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么?”
林书茹瘪瘪嘴,说道:“我怕盛名京都,气了我们家的老太太。”
蒋娉婷还想说些什么,突听得几声咳。两人同时朝另侧通往茶厅的廊道望去,原是走了三两少年过来。
林书茹瞧着来人里头还有个认识的,真是又囧又无奈,也不知道这几人方才瞧见了什么没有,曲曲膝算是见了礼,忙退了旁去。
蒋娉婷歪着头古脖子,不似个女儿家的模样相迎,倒是副剑拔弩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姿态。
原本走在前头的那个人缩了步子渐渐退到后边,将着身天青色宽袖长袍的袁亦儒暴露了出来。
“韩子文!”蒋娉婷几近咆哮道,“你给我滚出来!”
这韩子文乃是韩尚书的独苗,长得方正脸鹰钩鼻,很有几分韩尚书的刚正不阿模样。
前些天他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手有点痒。书了封劝谏给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对于侯府上这位赫赫声名的娉婷姑娘进行了各种形式的攻击和批判。可最有意思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他陈列出娉婷姑娘的数条与传统女子纲常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并对这些行为加以非常严谨的批判后,笔锋转,却是同老侯爷介绍,他本人如何上进如何优秀如何英武不凡。
这封劝谏的末尾,弯拐得神奇且突然。老侯爷想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这不是封劝谏,分明是□裸的表明心迹。
老侯爷默默笑,叫人转了给蒋娉婷看。谁知蒋娉婷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深藏于千回百转下的门道,见人居然条条将她数落得体无完肤,还厚颜无耻的不忘自夸自卖,直气得牙都咬碎了。
今日她破天荒来韩府趟,便是要找这韩子文算账。好死不死如今韩子文正撞到她枪口上,真是不打他个奄奄息都对不起老天爷的成全。
蒋娉婷摩拳擦掌的备战,牙咬得咔咔直响。韩子文侧身躲在袁亦儒后头羞红了半张脸,嘴上还念念叨叨的同袁亦儒道:“怪不好意思的,帮我挡挡。”
林书茹大囧。
这画面真是有够古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娉婷姑娘威武
第73章伤人
这头蒋娉婷杀气腾腾,那头韩子文满面娇羞,之中隔着个袁亦儒,神色却是平静无波。
林书茹听沈绍延说过,这袁亦儒小时候习过几招拳脚工夫,料想他应会为那韩子文挡上挡。却没想到蒋娉婷握拳挥至,他略略倾声,恰好避过。
韩子文还没反应过来,便已鼻血喷涌血流如柱。袁亦儒瞧眼,不辩悲喜焦怒,微微侧身向旁退出步,从蒋娉婷的视线中闪开去。
韩子文捂着鼻子,坐在地上哼哼唧唧。两个小厮慌了神愣好半晌,这才忙不迭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
蒋娉婷平日虽有些嚣张跋扈,但伤人夺命之事究竟是未曾做过的。她今日不过是想洗愤懑给这韩子文个教训,却未想到直钩拳,居然打得人血流成河。
今日是韩老太太的八十岁寿辰,纵使蒋娉婷生得多任性不羁,也该懂得在这样的个日子,让韩家独子韩子文见血是件多么失礼无德的事情。
韩子文捂着鼻子哆哆嗦嗦起了身,眼神哀哀戚戚,满目的愁肠百结肝肠寸断惊得蒋娉婷头问号。
蒋娉婷异色瞧他,犹豫间朝韩子文那两个小厮声色俱厉发号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拉他去瞧大夫去啊!”
若不是林书茹退站的方向恰对着袁亦儒,她该是很难发现此刻的袁亦儒微不可察的敛了眼,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似乎觉察到什么,袁亦儒轻抬眼眉,扫眼朝林书茹的方向瞧了过来。林书茹避之不及,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
从前只觉得这袁亦儒瞧着有如白水般寡淡,如今却觉着他的眼眸深邃如汪不可见底的深潭。
林书茹想,若是袁亦儒的眼神中涌动着几许暗涌涡旋,应会显得他极其城府。可偏偏袁亦儒的眸子里,透出的眼神却是极其清淡平静,似如凭风任吹仍波澜不惊的墨色池塘,令得袁亦儒有种沉静卓然的气场。
与林书茹四目相交之下,袁亦儒抿着唇,乍然间勾起唇角,朝林书茹淡淡笑。
林书茹从愣神中醒了过来,垂了眸子回了他个似是而非的笑。
两人几乎同时避过对方的眼神,转头望向蒋娉婷和韩子文。被两小厮生拉硬拽拖走的韩子文,留下路幽怨的眼神。蒋娉婷甩甩手,斜睨了袁亦儒眼。只见袁亦儒正色朝她躬身颔首礼,便也随着韩子文的身影飘然远去。
蒋娉婷白了他眼,转头对林书茹道:“我们走。”俨然副势不两立的姿态。
林书茹撇撇嘴,跟在蒋娉婷后头行得迟缓且懒散,心道这位侯府小姐是不是已经将她归为跟班小喽啰类。
等林书茹溜回小花园,恰是起席之时。林琴茹瞥了她眼,不满道:“这么久?你们去了哪里?”
