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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次休息的二十分钟里,坚尼不是饿得发慌去吃东西了,就是跟同事聊得起劲忘了时间。直到十二点多,他才终于有机会给凯打电话。反正不到凌晨凯也是不会睡觉的,他们上的这个班,早已经养成了猫头鹰的作息时间。
〃什么? !你在哪里? 〃 员工休息室里,坚尼不得不塞住另一只耳朵,又跑到离吵嚷的电视较远的一个角落,才勉强听清凯微弱的声音。
〃你等着,我请好假马上过去!〃 坚尼打完电话,赶紧跑去找经理。见到经理,他躬着腰,手捂着腹部,面露无比痛苦的神情,说自己忽然肚子痛得要命,平均每五分钟就必须得去一趟洗手间,故要求赶紧回家。
〃是吗?〃经理用怀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虽说不是很相信,还是让他签了字,临时安排了别的发牌员代替他,然后抬起手挥挥,示意他可以走了。
坚尼火速赶往high land;在四周的沙漠地带兜了好几个圈子,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找到了倒卧在荆棘丛中的凯。
坚尼吓了一跳。凯的脸颊和前额被锋利的石子划破了几个口子,血早已凝固,模样看起来挺吓人。坚尼试着扶他起来,发现他很痛苦的样子,便建议是不是打911,让他们来搬他。凯摇摇头。坚尼无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把牙关紧咬的凯弄上了车。等把凯安顿到座位上时,两个人已经是满身大汗。
〃我送你去医院吧? 〃 坚尼问。
〃不,我不想去医院。去医院就得跟警察打交道,很麻烦。〃 凯说。
〃可是。〃
〃去你家吧,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去我家? 你不怕你不回家素美更担心? 〃
〃等会儿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你不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 〃 坚尼疑问重重。
〃等会儿再跟你说吧。〃
见凯虚弱疲累的样子,坚尼只好不再问,开车回到他的家。
坚尼租住的也是公寓楼,环境比不上凯住的高级小区,但对他这样一个只要人走出来就算搬了家的单身汉来说,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公寓,已经算是有点儿奢侈了。
坚尼小心翼翼地扶着凯进了门,将他直接安置在自己睡觉的大床上。
〃屋里很乱,没有女人照料嘛,哥们儿就将就点儿吧!〃
坚尼的公寓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好像书房,倒是整整齐齐,里面堆着书、游戏机、电脑,地上还蛮有情调地铺了一张阿拉伯地毯。
客厅里就显得有点儿杂乱无章。坚尼从沙发上抓起搭在上面的脏衣服,揉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又把两只空快餐盒几张废纸扔进垃圾桶,再把几只旧杯子一股脑儿堆进洗碗池里。动作还算麻利,只消片刻,房间就显得整洁多了。
坚尼忙完,问凯想喝点儿什么,凯说〃酒,烈酒〃。
坚尼家里只有啤酒,他便去小区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两瓶威士忌回来。
〃喝酒有好处,可以活血化瘀。来,干了这杯,你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不停地干了好几杯后,坚尼已经把大致经过听明白了。
〃唉!现在的女人,怎么个个都这么虚荣呢!〃 坚尼叹道。
〃素美说她想跳舞。她以前不是个虚荣的女孩子。我想或许她想登舞台想疯了,就什么都不顾了。她以前很喜欢跳舞,也跳得很好。〃 凯说。
〃那你就让她跳吧,其实跳脱衣舞也没啥,看得着摸不着,把你弄得全身着火没法扑,钱包被掏得一干二净,她们却连一根汗毛也没少。看看谁合算吧!〃 坚尼说这话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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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坚尼的公寓(2)
〃如果真是跳跳也罢了。今晚要不是见那个男人搂着她,我也不会那么冲动地揍他。我是怕她被人欺负。〃 凯的呼吸沉重起来。
〃老实说,你是不是冷淡了素美? 要不她没理由投入别人的怀抱啊。〃
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就算那男人搂过她,你知道他到底是普通的客人,还是她的情人?在那种地方,不认识的搂搂抱抱太正常了!再说,美国人就好这个!谁跟谁见面都得抱一下亲一下,不然人还说你不懂礼貌没教养。你也得随个潮流,不要老是死抱着台湾男人的旧观念!〃
〃我忽然,忽然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凯若有所思。
