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怪在皇上的身上,那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冯皇后的心里莫名的堵得慌,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太小瞧了睡在她枕边的这个人了!
这个时候,就算冯皇后的心里有如何的复杂,她都必须掩藏起来,扯了扯嘴角,劝说着明德帝,“皇上,这事儿臣妾会和爹说,爹是明事理之人,裕儿在天牢中畏罪自杀,这和皇上并无关系,就算是裕儿没死,他也是戴罪之身,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最终也只能是一死罢了!”
“这……”明德帝长长的吐出一个字,眉峰微皱,似乎在盘算着这方法到底是否可行,可一切,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谁都看得出谁的虚伪,谁也明白,对方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终于,明德帝好似想透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便只能如此了,这样吧,后天冯老太爷就要到京城了,朕会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一个洗尘盛宴,邀请百官为冯老太爷接风,皇后意下如何?”
百官接风?这可是不小的对待了啊!
皇上这是在打了冯家一棒子之后,再个一个甜枣么?
到最后,似乎倒成了明德帝不计较冯裕所犯下的错,不迁怒冯家,给冯家莫大的恩典了,冯家却也必须要对他感恩戴德!
冯皇后心里终于猜透了明德帝的心思,柏弈也是将明德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前者心里翻山倒海,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滋味儿,后者的心里却是觉得莫名的畅快。
后天的洗尘宴,呵!他的心里越发的期待了呢!
这个洗尘宴对柏弈来说,是莫名的期待,但是,对冯皇后来说,心里却是格外的忐忑,谁能料到,洗尘宴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就算是她不希望有着洗尘宴,她又能左右皇上的决定么?皇上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却容不得其他人又否定的回答啊!
“皇上如此对冯家,爹一定会受宠若惊,一定会谨记于心,感谢皇上的恩德。”冯皇后敛眉,满脸的笑意,柔和的附和着明德帝的决定。
明德帝将冯皇后的顺从看在眼里,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来了,皇后,你可能累了,先回宫歇息吧!至于你……”
明德帝的目光落在了那狱卒的身上,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那狱卒却分毫也听不出刚才帝后之间的交锋,此刻听到皇上提到了自己,顿时诚惶诚恐了起来。
明德帝顿了顿,继续道,“回去将冯裕的尸体收拾好,他虽然是罪人,可也曾为我大金朝做了不少的事情,单单是看在冯老太爷和皇后的面子上,也是要好好厚葬他的,这样,你先将冯裕的尸体送到他暂居的府邸内,好好设个灵堂,供人祭奠吧!”
祭奠?冯裕顶着谋逆的罪名,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祭奠?
谁都明白这道理,可是,皇上既然这般吩咐了,谁能不照着去做?
狱卒忙不迭的领命,随后退了下去,冯皇后心里虽然万分憋屈,可还是不得不强忍着,就算是出了大殿,她依旧保持着平静,可跟在她身后的寒玉却是知道,此刻的皇后越是隐忍,爆发的时候,就越是骇人!
大殿之上,明德帝已经和柏弈继续下起了棋来,脸上的笑容,便是在一旁候着的秦公公,也感受得到他心中的畅快,柏弈也自然看得出来,看着棋盘上的格局,柏弈的眸光闪了闪,手中的黑子落下,刚一落下,明德帝便落下了白子,哈哈的道,“朕赢了!柏弈,今日,你的状态不佳啊!”
柏弈敛了敛眉,遮住眼底闪过的精光,“管他状态如何,儿臣输了,终究是输了!”
明德帝微怔,片刻笑得更是开怀,“对,有些事情,看的是结果,至于过程如何,大丈夫不拘小节不是?”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渐渐的,明德帝的眸子多了几分深沉,“柏弈,后天,冯老太爷就到了,当年之事……”
“父皇请放心,儿臣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不懂事的儿臣了。”柏弈嘴角微扬,打断了明德帝的话,这些年,他早已经沉淀了下来,当年之仇,他是不会忘,更不能忘,不过,至于何时报仇,他倒是不急了,有时候不急,才走得稳,他要的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吗?
明德帝眸子紧了紧,“那就好,你是聪明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什么时候做何时,朕想你的心里都有底,朕不会担心,亦是不会干预!”