林书茹满面的笑,含糊其词同她打哈哈。
林琴茹剜了她眼,问:“没丢人闯祸吧?”
林书茹忙道:“没,没。”
她说的是实话,丢人闯祸的是蒋娉婷又不是她。
别怪林书茹没有好好答林琴茹的第个问题,因为那个问题真是不好答。
蒋娉婷应也是来这侯府头遭,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心,自己晕头虾个,偏还要逞强带着林书茹瞎逛。弯过小花园,走过八角凉亭,途经地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然后行人便迷失在这深深的庭院里。
被蒋娉婷驱逐得远远的韩府丫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小步跑上前来热情如火道:“姑娘且跟着奴婢往这处走。”
丫头因为自己终有用武之地而兴高采烈的在前头引路,走没几步却没想到狭路相逢了韩子文袁亦儒人等。
蒋娉婷青了脸,被厚厚纱布包了鼻子的韩子文却不知为什么突然眼神烁烁放光,有着大喜过望的神采飞扬。
蒋娉婷撇撇嘴,也不知哪里来的良心发现,突然问了句:“瞧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韩子文面上红霞淡淡,嗫嚅道:“无妨,无妨。”
蒋娉婷瞄了他那被纱布封了几道的鼻梁眼,勾勾嘴角好笑道:“无妨?”
韩子文满不好意思,连声确认:“嗯,嗯。”小媳妇模样。
林书茹瞧出了韩子文扭捏神色中的门道,鼓鼓腮帮子,忍着笑放慢了脚步。哪知放慢脚步的不止是她,还有那个陪在韩子文身旁存在感极低的袁亦儒。
等得两人并了肩齐了步,林书茹顿了步子,刻意要让袁亦儒前头去些,令自己远远甩在最后头。可也不知是怎么了,林书茹停步的同时,袁亦儒也停了步。
两人同时偏了头,同时斜了对方眼。林书茹蹙着眉头,不解的望着袁亦儒。袁亦儒仍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深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的回望林书茹。
林书茹被他这么坦坦瞧着,眉头越皱越紧。袁亦儒却突然弯起唇角,笑了笑。
林书茹被他这笑弄得莫名其妙,等他走开了些,这才迈开步伐远远的尾随在后。
蒋娉婷走了路,白眼了韩子文路。韩子文却似乎从她的坏眼色中品味出了别样的意思,神奇的如春风拂面,整个人似打了鸡血般精神奕奕劲头儿十足。
林书茹跟在后头捂着嘴偷笑,袁亦儒回头瞧了她眼,她立即挑挑眉正了色,目不斜视,行得端正。就这模样看来,真是挑不得点错。
袁亦儒收回视线,温了眸色。也不知是在看着羞涩不已的韩子文,还是路旁两列的白玉兰。
林书茹耸耸肩,望着湛蓝的天色沾沾自喜于自己反应迅速的应变能力。反正小时候就曾因为难以忍受沈绍延的无耻,而在袁亦儒面前展现过最为暴力最为凶残的面,如今被他瞧见了这片刻的不端模样,两相比较下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路两男两女行来,说起总是不好听的。
林琴茹那么在意林书茹方才有没有落了林家的面,林书茹知道她是决计决计不能照实说的。
林琴茹也不是傻瓜,谁跟蒋娉婷起都闹不出好事情来,她才不相信林书茹那些打哈哈的忽悠她的话。
等回了林家,沈氏照例问起今日去了韩府遇见了些什么人,发生了些什么,林书茹自动避过与蒋娉婷有关的切,省得沈氏问东问西惴惴不安。
可是,几天后收到的封拜帖却着实让沈氏吓了跳。
当然,吓了跳的不止沈氏个,还有大奶奶顾氏。
沈氏和顾氏坐在林书茹的对面,桌上摆着封清隽字迹的拜柬,林书茹脑门黑线,抹了抹冷汗道:“这真是”她同这位声名远扬的侯府小姐真的真的点儿也不相熟。再说了,林书茹点儿也不相信蒋娉婷此人去到人家家中会写个拜帖。
这真是开玩笑
顾氏坐立不安,急着问:“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说也是侯府小姐,我们该是如何迎的好?”虽是庶女,但人家身份摆在那里,且谁人不知道这姑娘可是老侯爷心尖尖上的宝贝,是不是该摆出接迎贵宾的架势?
