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她们不方便,这一路上,姑娘的吃食可都是她们自己只安排的。等着太太安排,她们还不如喝这江面上的西北风来得痛快!
“妈妈说得是,”若兰接了张妈妈的话,笑了道:“只是你也知道这吃食上向来就要小心,虽说我吃着这梅子没事,万一太太吃着便不好呢?那我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是故,我这才犹豫来着。”
张妈妈到不防若兰防的是这层。
要说不是实在无路可走,她也不会求到若兰跟前来。她又何偿不是担心若兰会在这梅子上做手脚,到时晕船的毛病没治好反到是添了别的隐疾,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可即便有着这层担心又能怎样,四姑娘、五姑娘还有三公子可都指着太太照料。怎么说,也只能自己小心些,惊醒些了!
“姑娘这到是多心了。”张妈妈笑了道:“姑娘是一片孝心,便是太太吃了说不得没姑娘这么灵验,那也怨不上姑娘不是!”
“妈妈即是这般说,那我也放心了。”若兰回头吩咐锦儿道:“你陪同妈妈去取了那梅子吧。”
锦儿很是不甘愿的问道:“回姑娘,是全数都给了张妈妈还是我们自己留着一些?”
“你这个笨丫头。”不待若兰回话,丁妈妈开口道:“自是要自己留着一些的,这离岸日子长着呢,全给了太太,倒叫姑娘受那活罪不成?”
跟在锦儿身后的张妈妈立刻便飞了个刀子眼给丁妈妈,只因着是求上门,不敢表露的太过。心里却是很担心,万一这锦儿就拿个盘子装个五、六个的打发了自己可如何是好!暗暗拿定主意,待会若是见机不对,自己就是抢也要多抢些!只张妈妈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锦儿取了个缠枝莲花小瓷罐,足足装满了那一罐,别说是吃到上岸便上岸之后还有些日子好吃。张妈妈欢天喜地的接了,很麻溜的说一串夸赞锦儿的话,足足将锦儿说得脸红脖子热,才算是完事。
张妈妈捧了那小瓷罐高高兴兴的走了,锦儿 却是不明白的看了自家姑娘,嘟囔道:“顾师傅做的本来就不多,您到好,一大方送了一瓷罐出去,回头自己没了,看您找谁哭去。”
若兰身子往后靠了靠,将身上的狐裘拢了拢,抵抗一阵阵往身上钻的寒风,目光幽幽深深,半响才对锦儿道:“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平时到也罢了,即是有难,就该伸把手。”
锦儿哼哼的哼了几声,心道:她有难你到是伸手了,等姑娘您有难的时候,就等着她落井下石吧。
只因着这船上还有其它婆子,锦儿便是心头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反到是丁妈妈若有所思的侧头看向若兰,她总觉得这事情并似她家姑娘说得那样简单,可到底哪里诡异了,却又说不清楚。
且不说若兰这边主仆的一场官司,单说张妈妈捧了那一罐子梅子回到舱室,放到脸色蜡黄,似病入膏荒的司氏面前时,脸上再不见之前的笑容反到是有了几分踌蹰。
“是你看着同坛子里装出来的?”司氏强打起精神看向丁妈妈问道。
丁妈妈一迭点头,“没错,奴婢一直在一边盯着的。”
“那罐子呢?”
“奴婢也检查过了,没有做过手脚。”
司氏闻言默了一默,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个大姑娘可不是个菩萨心肠的,她这回子这般大方,倒叫我心里有些犹疑不定。”
“那怎么办!”张妈妈心疼的看着司氏的一脸蜡黄,叹气道:“这才刚刚上船,离上岸还早着呢。先不说您身子能不能抗住,便算是挺住了,待上了岸又是坐着马车日夜赶路,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啊!”
司氏垂眸想了想,可不是张妈妈说得这番道理吗!
然,却又着实不放心若兰,当下想了想对张妈妈道:“去拿根银针来,再将随船的大夫找来,让他给看看。”
张妈妈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不多时请了大夫进来,大夫取了一粒梅子仔细检查过后,不由便赞叹道:“做这梅子的人可真是心思乖巧,浸泡之时放了橘皮、山楂、甘草、刺五加几味中药,这几味药虽说寻常,但却最是消乏开味补气的东西。”
司氏与张妈妈对望一眼,张妈妈便轻声道:“大夫还劳烦您仔细看看,里面可还有别的?”