〃别钻牛角尖了。想开点儿。既然素美非要去,你拦也是拦不住的。我早就极端清醒地认识到,女人要发起狠来,男人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别饶着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了,人家还不领情!〃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日本人!〃 凯的眼睛忽然闪出一道冷光。
〃哪个日本人?日本人是很爱决斗的!动不动就剖腹自杀了,你最好别去惹那些疯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次挨打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别斗了,你是黑社会吗?不是!所以,你斗不过人家的。〃
〃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跟我们一起玩过扑克的日本人!〃
〃凯!素美会讲日语吗? 〃
凯摇摇头。
〃好!那个日本人也一定不会中文。他们难道用英文去谈恋爱? 〃
〃你,你什么意思? 〃 凯迷惑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他们不可能是情人!你就别瞎忙活了!〃
按照凯的意思,坚尼给素美打了个电话,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是没料到接电话的是杜鹃。
对杜鹃,凯曾有一丝恼怒,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素美怎么可能去跳脱衣舞?但是从种种表象看来,她对素美也确实是关爱备至。有她在素美身边照顾,怎么也比没有要好得多。
但坚尼却对杜鹃佩服有加。按照坚尼形容她的话是:虽堕落风尘,却自有一代侠女的风范,酷不可言!
第二天,坚尼从一家中国人开的骨科诊所请来了张医生。张医生带着全套检查设备前来替凯做了检查后,说凯是单纯性肋骨骨折,给他注射了普鲁卡因进行痛点封闭,给伤处做了固定,开了消炎和止血药处方,并写了一张病情证明单。他嘱咐凯不得随意乱动,以免引起并发症。说需要2到4周骨折处才会渐渐愈合。
坚尼去药店买回药,开玩笑地说:
〃得,这下我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我这辈子还从未照顾过病人呢。〃
当下坚尼就去顶好超市买回来一大堆快餐盒饭,什么黑胡椒牛肉饭,咖哩鸡肉饭,泰国米粉,港式云吞面,基本上都是靠微波炉加加热就能充饥的食物。
晚上坚尼去上班的时候,替凯把医生开的病情证明单交给经理,帮他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好在坚尼上晚班,每天白天他们在家里聊天喝酒,晚上坚尼上班去了,凯就看电视然后睡觉。一周很快过去,凯感觉伤势好了很多,慢慢走动已无大碍了。
素美一次电话也没来,也不知杜鹃到底有没有告诉她实情。坚尼给杜鹃打过好几次电话,事先都预备好要问,但每次电话一通,坚尼便兴奋过头,找不着北,东拉西扯地总说不到正题上,令杜鹃不胜其烦,沉着脸说若没什么正经事我就不跟你瞎白话了,然后草草挂断电话。
不知为何,凯前额上的数个伤口愈合后,仍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但坚尼对着那条疤痕看来看去,欣赏不已,说它给凯平添了阳刚之气度,阴柔之神韵,跟隐居江湖的侠客倒有几分神似。估计这家伙平时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
连日来,坚尼使出浑身解数,说说笑笑,嘻嘻哈哈。试图让凯淡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凯没有再表现出特别的激烈或愤怒情绪,更多的时候,他是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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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坚尼的公寓(3)
但他的沉默更让坚尼感到不安。
bsp;第三十四章 借了高利贷(1)
从laughlin回来后,雷和库满第二天就去了旧金山,听他们说好像是要到相邻的斯坦福大学拜访一位教授。
临行前,夏辉陪着他们一起来到瑞欧酒店赌区,找到正在上班的铃月,跟她握手言别。
铃月不知道夏辉有没有与他们同去旧金山。夏辉没有说,她也就没有问。
这一别,夏辉再次失去了踪影,虽说是在意料之中,铃月仍然感到惆怅。
自那天跟凯发生冲突,凯留张字条离开后,他一直没有再打电话来。铃月的心情很复杂,虽然她始终怀有莫名的期冀,暗暗希望哪天忽然又见到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像从前那样深深地凝视着她,但每每想到他曾用那么刻薄的语言来伤害自己,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恨。她努力不让关于凯的记忆出现,她不惜一切地压制住它,像对待敌人一样,把它碾成齑粉。
她已经变得既坚强无比又脆弱不堪。
