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势湎辏远u蠹疲 比浠耙怀觯偃缛趼闪睿鋈硕安凰担滞沸卸
第二华人书香吧 bsp;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四节
十四
不说羊副官此去如何,也不说车怕万一行动如何,先说李老军出了宰相府之后,就径直向金刚寺奔去。
李老军原是骑一旅的一介马夫,白蛤蟆却是凉州团的团长,后虽同为王国大臣,但过去的那种等级观念还是不能消除。风风火火赶到金刚寺,正逢僧众做法事,白蛤蟆团长正坐于蒲团上,双手合十,口念经声,纹丝不动。面前周围油灯闪烁,香烟袅袅,其他僧众亦闭目肃立,状若石柱木雕。他就不敢径直闯入,几经通报,才由那二方丈黄瘸子走出来,问他有啥事。他说大事不好,国王要对你们降罪了!黄瘸子就问,国王要对咱降什么罪?他又说不上,只说反正事情不好,请速告天虹法师,早做预防准备。黄瘸子沉吟一阵就说,知道了,待法事一毕,我就告诉他。随之转身离去,再不理他。他也就匆匆转身又往青龙连跑。
卜连长的青龙连同设在凤凰营中,有几个年轻龙儿便是卫士和传令兵。他赶到连部之后,卜连长还没回来,几个卫士却在聚坐饮酒。他就问,军事大臣走了哪里,卫士们说走了国王那里。再问几时回来,卫士们就说快回来了,天都黑了。他就坐下等候。等了一阵,卫士们就拉他一块饮酒。他不饮,有两个卫士就揪住他耳朵硬要灌。几杯酒落肚,就有些昏昏然。恰此时,有几个凤凰娘娘也来找卜连长,一见他在座,就连称稀客,你敬一杯,她敬一杯,还有的摸他的胡子。一阵嘻嘻哈哈,花酒欢闹,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把正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再说车怕万一将宪兵集合起来之后,却又发现一个问题,他已经不可能与花奴取得联系。一是他自己无法脱身,二是打发人去通报,王宫门口已被警戒,不容许任何人擅自出入。他顿感事情已迫在眉睫。羊副官去找独眼龙,最快也得天亮才能赶回,李老军的行动如何却又迟迟不见动静。他几次登上城头,近观远察,只见金刚寺灯火依然通明,凤凰营那边还犹闻后庭花歌声。明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外部感觉却仍是一片平静。他不禁又生起一个疑窦:是不是他们三人神经过敏了?也许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他们草木皆兵,自吓自了?
他就这么徘徊着,犹疑着,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被集合起来的士兵们也不断地问,队长,队长,到底有啥事情。他也不做解释,只道一声:“国家有难,需要我们出力,其他别问!”士兵们便也噤声屏息,再不吭声。
又过一阵,金刚寺灯火忽然一阵摇荡,除大厅之中一盏长明灯以外,其他的瞬间熄灭。他正准备再派人去联络李老军打探情况,忽然咚咚咚迎面跑来三个黑影。当头一个是卜连长,一身戎装,满脸杀气,手中提一支短枪;另两名是卫士,满嘴喷着酒气,怀里各端着一支冲锋枪。他心头顿时咚的一下:“来了!”
第二华人站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五节(1)
十五
与此同时,在野驼滩上,羊副官正率领三人四骑策马疾奔。满天星斗如萤群炸营,河江泛滥,倏忽明灭。忽一团乌云飘过,地上铺一片阴影;忽一颗流星闪过,地上又映一道白光。马蹄哒哒,人心惶惶,急如星火,蹄花四溅……
他实在不知道独眼龙出走北部驼场究竟为了什么,也许是那家伙已嗅着血腥之味,提前匿遁以做回避;也许是那家伙胸藏机杼,已单独开始某个行动,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破空而出。不管咋样,那是一个没办法总会想出办法的人,只要找到他,别的不说,单凭他搬出《红鸟法典》,大家就可来一个集体闯堂。想到此,他不由猛磕马镫,加快了速度。
浩瀚的夜空灿烂而恐怖,无边的戈壁藏险伏祸,整个大沙漠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战栗之中……
北部驼场范围很广,方圆不下百里,最近处距旮旯城也有二三十里。胡驼子的场部还不算太远,居其中间。快马加鞭躜行一程,就隐隐望见了一团灯火。他猛一扬鞭,四匹马又卷起一道旋风……
快了,快了,已能朦胧望见灯火之下的帐篷黑影,他的心愈发兴奋紧张。但就在这时,有一个士兵却突然尖叫一声:“不好!勒马!”四匹马又蓦然一个漩涡打转,在地上转起团团。“快看!那是什么——?”其余三人惊注目,只见那一丛帐篷黑影并不是帐篷黑影,而是一长溜奇怪的活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黑压压一片,像一道长长的栅栏横在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野兽!”有一个士兵脱口叫了一声,四个人顿时头皮一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哪有这么多的野兽,好像是骆驼!”另一个士兵又叫一声。
“别吵!”他在马背低喝一声,轻踢马腹,向前行了几步,手搭眼篷,仔细观察。
星光闪烁,地面墨黑,戈壁地带缺乏参照,实在辨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莫不是独眼龙带着人马返回了?”