“有,自是有的。”大夫笑呵呵的看了张妈妈道:“只妈妈还请放心,这些都是对人体有好处的,都不伤人。特别是太太这晕船之症,只消用了,明日别说是坐着,便是去船头走走也是可以的。”
司氏这才放心下来,交待张妈妈取了赏银给大夫。送走大夫后,她又让张妈妈拿银针试了试,眼见得没有异样,这才用银叉子,叉了放嘴里。
要说果真也是神奇,这梅子才入嘴,他就觉得一股清香直入肺腑,随着那股清香越来越来浓郁,昏沉沉的感觉也越来越少,待得吃了一颗下去,恶心滞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偿到甜头,司氏连忙又吃了几颗。
“娘。”舱门一开,谢弘文抱了若英进来,待看到司氏并不像往常一样躺着,却是坐在那与张妈妈有说有笑时,当即便怔了怔,稍倾放了若英,上前坐了道:“咦,今儿怎么精神这般好了。”
司氏便指了那碟子里的梅子对谢弘文道:“说起来,还得谢谢大姑娘,若不是她将这梅子拿了来,我只怕命都要没了。”
谢弘文闻言,便就着司氏用过的叉子叉了一颗放进嘴里,酸得他牙都要掉了一颗,当即邹眉道:“这也能吃?”
司氏呵呵一笑,轻声道:“你本就不耐吃酸,这梅子是特制的,你越发吃不得,可别浪费了,要知道,吃一颗少一颗呢!我可指着它救命。”
“怕什么,没了,再去问若兰要便是。”谢弘文笑了道。
司氏闻言便也跟着笑了笑。
一侧的若英却是轻哼一声,冷声道:“爹爹,你快别吧!只这些还是娘亲使了张妈妈厚着脸皮去要的,再多要一趟,大姐姐怕是又要怨怪娘亲了!”
“若英!”司氏佯装不悦的瞪了若英。
若英却是梗了脖子振振有词的道:“本来就是嘛!大姐姐晕船,娘亲也晕船,她又不是不知道,即是知晓,怎的有这好东西早前不送来,偏要娘亲使了人去讨,才给呢!”
“你还说,你大姐姐给了便是人情。你怎的这么不懂事!”司氏斥了若英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若英脸上一红,恨恨的盯了司氏,怒声道:“娘您偏心,娘总是帮着她,从来不帮我。我不喜欢您了!”
话落,撒了脚丫子便往跑。
司氏一急,起身便要去追,却是脚才着地,便身子一晃倒了下去,骇得谢弘文一个健步上前拦腰扶了她,对屋子里候着丫鬟喝道:“还不快去侍候五姑娘。”
丫鬟急忙退了下去。
这边厢司氏急得脸红白赤的喘了粗气道:“这个不省心的,当真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哎!”谢弘文一边帮着司氏顺气,一边轻声道:“你别怪她了,她是心疼你才会这样替你打抱不平,哪里就是真要气你了。”
“不是……”
司氏还待再说,谢弘文连连摆手示意她别再开口,一手端了茶盏递到她手里,“喝口茶,润润喉,你不舒服了这么些日子,当心这一着急上火,越发添了病症就麻烦了。”
司氏接了茶盏,抬头又是担心又是无奈的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叹了声,“当真是来讨债的,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太太,您也别怪老奴多嘴。”张妈妈上前接过司氏手里的茶盏,又拿了帕子上前侍候,一边说道:“五姑娘的话也没错,照理说大姑娘不说送了来,最其码来问一声也好!她不但不来问,便是奴婢讨上门了,她也推三阻四的,若不是老奴舍着一张脸,差点便跪了求她,她怕是还不同意给呢。”
“五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是不是?”司氏闻言当即便翻脸,喝斥起张妈妈来,“大姑娘哪里就是您说的那样不堪了!肯定是你仗着是我身边的侍候的,摆出一副得脸的样子,惹了大姑娘。”
“太太,当真是冤枉啊……”
张妈妈连连喊冤。
司氏却是不耐烦听,连连摆手让她退下。
谢弘文看着一脸委屈的张妈妈,语气涩然道:“兰丫头是个什么性子的,我们还不知道?你也别错怪张妈妈了。”话落,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她这样自私自利的性子,真不知道往后嫁了人,谁家的大人能受得了她。”
司氏微微撇了脸,压下眼底的笑,轻声道:“老爷,妾身倒是想起一个人,只怕委屈了大姑娘。”
“哪个?”