柏弈微怔,抬眼对上明德帝的眸子,从他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恨,但是那恨却是隐藏得极深,他恍然明白,父皇的恨是针对冯家,虽然不知道,这恨当中有多少是因为皇姐的事情,可是,他去探究这个,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不是?他明白,父皇恨冯家就够了!
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时机成熟,而越是到最近,他越是觉得时机快到了,而这段时间,他对冯家的恨,也是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柏弈又陪明德帝下了一盘棋,才告辞离去,回到渤海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安谧。
花园里,安谧正专注的刺绣,眉宇之间竟是笑容,宁静而温和,柏弈看到安谧,先前心中仇恨的杂质顿时全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浓烈的爱和宠溺。
看到她,他好似看到美好的未来。
柏弈先是远远的看着安谧,在花园中的佳人,仿佛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让人不忍去破坏那美好的意境,可是,单单是远远的看着,又怎能满足得了他的心?
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走了过去,安谧感受到有人靠近,却是没有动作,单是听声音,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柏弈想到方才在宫中得知的消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安谧,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冯裕他死了!”安谧抬眼对上柏弈的眼,代替柏弈将那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柏弈愣了愣,“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以为,这个消息该是他带给的呢!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可那失落很快被安谧接下来的话驱散。
安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次落在手上的绣品上,一边刺绣,一边道,“王爷给我的两个丫鬟能干!”
原来是流光和依霏!
柏弈呵呵一笑,目光闪了闪,“那我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该是流光和依霏无法探知到的。”
安谧刺绣的手顿了顿,“哦?那是什么消息?”
柏弈在安谧身旁的石凳上做了下来,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安谧的身上离开,“父皇要将冯裕的尸体安置在他暂居的府邸内,还要厚葬!”
安谧眸子果然如柏弈所料的一凛,柏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仅仅是让冯裕这般死了,不足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是吗?”安谧回过神来,眸光闪了闪,似在盘算着什么。
厚葬?冯裕做的哪些事情,怎配得上厚葬?
安置在他的暂居的府邸内吗?那当真是太好了!
柏弈一眼就看出了安谧心中所想,沉默了片刻,继续开口道,“若是要动手脚,那也要选一个好的时机,这样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也不一定!”
安谧疑惑的看向柏弈,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更好的效果么?
柏弈明了的安谧的疑惑,呵呵一笑,“后天,父皇为冯老太爷举办了一个洗尘宴,这么久不见,本王自然要送些礼物才合适!”
而这一份礼物的分量,必然是不能小了!
“洗尘宴么?”安谧眸子紧了紧,眼底有一抹精光一闪而过,“那该是大场合了,不知我能否参加。”
柏弈的笑容扩大了些,更是发出浑厚的笑声,“那是自然,如今你是本王的未婚妻,身为未来的渤海王妃,你自然不能缺席!”
安谧心里一喜,那就太好不过了!
后天,洗尘宴么,看来她得好好计划计划,有些事情该怎么做了!
给冯老太爷举办洗尘宴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开来,与此同样盛传的消息,便是冯裕在狱中畏罪自杀的事情,每一个听到这两个消息的人,心中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心中都在猜测着,这怕是宴无好宴啊!
不过,有一人和安谧柏弈一样,对这洗尘宴是格外的期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候被冯老太爷借由冯裕的手送进宫,本打算送到明德帝的身旁伺候的女子,云袖!
这些日子,云袖在宫里,被派到了最辛苦的浣衣局里做事,她受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冯皇后承诺了她,让她在宫中沉寂一段时间,再对她做安排,可是,自那之后,冯皇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她甚至知道,她之所以会在这浣衣局里受苦,都是冯皇后暗中授意。
可是,她即便是知道,她也丝毫不做声,她在等,等待着机会,而眼下,机会似乎快要来了!
云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捧着一叠洗好了的衣裳,抬眼看向前方的院子,一院子的萧索,似乎昭示着住在这里的主子,是有多么的不得势!
不过,就算是不得势,或许哪一天也能为她所用不是?
如是想着,云袖缓缓走了进去,轻声唤道,“容妃娘娘,奴婢给你送衣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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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人结盟,洗尘风波(一)
清冷的宫院里,满院的萧索,听到这个声音,屋子里的女人面露欣喜,忙放下手中事情,小跑着将门打开,看到朝着她这边走来的女子,闪过片刻的恍惚,这女子的容颜在这皇宫里,还怎是少见,就连曾经的她,也是及不上的,而现在的她却是……想到自己此刻的状况,容妃的心中浮出一丝嫉妒,可是,很快,这嫉妒便消失不见,笑容跃然于脸上,“你来了,快,快进来!”