铃月又回归到平淡无奇的生活之中。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南茜仍陷在日本,雪玳回中国度假也还未回来。除了工作,剩下的日子过得寂寞又空洞。没有盼望,也没有波澜,她感到了孤单在蚕食着她的心。
但彻底安静下来,过去的一切又不可避免地萦绕在她的脑海,无法摈除的那些记忆像一部旧电影,重复闪现。
铃月想得越多,心里就越难受,终于不得不放弃了。她越来越发现,凯之于她,整个儿都是一个充满伤痛的回忆。
铃月渐渐喜欢起回忆夏辉。跟夏辉相关的记忆,是夏日的暖阳,是夜晚群星闪烁的天空,是烈酒,是披头士的老歌,是法国餐厅和印度菜,是他的蓝色法拉利,是他略显笨拙的吻和紧紧的拥抱。
所有这些零散的片段,被她随心所欲地剪辑成一部无声电影,有长得极帅的他和优雅美丽的她,活动在胶片里。在许多的定格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凝固的美。
时间凝固在了记忆当中。
而现实的日子却是那么难捱。
铃月重又开始涉足赌场,开始赌起了百家乐。
从她掏出钱,扔到赌桌上,用冷静的声音吩咐发牌员换筹码的那一刻,那些折磨着她的所有痛苦,遗憾,猜测,盼望,不安,寂寞,所有那些软弱的情绪,统统飞到撒哈拉大沙漠里去了。
铃月振作起来,她的精力很快便回到了百家乐上。
说实话,她赌博的目的此时显得十分模糊。她没有过多地考虑要赢。以前有个好赌但常输的同事曾对她说,每次去赌,在赌场门口,一定要停一会儿,先坚定自己的信念,连喊三遍〃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再跨进赌场大门。这很重要!
铃月当时笑得要命,说还不如念几遍〃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呢!说不定效果更好!铃月记得后来只念过一次。其余的时候都是急急慌慌地直奔赌桌。
不知为什么,一旦决定去赌场了,铃月便会立刻心急火燎起来,唯恐车开得不够快,经常是人还没到赌场,自己先乱了阵脚。好像赌场是一块磁铁,而她就跟一只没头没脑的铁钉似的,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
驿站赌场不大,也很陈旧,是驿站集团最早建造的赌场酒店。
它不在繁华的思醉普大道,而是在15号高速公路和撒哈拉大道交界的一角,默默无闻地矗立。
但驿站赌场永远是中国赌徒聚集的地方。发牌员也以中国人为多。在那里,中文快要成为第一语言,英文已经退居二线。
在拉斯维加斯,几乎所有的赌场都不允许发牌员用英文以外的其他语言与客人交谈,但在这里,这条规矩却无论如何也执行不下去。客人的抗议,发牌员的无辜,说客人不懂英文,或者不习惯听英文,又要问问题,那我该怎么办?所以,赌场也就不得不默许了。
这里的亚洲赌区,生意红火,百家乐台开到十六张之多,而且还经常爆满。有的赌桌坐满了人,四周还站着一圈儿没有座位的赌客,拿着筹码从旁边下注。即使是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也没有任何一家百家乐赌区的规模可与之相提并论。
第三十四章 借了高利贷(2)
在这里,赌客可以享受免费的烟酒饮料,甚至还可以在赌桌上点餐享用,吃饭赌博两不误。这送餐到赌桌的服务,也是全拉斯维加斯仅此一家。经常可见赌客们一手端着碗,喝着粥吃着面条,另一只手还抓着筹码下注,堪称一景。
这里没有白昼和夜晚之分,赌徒们常常赌得忘记了时间,直到发了八小时牌的发牌员终于直起腰,松口气说自己要下班了,他们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来,说〃怎么?这么快就要换人了? 〃
铃月身上带着五千块钱,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径直来到驿站赌场。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驿站赌场门前那标志性的巨大火车头上,令人有一种身在旅途的恍惚。
是呵,在赌场里搏杀得面色铁青的赌徒们,倦怠无神或开心微笑的发牌员们,恭敬地为赌徒们刷卡递烟灰盅的赌区经理们,还有那些被扔进铁箱子里的大叠钞票,赌桌上色彩纷呈的筹码,一张一张曾被认真圈叉的已经废弃了的庄闲记录纸,叮叮当当的老虎机,甚至整座酒店,又有哪一样,不是身在旅途。
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正在岁月的旅途当中?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日出日落,生生不息。昨日的一切已成幻象。今日的一切,亦将会悄然地消匿无踪迹。
铃月听说,数月前驿站赌场曾发生过一宗枪击事件。一位老黑人枪杀了与他相濡以沫四十年的亚洲妻子。当时她跟往常一样,在赌场里泡了数小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停车场。而他就等在那里,朝她连续开了六枪。
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不到一个星期就已被人淡忘。赌客们照旧赌得热烈,赌得愤怒,赌得失落。有记者去采访赌徒,问对这场血腥事件有什么感想,赌徒们纷纷表示,此类事件不会影响到他们继续前来赌博。
也是,对于赌徒来说,还会有什么事能比赌更大?
