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却没有看到温从安的身影。聪聪趴在床上滑下来,双脚一着地便“哒哒”的跑起来,赤着双脚,跑出卧室。
恢弘的水晶吊灯让一楼和二楼都亮堂堂的。聪聪站在楼梯口,双手抓着红木栏杆,小脑袋努力探出栏杆。看到一楼客厅的温从安,聪聪便清脆的高喊:“妈妈快来陪聪聪睡觉。”
咋然间听到了聪聪的声音,背对而立的温从安忙着低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着心情和呼吸。莫时容看着温从安的背影,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探出半个脑袋的聪聪,二话不说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二楼。
莫时容拎着聪聪回到房间,将他放在床上,严声厉色道:“我说过,不许靠近楼梯和栏杆。”
聪聪瘪着嘴巴,圆圆的眼睛里蓄满委屈:“可是我想找妈妈。”
莫时容默声叹气道:“下不为例,下次再找妈妈,站在卧室喊一声,妈妈就能听到。”
“万一妈妈走了呢?”聪聪难过的几乎要哭了。
“妈妈不会走,”莫时容说着抿了抿唇,补充道:“妈妈走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可不可以不让妈妈走?”聪聪小心翼翼的商量,乌溜溜的眼睛在房间昏黄的光线下,被希望和渴求溢满。
因为这样小心翼翼的聪聪而感到心疼,莫时容拉开被子,抱起聪聪放进温暖的被窝里,自己也和衣在旁边躺下,手臂撑着松软的枕头,一手隔着被子轻拍着聪聪:“快睡觉。”
“不能让妈妈陪我一起睡吗?”聪聪不死心,看着莫时容问。
这时,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温从安轻轻推门而入,她躲过莫时容的注视,绕到床的另一侧坐下,手温柔又宠爱的抚着聪聪的额头,柔声说:“聪聪睡吧,妈妈在这里陪着聪聪。”
“妈妈陪我一起睡。”
温从安犹豫了看了对面的莫时容一眼,在儿子的要求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于是她学着莫时容在聪聪旁边躺下。小小的单人床,满当当的挤着三个人,为了让聪聪能安心入睡,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不约而同的望着聪聪的睡颜。
这房间昏暗的光线,还有聪聪平缓的呼吸声,像是有了魔力,让温从安一点一点的放下戒备,甚至忽略距她不足五十公分的莫时容。温从安压低身子头枕着胳膊,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聪聪的额头,从侧面凝望着他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可是,今后她该怎么办?温从安没有答案。
早早便睡醒的聪聪,看到同时躺在他床上的爸爸和妈妈,一下子睡意全无,穿着睡衣在床上兴奋的蹦起来。
很快,温从安和莫时容便被聪聪蹦跶的动静吵醒,两个人皆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一脸兴奋蹦的不亦乐乎的聪聪,都是满满不解。
后知后觉的温从安偏头看向旁边,恰逢莫时容也正看着她。在一个明媚的清晨,他们的儿子在旁边撒欢儿,他们顶着邋遢的睡脸和乱糟糟的头发,一言不发的望着彼此……
身上安装了弹簧似得,温从安从床上一弹而起,慌乱的她一手摸着脸,一手拽着身上的衣服。
莫时容倒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慢悠悠的坐起来,微眯着眼睛,声音还有着初醒的沙哑,沉声道:“莫温原,你在做什么?”