自从自己住进了这个偏僻的院子,曾经在她身边伺候巴结的人早已经不再,她所面对的就只有一室的冷清,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很长一段时间,她抗拒过,闹过,可是,却没有丝毫作用,等她终于认识到,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容妃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现在的她,和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直到她认识了云袖,她的生活才多些色彩,至少,每日有人会来和她聊天了,有时候,她会偷偷的给她带些吃的东西,这个皇宫里,只有云袖才是她的朋友。
“容妃娘娘,来,这是我偷偷留下的馒头,你饿了吧,快些吃了。”云袖进了房间,将手中的衣裳放下之后,从怀中拿出馒头,就着桌子上的壶,给容妃倒了一杯水,“边吃边喝,别噎着了。”
云袖关切的道,看着容妃拿着馒头,高兴的吃了起来,眼底划过一抹深沉,她是见过容妃曾经的容貌与辉煌的,以前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自然是不简单的,可是,现在的她,没了容貌,又因为小产而落的如此下场,当真是凄惨的,可是,她接近她,可不是因为对她的怜惜。
“好吃,真好吃。”容妃大口大口的吃着,曾经的她,别说是馒头,就算是山珍海味都会嫌弃挑剔,如此云泥的差别,更是显得凄凉。
“好吃您也慢慢吃,以后,容妃娘娘有的是好吃的东西。”云袖意有所指的道,话落果然看到容妃原本咬着馒头的手,倏然顿住,一口馒头咬在口中,甚至忘记了咀嚼。
容妃愣愣的转向云袖,眉心紧皱着,脑海中无数复杂的情绪闪过,如此过了片刻,容妃的脸上才将浮出一抹失落,夹杂着些微自嘲,不紧不慢的将口中的馒头嚼碎,细细的品尝着,好似格外珍惜口中的这馒头,等到了那口馒头,容妃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如今我都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能够有口馒头吃,都还是多亏了你,若是有一天,你也不管我了,那我怕是只能饿死了。”
云袖扯了扯嘴角,“容妃娘娘,你可不能如此失去自信,今日的落魄,可并不代表永无翻身之日,娘娘是贵人,奴婢相信,娘娘不会陷在这种困境中太久,这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容妃呵呵一笑,若是在一以前,这笑容风华万千,便是明德帝也十分痴迷,可是,如今这张毁了容的脸,露出这样的笑容,竟是透着说不出的狰狞,让人不忍直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是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容妃的声音缓缓响起,经历了小产毁容的事情,她好似顷刻间成熟了不少。
云袖敛了敛眉,眼底划过一抹愤恨,“娘娘本怀了皇上的骨肉,若是那孩子顺利生下,娘娘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定不会有分毫差池,凭着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若是娘娘生了个小皇子,说不定有一天,天下大统都是小皇子的,却不曾料到……哎……”
没有料到云袖突然提及了此事,容妃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也在瞬间被这句话挑了起来,想到她那小产的孩子,想到和她擦声而过的荣华富贵,再想到她的脸……容妃抬手,轻轻的触摸着脸颊,曾经那个地方是多么的光滑柔嫩,皇上最是喜欢抚摸她的脸颊了呢,可是如今……便是这轻触,她都能够想象得出,这张脸的模样。
这样的一张脸,饶是晚上被人见了,都怕会吓着人家吧!
这一切,都是冯皇后那贱人!
脑海中浮现出冯皇后得意的模样,心中的恨意更加如排山倒海的袭来,她怎么也忘不了,是冯皇后害了她的孩子,害得她落得如今的下场!
“好恨,好恨啊!”容妃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中的馒头紧紧的捏着,口中喃喃,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极尽痛苦。
云袖将容妃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可脸上表现的,却是怜惜,“娘娘,你别这样,有些事情,想也没有什么作用,反倒是让自己痛彻心扉,有些恨,自当消弭了,才会解脱。”
“消弭?”容妃蹙眉,抬头望着云袖,片刻之后,竟是哈哈的道,“如何消弭得了呢?冯皇后依旧贵为皇后,曾经我斗不过她,现在在这冷宫里住着,又哪里来的资本和她斗!”