铃月选了一张人少的赌桌坐了下来,换了两千块钱筹码。
发牌员刚结束上一轮shoe;正等待着赌区经理换新牌,铃月见还得等洗牌,便起身,转到别的赌桌观看。
赌场里的气氛热烈空前。五十块钱起注的那张赌桌尤为激烈。满桌的中国男女正在用胳膊肘猛烈地撞击着桌子,大声地猛喊:〃顶!顶!顶呀!〃 ,〃六、六、六!〃 忽听〃耶~~~!〃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夹杂着女人激动的尖叫。
二十五块钱起注的赌桌也不安静。一位赌客手里捏着牌,勾着头,使劲地搓着一角,一点一点儿地掀起牌。〃不好!有角!〃看牌的男人惊叫道,赶紧换一个边,再把牌一点一点地弯起弧度看。有人说那赶紧吹吧。于是全桌的人就开始鼓起腮帮,〃呼~~~呼~~~〃地开始朝那张牌吹气。男人花了两分钟才终于把那张牌彻底翻开,是个十点。〃他妈的monkey!〃他一把将牌撕成两半,垂头丧气地摔在桌上,众人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shit! (狗屎)〃、〃丢〃声不绝于耳。发牌员面无表情地捡起那两张碎片,拼好,然后逐一收走赌客们输掉的筹码。
每张赌桌都那么热闹,唯有起注额为一百的那张高额百家乐赌桌上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位赌客。座位上一个漂亮女孩正蹙着眉头,歪歪地呆望着显示牌。望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铃月眼前忽然一亮。她记起来了。那不是凯的朋友温迪吗? !
铃月很高兴。居然在陌生的赌场里遇到一个她认识的人。虽然她们除了打过招呼外几乎没怎么交谈,但铃月还是觉得很亲切。
铃月绕到温迪身后,正待与她说话。突然,一个男子带着一阵风,从铃月身侧擦过,他拉开温迪旁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 打回来一点儿没有? 〃 他扭头问温迪。
原来温迪有同伴。铃月略觉失望。她踌躇着没有上前。
〃没有。〃 温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虽说只见过一面,铃月仍然清晰地记得,半个月前见到温迪时,她那亮丽的容颜和飞扬的性格。但今晚,温迪的头发蓬乱,脸上也没有化妆,显得有些心神恍惚,但仍然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第三十四章 借了高利贷(3)
〃那你打算怎么办? 〃 男子冷漠地问道。
〃我。〃温迪的声音细微得听不见了。她忽然转头环顾四周。
铃月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离得太近,涉及到他人的隐私了,便赶紧朝旁边走开了几步。
温迪和那男子离开赌桌,走到老虎机群旁的一个角落,两个人开始激烈地争执起来。那男子还打着手势,样子怒气冲冲,而温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他们因为什么在吵,但看起来温迪是处于下风。
铃月有点儿担忧地,时不时瞥他们一眼。不知温迪与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的谈话仍在继续,不过情形似乎变了。那男子显得温柔了,脖子朝温迪伸过去,好像在讨好似的。但温迪却一直在摇头,直到那男子又变了脸,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胳膊便走。
温迪的脚步显得踉踉跄跄,她想推拒,但周围的人已经有些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举动了,纷纷侧目而视,她只好勉强跟着他前行。
铃月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没有多想,追上去喊了一声:温迪!