“不像!独眼龙只带了五个宪兵,哪有这么大的声势。”
“再说,也听不到有任何人的声息。”
“那它到底是什么?”
“不管它!推弹上膛,继续前进!”他下了一道命令。
随之,四人四马闭住气,缓缓向前逼近。
终于看清了!原来真是一群骆驼。驼群很大,约有二三百匹,不知什么原因,它们齐齐地排成一列横队,足有半里长,静静地站立在星光下,昂首远眺,注视着旮旯城方向。见他们到来,齐刷刷侧过头,似有什么话问。但注视一阵又觉失望,复转过头,继续盯向正南方向,神态十分凝重。
“怪!这些家伙是咋了?”
“别耽误,赶快前走!”
然而,更怪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策马准备穿过驼阵的时候,这些骆驼突然又呼啦一下围过来,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声,又是头抵,又是蹄踢,不容他们通过。四匹马惊得连连后退,鼻子里直打吐噜。
“呀呀呀……这究竟是咋了,究竟是咋了?……”四个人无不打一个冷战。
“胡驼子——胡驼子——”
有一个士兵大声叫喊起来。
喊了一阵,仍不见动静。有一个士兵便跳下马来,奋力从驼腹下钻过,前去呼救。
又过好大一阵,胡驼子等一帮驮工才提着一盏马灯匆匆赶来。驼群见胡驼子到来,这才闪开一条通道。胡驼子奔至马前,气喘吁吁连声呼问:“羊丞相!羊丞相!出了啥事,这么半夜三更的?”
“我先问你,你这里出了啥事?”
“我这里没出啥事。”
“你这些骆驼咋是这个样子?”
“哎——我也不知道!这些畜生今天不知咋了,从太阳一落山就是这个样子,喊也喊不散,赶也赶不走。”
“你没问问它们吗?”
“我问了,它们不说话。”
“胡吣!你快说,###官在哪儿?”
第二华人书香吧 bsp;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五节(2)
“什么###官?独眼龙吗?”
“对!你赶快给我把他叫来!”
“不对呀,丞相,###官不在城里吗,怎么跑这里问我?”
“什么,他不在这里?”
“对,他不在这里。”
“不对!他在三日前就来到了这里,还带着五名宪兵。”
“没的事,没的事,他已好久没到这里来了,更没有见着宪兵队的影子……”
“哎呀!!”羊副官猛然一个震颤,只觉脑袋嗡地一下,膨胀了数倍。这时候他才恍然悟到一个荒唐:车怕万一了解的情况仅仅是说,独眼龙“可能”走了北部驼场,并没说肯定走了北部驼场。他怎么竟不假思索,直奔这里来了?“哎呀呀……”他顿如一盆凉水泼头,浑身一软,差点栽下马来。胡驼子急忙上前扶住他,连声催问:“羊丞相,羊丞相,究竟出了啥事,究竟出了啥事?”
良久,他才渐渐镇静下来,拉住胡驼子的手,叫一声:“兄弟,大事不好!”接着急急切切,将王国目前的情况叙说一遍。
“啊呀呀……”胡驼子及其一帮驮工,闻此惊讯亦跺了脚,“不会吧,不会吧,马黑马国王这些年来,脾气好多了,心也宽多了,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向兄弟们下毒手呢?”