她倒是想报仇,想让这仇恨消弭啊,可是,这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娘娘,你有所不知,其实,云袖何曾不恨皇后娘娘呢?”云袖突然开口,眸中也是凝聚起一抹恨意,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恨有丝毫虚假伪装。
容妃微愣,看云袖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探寻,自和云袖认识起,她就只是在生活上关心她,云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心事,想到这云袖曾经是冯皇后送给皇上的女人,容妃眼底的疑惑更加多了些,“我曾以为你和冯皇后是一路人,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在浣衣局那个地方,待了这么久。”
“呵!”云袖眸子紧了紧,冷冷的哼了一声,“娘娘,你我才是同路人,我不是她的一枚棋子,等到没有了用途,到最后便随意丢弃,我本是大好年华,便要在这后宫中黯然度过,想想,谁的心里会甘呢?”
容妃审视的看着云袖,默默的看着,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突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看云袖的眼神,也越发的多了几分神采,“凭你的姿色,只要有心,凭些算计,要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倒也不是难事。”
容妃心里越发的欣喜了起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是吗?再说了,她和云袖也算是有些交情,若是能够联合起来……
越是想,容妃越是兴奋,可经历里许多事情,她的性子也变得内敛了许多,便是有多兴奋,也是收敛着,试探的道,“云袖可有什么路子?”
这些时日的接触,云袖不是莽撞之人,今日既然和她说了这些,那自然是有了一定的打算。
“有些打算,我本是冯家老太爷送来的,他是希望我能随侍在皇上的身侧,可惜……”云袖敛了敛眉,但是,瞬间,眼里的光彩又浮现了出来,“近日,老太爷要到京城了,皇上还要为他举行洗尘宴,许多官员都会到,或许,等冯老太爷到了,我就该有翻身的机会了。”
“真的?!”容妃有些克制不住的欣喜,“那真是太好了,你若是能够翻身,我也为你高兴!”
“娘娘,奴婢斗胆,将你当成好姐妹,才会对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可都是奴婢的心里话,奴婢也只能和娘娘说说而已,可若是真的有机会翻身,奴婢一定不会忘了娘娘在这地方受苦。”云袖深情的道。
容妃欣喜的猛然起身,握住云袖的手,“真的?你真的会记得我,让我摆脱这个困境?”
“当然了,在这皇宫里,我只有娘娘你一个朋友不是吗?许多事情,还需要娘娘帮寸着。”云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上容妃的眼,意有所指的道,其言下之意,容妃也是不笨的人,微微愣了愣之后,仔细一琢磨,便就明白了过来。
容妃没有丝毫犹豫,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些,就连握着云袖的手也是收紧了几分,“既然你我是朋友,那么,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出力的,我自然会义不容辞。”
比起朋友,比起一句承诺,或许自己参与其中,做了贡献才会有更大的把握,让她带着自己走出这个困境。
房间里,两个女人目光相对,心里都在盘算着,两个女人就这般结成了同盟,而此时的结盟,为后宫日后的风起云涌,添了不少的力量。
日子过得很快,按照明德帝的吩咐,将冯裕的尸体从天牢中搬了出来,在他暂居的府邸内,设了灵堂,其排场还不小。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这个曾经举办了一个盛大婚礼,许多宾客云集的地方,转眼间喜事变成了丧事,曾经那些为了巴结讨好而来的宾客,此刻各自回避着,偌大的府邸,灵堂内,只有几个守着的家丁丫鬟,便没有一个人来祭拜。
许多人都在暗暗观望着,盘算着等到冯家老太爷到了,看看情况,才决定该如何做。
这一日,冯老太爷预定到达的日期,京城外十里之地,马车上,一个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威严,猛地响起,“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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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洗尘宴风波,苦肉计!