温迪诧异地回过头,见到铃月,愣了一会儿,忽然,她叫道:〃噢!你是铃、铃月!凯的女朋友!〃
她像遇到救星一样,用力挣脱了男子的手,奔到铃月身边,拉着她就往前走,直走到赌球区,回头望望,见那男子没有跟来,才松了一口气。
〃温迪,我刚才见到你在赌桌上,正想跟你打招呼,你的同伴就来了。你们要去哪儿?我没有妨碍你们吧? 〃 铃月问道。
〃铃月姐姐,我。我。〃温迪忽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 〃 铃月手足无措起来。
〃我遇到大麻烦了。我欠了那人的钱,还不出来,他逼我跟他睡觉,每星期睡三次,就可以继续欠着,还不算我的利息。否则,就要找什么人来对付我了。我。呜呜。我不愿意,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啊? !原来他是个放高利贷的? 〃 铃月惊讶地问。
〃嗯。〃 温迪点点头。
〃天啊!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呢? 高利贷的钱是借不得的啊!他收你多少利息? 〃
〃百分之七。〃
〃啊? 那你欠他多少钱? 〃
〃五万。〃
〃啊? !那么多? 那光利息就得三千五啊!〃 铃月算了算,惊讶地说。
〃是啊,还是按每周来算的。所以,他说每睡一次一千多块钱,这个价码都可以叫跳舞女郎出街了。还说是便宜我了呢!但是我一想到跟他这种臭男人睡觉,我就直想吐。〃 温迪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完全乱了。
〃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还啊? 〃 铃月担心地问。
〃我本来想要我老爸寄钱给我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家里电话一直没人接,他的手机也说不在服务中。打到公司去,说是空号。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温迪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哭也不顶什么用啊。〃铃月最怕看见眼泪了。望着温迪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忽然难过起来。
想当初,自己一个晚上输掉了四万块,输光了所有的积蓄,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她是多么想有谁能来帮她一把呵!
〃铃月姐姐,你帮帮我,帮帮我吧!你能帮我的,你能买那么贵重的项链,这五万块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就帮帮我吧!〃温迪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恳求着。
〃好吧!我先帮你还了。〃 铃月咬咬牙,答应了。
温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待回过神来时,她忍不住雀跃起来。
〃谢谢铃月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你太好了!”她把抱住铃月,在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铃月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温迪已经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她听到温迪用清脆和骄傲的声音对着话筒说:
〃明天这个时候见,还钱给你!多大点儿屁钱啊?穷酸巴巴的小样儿!以后你要再敢兴起跟本小姐睡觉的念头,看我不一刀阉了你。侬以为自己是谁呀!乡巴佬!〃 说完,啪地合上了手机。
第三十四章 借了高利贷(4)
铃月差点儿晕了过去。
一晚上,铃月光听温迪在旁边分析牌型了,弄得自己静不下心来想。温迪自然没法赌了,因为她已经是弹尽粮绝。但她不走。可能是因为,在赌场里,至少还能混口免费餐吃吃,要出去了,口袋空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铃月玩了没多久,便没什么心思再玩下去了。她跟温迪说她累了要回家,明天还要上班,便兑换了筹码,离开了驿站赌场。
温迪默默地跟着她,一直跟到停车场,铃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钱带来。现在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
〃铃月姐姐,你误会了,不是我不相信你会帮我,而是,而是。〃温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说吧,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铃月耐心地问。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
〃送你回家? 你自己没有开车来吗? 〃 铃月又吃了一惊。要知道,在拉斯维加斯,巴士比劳斯莱斯还要稀少。很多路线根本就没有巴士站,难道她是走路来的?