聪聪疯了似得继续蹦跶:“跳蹦蹦床。”
“不许再蹦。”莫时容蹙眉喝止。
可是聪聪并没有因此停下,好像跳得更加有劲儿,这显然挑战了莫时容的威严。于是莫时容单手拦腰将聪聪抱起来,大步走向隔壁洗手间。
聪聪双手双脚凌空挣扎着,嘴巴里还喊着:“妈妈,救命。”
可是话音刚落,温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洗手间门已经关上,父子俩已经和她处于两个不同空间。
温从安抚着床沿在床边坐下,一夜之后,她依然没有头绪,她依旧进退两难。不想伤害聪聪,又没有自信继续面对莫时容。站在父母和她的角度来说,她不应该和莫时容又任何牵扯和瓜葛,可是偏偏他们有一个孩子,一个让他们两人都放不下的宝贝。
莫时容昨晚那番话,对她不是没有触动,可那又如何?在经历那么多之后,还指望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吗?可是明明经受那么多的伤痛之后,她还是不能将他从心上彻彻底底的抹掉。她记得他对她的坏,也清楚记得他对她的宠,最坏的、最好的,他让她悉数经历,让她爱不得又放不下。
北京站的演出已经结束,舞团还未动身前往下一站东京,在其他人怀揣这一颗热切好奇的心爬长城、走故宫、逛颐和园的时候,温从安前往墓地看望陈妍。
温从安迈着沉重的步子穿过墓地,停在母亲墓前,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几乎是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
温从安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极了,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母亲去世这么多年,她竟然也没有来扫过墓。照片中的母亲笑着,温柔娴静,一如多年来望着她那般,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她甚至可以记住母亲都说了什么话,这让温从安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母亲还活着。
温从安跌坐在墓碑前,失声痛哭。想到早晨,李阿姨同她说的那番话。
陪着聪聪吃过早餐,李阿姨找了理由和借口留下了她。昨晚发生在客厅的争执,李阿姨都听到了。
李阿姨握着温从安的手,却不敢触摸那被丝带缠绕的手腕,只是看着,她都会觉得难过。
温从安仿佛猜透了李阿姨的心思,笑着安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李阿姨偏头擦掉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说:“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来龙去脉,唯独一件,我想应该告诉你。
“那晚是平安夜,你在家里布置圣诞树,亲自准备晚餐等着时容回家。而他之所以回来晚,正是因为你母亲病重。时容从医院归来,原本打算告诉你,并且带你去探望母亲,可是从安,你病了,记得吗?那晚你忽然宫缩,差点保不住孩子。医生建议你卧床,不建议你受到任何刺激。圣诞节那天凌晨,你母亲便去世。从安,不是时容有意的隐瞒,而是那一切太突然,让时容措手不及,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着想。”
温从安想着李阿姨的话,哭着笑起来:“为我着想的话,在我去伦敦后就不该和我再有任何瓜葛;为我着想,就不应该将我软禁似得关着。”温从安说着,变成了嘲讽:“可这一切,我又怪的了谁?是他的作为,可也是我的选择,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
那时候在伦敦,她不应该为他每日一株白玫瑰感动,不应该在他忽然出现在伦敦而触动。那时候的她远不如现在这般强硬,若没有那时候的软弱无能,她也不会遭遇那么多痛苦,而没有那些痛苦,也没有今天的温从安。今天的温从安,也不会指责昨天的温从安懦弱、不堪。这一切,因果循环,到底孰是孰非?