林书茹觉得,蒋娉婷是在耍人吧。就她那气派,连在韩府时都能将韩府的丫头撵得远远的,确定是需要相迎的货么?
沈氏忐忑地问:“书茹,你是不是得罪了这侯府的姑娘?”
林书茹撇撇嘴。真是怪她没有在几天前稍稍提起些蒋娉婷的事。她林书茹看起来像是个惹事的人么?
这方面顾氏倒比沈氏知道得多些,主要是得这拜帖时林琴茹也瞧了见,于是说了那日韩府遇着忠勇侯府的蒋姑娘事。顾氏奇怪沈氏居然完全不知,见她着急,忙将此事跟她说了。只是林琴茹说得草草,她也只能说得草草,听着沈氏心惊肉跳,双眼眶红了起来,强忍着没落泪,叹了声道:“该不得是在作弄我们家吧。”
这点林书茹倒可以断定,蒋聘婷虽然为人任性跋扈嚣张了些,心肠倒应是不坏的。不然后来在韩府中再次遇着韩家公子的时候,她也不会默默然突然问起人家的伤情。
只是,这人出手,着实有些狠了。
林书茹不知道这货怎么会起了兴致要来林家,虽不是作弄,但总有些个居心不良的意思。
沈氏担心的厉害,连她都知道这在京城声名赫赫的蒋娉婷。于是猜想,这姑娘是主要来走走逛逛全当游玩呢,还是对自家女儿有了结交的心思呢。
按说人家的家世,有这样个大家侯府之人纡尊降贵的结交该是要开心的。可林家上下没人开心起来,主要是
听说蒋家姑娘前些日子是不是将韩大人公子的鼻梁给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娉婷姑娘威武!→_→
第74章声名
据说韩老太太八十大寿的那天,韩公子的鼻梁被忠勇侯府的梁姑娘打断了,但韩公子对此坚决否认,他说这鼻梁是他在与袁亦儒的武艺切磋中,对方失手,因此才会负伤的。
林琴茹探头过来,瞧着林书茹满脸从未有过的求知欲望。
林书茹摸摸鼻尖,正想着如何顾左右而言他,恰这时李迎家的跑了进来递话,忠勇侯府的那位蒋姑娘,居然比拜帖所书之日提前了三天过来。
林书茹撇撇嘴。这货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为何还要修上拜帖封递到林宅来?
蒋娉婷来得突然,礼却带得不少。顾氏冷汗潸潸的带着尚在家中的几人跑出来迎,几日前同林大老爷商量的章法完全派不上用场。
林书茹暗暗朝蒋娉婷翻了几个白眼,心道:莫非只有她看出了这货噙在嘴边的笑意,完全是因林家上下的张皇失措而起?
久病在床的林老太太大约是没怎么听说过这蒋娉婷的名头,整个人都精神奕奕。蒋娉婷端得副仪态万方,坐在老太太手侧笑得温雅和婉,连那微微的颔首姿态都透出种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对比前几日那个拳就将韩子文打得歪了鼻梁血流如柱的蒋娉婷,林书茹实在忍不住斜眼儿望天。
老太太到底身子骨不大好,坐不几下便没了神气。陈妈妈瞧着给顾氏使了使眼色,还没等顾氏说话,蒋娉婷便同老太太说了,其实这日来吧,就是想要找林书茹说说话。
林老太太愣了愣。原以为蒋娉婷这样儿的家世,定是大房琴茹高攀来的人物,却没想到是冲着二房的林书茹来的,时有些错愕,转瞬间却眉开眼笑得露了牙,嘱着林书茹陪蒋娉婷好好儿说话。
老太太从来偏心得厉害,这大家伙都知道。只不过变脸变得这么快,人见了总不大舒服。
林琴茹咬着唇,两手交握得紧,也不存在什么羡慕嫉妒恨,毕竟蒋娉婷的赫赫声名摆在那里。她就是不开心,凭什么林书茹这么得老太太的心。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不如买个物件般分毫能计,这京都多少人对难于伺候的蒋娉婷束手无策巴结不成讨好难行,却奇怪的只有态度实在不那么好的林书茹入了她的眼苏夏的重生之旅。
蒋娉婷扭着眼眉说,瞧瞧我多赏你面子。
林书茹“嗯哈”应着,屈膝礼,道了句:“多谢。”心中却道这货是不知,昨个儿她爹林二爷知道她在韩家寿宴惹上了蒋娉婷,气得直跳脚,拍着桌子同沈氏嚷嚷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女儿到底还想不想嫁云云,直至半夜才撤了阵势。
林书茹的回应,敷衍的意味甚浓,蒋娉婷挑挑眉,小掌挥,“啪”声拍在她后背,用得力道不轻不重,疼得林书茹直呲牙。
蒋娉婷撇撇嘴,道了句:“给你脸你还不要脸。”
林书茹翻她眼,好声好气道:“你这脸,很难要得起。”
蒋娉婷哈哈大笑,捶着林书茹后背咣咣作响,远远经过的林府下人闻声瞧去,面色变,忙行色匆匆走开来。
蒋娉婷捶人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声大力小,林书茹瘪着嘴瞧她,道:“人韩子文真不错,宁冤兄弟,也不在你的狼藉名声上再多添笔。”
蒋娉婷脸垮,“那也是他做人不地道在先。”
韩子文的鼻梁骨出了事,老侯爷转头就狠训了蒋娉婷顿,还极其难得的罚了她闭门思过两日。
难得有人文采斐然,毫不逾礼的表述了自己对于蒋姑娘的爱慕之意,却谁料遭到了蒋姑娘的拳脚相向。老侯爷着实有些气结,来是因为传言将蒋姑娘描述得过于血腥暴力,二来是他不信,蒋姑娘只不过有些许的任性,怎会如此血腥暴力?