〃我的车刚卖了,是大前天卖的。当时输急了,在赌桌上就把车押给了别人,换了几千块筹码。结果,结果我不说你也知道了。所以,已经三天了,我都给困在这里没办法回家,不得不赌下去。要不我哪能欠高利贷那么多钱呢!〃
铃月这次是彻底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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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还债(1)
温迪没了车,没办法,铃月只好先送温迪回家。
铃月开着车,心想,自己也有过狼狈的时候,但还不至于狼狈到温迪这种程度。
〃你怎么不让坚尼过来接你呢? 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 铃月问。
〃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落魄的样子。〃
〃再说,再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温迪神情有些黯然。
铃月没有再问下去。她常听人告诫,绝对不能借钱给一个赌徒。因为等同于肉包子打狗。
温迪误以为她很有钱,她并不知道,五万块钱,已经差不多是铃月一半的积蓄了,而她打一年的工,薪水也才只有三万。
但铃月还是决定借钱给温迪。她不想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不得不委身于一个令她作呕的男人。她从来都不敢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不知道温迪是做什么工作的,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偿还能力,但她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此刻拒绝了温迪的求助,她会一辈子为此而感到不安的。即使她们只是萍水相逢。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她们终于到了温迪租住的小公寓。温迪跳下车,伸了个懒腰,开开心心地叫道:〃啊!终于到家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进去坐一会儿吧!铃月姐姐!我家里有很多蜜饯和坚果,很好吃的!〃 温迪跑回车窗边,歪着头甜蜜地望着铃月。
铃月摇摇头说:
〃不用了,你冲个凉早点儿休息吧,我们明天晚上驿站赌场见!〃然后微笑地挥挥手,与她告别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铃月不敢再恋床,起床洗漱完毕,便赶去银行,取了五万美金出来,装进手袋。
取完钱,铃月回到家,烤了两片面包,煎了两个鸡蛋,就着杯冻牛奶吃了下去。看看时候不早了,她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走到车库,忽然想起什么,又返回屋里,打开抽屉,从昨晚赌剩下的钱里又数了三千,也塞进手袋里。
因为不想晚上再折回来,她便带着满满的一手袋钱,去上班了。
铃月下班时,已是傍晚时分。她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匆地赶去驿站赌场。
她在一张喧嚷的百家乐赌桌旁找到了温迪。她正兴奋地挥着手叫呢。铃月凑上前去,定睛一看,小丫头放在赌注圈儿里的不过是25块钱。赢了25块钱就高兴成这样,那边还欠着别人五万呢!她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温迪!温迪!〃 周围环境太吵,铃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循声看见铃月,顿时喜出望外。
〃铃月姐姐!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不来了呢!〃
〃今天忙,下班晚了点儿。我们过去那边吧。〃 铃月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一个僻静的角落。温迪赶忙离座跟着铃月走去。
这是一个没有开放的赌区,空无一人。她们随便找了张赌桌坐下来。
铃月像变魔术一样,一叠一叠地把钱从手袋里取出来。
〃喏,五万,都在这里了。〃
温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大摞钱,不敢置信的样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怎么这么多啊!我都输了这么多了? 输了这么多?〃 她伸手揽过那些全部百元面值的崭新的美钞,此时此刻,终于感觉到心疼了。眼前堆着的这么多钱,马上就要落入他人的口袋,她只能留恋地看上几眼,摸上几下。因为它们早已不属于她了,她已经将它们统统输掉了。
〃温迪,那个放高利贷的来了没有? 〃
〃早来了,他是一天到晚都泡在这儿的。〃 温迪扭头朝百家乐赌区望了望。
〃好,你去叫他过来吧。〃
温迪起身去找那男人了。
铃月不放心直接把钱交给温迪,她自己也算是个赌徒,太了解赌徒的心态了。
何况她已经发现了温迪的天真幼稚,还有她对赌博的沉迷,又深又盲目。如果把钱就此交给她,她要是不立即拿去还债,反而回到赌桌上想搏一把的话,那后果就很难设想了。若是再输掉,窟窿太大没法补,就连铃月也救不了她了。
第三十五章 还债(2)