“我也想不通啊,我也想不通啊,可能是人有三昏,他鬼迷心窍了……”
“不敢信,不敢信!……羊丞相,咱们一块去,给他下跪磕头,求情下话,请他回心转意。”
“恐怕已经晚了……”
一班孤臣孽子,正为王国兴衰,众生命运欲哭欲嚎的当儿,那数百匹骆驼突然又像听到了一个什么信号,所有驼头齐刷刷又盯向南部夜空。在场诸人一阵觳觫,顺驼头望去,只见数十里之外的旮旯城方向,蓦地升起一片红光,仿佛整个城池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火光中还隐隐传来一阵一阵的排子枪声……
“完了!完了!……”羊副官哀鸣三声,顿如万箭钻心,一阵剧烈的震撼之后,蓦地勒马转缰,大手一挥,招呼胡驼子等一帮驮工一起乘马跨驼,飞也似直向旮旯城奔去。身后那数百匹骆驼,愣怔片刻,亦一声群吼,千蹄怒动,尾追而去……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六节
十六
羊副官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马黑马授予卜连长的密令竟是:趁白蛤蟆于凌晨率众去吮吸朝露之气的当儿,查封金刚寺,逮捕白蛤蟆和黄瘸子二人,再召集全城(即全国)军民,以羊、李、独、卜四大臣奏议为本,确定数条罪名,宣布废除佛法!这个命令虽然严厉突然,但并没有说杀人放火,对把白蛤蟆黄瘸子逮捕起来以后如何处理,也未明确交底,只说是为了防止暴乱。不料卜连长执行有误,他匆匆跑到宪兵队之后,就将所剩宪兵全部集合起来,危言耸听地大讲了一通国家如何面临危亡,国王如何忧心若焚等等,而后便命所有士兵子弹上膛,刺刀出黯,随时准备为国赴难。车怕万一力陈羊副官有令,不可动刀动枪,他就大声训斥,宰相令大还是国王令大,昨日里国王是给你怎么交代的?难道忘了?他就无话可争,只好竭力拖延时间,以求意外转机。
合该金刚寺劫数到了。按着往常规律,他们去吮吸天地之气的时间是五更时分,也就是东方黎明之际,而今天晚上不知咋了,法事一毕还不到三更时分,他们就睡不着觉了,乱纷纷集于经堂之中,提前焚香准备。白蛤蟆也有些昏头昏脑,出门看看天色,却是一片迷茫,三星与七星混做一团,南斗与北斗乱了方位,不辨子丑寅卯,难分高低上下。再看眼前僧众,也都一个个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他也就一反常态,抖抖袈裟,提前率众向城外走去……
当他们一离开寺院的时候,隐于暗处的宪兵队便在卜连长的指挥下,迅速进入个个涧穴,将他们所用的香案、供桌、蒲团、木鱼等一应法器全部搜集起来,堆积于洞口,只待天明,一声令下,全部焚烧……
倘若情况就此往下进行,也不太坏。没想到白蛤蟆一行来到城外旷野,面朝东方站定,却依然久久不见鱼肚泛白,不觉生了疑。遂问黄瘸子,是否近日练气见了功,大家都有些走火入魔?黄瘸子没回答这个问题,却忽然想起了前时李老军来说的那番话,不由警悟,连叫不好不好,时序反常,恐有灾变!接着将李老军的话如实做了汇报。白蛤蟆听了,亦觉诧异,但仍没着慌,遂又命他回寺院去看看,并叫他回来时带上一个占卜用的沙盘漏斗。黄瘸子奉命来到寺前,却见洞口已被宪兵把守,正要问话,卜连长已发出喝令:“逮住他!”他又扭头撒腿回逃。两个宪兵没追着。他一口气跑出城外,上牙打着下牙诉告了原委,白蛤蟆及僧众立时大惊。他们虽然已经身为和尚,但那种兵伍士气不减,愕然片刻,便“呀呀呀……”发出一片狂呼乱叫,向金刚寺反扑而来……
卜连长毕竟只是个小小连长出身,虽然名为军事大臣,实际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行动方案原来也是分两步走,一路占领金刚寺,一路去城外堵截僧众,逮捕白黄二人。不料车怕万一再三反对,说兵员太少,兵分两路实为不当,应先占其老巢,待天明之后,再相机捕捉白黄二人不迟。他也就听了。不想事情一变再变,竟出现这种局面,他就慌了手脚。先是大声呼喊,奉国王之命如何如何,后见不起作用,又命士兵放枪示警。枪声一响,众憎愈加激怒,号叫着直往前冲。他又急了,下令放火烧寺,一桶青油泼向干柴法器,金刚寺顿起一片熊熊大火。这一下,真个是火上浇油,上百名僧众彻底红了眼,在黄瘸子的指挥下,如得了刀枪不入的符咒,哇哇地吼叫着,潮水般向前涌来……数十名宪兵个个吓白了脸,也不知是卜连长下了令,还是士兵们慌神走了火,“砰砰砰……”一阵乱枪,终于射向人群……野驼滩旮旯城陷入了一片血火之海……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七节(1)