温从安在墓地陪了母亲很久,从墓地离开,她前往关押父亲的监狱。这一次,她依然没能见到温尚良。并不是温尚良再一次拒绝和她见面,而是病重的温尚良,已经没有办法接受探监。
温从安从警察哪里了解到温尚良这几年在监狱的情况。温尚良一直患有糖尿病,这几年在狱中没有得力的医疗条件,只能接受非常简单的医治,温尚良的病况越来越严重。而且,以现在这种情况,温尚良已经可以办理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办理的程序复杂,可是温从安又即将动身前往东京,温从安只能拜托警方尽快办理,□□乏术的她明白在京城,尤其是和警方打交道,没有人脉有多么困难。监狱中病重的人,是生养她的父亲,不管他做了再多的错事,是他给了她生命,冲这一点,她也要竭尽所能的救他。
温从安刚刚从监狱出来,莫时容就来了电话。温从安看着屏幕,关掉声音,选择置之不理。
莫时容在京城有太多耳目眼线,她去监狱的消息,八成他已经知道,这通电话说不定也于此有关。她在这种时候,实在不想听莫时容说任何话。是莫时容,亲手将她的父亲推入如今的境地。尽管,这一切是温尚良咎由自取,然而让温从安无法接受的是莫时容做了这一切。任何的借口、任何的理由,都如同鸡肋。
温从安不接电话,莫时容便发了一条短信。并非和温尚良有关,而是询问温从安4点钟是否有时间去接聪聪。
温从安看了看时间,轻咬着唇,编辑短信回复:“好。”
这是温从安第一次接聪聪,而且很巧,这一天在放学之后,有三十分钟的兴趣小课堂,孩子和父母亲一起,做手工。
第一次参加的温从安显然紧张,从未陪聪聪做过手工,温从安很心虚,而事实上她的确搞砸了。不懂聪聪对彩笔的划分,不明白聪聪所讲的到底是什么,看着其他孩子和父母配合默契,而她和聪聪却越来越乱,温从安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失败。
虽然聪聪什么都没说,可是温从安看出他的失落。为了补偿,温从安带着聪聪去吃甜点。聪聪隔着玻璃看着琳琅满目的甜点,却说:“爸爸不准我吃甜点。”
“为什么?”问完为什么,温从安便后悔了。聪聪身体不好,从小总是生病,所以莫时容格外关注聪聪的饮食健康,对于甜食更是严格要求。
温从安在聪聪面前蹲下,将小小的聪聪抱进怀里,心里大片的苦涩,还有非常多的抱歉,她几乎失声的哑然问:“妈妈是不是很坏?”
聪聪在温从安怀里摇头,可这让温从安更加觉得自己差劲,差劲到极点。
莫时容忙完工作,和温从安联系。
温从安抱着已经睡着的聪聪出现在酒店大堂,莫时容早已经等在那里。
莫时容接过聪聪,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并非是早上出门穿的那件。温从安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有意闪躲着他的目光。
把聪聪交给莫时容,温从安便逃似的转身走开,仿佛一秒也不愿意多待。莫时容看着她低着头,电梯门打开后,却依然毫无察觉。
莫时容抱着聪聪走出酒店,将聪聪在安全座椅上安置好,交代司机:“先送聪聪回家。”
“是,”司机颔首,并问:“等会儿要来接您吗?”
莫时容抿着唇抬头望着酒店大楼,捕捉到温从安的房间,却没有亮灯。
“不必了。”莫时容说完,便再度大步走入酒店大堂。
温从安的房间门,竟然没有关。莫时容眼光一紧,心上瞬间便被浓浓的不安充斥,不分由的推开门闯进去,房间没有电,只有走廊灯映照进来小小一片。
莫时容站在黑暗的房间中,听到从卫生间传出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温从安曾经在伦敦自杀,躺在浴缸中,开着水龙头,被血染红的水流的到处都是。当他得知消息,整个人真的是崩溃了。这种事情,他没有自信再经历一次。被浓浓的害怕冲击,莫时容大力推开浴室的门冲进去,努力尽快的适应黑暗,终于,看到蹲在角落里的黑影,花洒流出的水不停落在她身上,她蜷曲着抱着双腿,头埋在膝间,无助极了。
莫时容心痛的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关上花洒,在温从安身边蹲下,已经湿透的她在颤抖,细微的啜泣着。
莫时容快速找到大毛巾,不停擦拭着她湿透的头发,努力将她抱紧,不让她感到冷,并且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从安,有我在不会有事。”