要说韩子文这人,的确还有几分仗义。被人不问青红皂白海扁顿断了鼻梁,居然还能以德报怨,将脏水泼反到袁亦儒身上,情根深种的意思连林书茹都看明白了几分。
等蒋娉婷在老侯爷孜孜不倦的教训中醒过神来,顿觉个头两个大。想起当日韩子文见得她时,满面不胜娇羞,忍不住满额阵阵冷汗。蒋娉婷扯来韩子文所书的劝谏,再看了两遍,总算是回过味来。
人说人做事人当,蒋娉婷没想到韩子文将此事的后果转嫁到了袁亦儒身上。不过,她想,又没吭气。话说回来,被泼脏水的袁亦儒实在也不值得同情,人韩子文伤得那么重,还不是因为他在那关键的刹那不挡反闪。
这人做得如此不地道,拿他当最值得骄傲的哥们儿的沈绍延究竟知不知道?
林书茹捏捏下巴,想起这事,决定下回要好好跟沈绍延说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等送走了蒋娉婷,林二爷恰从外头回来,看见马车辚辚驶远,车驾瞧着气派非凡。
因是与蒋娉婷所写的拜帖差了三日,林二爷也没在第时间想到是那忠勇侯府的蒋姑娘过来,还以为是林大老爷的同僚,或是同大房有关的别的什么人过来,不觉皱了皱眉头,背着手朝着车驾远去的方向冷哼了声。
看门的小厮站直了腰板,瞧着二爷面色不虞,也没主动提起方才那走得是谁。
林二爷跨步走进门去,突又停了步子,转头走了出来。伸长脖子仔细瞧了瞧那车驾,心中暗暗奇怪这可是王侯的规制,可不是寻常的大贵人家能坐的车驾,心头阵不舒服,于大房的那股子闷气更甚,用酸溜溜的语气问那看门小厮:“方才走的,是哪位大人呐?”
小厮抓抓头,笑得勉强:“听大奶奶她们说,那是忠勇侯家的姑娘呢。”
二爷面上僵,面色急转直下登时脸铁青,气急败坏地往林宅深院中走去九阳踏天。
林家至搬来京都已有两月时间,老太太的记性不大好,在荆州那宅子住得久了,也就不习惯京都这祖上留下的各院名字。老爷太太们商量,决定把这屋里原本的名字都随着在荆州时从前哪家住哪院的名字更改过来,所以沈氏住的这院子,仍是叫露薇轩。
如今的露薇轩因有三姑娘眼瞧着,已不像几年前那样没规没距的,不过比大奶奶那木槿轩的严谨肃然还是差得远,谁叫二房奶奶仍是不怎么管事的。
露薇轩里最大的,怎么说都是二房奶奶沈氏。三姑娘隔着个不怎么能管事的二奶奶还能将露薇轩里头整束成这副模样,着实是不大容易。
林二爷没这个心思去审度今日的露薇轩同昨日的露薇轩有些什么变化,他步子踏得很重,足以瞧出他的心情着实不佳。
沈氏在屋子瞧着林书茹在方丝帕上针针的绣着玉兰花开,间或指点下针脚力度,见着林书茹落错了位置,拿过来挑几针回了线,又将帕巾递了给林书茹。
林书茹如今个子高了,出落的愈更水灵,手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漂亮,却惟独这针线工夫怎么学都是不到家。
眼见时光匆匆,再不几年林书茹都要及笄了,就这样的手工,该拿那繁复的嫁衣如何办呐?