没过多久,温迪就领着那个男人来了。
铃月这时才看清那男人的样貌。他年约四十多岁,穿着普通的灰色茄克,一张黑乎乎的脸好像没洗干净,细眼睛,眉毛淡得几乎没有,下颚朝前突出。样子实在不敢恭维。难怪温迪直说恶心。
那男人大模大样地坐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大叠纸条,挨个儿翻看,翻到温迪的借条时,便将卷在一起的几张纸条一起递给铃月,然后眯缝着眼睛,不声不响地看着铃月,似乎是在研究她与温迪究竟是何种关系,居然肯付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替她还债。
三千,五千,八千,一万,两万,两千,两千。铃月把那些借条上的数字加了两遍,没错,是五万。
铃月把一直放在桌上的钱推给他。
〃你数数,这里是五万。〃
那男人数了半天,终于数完了,他把钱分别装进自己两只上衣口袋里。
〃本金够了。还有利息呢? 〃 他问。
铃月和温迪都愣住了,她们竟然都忘记了利息这回事。
铃月望望温迪,只见她脸上似哭非哭的,又急又无奈的样子。
铃月伸手从手袋里又掏出一叠钱,那本来是她预备给温迪的,她想她输掉这么多,一定没多少钱剩下,生活费还是需要的。现在也只好拿来付利息了。
利息是三千五,还差五百,铃月把钱包里的钱一起取了出来,连十块二十块的钱都算上,还差一百多块。温迪如梦初醒,赶紧把自己手里一直捏着的筹码也递给铃月,孤零零的只有七八个绿色筹码,不过已经够了。
男人把钱和筹码装到衣袋里,忽然,对温迪说:
〃小姐,不要那么狂妄。说实话,我是在帮你,不要不识好歹!光脸蛋漂亮有什么用?在拉斯维加斯,我把这些钱砸出去,要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记住,只有钱才是真的!有本事你从此不赌,否则难保哪天你还得来求我。不信就走着瞧吧!〃
说罢,男人扬长而去。
铃月和温迪仍在原地,呆呆地愣了一阵,两个人相对无言。
温迪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埋着头,手中下意识地翻转着最后剩下的两只绿色筹码。
〃温迪,别赌了。去把它换了吧。五十块钱,在没钱的时候也会有很大用处的。〃 铃月一贯不擅长说大道理教育人。况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跟温迪一样。看着温迪难过的样子,她理解温迪此刻的感受,觉得再多说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温迪乖乖去换了筹码。两个人一起,慢慢穿过百家乐赌区往门外走。
赌场里跟往常一样热闹。每一张赌桌都像是一个缤纷小世界,如万花筒一般,却清晰地刻画出所有的细节。
这张桌上,一位穿着红色外套的韩国女人怒气冲冲地把牌摔到台面上;那张桌上,一群面色晦暗的越南华侨,正激烈地用越南语分析着牌的走势;另一张桌上,一些人沉默不语地下注,一些人叽叽喳喳地争辩;再一张桌上,发牌员在洗牌,中国赌客们抓紧时间在呼哧呼哧地吃着牛肉面,四周一片杯盘狼藉。
在赌桌周围游走的散客,手中抓着筹码,单等机会一到,便猛下一注;偶然发现某一桌的显示牌出现了长串的庄或闲,赌客们如梦方醒,立即蜂拥而至,胆大的赶紧下注追,胆小的在一旁徒然地叹息,叹息自己为何不长眼,又错过了一副好牌。
腾腾的烟雾缭绕在赌区上方,呼吸之间尽是浓重的烟草味道。酒水女郎来回奔忙。低矮的天花板上,一排排的射灯显得光线暗淡,似乎是永无休止的燃烧已经耗尽了它们的气力。
铃月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那些面色疲惫泛着青色却不自知的赌徒们,他们的眼神警觉,动作敏捷,不知疲倦,寻找机会,他们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闪动着贪欲的光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搏杀,搏杀,眼里只有两样东西,纸牌,筹码。再大的事也无法惊动他们,时间的流逝更是浑然不觉。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时光隧道,别有洞天,在这个无休无止的游戏里,沉坠,沉坠,直至深不见底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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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还债(3)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铃月一路无话,心事重重,直到走到露天停车场。
黑夜像一块巨大的绸缎一般铺在空中,远处的高塔酒店,那直入云霄的铁塔上,群灯闪耀。隔邻的15号高速公路上,车子一辆辆地飞速移动着。
〃铃月姐姐,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怕早已经遭了毒手了。〃 温迪越想越觉得后怕,也就越发感激铃月。
铃月对她笑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
〃温迪,你那么喜欢赌百家乐吗? 有没有想过戒赌? 〃
〃戒赌? 〃 温迪茫然地重复一遍,摇摇头:〃没,没想过。〃
〃我以前也赌,赌了五年,赌得昏天黑地的。但是今天我忽然看到了一些以前没看到的东西。很可怕。真的。〃 铃月心有余悸地说。