温从安放纵自己斜倒在莫时容怀里,哭的无助又充满着深深的自责。
“我不是好妈妈,更不是好女儿,我的人生一塌糊涂,照顾不好儿子、照顾不好父母,我太失败了,什么都做不好。刚刚才在你面前夸下海口可以照顾好聪聪,可是事实上我根本没办法独自照顾他,让他在同学面前丢脸,不知道什么食物他不可以吃,甚至将整杯水都洒在他身上。临时抱佛脚又如何?根本抹不掉我从未照顾过他的事实,我不是称职的母亲,我太无能了,什么都做不好,根本不配做聪聪的妈妈。”
莫时容脱下外套包裹住温从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否认她的话,她无助的哭泣对他来说是残酷的刑罚。
“做什么错什么,什么都不对,都是错的。一走那么多年,对儿子不管不问,对我爸也是,连他生病,我都不知道。我真的太差劲了。”
“不,你很好,是我不好。”莫时容心疼的抱紧她,亲吻她的头顶。她这样浑身湿透的坐在地上,一定会生病,莫时容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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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时容将温从安放在床上,立刻用被子将她包裹住。如今已经入了深秋,虽然房间温度依然维持在二十五度,可是她在冷水下坐了那么久,早已经冻得浑身哆嗦。
湿透的衣服还穿在身上,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虽然他们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而且亲过的次数一时半会也数不清,可以说非常熟悉彼此,但是这一刻为温从安脱掉湿透的衣服,莫时容却充满了忐忑。他单纯的只是担心她会生病,可是他不知道温从安会不会这样单纯的以为,会不会误会他趁她之危。
只有面对温从安,一向果决的莫时容才会变得举棋不定,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像莫时容。
温从安唇色发乌,脸色苍白,神志也开始变得涣散,莫时容再顾不得什么,直接动手脱掉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用毛巾将她全身擦干,将被浸湿的被子扯下来,换上了柜子里的备用被子。
整个过程中,温从安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沮丧的心情、冰冷刺骨的水让很少生病的她病倒了。
莫时容叫了客房服务送来退烧药,亲自照顾温从安。自从聪聪出生后,照顾聪聪已经让莫时容成为专业级看护,为温从安物理退热、喂她喝下退烧的药,虽然他非常担心,但是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手到擒来。
为了照顾温从安,莫时容几乎一夜未合眼,不时给她量体温,隔段时间就要喂她吃药,天亮之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希望看到生病的她还逞强着赶行程。虽然,她今天的行程是,搭乘飞机离开京城,前往下一站东京。
放在过去,莫时容会利用温从安生病,而顺势让她留下来,即便不能长期留下她,也可以拖延几日,好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但是如今,他却没有这样做。也许,这就是莫时容的改变。为了聪聪和温从安,莫时容在努力的改变着,也许他依然不够好,但是他希望温从安能看到他的努力,开始考虑给他一次新的机会。
清晨,莫时容接到李阿姨的电话,电话里说聪聪醒来看不到爸爸妈妈,哭闹的厉害。
莫时容在床边坐下,凝视着还在睡梦中温从安。她的呼吸平稳,热度也已经退下,嘴唇依然还有些干涩。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床铺间,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几乎透明一般。这几年间她变了很多,可是又仿佛没有变化。她的脸庞一如曾经,而眉宇间的气质却全变了。
这时,随身电话又一次响起。莫时容接通,彼端传来秘书的声音:“莫先生,9点钟的签约仪式,需要现在安排车过去接您吗?”