“我姐姐家的滨哥儿!”
谢弘文当即便怔了怔,“滨哥儿?”
司氏点了点头。
正文 48白吃嫌淡
船行了约有十来天后,这天终于到了武清境内,虽说已近京都,但这一上岸却还有着小半月的路程要赶。
这一天离她们离开平榆县已足足过了近二十多日,愈近京都天气愈见寒凉,而这北方的寒凉不似南方,北方的冷干干的似有把刀子往脸上刮上一般。
好在若兰早有准备,她穿着厚厚的素绒绣花小袄,外面罩了件披织锦镶毛鹤氅,从头到脚都给包了,锦儿扶了她小心心翼翼的走上甲板,甲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锦儿不时的提醒着她小心。
岸上,谢弘文和司氏已经带着谢景明、若芳、若英候在来雇来的马车边,见着她自甲板上走来,什么也没说,径自上了马车往驿站去。
因着谢弘文是官身,她们是可以歇息在这武清境内的驿站的。虽说不如城里的客栈舒适,但却胜在安全省钱,他们是免费住的。
“真是的,好端端的客栈不住,住什么驿站,连个热水都要等半天。”锦儿一边抱怨着,一边使劲的搓着双手取暖,天冷的实在受不了,她狠狠跺了跺冻得僵硬的脚。
“你就别抱怨了。”老实丫头黄婵乖乖的站在锦儿身边,看着香婵指挥着粗使婆子提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去了太太和另三位主子的屋里,轻声道:“能最后剩点热水给姑娘就不错了!”
锦儿瞪了眼怒声道:“她们敢!”
黄婵低了头不出声了,想说,她们为什么不敢啊!人家后面可是有撑腰的。
终于轮到她们了,锦儿和黄婵一人提了只桶去了灶房,可是揭开大灶的锅盖后,当即便气得将手里的锅盖给砸了回去。
“太过份了!”锦儿看着锅底那装不满一茶蛊的水,牙齿咬得格格响。
“怎么办?锦儿姐姐。”黄婵垂了头一脸哀泣的看了锦儿。
谁知,锦儿还没开口说话,灶房的婆子已经赶了过来,她看了眼空空的锅,瞪了眼看锦儿和黄婵道:“我说你们这是洗漱还是杀猪啊?满满两大锅的水啊,就剩这么一点点?”
锦儿脸红脖子粗的瞪了回去,怒声道:“我这桶还空着呢,你没看到啊!”说着将手里的空桶扔到婆子脚边去。
婆子是这驿站管灶房,往常极少有带了家眷的官员来住宿,原以为难得遇上一个,好歹能混点打赏银子,可到好,打赏银子没落着,还被支使的团团转,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一见锦儿的桶扔到脚边,立时便炸了毛。
“你还空着?难不成老婆子我还得特意给你烧一锅不成?”
锦儿被婆子的话说得一怔,稍倾眉眼一转,当即一脸假笑的上前,很是殷勤的道:“说不得还真要麻烦妈妈呢!”
“做……”婆子一句做梦没说完,便目光发直的愣在那了。
锦儿从贴身的荷包里取了一块足有八分的银子放在了婆子眼底下,笑呵呵的道:“不让妈妈白忙活。”
婆子眼珠子一转,嘴里嘿嘿笑着:“应该的,应该的”,手一扬起,飞快的将锦儿手里的银子攥到了手里,待掂量了一下,约有个七八好,眼睛笑得都找不到缝,连声道:“姑娘,您稍微等会儿,我这就烧水,待会再给你们弄两个火盆,放屋里,这天冷的,可别把主子给冻着。”
“哎!”锦儿脆脆的应了声,扯了把呆得跟木头一样的黄婵坐到了灶堂前。
老实丫头黄婵见婆子提了桶去院子井里打水,连忙打算站起去帮忙,却帮锦儿一把给扯到身边,喝道:“坐着,这婆子不是个好的,不值当帮她。”
黄婵想说多个人帮把,姑娘也能少等些时间,可待抬头对上锦儿小刀子似的目光时,不敢说话了。她想了想,取了灶前的火石,可是取火烧灶。
锦儿这会却是没拦她,灶热了,她们也能暖和点不是!