十七
苍天闭气,大地噤声。当羊副官、胡驼子他们策马赶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金刚寺已化为一片灰烬,丝丝残烟从那熏黑了的洞口悠然盘旋,寺前沙滩上已躺下十几具尸体,汩汩血水已渐趋凝固。
马黑马、李老军、花奴等已经先他们来到现场。全城的官兵百姓、男女老少,也都无一遗漏地全部赶来。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劫后僧众,全都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车怕万一等十几名宪兵,则仍旧呆立在寺前石阶上,个个枪口拄地,耷拉着脑袋,形同囚犯。
整个野驼滩、整个旮旯城、整个红鸟王国,沉浸在了一种梦魇般的大静默中。
天风萧萧,草木瑟瑟,人心木木,无悲无喜。
过了好大一会,那数百匹骆驼也从北滩那边云集而来,面对此情此景,亦同人一般,不声不响,肃立于人群后面,巴长了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一轮淡淡的旭日从东方升起,射来一层淡黄色的明光。终于,有一匹战马打了个吐噜。于是,麻木僵滞的人群缓缓地出现了一种动态。马黑马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问身边的花奴:“这是咋回事?”声音很轻,像是耳语。花奴亦伸手揉揉发黑的眼圈,转脸又问李老军:“这是咋回事?”李老军却抿抿嘴巴,两手在胸前颤巍巍一抖,打了个哑语。
“这是臣的罪过!——”
忽然,车怕万一低沉地叫了一声。
“这是你的罪过?”人群中又冒出白蛤蟆一句,话音非常平静。
“不,罪过不在他身上。”马黑马又道一声,话音同样沉静平和。
不知不觉,他两个展开了一种对话。那口气、那神态,都显得十分冷静理智,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根本不像是面对一场血火之灾,倒像是两个老朋友坐在茶馆中,追怀往事,探讨得失。
“有罪的肯定跑不了。”
“无罪的绝不会受冤枉。”
“我们一定要逮住这个罪魁祸首!”
“我们绝不会放走这个恶徒贼子!”
“不管他是观音菩萨还是和尚尼姑!”
“也不管他是皇帝老爷还是太监奴才!”
……
不知不觉,两人的口气变了,一个嗓音高了,一个语气硬了。白蛤蟆的袈裟裂开一道口子,像一头负伤的白熊。马黑马又一身戎装,像一个伏虎猎手。
“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弄清,是谁妖言惑众,毁我社稷!”
“鉴于将来,我们必须认清,是谁沐猴而冠,残害良民!”
“知罪者,应立即下马受缚!”
“悔过者,当就地负荆请罪!”
“白敬忠——你执迷不悟?”
“马黑马——你贼喊捉贼!”
激烈的争吵终于爆发,图穷匕首见,先前的镇定从容霎然无踪。马黑马终于再次复现旧日情态,怒目一扫卜连长,大喝一声:“还不给我拿下!”
哗啦一阵,十几名宪兵又将倒拄的枪口平端起来。卜连长还冲前一步,将枪栓咔嚓地拉了一下。
白蛤蟆及其僧众,见此情状却无惧意。尤其是那个黄瘸子,本来就瘸了一条腿,现在又断了一条臂,满身血污,眼喷红火,挣扎着前行几步,“哧啦”一声撕裂衣襟,露出半胸黑毛,嘶声叫道:“来吧!有种的孙子!朝爷的这儿开!”
这一个举动,立时又将残余僧众的血勇怒火再度激起,一时间乱纷纷撩开袈裟,砰砰地拍打着胸脯,发出一阵击鼓之声,向前涌来……
卜连长、车怕万一等全体宪兵,再一次慌了手脚,一步步向后倒退。
马黑马也急了,他竟没有想到,如此一场血火弹压,居然还没把金刚寺的气焰煞住。不禁恼羞成怒,拔出佩剑高举过头,几步窜上寺门台阶,嘶声吼道:“站住!谁要再敢前走一步,我砍了他的血葫芦!”