前些年在荆州时,林家请了位老先生来教姑娘们习字。林书茹自习了几个字后,就喜欢去林辰光的屋里头找些闲杂来瞧。
因林辰光自出生起打身子便不好,整日整年的恹恹在床,家中也没人指望他习些正书考科入仕,所以林辰光的书房里头,除了那些四书五经的正书外,大多的是浩浩大昭国各处的民情趣事,还有些话本杂说。
姑娘家不务正业,不好好学着琴棋书画,倒在白纸黑字的小册子里陶醉上了,沈氏说了好些次,林书茹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如今林书茹已是这般大了,绣些花卉虫鸟时针脚依旧不平,方帕巾绣完了瞧着皱巴巴的难看,仍只有那塞了满满绷胀得鼓鼓的香囊能瞧得过眼。
沈氏实在坐不住了,前几日才搜了房,让碧婷将那些个话本册子全还了林辰光,她就日日这么守着林书茹,以期增进手艺。
于是,才刚欢送完蒋娉婷离开的林书茹,就被沈氏逮了来。
林书茹鼓着眼,正针下去,林二爷踏踏走了进来,语气不佳道:“方才是那蒋姑娘来过了?”
昨日林二爷训林书茹时说了几句重话,沈氏记在心里头,正同他怄着气。这女儿是她把屎把尿亲手带大的,再多的不是也就只得她有资格念叨两句气气,谁说重了都不行,她脸色阴恻恻的摆在那里。
难得沈氏给林二爷摆脸色,林二爷哼了声,也不知沈氏如今这脾气发在哪里,心头上了火,眼瞪得更厉害,好歹林书茹恭恭敬敬回了他的话,告诉他蒋娉婷才刚走呢。
林二爷嘀嘀咕咕数落通,说得话还是同昨天样,无非是想点醒林书茹少跟这样儿的姑娘家来往。
林书茹垂了眼眉暗暗白了林二爷的鞋尖两眼,心道蒋娉婷那货是贴上来的,她想甩都甩不掉好不好。
林二爷瞧着露薇轩里,沈氏不低眉小伏了,林书茹声也不吭的随他数落,心情更为不好,见着林书茹绣的那玉兰花针法微乱,便气急败坏同沈氏道:“瞧这丫头被你养成了个什么样子!”说完,甩袖子就走了。
沈氏眼角泪光闪闪,林书茹忙拉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沈氏吸了几口气,泪光渐隐,良久后,她缓缓道:“丫头,帮娘争口气。”
第75章杜泽
老实说,林书茹在做手工艺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佳。
连着半个月蹲在家里抱着帕巾绣啊绣,最终出来的结果仍是差强人意。
沈氏对着林书茹的完成品气上心头,忍不住呜呜的哭。半个月前,总跟在林二爷身边的福康还特特替二爷捎了方林画茹绣的帕巾过来,上头那落在树枝上的雀鸟栩栩如生,树梢上开出的朵朵白玉兰,更是清丽傲然。
那时沈氏就险些哭了出来,还是林书茹好顿的哄着才没落了泪。
林书茹压力山大,原本以为这样儿的东西苦练数日就好,却没想得之中居然这么多的门门道道。
自沈氏哭了之后,林书茹彻底发了奋。
主要是不发奋也不成了,连林琴茹也说她绣得忒丑了些。
这年头,姑娘家什么也不考,谁管你识得几个字,习过几个什么样的册子。知书达理是重要,但总是重要不过持家理家。林书茹总算是搞明白了沈氏如此着急上火的原因,姑娘出嫁时穿的行头,皆要是自己亲手缝制,她若这么三脚猫的针法绣了自己的嫁衣,还真是有些颜面无光。
事实证明,勤能补拙这句成语的确说得好。
在林书茹头扎进绣功的苦练,眼珠子熬得透红透红时,沈氏终于松下了半口气。
因为这绣功上的长足进步,沈氏对林书茹的各项管制略放宽了些,林书茹甩甩胳膊,同缠着线的碧婷和芳草道:“走,随我去栀轩。”
栀轩是林辰光住的地方,离林宅的正堂有些偏,却是宅子里最为僻静之所在,于养病来说,实在是个好地方。
从露薇轩到栀轩,途中需经过木槿轩,行过湖碧蓝的池塘,塘中莲叶已拔长了枝,塘边的柳树也抽出了嫩绿的芽苞。微风徐徐而来,皱了池水,粼波漾开,莲叶浅动,莲枝轻轻垂了头来,湖边排柳枝随风拂动,天际那端的云层被清风送了开去,遮挡了半日的艳阳终探出头来。
林书茹被倒影在湖中的几缕阳光刺了眼,眯了眯,转过头来。
风声莎莎,随风传来几许笑声碎在暖阳中,顺着风过的方向化开了去。
林书茹抬头朝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见着两个身影缓缓而来◇侧的是身青玉色宽袍长衫的林辰宗,右侧那人身浅紫色的直裰,用带深黑色的络穗系扎着,翩翩而来,姿态轩昂,远远瞧着不似林家人的模样。
林书茹猜是林辰宗的同窗,现下自己行到这里,退避无门,只好停了步子避在旁,同那来人屈膝礼。
林辰宗声音沉沉,慢条斯理的问林书茹:“这是去大哥那寻二婶她知是不知?”