随着那一声婚后低沉的声音,约莫百来人的队伍都立即停了下来,前方一个马车上,一中年男人匆匆的下了马车,走到一个马车前,微微弓着腰,对着马车内的人道,“老太爷,可是累了?再过十里,就该达到京城了,这沿路也没有可休息的地儿,您看……”
“那就不用休息,吩咐下去,大家都累了,走得慢点也无妨!”冯老太爷的声音从马车帘子内传出来,柔和的声音,比起方才,少了几分威严,倒是多了几分老人的温和。
马车外的人,名唤冯清,祖辈都在冯家伺候,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得了冯老太爷的器重,将他提拔为管家,并且赐了冯家的姓氏,跟在冯老太爷身旁多年,此刻冯老太爷的命令,让他有些纳闷了起来。
心想着,先前老太爷没日没夜的赶路,怎么快要到京城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想到冯裕少爷的事情,冯清眉心皱了皱,昨天也得到了京城来的传信,说是今日晌午十分,在皇宫设了洗尘宴,这若是耽搁了……
冯清思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终究是开口问了出来,“老太爷,皇上还在京城等着呢,这离晌午还有几个时辰……不如……”
若是按照先前那样的速度赶路,晌午之前达到京城,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
冯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马车内的人似乎有些不悦了,冯清赶紧住了嘴,不敢再继续多说一个字,心里隐隐颤抖着,诚惶诚恐,默默的站在那里,留也不是,退也不是。
终于过了半响,马车里才传来了冯老太爷的声音,“一把老骨头了,赶了这么久的路,突然有些不适!”
话虽如此,可听那声音,却是丝毫感觉不到他有分毫不适,马车外的冯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多言,便由着冯老太爷的意思,“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听到马车里飘出一个轻轻的“嗯”字,便是隔着一个马车帘子,马车内的人丝毫也看不到他,冯清也是躬了躬身,退了好几步才转身对着一干众人吩咐道,“老太爷有些不适,大家都走慢些。”
“是。”众人齐齐应道,一百来人的队伍,井然有序,又继续动了起来。
宫门口,所有的官员都齐齐的站了一地,烈阳高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隐隐浮出一层薄汗,大家除了偷偷的用拿出锦帕擦拭一下汗水,倒是谁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正前方,明德帝一袭明黄的龙袍,坐在步辇上,便是有伞遮着,都因为人烈火般的骄阳,而热得有些皱眉。
“什么时辰了?”明德帝浑厚的声音响起,明显透着一丝不耐烦,他堂堂帝王,在这烈阳之下,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迎接冯老爷子到来,可是,这么久了,人却迟迟未到,那被等的人,也实在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秦公公忙低声回禀道,“回皇上的话,现在已经午时三刻了!”
“前面是什么情况?冯老太爷怎的还没到?”明德帝一听时辰,心里更是不耐烦了起来,甚至夹杂着些微的愤怒。
身旁的冯皇后感受到明德帝的怒气,忙扯了扯嘴角,安抚道,“皇上,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来人,还不快给皇上扇扇风。”
冯皇后对明德帝身旁的宫女吩咐道,随即转向明德帝,继续道,“皇上,不如皇上和大臣们先进宫,让臣妾在这里迎接,皇上意下如何?”
明德帝皱了皱眉,他之所以要在这里等,就是为了表现他对冯家的看中,冯老太爷可是一只老狐狸,他可不能让他有任何把柄抓到,冯皇后是冯老太爷的女儿,如今,冯皇后都这么说了,那么,他自然乐得自在。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他依旧要做足了,明德帝眉心皱了皱,有些为难的道,“这怎么能行?老太爷难得来京城一次,朕虽是皇上,可也是老太爷的女婿,若不亲自迎接,那老太爷怕是要说朕这个女婿招呼不周了。”
冯皇后忙呵呵的道,“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是皇上,如此礼遇爹爹,爹爹定会将这荣耀记在心里,再说了,臣妾是皇上的人,代替皇上迎接爹爹,这和皇上亲自迎接没有太大的差异,相信爹爹也会理解的。”
冯皇后不笨,皇上亲自迎接,若爹爹准时到达,那自是荣耀万千,可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了,竟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让皇上等?这是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皇上虽说是爹爹的女婿,可他最大的身份是皇上,若是因此怒了,那到头来怕是没有荣耀,反倒是惹得一身腥了。
冯皇后心里暗暗怪罪气冯老太爷了,这个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德帝皱了皱眉,“如此……也好,那就有劳皇后了。”
“不碍事,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冯皇后柔声道,贤惠的模样落在所有官员眼里,都禁不住称赞这皇后娘娘的贤德。
不过,柏弈,青岚等人看在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出了柏弈和安谧,青岚最是知道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纠葛,如今冯裕一死,许多事情都是暗藏汹涌,冯老太爷今日迟到,怕不是偶然吧!