婆子来来回回走了个五六趟,总算是将大锅里的水给注满了,黄婵也将灶堂里的火给生了起来,婆子没事便接了黄婵手里的火钳烧起火来,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锦儿聊起天来。
“姑娘,你们不进城吗?”
锦儿摇了摇头,看着灶堂里烧得旺旺的火,道:“我们老爷赶着回京述职,不敢耽搁。”
“哎,那可惜了。”婆子摇头道:“我们城里有家包子做得很好吃,经过我们这的,都要特意去吃吃。”
锦儿到无所谓,黄婵却是一个吃货,她立刻瞪圆了眼睛看了婆子,咂巴着嘴道:“妈妈,那包子真的很好吃吗?”
“当然啊!”婆子重重点头道:“皮薄,馅厚,一咬一口的汤汁,让人恨不得舌头都吞下去。”
黄婵闻言伸长脖子咽了口水,很是郁闷的低了头。
一侧的锦儿看得恨恨的道:“你个吃货,总有一天要被人卖了!”
“我都这般大了,谁还卖得了我。”黄婵不服气的道。
锦儿懒得理会她,只看着灶堂里明明灭灭的火光,想着自家姑娘这一回到京都可怎么过啊,老太太本就不喜,大太太又不是个吃素的,再加上自家太太,哎,当真是怎么想,怎么都没出路。
一侧的黄婵却与婆子还在讨论着那包子。
“其实我家男人以前在那包子铺做过,我也学了几分做包子的本事。”婆子眼珠子转啊转的,嘿嘿笑了道。
“真的嘛?”黄婵盯了婆子看。
婆子将个厚实的胸脯拍得“砰砰”响,连声道:“当然是真的,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骗你?”
“那……那……”黄婵嘿嘿笑了道:“妈妈,你看这灶也烧起来,天还早,不如我们做包子吧!”
“做包子啊!”婆子挠了挠头,撩了眼锦儿,压了声音道:“这粉啊,肉的都是公中的,要用的话……”
黄婵一脸不解的看了婆子,她知道要银子啊,可刚才不是给她银子了吗?
婆子见黄婵目光粘在她腰间的那锭银子上,连忙狗护食似的紧紧捂了,心知黄婵是个不顶事的,便拿目光去看锦儿。
“行了,你就做吧,真做得好吃了,银子少不了你的。”锦儿淡淡的道。
“哎,老婆子这就去和面去。”
婆子起身走了。
黄婵一脸担心的看了锦儿,轻声道:“锦儿姐姐,不用跟姑娘说一声吗?”
锦儿算是若兰屋里的大丫鬟,管着她屋里的银钱。往常有个什么事,都是从锦儿这支银子。但这吃包子的事并没有回过姑娘,黄婵有点怕!怕什么呢?怕这银子得让她掏!
“现在才想起要回姑娘?”锦儿斜了眼睨向黄婵,没好气的道:“你也别怕,左右就一两银子的事,怎么说,你一两银子的价还是卖得出的!”
黄婵当即便垂了头,半天出不了声!
锦儿咬得舌头生痛才将那笑给憋了回去,这几日虽说姑娘不晕船,可吃得也很是粗燥,既然这婆子有这手艺,她自是想着给姑娘打打牙祭的。当然,这吃货,也要给敲打敲打一番,不然哪天真嘴馋了,被人给卖了就糟了!