立时,全场人众又发出一片别样混乱,婴儿啼哭,妇女尖叫,乱作一团……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七节(2)
羊副官看到这里,再也无法沉默,在人群后面高叫一声:“国王息怒——”噔噔噔疾步冲上前来,一把夺下马黑马的佩刀,接着扑通一声,跪倒脚下……
哗啦……全场军民亦得启发,扑通扑通相继跪倒在地,哭也似发出一片呼告:“国王息怒——国王息怒——”这一浩大的声势终于镇住了混乱,金刚寺僧众复做怒目而视,马黑马也似恢复了至尊的威严,恨恨地跺一下脚,止住了咆哮。
天地复归静谧,沙场再现沉默。
过了好大阵,羊副官又慢慢地站起来,面朝全场,振臂发话:“弟兄们,姊妹们,红鸟王国的全体老老少少们,你们听着,都听着!今天这场事,肯定有误会,宪兵队有误会,金刚寺有误会,我们的国王和天虹法师也都有误会。是什么原因,是谁的责任,我们待日后召开公民大会进行追查,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请大家相信,一定相信!但现在,绝不能再扩大事态,应立即停止冲突!宪兵队马上撤兵,护送国王回宫;金刚寺兄弟,赶快抢救伤员,掩埋尸体;其他的人可协助大家料理后事。谁要再滋事生非,当以祸国殃民罪论处!现在,马上行动!”
话音一毕,全场又是一阵骚动。他这一番话,可说是此时此刻的最佳圣旨。广大百姓无不点头称是,宪兵队也轻舒一口气,意欲从命;但金刚寺的和尚们却余怒未息,他们嚷嚷叫道,其他的事情可以待后再说,但今天现场的这个凶手却必须立刻抓出来,并齐声高呼,要当场处死卜连长和车怕万一。车怕万一已经变成一根呆木头,卜连长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边不住地晃动着枪头一边拿眼直瞟马黑马。马黑马本也有顺势下台之意,见此情况,不由恶怒再生:这班秃驴实在不识抬举!英雄骑上虎背,看来非要弄个鱼死网破!他不禁嘿嘿两声,眼中复喷一道凶光,并噗噗地吹起嘴上胡须。羊副官见状,立时心慌,马黑马吹胡子,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倘若他再次动怒,这场面将再不可收拾。同时他还注意到,有一部分和尚已悄悄溜出人群,显然是也去准备动刀枪,倘若一旦发生两军武力冲突,这红鸟王国可真个要天下大乱,洪水滔滔了……他慌不可当,六神无主;竟隔着人群,遥对花奴喊道:“皇后说话——皇后赶快说话——”花奴皇后却依如观戏模样,冷然超群,不动声色,闻他叫喊,忽然神秘一笑,伸手一指西边方向:“瞧!救星来了——”人群哗然扭头望去,只见西南方向蓦然出现一队人马,一道烟尘滚滚而来,当头前方好像还飘着一面旗帜。“啊——是###官!独眼龙!”全场霎然又是一个开锅鼎沸……
txt小说上传分享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八节(1)
十八
在哭天不灵的情况下,人们往往会把一颗彗星也当作救星。
来人确是###官独眼龙!这个旮旯城的好事之徒,做事每每有惊人之举。数日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现在突然出现在这个关口,真个如天神下凡一般,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人们眈眈相望,只见他今天的束装打扮又变个模样,身披褐衣,脚蹬麻鞋,头上还戴一顶红缨子草帽,既显得威风凛凛又显得阴阳怪气。随他而来的队伍除了被他带走的五名宪兵外,还有一串骆驼和骆驼身上被五花大绑着的三个人。另外还有一匹骆驼的身上架着二副硕大的驮筐,驮筐里不知藏着什么,筐口上蒙着一块毡子。人们乍一见,还以为他在什么地方劫了道,抢了财,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三个被捆绑着的人,竟是一律的光光头儿,全是金刚寺的旧人弟子。人们就奇了,不知这里面又有什么天惊地怪。
他跳下驼背之后,对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吃了一惊,但却没有失色。他先缓缓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又默默地注视了一阵那十几具尸体,而后忽然蹲下身子,奇怪地伸出一根食指,蘸了一滴人血,放到舌头上舔了起来……
人们望着他这个举动,真是三魂脱窍,头顶里都冒了冷气……
过了一阵,他站起身,又朝车怕万一招了招手。车怕万一便哆哆嗦嗦走过来,一阵嘀嘀咕咕窃窃低语,他就像什么都明白了似的,独眼里蓦然放出一道犀利的冷光,一阵快步登上寺院台阶,面朝全场,突然一声霹雳断喝:“全体立正!”哗啦,所有的官兵僧俗无不一个个双脚并拢,挺直了脖子,包括马黑马、白蛤蟆也都本能地倏然一惊。
接着,他又斜眼一扫卜连长,突喝一声:“给我把这酒蛋捆起来!”