青岚敛了敛眉,这一次,让冯家折损了冯裕,确实是一件幸事,不过,冯老太爷来京城,他也不能小觑了,冯家,年轻一辈中要属冯裕最精明,但是比起冯老太爷来,却也都是小巫见大巫,冯家,真正可怕的人,还是冯老太爷啊!
青岚知道,冯老太爷此番来京城,京城定不会太平,不过,就算是这样,有些事情他也必须去面对!
青岚眸子眯了眯,一抬眼,正看到柏弈握住安谧的手,二人转身随着皇上的队伍朝着宫内走去,一时之间,青岚神色恍惚了一下,他看见,安谧的手被柏弈握着,便是背影,他都感受得到她的幸福,他们二人是如此的相配啊!
可是他呢……
“殿下,咱们该走了。”声旁,女人的声音响起,正是才成为大皇子妃不久的司马妍,青岚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她的眼里,她看到青岚看安谧的眼神,甚至看到了他眼底的爱慕与失落。
司马妍的心里,不可谓不痛,可是,她却强忍着,也只能强忍着,不断的告诉自己,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妃,倒是安谧,已经成了渤海王的未婚妻,青岚便是心里想,他也不可能得到安谧。
司马妍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可强忍的代价依旧是痛苦,安谧啊安谧,她到底要影响她的幸福多久?
青岚所有的爱,本该是她的才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却压制不住司马妍对安谧的嫉恨,不过,这些时日,她已经慢慢练就了一身好演技,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更是知道,自己该展现怎样的一个司马妍在青岚的面前。
至始至终,司马妍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看青岚的眼神亦满是柔情,青岚却是瞥了一眼司马妍,眉心却是下意识的紧皱了起来。
若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安谧,那么……就算是没有皇位,那他也心满意足,可是……
青岚眸子微微收紧了些,迅速的将视线从司马妍的身上收回,先前看安谧眼里的柔情,早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眼的冰冷,没有在理会司马妍,青岚径自跟上了队伍。
青岚从她身边擦声而过,原先在她脸上展现的笑容瞬间僵住,这个时候,司马妍再也无法撑起那笑容,心中更是了起来。
他就这么讨厌她么?
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司马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暂时的,终有一天,她会让青岚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
司马妍目光幽幽的落在安谧的背影上,若是没了她……没了她……也许就好了!
司马妍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等到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她才追上青岚的步伐,心中原先的决定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明德帝带着众官员进了宫,独独剩下冯皇后在宫门外等待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前方却始终不见冯老太爷到来,直到太阳偏西,就连冯皇后也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先前还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早已经一片阴沉。
“娘娘,要不咱们回宫……”寒玉小心翼翼的将冯皇后的脸色看在眼里,低声提议道。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冯皇后凌厉的视线便朝着她一瞪,“这个时候回宫?没有等到爹爹,如何回宫?”
皇上本就已经不快了,洗尘宴本设在中午,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可她也能够想象,皇上必定是怒了。
寒玉瑟瑟的皱了皱眉,更加的小心翼翼,“老太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冯皇后的眉心更是皱得紧了些,心里隐隐浮出一丝担忧,这么久了没到,她的心里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测,可是,她却不愿意去相信,爹来京城,自然不会独自前来,他身旁的侍卫,应该会护他的安危。
“来了,那该是老太爷……”
冯皇后正如是想着,却是听得身旁的寒玉兴奋的叫了起来,冯皇后回神,抬头看向前方,果然看到几辆马车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一行队伍,约莫百来人。
冯皇后心里一喜,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终于来了,现在,她该想个法子,看看如何在皇上面前寻得一个好的说辞,让皇上不再对爹爹晚到之事介怀。
冯皇后顾不得许多,在寒玉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几辆马车停下,冯皇后也已经到了马车前,待马车停稳,管家冯清就率先从冯老太爷的马车上跳了下来,面容之间难掩急切,“快,快找大夫!”
冯皇后一听,眉心皱了皱,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冯清看到冯皇后,忙跪地行礼,“老奴参见娘娘,老太爷,老太爷他……”
冯皇后眉心更是皱了起来,“爹他怎么了?”