锅里水烧好,锦儿和黄婵一人提了一桶水回到客房,侍候着若兰和丁妈妈梳洗完必,锦儿将她让婆子做包子的事与若兰说了。
“奴婢想着姑娘这几日船上吃的都不多,天又冷,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若吃点热的暖暖身子。便许了那婆子银子,只要做得好吃,姑娘定有打赏。”
这些小事若兰向来是不打理的,热水泡过脚后,整个人都觉得轻了轻,但炕还没烧热,一时半会也上不去,听了锦儿的话,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左右你是管银子的,你决定便是了。”末了,看了黄婵一别长长吁了口气的样子,奇怪的道:“怎的了?往常有吃的,你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怎的今日这般表情。”
锦儿“噗哧”一声笑了,将之前她吓黄婵的话与若兰说了,引来若兰一阵轻笑,转而嗔了她一眼,轻声道:“她是个老实的,你这般欺负她做什么。”
“奴婢可不是欺负她!”锦儿理直气壮的道:“待回到京都,那府里,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她不管好这张嘴,万一连累了姑娘,可怎么办?”
黄婵在一边听了连忙道:“姑娘放心,以后谁给奴婢吃食,奴婢都要回过姑娘的!”
屋子里再次响起一阵轻笑声。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婆子的声音。
“姑娘,老奴能进来吗?”
黄婵立即跳了起来,跑上前去开门。
门一开,婆子提了个朱红的食盒进来,先屈膝行了个礼,末了将那食盒放到屋里的桌上,打开里面的食盒,屋子里顿时一阵香味扑鼻。
便见朱红的食盒内,白瓷青花的盘子里一气儿叠了八只皮薄似水晶剔透的包子,油汪汪冒着热气,看了便叫人食欲大开。
“姑娘偿偿看,不比城里大师傅的差!”婆子很是自信的道。
“有劳妈妈了。”若兰笑了对锦儿道:“这大冷天的,劳妈妈辛苦,你取些碎银子让妈妈买点酒喝暖暖身子吧。”
锦儿便又取了个七、八分的银子给了婆子。婆子欢天喜地的接了,连声道:“谢谢姑娘,姑娘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
若兰笑了笑没有接话,锦儿便上前送了婆子出门。
这婆子到确实有几分手艺,包子好吃不说,食盒下层还有一大碗清汤,汤色清亮,却味道香纯。只将主仆几人吃得是浑身舒泰。
很快,大姑娘打赏婆子做吃食的消息便到了司氏屋里。
司氏冷冷一哼,撩了眼脸色阴郁的谢弘文,轻声道:“这大姑娘也太讲究了些,虽说手里有几个银子,可也不是这般用的啊!”
谢弘文默了一默,稍倾道:“等回了京都,她手里的那庄子你便接手过来吧!”
司氏一喜,脸上却是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谢弘文抬头看了她道:“她年轻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往后婆家的日子怎么过?”
司氏便蹙了眉头不说话。
层外却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太太,大姑娘屋里的锦儿来了。”
“她来干什么?”司氏嘀咕了一声,当着谢弘文的面却不敢表现太过,便对屋里服侍的香婵道:“你去看看可是大姑娘那有什么事。”
香婵退了出去,没多时提了个食盒进来,“大姑娘让锦儿送了一笼包子里来。”
司氏当即便怔了怔,她是没有想到若兰会往她们屋里送的。
谢弘文却是笑了起来,道:“总算这丫头还有点良心。”
香婵偷偷的觑了眼司氏,手里提着的食盒像块烫手山芋,眼见司氏没什么反应,她讪讪的将食盒打开,将那一碟子尚有余温的包子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正好有点饿了。”谢弘文两指一动,捏了个小包子放进嘴里,瞬间唇齿飘香,连声对司氏道:“味道真不错,你也吃些吧。”
司氏略一犹豫,她其实并不敢吃若兰送来的东西,可想着若兰不可能连谢弘文也算计进去吧!加之这些日子,船上的伙食确实不好吃,见着谢弘文一气吃了好几只,当下便也拿筷夹了只放进嘴里。
这一吃,到是停不下来,两人风卷惨云般将一碟子小笼包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大姑娘到真是个惯会享受的!”司氏一边喝着丫鬟新沏的热茶,一边笑了对谢弘文道:“这一笼包子,怕是好些银两吧?”
张妈妈早已将锦儿打赏了婆子多少银子打听出来,当即便接了话道:“也不多,也就一两银子的事吧!”