莫时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腕表,目光凝视着表上时间,手指轻敲着表带,沉吟片刻后说:“签约仪式由总裁代我出席。”
秘书的语气听起来很为难,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这份合约很重……”
“不必再说,就这样决定了。”莫时容收起电话,手指抚过她白皙饱满的额头,扫开她贴在脸颊的碎发。
莫时容在便签纸上留了言,贴在床头,温从安一醒来就能看到,而他现在需要立刻赶回家,接上聪聪。莫时容希望温从安能等等他和聪聪,不要急着离开。
温从安睁开眼睛便觉得四肢无力极了,整个人仿佛要散架。温从安拥着被子坐起来,竟然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未着寸缕。
刹那间,温从安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身子也仿佛被重物击中般晃了两下。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渐渐的,温从安终于慢慢记起,她记得自己坐在花洒下哭,谴责自己的无能,后来,莫时容来了,她记得自己倒进莫时容的怀里,然后……然后呢?温从安懊恼的敲打着脑门,她竟然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些不衔接的片段。她曾在梦里,或者真实的看到莫时容,他紧皱着眉头凝视着她,表情看起来非常担忧。
她该不会又和莫时容滚了床吧?温从安不停摇着脑袋,努力打消这个念头。无意间,温从安瞥眼看到放在床头的水杯和退烧药,还有一张便签纸,昨晚发生的一切终于在脑海中有了雏形。
温从安收拾好行李,拉着皮箱到酒店餐厅集合。在早餐之后,他们便集体乘车前往机场,搭乘1o点的飞机离开京城。
温从安没什么胃口,只拿了一杯橙汁。面色憔悴的她戴着墨镜,努力的做掩饰。
后来的托尼端着盘子,看到温从安对面空置的座位,便径直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已经坐下的托尼,仿佛仍然小心忌惮着什么,目光四处张望着,确定没有危险人物,托尼才放下心,开始享用早餐。
“你儿子会和你一起去东京吗?”托尼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
温从安摇头:“他还要上学。”
托尼继续问:“这么说,莫先生也不会去了?”
托尼那句莫先生小心又恭敬,温从安勾了勾唇点头:“对。”
“太好了,”托尼长喘一口气,谢天谢地般:“你没发觉这些天,我都不敢和你讲话,连你身边都不敢出现。”
温从安继续点头,当然发现了,有时候她连着几天都见不到托尼。
“真是要命,莫先生和陶先生,怎么会是同一个人?我好怕他会迁怒我啊。唉。“托尼忍不住叹气。
温从安沉默着没有答话,托尼又问道:“你有和他讨论过吗?”
“什么?”
“为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人,”托尼撕了一块可颂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摇头喃喃:“我竟然都不知道,同样是中国人,可是谁会想到一个混迹官场的人,会是著名的欧洲基建大亨?这太不可思议了。”
温从安诚实回答:“没有,我没有问过,更没有讨论过。”
托尼问:“你不好奇吗?”
“不。”温从安答道。莫时容以陶睿的名义纵横欧洲,还投资了舞团的亚洲巡演,这其中必然和她有关,既然她不想和莫时容有牵扯,就没必要去深究这个问题,那只会徒增烦恼。
温从安抬腕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出发时间到了,boss,不要再吃了。”旋即站起来,拉着行李箱离开餐厅。
托尼嘴里塞满了食物,慌里慌张的吞咽下,拎着自己的东西狼狈跟上温从安。这些天在北京他可谓是夜夜笙歌,放纵自己沉浸在东方诱惑中,白天还要花精力应付各方贵人和客户,这导致他在放松的时候显得精神萎靡,行为举止更是慢半拍。
莫时容得知温从安已经离开酒店,他和聪聪便直接赶往机场。可是当父子两人赶到时,温从安搭乘的那趟班机已经开始登机,温从安的电话也打不通。
找不到妈妈的聪聪,搂着莫时容的脖子,不停扭动着身子问:“妈妈在哪儿?妈妈呢?”