刚问出口,马车里就传来咋冯老太爷的声音,“臣没事,冯清,休要大惊小怪,快扶我下马车,咳咳……”
说到最后,似牵动了什么,虚弱的咳了起来,冯皇后没待冯清有所动作,便上前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到马车中的老人,此刻正靠在马车壁上,一张脸格外苍白,尤其是白色袍子上一道血痕,格外的明显。
“爹,这是怎么回事?”冯皇后上了马车,宽敞的马车里,冯皇后碰了碰冯老太爷腰腹间的伤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让她完全忘记了先前等待的不耐烦,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测。
冯老太爷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被冯皇后阻止了下来,“爹,你先别动,本宫这就让人找太医!”
冯皇后正要对外吩咐,冯老太爷却是虚弱的道,“皇后娘娘请赎老臣无法给娘娘请安……”
“爹,你说这些做什么?现在关键是你……本宫还是叫太医……”冯皇后紧张的道,记忆当中,似乎从来未曾见到过爹爹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了,还是先觐见皇上!”冯老太爷又是一阵咳嗽,眉心紧皱着,似乎是在强忍着腰上的伤所带给他的痛。
冯皇后微微一愣,脑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抬眼对上冯老太爷的眼,瞬间觉得有些恍惚,“爹,这……”
“娘娘,带老臣去见皇上。”冯老太爷紧盯着冯皇后的眼,锐利的眼神和面上的虚弱,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冯皇后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是没有询问太多,她知道,爹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打算,先前她还想着,该如何找借口,为爹爹晚到的事情开脱,而此刻,她却是沉静了下来,或许,她先前要想的事情,不用去操心了。
“快,带老太爷进宫!”马车内,冯皇后的声音响起,格外有力,“另外,去禀告皇上,就说冯老太爷已经到了,要向他请罪!还有,去请太医!”
冯皇后有条不紊的下了命令,马车外,寒玉便领命安排了起来,冯皇后这才和冯清一起,将冯老太爷从马车上扶下来。
冯老爷下了马车,进宫之前依旧吩咐了一声,“你们都在宫外候着,冯清陪我进宫觐见皇上便可!”
冯皇后看了冯老太爷一眼,明了他的意思,嘴角隐隐扬起了一抹笑容,亦是安心了许多,有爹在,有些事情,该是很容易解决的吧!
而此刻的皇宫里,大殿之中,气氛黑压压的,一殿的人,都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之下,被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坐在主位上的明德帝,面色早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浮出了一抹冷意,他堂堂皇帝,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等了冯老太爷足足半天,他倒是要看看,冯老太爷如何来解释他的迟到!
这些年来,对于冯家,他的心里一直有隐忍,也有怨怼,他就等着抓住冯家的小辫子,便是不能大惩,也是要给些的教训的!而现在,冯老太爷倒是平白的将这个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他若不好好利用,那就太不划算了不是?
大殿上的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留意着明德帝的神色,心里禁不住为冯老太爷暗自捏了一把汗,这个冯老太爷,未免也太放肆了些,便是冯家家大业大,势力不菲又如何?
可他现在激怒的可是皇上啊!帝王之怒,可以流血千里!
看来这一次,冯老太爷怕是撞在了刀口上了!
“看来等会儿怕是有好戏看了。”做在柏弈身旁的安谧,低低的开口,那声音,便也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柏弈,和与她仅有半分相隔的另外一张桌子上的青岚听得清楚。
柏弈和青岚二人不约而同的嘴角微微扬起,“自然是有好戏可看,不过,这好戏到底谁占上风,还尚未可知啊!”
柏弈的眸光敛了敛,意有所指的道,安谧倒是微微皱眉,不由得看了身旁的柏弈一眼,正对上他眼底闪过的精光,脑中快速的转动着,很快,便好似明白了什么。
是啊,就算是前世,她也不曾有机会见到过冯老太爷,不过,关于冯老太爷的传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听了不少,空|岤来风,那些传闻不可能没有依据不是!
冯老太爷既然敢让明德帝等,怕早已经就准备了说辞,让明德帝对他无可奈何吧!
可冯老太爷这么做的目的呢?
安谧眉心皱了皱,心底暗暗猜测了起来。
正此时,门外的侍便进了大殿,跪在地上,朗声禀告,“皇上,冯老太爷在殿外请求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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