前些日子林书茹被沈氏拘在家里头钻研刺绣工夫,家中人人皆知。方才林辰宗给林辰光带去几本书时,林辰光还在念叨着说,其中有两册话本或是很对林书茹的胃口。
林书茹抿着唇,眨巴眨巴眼,嘴角略略上扬,轻浅的笑容里讨好的意味甚浓,左右晃荡了下小脑瓜子,半晌也没吭出个声来。
比她高出个头的林辰宗低着眼眸瞧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书茹也觉察到了自己的热脸贴在了人冷屁股上,笑了片刻后,甚是无趣地努努嘴鼓了腮。
林辰宗道:“二婶那处等会儿又发火。”
林书茹斜了眼儿瞟天边的白云,撇撇嘴道:“有我蹬,绝对烧不到大哥哥那儿。”
林辰宗道:“我怕你自身难保。”
林书茹挑挑嘴角道:“山人自有妙招。”
站在旁的那人轻声笑,两兄妹这才想起另有人立在近旁。那人生了双轮廓深陷的眼眸,在两道深重的三角眉映衬下,即便瞳光柔软和煦,却仍透出种迫人的气势。
他的上唇略薄,勾着嘴角笑起时不似欣喜,倒有些苍凉哀愁的意味。
林书茹偏头瞧他,奇怪于他满身那么多的矛盾之处却偏又融合在身,气质真是复杂得难以形容。那人迎着林书茹的目光,也不避,唇齿微动,道了句:“想来这便是辰光兄所说的那位林三姑娘了。”
林辰宗万年不变的僵尸脸上起了丝波澜,扬眉睨了他眼,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介绍起人来也不过句半句便刹了尾。
林书茹也没多心思去听,只记得这人姓杜名泽,是林辰宗在京城学堂的同窗,家中父兄皆在刑部任职,难怪明明眸色柔和语气温润,却是身刚毅果决的肃杀之气。
林书茹客套了几句,便见了个礼,从旁别过,朝着林辰光住的栀轩行去。
行了几步,觉着背颈有些微微的刺寒,林书茹抬手摸了摸,下意识转头向后瞧,却见那杜泽薄唇上扬噙着丝丝笑意,眼中似有暗波涌动,见着林书茹回头,略显慌张的转回头,接了林辰宗的话,絮絮低语。
林书茹耸耸肩,觉着此人真是有够奇怪。不过能跟林辰宗这样个性的人相玩在处,估计也不能是什么正经性情的孩子。
行至栀轩时,林书茹探头朝内瞧了瞧,见到盖了件海潮云纹的淡蓝色织锦缎薄被的林辰光,仰着头睡在躺椅上。
她蹑手蹑脚的走着,对陪坐在旁的大嫂徐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徐氏才刚点了头,林辰光便缓缓睁了惺忪的睡眼,循声瞧去。
林书茹立即笑眯眯道:“大哥好,大嫂好。”说完,林书茹抿抿唇,歉意道,“来得不是时候,又吵着大哥哥睡觉了。”
林辰光向睡得浅,偶有睡意时谁都不想吵了他。林书茹觉得自己方才应该驻足在外,欣赏欣赏那些开出了墙角的白玉兰,等得林辰光醒了再进来的好。
还以为自己脚步放轻些便能无碍,没想到走至林辰光近前约莫十步就将他吵了醒来。
林辰光摆摆手,徐氏扶着他坐起了些,又给仔细捋了捋背后皱了的枕被,笑着提他说道:“妹妹这些日子没来,你大哥都说没得陪着聊几句,甚是无趣呢。”
林书茹俏皮地背着手左右摇晃着,同徐氏道:“哪能无趣。有大嫂陪着,瞧大哥哥那笑得,嘴都咧到耳朵那儿去了。”
徐氏起了身,将方才坐的那张小杌子放到林书茹脚旁,拍拍裙摆上的尘,同林书茹道:“你大哥哥留了几本册子,说应是合你胃口,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林书茹点点头应了声,抱着小杌子选了个林辰光近手的位置坐在旁,同林辰光嘻嘻笑着道:“谢大哥哥。”
林辰光轻道了句:“还有呢?”