问了许多遍,都没有得到回复。聪聪瘪着嘴巴,眼眶蓄满眼泪问:“妈妈是不是走了?妈妈不要聪聪了。”话才刚说完,聪聪便咧开嘴巴哭了起来,任莫时容怎么哄,都于事无补。
莫时容联系了航空公司,他和聪聪赶不上这趟班机,只能安排下一班。莫时容擦拭着聪聪脸上的眼泪,一边安慰:“很快,你就能看到妈妈。”
因为哭而气息不顺,聪聪断断续续的说:“爸、爸骗、骗人。”
莫时容沉下脸色,声音严厉了不少:“莫温原,不准再哭了。”
可是聪聪却哭的更厉害,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就在莫时容束手无策之极,目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行李箱就在她身边,她正和机场的地勤人员说着什么。
莫时容抱着聪聪,慢慢朝那抹身影走近,他小声同聪聪说:“现在止住眼泪,立刻就可以看到妈妈。”
聪聪的两只小手交替着擦眼泪,刚刚哭的太痛,这时他气息不顺,不停的抽气。
温从安和工作人员说完话,手拉着行李拉杆,一转身便看到停在不远处的父子俩。聪聪还趴在莫时容怀里,背对着她,小肩膀不停的抽动着。莫时容则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凝望着她。
温从安走了几步停下,用确保可以听到的声音唤了一声:“聪聪。”
趴在莫时容肩膀上的聪聪,闻声飞快的回头,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红红的眼睛,悉数落进温从安眼中。
聪聪看到了温从安,便立刻挣扎的从莫时容怀里下来,双脚一落地,便毫不犹豫的朝温从安跑过去。温从安丢下行李箱,迎面接着聪聪,将他抱起来搂进怀里。
趴在妈妈的怀里,聪聪继续“哇哇”大哭。温从安听着聪聪的哭声,心痛又疑惑,她不解的望向莫时容,听到他问:“为什么没有登机?”
“我答应过聪聪,不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他,”温从安晃了晃手里的登机牌:“所以我改签了下一班。”
“他以为你走了。”莫时容指了指聪聪,解释他为何哭。随即又说:“我也以为,你走了。”
“我看到你的留言,”温从安咬了咬唇说:“昨晚……谢谢你的照顾。”
莫时容轻轻摇头:“我只希望能照顾好你和聪聪。”
温从安垂眸,抱紧聪聪,没有接莫时容的话。
离下一班机还有很长时间,聪聪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温从安身上,虽然已经不再哭,可是片刻也不肯离开她,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温从安权衡再三,长吁一口气同莫时容商量:“巡演期间,我可不可以带着聪聪?”想到昨天自己差劲的表现,温从安随即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李阿姨跟过来……”
莫时容打断温从安的话,干脆利落的回答:“好。”
温从安愣怔了片刻,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旋即扯了扯嘴角道:“谢谢你,李阿姨今天可以走吗?”
莫时容满眼柔情的望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李阿姨不用去,我陪着聪聪一起。”
“什、什么?”温从安不可思议的轻呼。
莫时容拿走温从安手里的登机牌,看到航班号便笑了起来:“和你同班机,座位的话,我和航空公司沟通一下,也许也可以安排在一起。”
“你要去东京?”温从安一边问着,可仍然觉得不像真的。
莫时容点头:“对。”
温从安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忐忑的说:“你不必……”
莫时容忽然扣紧温从安的手腕,神情认真满目柔情:“我说了,你走哪儿,我和聪聪就去哪里。”
8o晋江独家8o
温从安忙碌于演出前的彩排和宣传,多数时候聪聪只有爸爸陪着,不过聪聪是非常懂事的,知道妈妈很忙,不会哭闹着缠着不放。
莫时容几乎没有时间带着聪聪外出旅行,这次倒是个旅行的好机会,只可惜温从安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虽然这样,聪聪却时时刻刻惦记着她。遇到好玩儿的、好吃的,都会一本正经的同莫时容说:“下次带着妈妈一起来。”
看到喜欢和想要的东西,聪聪都会同莫时容说要买回来送给妈妈。
“爸爸,我要把这个送给妈妈。”聪聪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神采飞扬的指着架子上的高达。
只要是聪聪开口,一般情况下莫时容都会满足。莫时容看了一眼聪聪手指的方向,再看着儿子,语气严肃的问:“买回来送给谁?”
