对着他提在手里准备送去厨房的鱼吟起了这形容爱情至高境界的名句。
吟完后盯着他眼睛看,他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脸有点红,不自在的转开眼睛,提着鱼走了。
“哈哈哈”我大笑三声,调戏到了,非常爽。
想再去调戏调戏,一回头,发现范大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瞧。
一下子什么兴致都没了。
第二十一章
傍晚,我们正准备晚饭,大叔兴冲冲的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大叔问有没有酒,我们相互望了一眼,摇头。
“兴业,快,去沽点酒来。”兴业是表姐夫的名字,他接过钱,飞快的出去沽酒去了。
“今天心情好,喝两盅!”大叔的心情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我们看他高兴成这样,都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想分享一下他的快乐。
可是他只顾眯着眼“嘿嘿嘿”的笑,就是不出声。
“大叔,你就说来听听嘛,快乐的事情应该大家一起分享才对啊,你怎么可以独享呢?”我憋不住,催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急性子,我是想等酒来了再说。”汗,只听过没酒不成席的,没听过没酒不说话的呀,今天算是见识了。
“酒来了,酒来了。”等了一刻钟左右,表姐夫总算是气喘吁吁的把酒给沽回来了。
在大叔要酒的时候,大婶就清自动取酒杯了,这个屋里没有篮子,没有筐,最多的就是酒壶,酒杯。
“都满上!”大叔豪情万丈的一挥手,下了这么一道非常有气魄的命令。
表姐夫给大家把酒都满上了。我看着眼前的杯子和酒,杯子是白瓷的,看着挺普通,其实不凡。特别薄,刚刚我用手拿了一下,感觉轻得像纸一样,摸起来又很滑腻,可见做工之精良。这么漂亮的杯子倒上酒后就更漂亮了,感觉杯子的颜色都好像因为倒进了酒而变得更透明了,真是好手艺啊。
“大家干。”大叔又气魄了一次。
男的都一口干了,我也一口干了,大婶和佩佩还有表姐都只是抿了一点点。
“今天非常高兴!比我接到圣旨那一刻还高兴。”
“接到圣旨到今天搬来这里,我一直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真实的梦。”
“直到我今天拜访了个旧同僚,才知道我不是做梦,而是真的被皇上起用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王将军和王少爷的帮忙。真是没有想到,我范子进居然会有这种好运气,能得贵人相助,真是咸鱼翻身哪。”大叔讲完这一段话,已是涕泪交加。表姐夫给他满上酒后,他又是一口干了。
“大叔,您给我们讲讲今天出去都遇什么好事了吧,我们可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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