司氏笑了笑没出声!谢弘文却是眉眼一垂,暗暗的吸了口气。
当然,若兰那的事瞒不过司氏,司氏屋里的事自也瞒不过若兰。
锦儿气得咬牙切齿的骂道:“天底下就没这样不要脸的人,白吃还嫌淡。”
黄婵却是邹了眉头一脸担心的道:“都是奴婢惹出来的祸事,姑娘,您罚奴婢吧!”
若兰笑了笑,摆手道:“随她去折腾吧,我到是想看看,她能笑到什么时候。”
若兰一脸犹疑的看了若兰,但对上若兰莫测高深的脸,终是什么都没说。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方蒙蒙亮,一声惊叫打破了这个早晨的宁静。
正文 49中风
惊叫声一过,再起的便是杂乱慌张的步子声,不多时,谢弘文住的房舍里,便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声和喝斥声。
再过一刻,张妈妈脸色惨白,急急的跑了出来,随手抓了个小厮,颤声道:“这武清县可有好些的大夫?在哪,快些帮我们请来。”
谢弘文只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且司氏出手又小气,驿站小厮婆子年年迎来送往眼界自是非一般小老百姓可比。大清早的被哭丧似的张妈妈给拦了,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听了张妈妈的话后,没好气的道:“武清城内大夫多的是,只你家老爷要请,还请你们自己跑一趟。”
“那,哪家的大夫好些?”
小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自是开在地段最好,铺子最大的好!”
张妈妈听得便心生老火,那是最好的吗?那是最贵的才是!可小厮又不是谢府的奴才由不得她发作,只得吃了哑巴亏,回身便打发人去城里请大夫。
“昨儿人还好好的,怎的这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屋子里,谢景明邹了眉头对来回度着步子的谢弘文道:“昨儿夜里,爹爹可曾感觉到娘亲身子有异常?”
谢弘文摇了摇头,目光撩了眼床榻之上,嘴巴歪到一边,口水流了半边脸,身子僵硬如木头的司氏,轻声道:“昨儿入睡前,你娘还与我说了好些话,早上为父的一睁眼,便看到你娘这副样子。”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突然病成这样!”一边哭得眼睛红肿的像个桃子的若芳,霍然直身走了过来,瞪了谢弘文道:“娘亲她身子向来很好,突然就成这样,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谢弘文邹了眉头,沉声道:“什么蹊跷?”
若芳才要开口,一侧的谢景明却是瞥了她一眼,抢在前里说道:“爹爹想想,娘亲可曾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啊!”谢弘文摇头道:“饭食都是驿站统一供应的,我们大家都吃的是一样的。”
谢景明是知道昨儿夜里若兰使了婆子做包子的事的!更知晓她让人送了一笼来给谢弘文和司氏,但若是说若兰在包子里做了手脚,没道理谢弘文好好的,司氏却成了这般模样!可除却若兰,他却着实又说不出别的什么端由来!
“我怎的听说昨儿夜里大姐姐使人送了笼包子来!”若芳怒声道。
谢弘文闻言一怔,稍倾目光一历,瞪了若芳道:“你怀疑你大姐姐?”
对上谢弘文的目光,若芳身子身一颤,但转而咬了咬牙,抬头道:“大姐姐素来与娘亲不亲,且爹爹也说了,娘亲之前还好好的,怎一个晚上就成了这般模样!”
谢弘文正待斥责若芳几句,不想床榻之上的司氏却忽的“嗷嗷”的叫了起来。
“太太,”张妈妈连忙上前,一边拿帕子拭了司氏半边脸上的口水,一边泣声道:“太太,您是不是哪里不爽快?”
床榻上的司氏脸色涨的通红,眼见张妈妈领会不了她的意思,只急得眼珠子瞪得如同金鱼,“嗷嗷”的喊声越的大了,一侧似鸡爪的手“啪啪”的敲打着床榻。
“太太,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张妈妈一急,捂了嘴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会儿功夫,谢弘文等人也齐齐走到了床榻前。
最小的若英吓得连哭都忘了,死死的揪了若芳的眼角,缩在她身后,眼睛惊恐的瞪着床榻上的司氏。
司氏还在“伊伊呀呀”的喊着,只她那似断了舌头的话语声,没人听得懂。众人虽是万分焦急的看着她,但却谁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喔……喔……”
几个“喔”下来,司氏脸色涨红如紫,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了,可是围着的人尽管急得团团转却帮不上半点手!眼见得司氏双眼似要跳出来一样,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阵抽搐。续而眼里又是一片羞愤至极的绝望。
下一刻,屋子里弥漫开一阵马蚤臭!床榻下响起“嘀嘀嗒嗒”的响声。
司氏失禁了!