“还有”林书茹眼珠子骨碌转,冲着徐氏的扬声叫道,“谢大嫂!”
林辰光眯着眼角,也不知是日光晒得过于厉害,还是在弯着眼笑。他微微侧头,见徐氏嘱着扶枝去书房案桌上拿叠放好的几册话本,自己则去了通往小厨房的那条路,应是要去将温着的药端来。林辰光转过头温言同林书茹道:“过了这么些年,你大嫂还是没能学会差遣人呢。”
林书茹轻摇着小杌子,坐得不端不正,对林辰光道:“差遣人嘛,哪有学不来的道理。大嫂是怕有些事情假手于人,总没得自己做得那么细致。”
林辰光淡淡笑,瞳中有些类似落寞的神色晃而过。他迎着阳光仰着头,轻闭的眼角似乎有些莹亮隐隐闪烁。
栀轩里总是这样,即使这院里的景致被大奶奶和大少奶奶归置得再美,无人说笑时,总透出种沉寂压抑的气氛。
林辰光像是隐忍着什么,或是情绪,或是接近午时的阳光开始炽烈,他缓缓地呼着气,下颚高抬,露出段透白如玉的脖颈,依稀可见青紫的血脉。
林书茹接过扶枝手中的书册,数了数共五本,咂咂嘴道:“没来这些天,居然多了这么多新鲜话本。”
林辰光笑笑,说:“我道后头那两本应是甚合你胃口,你二哥特还叮咛我,说姑娘家看多了这本子可不好。”
林书茹皱皱鼻子,哼了声,表示对林辰宗那厮严重的鄙视。
徐氏端着药过来,扶枝已摆好了凳,徐氏坐下,勺勺吹温了小口喂着林辰光,间或擦擦林辰光嘴角的药渍,林书茹偷偷瞧了眼,低下头躲着嘿嘿笑。
林辰光抬手似要自己来,徐氏持勺的手缩,摇了摇头。
林辰光无奈,只好随了她,旁的林书茹瞧着咯咯直笑。
林辰光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道了句,“死孩子,别笑。”
林书茹将手中那叠书拢,登时正色,哄他道:“遵命。不笑。再不笑了。”
林书茹起身,严肃道:“林辰宗说得不对嘛。这些册子哪有不好,倒是瞧多了大哥哥和嫂子这么好,姑娘家看了不禁想嫁,真是不好,大大的不好。”
林书茹说完,不待林辰光侧身过来敲她脑门,忙慌慌张张地朝外跑,边跑边道:“不用送啦,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哈哈哈。”
第76章过界
时至夏初,京都的天气躁得厉害。
午间时分,林书茹半坐在床上懒洋洋的开着个话本看,瞧着瞧着眼皮沉沉,歪着头斜靠着软枕睡了去。
同碧婷学着打络子的芳草用手肘推了碧婷下,碧婷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结下去,自起身,轻手轻脚的行到林书茹床边,将伏盖在林书茹面上的书册拿开来,动作轻柔的抬了抬林书茹的头,将软枕推下去些,让林书茹睡得平实些,又怕她着了凉,再将薄毯捻好了,这才拿着书册退了出来。
芳草这扇坠络子已是学了第七遍,仍是左侧同右侧对称不了。碧婷笑了笑,好脾气的又次将那络子耐心解开来,再从第步开始手把手的教。
芳草倒也不气馁,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同第遍学时样,极其认真仔细的盯着看,瞧完后,鼓鼓气,又开始动作迟缓的结起来。
碧婷间或指着过紧或过松的结子,让芳草将力使匀些。芳草点头点得诚恳不已,碧婷抿着唇笑,转头瞧着方才从林书茹那拿了来放到旁的话本册子,突然来了兴趣,探手摸了过来。
两人这些年来跟在林书茹身边,多少习得些字,芳草却没碧婷学得好,碧婷心道姑娘日日瞧着这些青皮的书册,也不知其中记着什么样的好东西。好奇翻开来看,行十几个字里只识得七八个,囫囵看下去,倒也能瞧得几分明白这大段话中的意思。
芳草见她脸颊突然起了片绯红颜色,好奇地伸头来瞧,还没看得清楚,便被哗声合了书的碧婷巴掌拍飞了开。
芳草脸的莫名其妙瞧着碧婷,碧婷轻咳几声,道:“认真打你的络子。”
难得碧婷下手如此“狠毒”,芳草更是好奇,朝那册子探看几眼,却因被碧婷横眉瞪着,最终不情不愿的缩回头来。
碧婷憋得厉害,好不容易等林书茹醒来,寻了个由头将芳草差遣出去,忙将门合了上,拿着那话本神色紧张的同林书茹道:“姑娘,这您怎么看的是这”
林书茹见她手上拿着的是方才自己睡前瞧的那本,又见她满面的紧张兮兮,噗地声笑了出来,应了声“嗯。”,将那书半夺半抢的扯了过来。