立刻,手下人一拥而上将卜连长双手反剪起来。卜连长还想反抗,被一枪托打了个嘴啃地。
另外车怕万一等人的枪也被下掉。
而后,他才收正目光,清咳一声,面朝全场,一字一句开始发话:
“全体听着!现在由我说话——
我现在是红鸟王国的司法大臣,也就是最高执法长官,凡王国境内发生的一切杀人、放火、投毒、奸淫等刑事案件,全由我来处理。国王、皇后、宰相、法师,你们都暂时退到一边。如果我的审理符合法典,你们就无条件服从;如果我的审理不符合法典,你们再推翻不迟。但在我的审理没结束之前,不得有任何人横加干涉,听清楚没有?”
众皆默然当呼。
“好!现在,审讯正式开始——
首先,我要问军事大臣卜连长,你是不是这场事件的祸首之一?”
卜连长不言。
“说!是不是你下令开的枪?”
卜连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确回答!”
“是……”
“这就是说,对这场流血事件,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卜连长无言。
“如果判你为杀人凶犯,你服不服?”
仍无言。
“上诉不上诉?”
还是无言。
“好!不愧为青龙连一条汉子!你能不加否认,就是承认!”而后,又转脸问羊副官:
“羊丞相,你是不是这场事件的策划者之一?”
“不,我没有参与策划,但我负有重大责任。”
“什么重大责任?”
“我身为王国宰相,应当时时刻刻关注国事民情,察狂飙在于秋毫之末,息事端于摇篮之中,可我却疏于政事,懒于体察,结果导致这场萧墙之祸,我痛心之至,罪不容赦……”
“如果判你渎职之罪,你服吗?”
“服。”
“上诉不上诉?”
“不。”
“行!你也算有自知之明!”接下,他又清咳一声,顿一顿,这才把目光转向金刚寺的和尚们。这时候金刚寺前:已俨然成一个万人公审大会的场面。主席台就是那金刚寺前的一排石阶,石阶下便是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后面便是拥集成团的僧众,僧众的后面和左右两侧,又是黑压压环抱着的其他人群和高出一个头的驴马骆驼,整个气氛古怪而庄严,焦炙而沉静。他正正地注望了一阵,突然一把揪下头上那顶红缎子草帽,又大喝一声: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华人书香吧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八节(2)
“黄瘸子!朝前——三步走!”
黄瘸子此时已因流血过多,倒在几个师兄弟的怀中,正匆匆接受伤口包扎。闻此断喝亦倏然而起,本能地踉跄前行几步。
“你还没有死掉?”
“托佛爷的福……”
“你不是会气功吗?”
“是的……所以他们打不死我。”
“胡吣!我问的是,在这场事件中,你该当何罪?”
“我,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你现在悔了?”
“悔了!……我没有提前察觉到奸人的阴谋……”
“什么奸人的阴谋?”
“马,马黑马、卜连长……”
“住口,你先回答,你为什么妖言惑众,枉行邪法,蓄意制造流血事件?”
“你……你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天虹宗说起!金刚寺本是白团长创立的一门劝人向善的佛家寺院,而你却横插一杠子,练什么狗屁气功,既搞得金刚寺不伦不类,又搞得我军心民心一片涣散,结果才导致这场军僧火并,你还不知罪?”
“啊,啊……你,你……”黄瘸子又气又急,额头滚汗,断臂流血,语无伦次。
“你快说!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又受什么人的教唆,肆意挑起这场事端?”
“啊——你,你,你颠倒黑白,颠倒黑白……这事端怎个一一由我挑起?”
“如果不由你挑起,为什么枪口刺刀明明是杀人的凶器,你还要唆使佛门兄弟硬往上撞,这不是故意借刀杀人吗?”