“给……”莫聪聪拽着莫时容的衣角,心虚的小声回答:“给聪聪。”
莫聪聪心满意足的抱着装着拼装高达的盒子走在前面,莫时容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手里还拎着聪聪“挑给”温从安的礼物。盒子很大,聪聪拿着显得吃力,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高涨的情绪,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开心极了。
因为之前的宣传不够到位,在演出即将开始之际,温从安等一众重要舞者还要忙碌于宣传,有时候晚上的时间也要被占用。陪伴聪聪的时间越来越少,温从安对聪聪感到十分抱歉,每次晚归,温从安总是趴在聪聪的床边,凝视端望着他安逸的睡颜,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终于,东京站巡演圆满结束。温从安终于有了几天的时间陪伴聪聪,她和莫时容带着聪聪游玩迪斯尼。因为颜美、气质佳,还被迪斯尼的工作人员抓拍了“幸福之家”的照片。
结束了东京的演出,舞团接着奔赴下一站,聪聪和莫时容跟随着,成为舞团“最忠实”的观众。
莫时容的公司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所以即便他不在,一切一如既往的运转丝毫不受影响。莫时容一向倡导放权,给属下足够大的权利,不仅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每个人的才华,也会让他们更加忠于公司。在欧洲的生意,他就请了专业团队打理,自始至终他不过是出资人罢了。
莫时容和聪聪的如影随形,虽然并没有约束温从安,但是在无形之中,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压力、和禁锢感,总会让她有一种莫时容之所以跟着只是为了监视她的感觉。但同时,她又明白莫时容只是不想让她和聪聪分开,更想借机拉进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两种情绪在脑海中形成拉锯战,根据温从安每天心情的不同,来宣布哪一方暂时获胜。
不过只要看到聪聪,所有负面情绪就会全部消失。聪聪会小心捧着要送给她的小礼物,并且会清楚的介绍礼物的来由和用途,懂事、逻辑清晰的简直不像四岁多的孩子。每当这种时刻,温从安都会充满着感恩,感谢她早产的孩子没有被上帝带走,感谢莫时容的辛勤努力。
所以,总的来说,温从安是矛盾的。
舞团在六十天内,辗转了六个国家、七座城市,终于到了最后一站。聪聪已经从最初的兴奋,演变成疲劳,并且分外想念幼儿园和他的小伙伴们。温从安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聪聪为他的朋友们挑选礼物,每一份都精心准备,还为封歆和封歆刚出生的宝宝,准备了两份。
最后一站演出后,亚洲巡演也随之圆满结束。托尼在大西洋的小岛上安排了一场盛大的prty来庆祝,作为东道主宴请各方宾客。莫易坤和钟静言带着两个儿子也来捧温从安的场,莫川川和莫聪聪这两个只相差一岁的小家伙,多日不见分外想念,嬉笑追逐打闹,整个晚上几乎玩疯了。
温从安应付着宾客,喝了不少酒,虽然是香槟,但是也能醉人,而且她的酒量一直不好。莫时容时刻注意着温从安,看她有丝毫异常,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莫时容夺走温从安手里的杯子,手扶着已经几乎站不稳的温从安,跟着,干脆揽住她的腰让她依附在他怀里。
温从安眯着眼睛,还在找杯子,莫时容将她强制的将她拖到一边,沉声喝止道:“你已经喝
的够多了。”
“不够,我还能继续。”温从安摇着头,说完,就要转身,却被莫时容一把拽回来。
莫时容双手紧握着温从安的手臂,几乎将她整个肩膀架起来,双眸神色认真眉心紧蹙,声音低沉的沙哑:“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很不对劲。”
听到莫时容这么说,温从安变安静了,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回望着他,虽然她脑袋昏沉,但是眼睛依然看的清楚分明。她看到他眼睛里的关切和着急,还有一丝丝疑惑,他不知道她今晚怎么了。
温从安忽然甩开莫时容的钳制,冲着莫时容响亮的打了个酒嗝,身子晃晃悠悠的,最后还是倒莫时容拉进怀里。
莫时容拥着醉醺醺的温从安,无奈的叹气,周围投来或疑惑或好奇的眼光,莫时容从容不迫的一一应对,而后拥着温从安的肩膀,抚着她离开。
把聪聪拜托给莫易坤,莫时容打算先把温从安送到房间。可是,本已经连路都走不好的温从安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一股力量,用力将莫时容推开,她自己也因为力气的冲击而向后倒去,莫时容眼明手快的去拉,温从安才没有跌倒在地。
莫时容干脆将温从安打横抱起,而她也变得温顺,不再挣扎。她贴在他怀里,听到她紧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喃喃:“是不是你?是你吧?把我爸爸送进去,又把他弄出来。一定是你……莫、时、容。”
“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谈这个。”莫时容抱着温从安走在铺满石砖的小路上,路灯昏黄,四周安静,能听到身后海浪拍打的声音。
温从安拽紧莫时容的衣领,往他怀里又凑了凑,继续闭着眼睛低喃:“是你把一切都毁了。”
莫时容浅抿着唇,片刻后答道:“对,都是我的错。”
温从安吸吸鼻子,声音低哑:“为了你,我已经打算背弃一切,可是你怎么能把那些全都毁了?”