〃啊? 什么东西那么可怕?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 温迪有些惊慌地问,一把拉住铃月的衣角,还转头朝黑压压的车群里四顾瞧瞧。
〃我看到了的东西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什么词语? 〃 温迪睁大眼睛。
〃毁灭。缓慢的毁灭,不被察觉的毁灭,惊心动魄的毁灭。〃 铃月慢慢地说出这几句话。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表情,一种恐惧的表情。
〃铃月姐姐,你可别吓我啊!〃 温迪的声音里都带点儿哭腔了。
〃好奇怪,今天我怎么突然就看得那么清楚了呢。〃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
铃月看了看温迪,温迪正不安地望着她,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再说什么,拉开了车门。
温迪不想独个儿回家,她说她忽然感到有点儿害怕。
再说,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要不,干脆她去铃月家消磨一个晚上,至少两个人还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铃月听着温迪试试探探的提议,笑着调转了方向,直接朝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铃月的家,温迪看完前园看后园,口中连呼我的上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铃月的房子竟然有这么漂亮,上百株一米多高的玫瑰花丛,五颜六色,灿烂缤纷,围绕着一座白色的房子,美得令人窒息。
铃月每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见惯了也就不觉得稀奇。对温迪的激动,她只是淡然一笑。
温迪很喜欢铃月的家,她舒舒服服地倒在沙发上,喝着铃月刚煮好的咖啡,满足地叹了口气。
〃铃月姐姐,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 温迪问。
〃嗯。〃
〃那你没结婚? 也没有男朋友? 〃
〃没。〃
〃那凯呢? 他算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自己不承认,但坚尼说是的。〃
〃哦? 是吗? 〃 温迪忽然提到凯,让铃月一时乱了方寸。
〃凯很好的,从来不油嘴滑舌,很稳重的一个男人,而且又帅!就是,就是结婚太早了,不过现在的社会这也根本无所谓。〃 温迪自顾自地说。
〃你认识凯多久了? 〃 铃月忽然问。
〃呃,我一认识坚尼就认识凯了,大概,大概有一年多了吧!还记得那天wynn 酒店第一天开业,我跑去看热闹,没想到人多得不得了,简直是人山人海,后来我在里面迷了路,找不回停车场,刚好见到几个发牌员路过,便顺手抓住一个来问,没想到他就是坚尼,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哦!〃
陷在回忆里的温迪,脸上浮起了微笑,她的眼睛也明亮起来。
〃当时他说,他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炒鱿鱼,但是他愿意为我这么美的女孩去炒酒店的鱿鱼。你说他多油嘴滑舌啊!后来他一直把我送到停车场门口,上班也晚了七八分钟。〃
〃我一直担心他就这么因为我被炒鱿鱼了,所以,第二天我又跑去赌场,就想看看他到底被炒了没有,结果他好端端的在那儿上着班呢,害我白担心一场!〃 沉浸在回忆里的温迪甜蜜地一笑。
第三十五章 还债(4)
〃后来呢? 〃 铃月也不禁为他们之间的浪漫故事所吸引。
〃后来,后来我们分过好几次手。〃
〃分过好几次手? 〃 铃月很诧异。
〃嗯,每次吵架以后,都分手了,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好了。不过每次都是我先不理他的。〃 温迪说。
〃好好的干嘛要吵架呢? 〃
〃我也不知道。总之每次他都让我很生气。不过想想,其实他还是很迁就我的。以前分手后他也天天打电话来,可这次分手,都一个星期了,他也没来电话。〃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显得有些黯然。
铃月想,她和凯只吵了一次架,就分手了,而且,一个电话也没有。
两个人相爱起来可以轰轰烈烈,但相爱的人之间的关系,却又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甚至一句话,就可以让苦心营造的整座大厦轰然倒塌,剩下断垣残壁,无可修复。
过了好一会儿,温迪才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了别的。温迪很健谈,也喜欢发问,是个极好的聊伴。她们一边喝咖啡一边聊东聊西,都觉得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跟谁聊过天了。两人一直聊到天际发白,困意渐浓,还不舍得去睡觉。
第二天,起来得太晚,铃月赶不及送温迪回家,便载着温迪一起来到瑞欧酒店。
〃我得去上班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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