“呀呀……你,你这个——无赖!二流子!你是什么——###官?”黄瘸子突然怒目一翻,“哇”地一口血,气倒在地……
人群又一阵骚动。
人们先前见独眼龙将卜连长拿下,又判了羊副官渎职之罪,僧众的怒气已消了许多;现见他对黄瘸子的这一审讯,实在不近情理,于是情绪又波动起来。
他似乎也很快觉察到了这一点,微微一顿,又嘿嘿一笑说:“好!黄排长的事,暂时按下不说,待他养好伤后,再慢做清算。现在,我再问下面一个人……”
“我来了!”话音一落,白蛤蟆又自人群中主动站出。一副从容坦然的样子,一改刚才与马黑马的那种针锋相对。
“好!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大慈大悲的佛家胸怀!”
“你问吧,凡金刚寺的一切事情,全由洒家担着,再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了。”
“好!那我就不啰嗦了。请问:你,作为金刚寺的主持,又是天虹宗的最高法师,在这场事件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阿弥陀佛!洒家至今还蒙在鼓里。”
“你真的蒙在鼓里吗?”
“有一点萌动,但还没有彻悟。”
“那么,由我给你点破,好吗?”
“善哉!”
“好!你听着,金刚寺的其他兄弟也都听着!按着你的意思,肯定是认为,在这场事件中,你和你的弟子是完全无辜的,清白的,没有任何的责任。而真正的责任者是谁,不是卜连长、不是车班长、也不是羊丞相,而是我们的国王马黑马。马黑马国王多疑成性,嫉妒成性,现见你们金刚寺香火如日中天,怕你们一朝坐大,以佛门的光芒掩盖了他国王的光芒,于是就恶怒骤起,发动了这场灭佛事件,对不?”
“妙哉!妙哉!###官,你真是明镜高悬,明察秋毫!”白蛤蟆激动得连连称好。
其他的人群则一片惊骇之余,把目光投向了马黑马的脸上。马黑马的脸色霎然变得铁青,并再次噗噗地吹起胡子。但独眼龙却似未见,继续说道:“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在我们尊敬的马黑马国王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种认为:你,以及你的大弟子黄瘸子等人,假借宗教幌子,明行佛法,暗行妖术,暗中收买人心,并阴谋发动武装政变,企图篡夺王国江山!”
“冤哉!冤哉!……”白蛤蟆又失声惊叫,“这是恶意栽赃,恶意栽赃!”其他僧众亦跟着嗷嗷起哄……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八节(3)
“安静!安静!我自有公断,我自有公断!”他喊过这几句之后,忽地又举起一只手,五指直指青天,大声叫道:“我以司法大臣的良心起誓,我以《红鸟法典》的名义起誓,这场事件的前因后果全都是一个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现在请你们安静,听我详细说明案情的原委……”
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马黑马也停止了吹胡子。
“首先,我要说,白法师对我们国王的猜疑,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的国王,真正是一代明主,过去的丰功伟绩全不说了,就是在天虹宗初兴之时,有大臣力谏禁佛的时候,我们的国王也置之不听,并坚决维护法律的尊严,提倡宗教信仰自由,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我们的国王心胸狭隘,容不下一个小小金刚寺,一纸诏令,就可将尔取缔,何必要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人群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接下再说,国王对金刚寺的体察也有失误之处。金刚寺自诞生以来,辅佐王道,教化人心,为我王国的长治久安起了很好的作用;尽管后来出了个别害群之马,妄言什么妖气邪说,使得部分僧俗鬼迷心窍,荒了田园,但却断断没有武装叛乱之事。国王对此动气,可能是听了小人的谗言……”
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导致了这样一场天大的误会?现在,我就把这谜底一一揭穿吧!”说着,手一挥,朝几个手下人说道:“把那东西给我卸下来!”
于是,几个手下人便从那串驼背身上卸下一副驮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竟是一大堆枪支和子弹,有长枪、有短枪,还有手雷……
“呀呀……这究竟是咋回事?咋回事?哪来这么多枪支弹药?……”人们的眼睛立时发亮,被紧紧吸住。包括马黑马、羊副官等人,也愕然失惊,大感意外。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叛乱证据!至于这些证据是真是假,是从哪里来的,又准备干什么,现在请他们——供述吧!”说着,伸手一指那驼背上绑着的三个和尚,“给他们松绑!!”于是,几个手下人又上前给那三个和尚松了绑。
三个和尚扑下驼背,就“哇”的一声哭开了,扑倒在众人面前:禀国王、禀大家,这些枪支弹药根本不是我们私藏的,我们根本没有阴谋叛乱的想法……这些枪支,都是当年我们在大黑风中与弟兄们失散后,行军不便,乱扔在沙滩上的……事隔多年,早已忘了,最近我们奉法师之命前去给莲花圣女寻找修行之地,不意碰上,就想捡起来打猎玩玩,不想这些枪支早已锈得拉不开栓,子弹也因雨泡水浸塌了火……###官和宪兵兄弟前来追查,我们就如实告了,并把它们寻找搜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根本没有私藏武器,根本没有叛乱乏心,请国王开恩,请兄弟饶恕……
一阵号啕大哭之后,人心沸动了,许多蒙在鼓里的人们,也似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马黑马也面露诧色,扭过了脸去。
“大家看清了,国王也看清了,这一堆废铜烂铁,才是这场事件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了弄清这个真相,我和我这五名兄弟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受尽了百般磨难,包括对这三名和尚兄弟的严刑拷打。但不管怎么说,为了王国的安危,君臣的团结,我们总算如愿以偿。虽然来迟了一步,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我现在郑重宣布:金刚寺无罪!天虹宗无罪!阴谋发动政变之说,纯属谣言,彻底推翻!”