莫时容的脚步顿一下,跟着步伐更大步速更快的朝客房部走去。
下午的时候,温从安接到国内警方的电话,通知她温尚良已经办理入院,并且开始接受治疗。一切顺利的不像话,温从安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是谁在运作。
温从安记得莫时容说过,即便他不动手,温尚良一样是这般下场,而且会更惨,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她已经将自尊踩在脚下,隐瞒着父母,怀了他的孩子并且打算为他生下孩子,她不去想他是否会离婚,不管今后会不会一直生活在见不得光的世界,她的孩子很可能只是私生子,这些她都不在意了,为了他,这一切她都心甘情愿,为了不给他增加麻烦她宁愿足不出户的,躲着整个世界,可是他,亲手将这一切都毁了。
已经毁掉的世界,毁掉的心,还能重新来过吗?
莫时容还没走到房间,温从安就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她躺在大床上酣睡,莫时容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温从安一醒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昏沉的厉害。拥着被子坐起来,看到旁边沙发上的莫时容,此刻正直直看着她,身上的衬衫裤子,还是昨晚参加prty穿的那套,衣领微敞着,西服被扔在一旁。
温从安揉了揉头发,起身从床上站起来,有些局促的说:“抱歉昨晚喝得太多,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了,谢谢。”
“等等,”莫时容轻唤,起身走到温从安身边,在她面前站定,“昨天你提到的事情,我想我们有必要说清楚。”
温从安却一改昨晚的直白坦然,很避讳的垂下头道:“已经没什么可谈的,大概的我也清楚,总之……”温从安抿了抿唇,“谢谢你。”
莫时容却扣住温从安的手腕,拒绝她离开。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隔着她,落在厚重的窗帘上,窗外是初升的太阳,房间中有被窗帘过滤后的微弱光线。
莫时容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情,任何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温从安依然垂首,不说话,但是也没有挣扎。
莫时容动了动唇,手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只要再等半年,等换届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从安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莫时容说的,是五年前的事情。
“我们会结婚,你会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的父亲我也会安排出狱。那时候的之所以隐瞒着你,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我有自信可以将一切顺利解决。从安,你父亲的存在对我是个威胁,可是我不会为了这个就将他赶尽杀绝,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好好的过一辈子。”
可是后来,一切都脱离了轨道,他再无回天之力,终究是他不够坦白。经过这一夜,他已经彻底想通了,当危机来临时,将她蒙蔽并非明智之举,而是将一切如实坦白,跟着,他会紧紧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面对着肆虐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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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从安抬眸看向莫时容,努力忽视他那双眼睛中浓郁的情绪,再度偏首挪开目光,继续说:“你的事情,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没有所谓的隐不隐瞒。”
“从安。”莫时容依然紧扣着她的手腕不愿松手。
温从安垂着眼睑,等着莫时容放手:“聪聪要醒了,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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