林书茹边走边翻着书页,寻着之前瞧到的那处,碧婷紧紧跟在后头,咬咬牙道:“姑娘,这可不该是姑娘家看的。”
林书茹瞥了她两眼,转头没事人样的扯开椅子,在桌案旁坐了下来,手支颐着,懒懒翻动着书页找。
这本便是林辰光说的大约很对林书茹胃口,但林辰宗建议最好不要让林书茹看的话本子。
上世各种看得多了,倒也没觉得这本子尺度有多宽。不过是些落魄的书生为了混口饭吃,写的些富家小姐爱上无是处的书生故事。
这年头男人凡属得势些的,三妻四妾倒是个平常事。可要是男人落拓了,又没个别的本事,想要遭翻身倒是不大容易。
林书茹想,这些册子该是些颠沛流离的书生最大梦想,科考不成,还能寻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姐倾慕。多是以诗情画意的浪漫开头,之中情根深重的戏码各不相同,却几乎有着同样的结尾——历尽艰难险阻后,得了妻家的承认,从此平步青云,过起了挥金如土三妻四妾的大好日子。
看这些册子,林书茹多就只看到两人休成正果得了家人认同的那处便会合了书页。后头的故事全凭自己脑补,脑补的故事大多是女主男主世双人,再加个儿孙绕膝的大圆满结局。
这些话本虽写得俗媚,但到底也是经过林辰光拣选了的,其实里头大凡写到宽衣解带之时都是点到即止。
不过今日碧婷手气略背了些,翻开瞧去的那出,稍稍过界了寸许。其实也就半句话的描写,臊得碧婷险些喷出了鼻血。还怕傻愣愣的芳草瞧了被带坏,这才凶神恶煞了整个中午。
碧婷在林书茹旁好说歹说,急得直跳脚,被拦在外头进不来的芳草又急哄哄地声声在喊,林书茹被吵得没办法,草草又翻了几页手上的册子。故事临到要煞尾时,里头的落拓书生背着小姐上了美艳丫头的床,夜颠鸾倒凤,虽没什么过多的形容,却被林书茹脑补得满肺都是恶心,忙合了书,将从林辰光那里借来的几本都塞了给碧婷,同她道:“好了好了,你去帮我还了光哥哥。欸,帮我再带句,再有写这样没良心的书生话本,可别再给我。”
碧婷接着这几本册子,臊得满面通红,连脖子根都漫着羞色,垂着头却是不愿离去。林书茹瞥了她两眼,哈哈笑道:“算了算了,我自个儿拿去,你就跟着,总可以了吧。”
碧婷提议要将这几册书打个包,再提拎着包袱还了去栀轩。
林书茹撇撇嘴,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该是要坦坦荡荡的拿着还了去,没得人见着了还觉得她们几个贼眉鼠眼。
说还就还,林书茹抱着几本册子就去了栀轩。
今日的栀轩有些特别,虽也是安安静静的,总觉得比往日里多了些别样的气氛。
林书茹探头朝内瞧了瞧,没见林辰光在院里晒太阳,正奇怪着,转头朝院子的另侧望去,见林辰光背对着坐在远处那石凳上,手中捻着枚黑子犹豫着迟迟未放下,应是在冥思苦想着下步的棋路。
林辰宗坐在旁观棋,正是入神,徐氏背坐着,虽并太懂这围棋的下法,倒也瞧得认真。
林书茹歪歪头,见大家围坐着如此安静,便同碧婷和芳草使了个眼色,主两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得近时,林书茹略踮起脚尖探头去看,不期然撞见那同林辰宗对垒之人的目光。杜泽的眼眸亮了亮,唇角略微上扬,同林书茹颔首笑,迟疑间又低下头去。
林辰光将杜泽刹那间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顺着他方才的目光回头瞧去,见来人是林书茹,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同林辰宗相视片刻,两人皆默默然笑了起来。
林书茹拿着几本书册背手在后,跳站到林辰光身旁朗朗道了句:“大哥好,大嫂好。”
林辰宗抬抬眼眉,音色沉沉:“我这是被自动忽略了?”
林书茹撇撇嘴,说:“你别急嘛,这不就来了。二!哥!你!好!”
林辰宗倒没对她调侃意味甚浓的问候语气刨根究底,转头对杜泽道:“我倒是说错了。被自动忽略的是你。”
林书茹瞪着眼珠子鼓他,转头撑了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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