一屋子里的人刹那间如被雷劈了一样,怔在那。连那股令人作呕的马蚤臭味都似不曾闻到!
“老爷,大夫来了!”
屋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一屋子的人这才恍然回神。
张妈妈连忙喊了丫鬟打水进来,帮着司氏换了衣裳,擦洗身子。
若芳一脸惊惧的牵了若英退到外室,抱了若英缩坐在角落里,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样。谢景明清秀的眉头邹得能夹死只苍蝇。
“三哥,娘亲……她以后一直就这样了吗?”若芳怔怔的抬头朝谢景明看去。
谢景明看了眼被谢老爷引到一侧等候的大夫,抿了唇摇头。
“四姐,我怕!”若英抬起布满泪水的小脸,惊恐的看了若芳,“娘亲她好吓人!”
若芳眉头一邹,当即沉了脸没好气的训斥若英道:“你瞎说什么?娘亲只不过是病了,看过大夫就会好的,有什么好怕的。”
若英被她训得不敢出声,稍倾瘪了嘴角,抽抽哽哽的哭了起来。若芳看得心烦,还要再训。一侧的谢景明上前自她手里牵了若英,抱在怀里,轻声 道:“别怕,娘亲不会有事的,你还有三哥,三哥会护着你的。”
若英摇头,她哽了嗓子道:“三哥,我不要姨娘,我不要姨娘……”
谢景明目光一暗,稍倾如刀似的刮向一侧侍立的奶娘。奶娘吓得连忙辩道:“三公子,奴婢什么也没跟五姑娘说!”
谢景明想了想,清了清喉咙对若英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爹要有姨娘了?”
若英眨落眼里的泪,闷声道:“素兰的四婶病了,素兰的祖母就给她四叔抬了房姨娘,那姨娘后来生了个弟弟,素兰说她爹就直管抱弟弟,再也没理过她了。”
若英嘴里的素兰便是平榆县冯员外家的姑娘,母亲因为小产亏了身子,长年身上不干净,冯老太太便从自己屋里选了个貌美的丫鬟给冯四老爷,这事当时谢景明也是知晓的。眼下听得若芳一说,心头当即便震了震。
他紧紧的攥了手,目光幽幽的盯了脚下的青砖。
这怕才是谢若兰的目光吧!
“三哥……”若英颤瑟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哥,万一爹给我们找姨娘了怎么办?”
谢景明咽下喉中的干涩,抬头扯了嘴角干干一笑,轻声道:“你怕什么呢?不是说了还有三哥吗?三哥总是会护着你们的。”
若英听了虽说还不是全然相信,但脸上的神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而这时候,屋里张妈妈她们也收拾好了,重新熏了香。出来,请大夫进了内室。
大夫是武清城里颇有名气的同仁堂一个姓纪的大夫,年约五旬,一袭青灰色的道袍穿在身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纪大夫仔细替司氏把过脉,又翻了眼皮,看了看歪着的嘴,略作沉吟后,道:“夫人这病,是因正气不足,风邪人中脉络,气血痹阻所致。老夫先开张方子,老爷着人立刻去抓药,稍倾,老夫再施以针灸。”
谢弘文自是不迭的点头,连忙将老大夫引到了桌案旁,早有丫鬟上前磨墨,老大夫也不迟疑,提笔便写起了方子,方子写好,吹干墨迹,递给了一侧候着的谢弘文。
“老爷这就使人去抓药吧,我去给夫人施针。”
“有劳纪先生。”谢弘文接过方子,喊了屋外侍候着的六堡,让他立即去抓药。
纪大夫则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取出排列有序的银针替司氏施起针来,这一施针便是小半个时辰,待得纪大夫再站起来时,额上已布满汗水。
谢景明连忙迎上前,恭敬的道:“有劳老先生。”
纪大夫摆了摆手,对谢景明道:“夫人这病得日日施针。明日,我再过来。”
一侧的谢弘文便僵了僵,他回京的是有日子的,耽搁不得。
谢景明将纪大夫迎至外室,待丫鬟捧了茶,纪大夫用过后,方出声道:“老先生,我娘亲她身体一向很好,怎的突然便会这般?这期间可是有什么诱因?”