“哗啦……”一声,犹如雪崩河开,全场一个欢声雷动……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十九节(1)
十九
和尚们笑了,军民们笑了,白蛤蟆、黄瘸子喜极而泣,扑倒在那些尸体堆中,抹泪哭道:“兄弟啊,兄弟啊,你们死得瞑目了,死得瞑目了……”
就连羊副官、李老军、车怕万一等人,也似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一项使命,长吁了口气,轻松了半截。
惟马黑马和卜连长二人尴尬至极,四目一对,瞬间没了任何反应……
一阵欢声笑声哭泣声过后,白蛤蟆又慢慢站起,一脸劫后余生的悲怆和激动,伸手向僧众弟子招招手,似要再行一个什么举措。但想不到,独眼龙却突然又对他说:“且慢!我对你的审讯还没有结束!”
“哦……?”全场又是一片愕然,事到这里,还有什么余波尾声?
白蛤蟆愣怔有顷,嗫嚅问道:“大,###官,你不是已经宣布金刚寺无罪吗?”“是的,我是宣布金刚寺无罪,天虹宗无罪,但是并没宣布你无罪!”
“啊,啊,我有什么罪?你不是说,发动政变纯属谣言吗?”
“是的,你并没有发动政变的罪行。但是,你却有另外的罪行!”
“另外的罪行?”
“对!你这另外的罪行,虽然没有发动政变那么严重,但却更卑鄙、更可耻!”
“啊——###官,你,你……”
“你别你了!我先问你,你身为佛门法师,可知道佛门五戒?”
“当然知道……”
“你现在当众说一遍!”
“一戒荤、二戒淫、三戒杀生”
“好,你先说,你第一条做得怎样?”
“啊——我明白了,明白了!###官,这又是你对我佛门的一个误解!天下宗教无数,佛家是其一;佛家宗派无数,天虹宗是其一。世上一切宗教宗派在发展过程中,都要因时因地而有一些教义上的变通。我天虹宗诞生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为了生存,当然就要打破一些陈规旧律。不戒荤、不戒酒,正是我天虹宗区别其他宗派的一个特点,你怎么能反做强求呢?”
“好,好,这一条就算你说得有理!那么,第二条呢?”“第二条——淫?啊——这可万万没有!万万没有!###官,你一定要睁眼说话,睁眼看事。我白敬忠当年为俗时,确曾有过妻室,有过儿女,还曾在凉州城里逛过窑子;后来流落枯木林里,也曾和我们现在的皇后娘娘有过那事。但是自从我脱离枯木林,回到旮旯城王国怀抱后,我就彻底看破了红尘,不要官、不要名,一心事佛,不近女色,再也没有那事。你一定要明察秋毫,万不可污我清白……”
“哈哈……”独眼龙忽然怪笑一声,又面朝全场说道:“大家听清了,看清了,他说得多好听,装得多像个蒜!但事实却是,他表面上慈眉善颜,口念弥陀,像个出家人,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奸淫妇女,是个大色狼!”
“啊啊……你不能血口喷人,你不能血口喷人……”
“哈哈……我血口喷人?我要血口喷人,早把你喷死了!我是秉公执法,发奸除恶,有罪必罚,无罪必赦!”
“啊啊……###官,###官,你是不是说——我金刚寺收了女弟子?”
“那算什么!佛门普度众生,有僧有尼,男女齐同,不分性别;纵有个别骚和尚私通民妇,那也是些许败类之事。我要说的是,你身为至高无上的天虹法师,为什么要瞒天?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