纪大夫放了手里的茶盏,轻声道,“这种病症一般多发于老年人,常见的病因有忧思恼怒,饮酒无度,或恣食肥甘,纵欲劳累,又或起居不慎等。夫人这症状,似是忧思过度,导至痰浊壅塞, 瘀血内阻。”
谢景明默了一默,再无二话,待得谢弘文令人送上诊金,起身恭敬的送出了纪老先生。
“忧思恼怒!”若芳冷声一哼,没好气的道:“我看娘亲是被大姐姐气得,才会这般!”
谢弘文正欲开口,不防另一道声音却是抢在了他前里。
“四妹妹这话说得到是奇怪,我做什么事气着太太了?”若兰带了锦儿自门外款款而入,目光淡淡的撩了眼若芳后,屈膝行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谢弘文摆了摆手。
若芳霍然跳了起来,上前一步指了若兰道:“你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若兰好笑的看了若芳,“四妹妹口口声声说是我气着了太太,我到是想问问四妹妹,我怎么就气着太太了?”不待若芳开口,讥诮一笑道:“若真说太太是气着了,那也是四妹妹的因,若没有四妹妹做下的那荒唐事,太太何至于这些日子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你……”若芳一听若兰揭她的伤疤,当即红了脸,便要上前撕扯。“我打死你!”
“好了,吵什么吵!你们是姐妹,不是仇人!”
谢弘文一声怒吼,总算是震住了若芳!
正文 49争吵
若兰轻垂了眉眼,唇角嚼了抹恰到好处娴淑的温笑,替司氏将身上的被子掖了掖,又轻言细语的问了几句张妈妈,司氏的病情,最后在司氏极度愤怒的眼神中,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一脸戚伤的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张妈妈连忙走到司氏身边,仔细的察看着,生怕若兰趁机动了什么手脚。而司氏则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响声,诉说着她的怒意。
外室,若兰目光微抬,淡淡的撩过若芳,谢景明,若英,最后定格在谢弘文身上,她默了一默,上前坐在谢弘文身侧,低头不语。
谢景明挑了眼若兰,对谢弘文说道:“大夫说了,娘亲现在不能移动,可爹爹您必须在规定日子之前赶到京都,不如爹爹你先去,孩儿带着娘亲和妹妹们随后再来。”
谢弘文揉了揉怅得要炸开的额头,抬起瞬间憔悴不少的脸色,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谢景明,又将目光扫了扫细声哭泣的若芳和若英,最终看到了一侧低眉垂首默然无语的若兰,眉头紧紧的邹了邹。
“兰丫头,你怎么说?”
若兰似是怔了怔,不明白谢弘文怎么会问自己的意见!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略微想了想,抬头看了谢弘文道:“父亲您带着他们一起上路吧,太太这里,我来照顾!”
“不可以!”若芳当即表示反对,她目光带火的瞪了若兰,大声道:“谢若兰,你少在那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娘这样都是你害的。”
“若芳!”不待若兰开口,一道声音抢在她之前,训斥责起若芳,“你胡说什么!”
谢景明横眉竖目的看了若芳。
“就是她!”若芳霍然站了起来,瞪了若兰道:“肯定是她在包子里动了手脚,不然娘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病下来了。”
谢景明闻言,脸上的神色僵了僵,他一脸晦涩的看了若兰,还想再说,若芳却是抢在他前头对谢弘文道:“爹,您就这样放过她吗?她今天能对我娘亲动手,难保下次就不会害了您。”
“你这个坏蛋,我打死你!”
若英喊着便冲了起来,朝若兰跑了过去,攥了拳头便要招呼若兰。好在锦儿眼明手快,一步上前拦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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