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而且也有一定的射术底子,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如何精通不敢说,但在近距离的对射上是绝不会吃亏就是了。
第2o9章 破府
听完武志文的话。张佳木点一点头,自己挑了一支十石的强弓,又拿了两壶箭,然后笑道:“调弓手,弩手,再用二十火铳,打的他们不敢露头。接着,再撞开大门。”
任怨怒道:“这帮贼以为咱们拿他们没办法,也怪我,适才来的急了,没有带弓箭。”
在这个时代,火铳当然是远程武器中最犀利的一环,但火铳在国初杀敌很强,现在却是越来越不行了,工匠吃的差,社会地位连军户也不如,和奴隶没有什么区别,再加上工部官员层层克扣,用在打造火铳上的铁是越用越少,制作不行,原料也不行。威力当然也越来越小。
所以在大明国初用来克制蒙古的人利器,到了现在,反而是越造越不成,到了打倭寇时,戚继光戚帅又整治了一番,造出了大批合格的火器,不过在短短几十年后,大明工部造出来的火铳在十步之外就打不死人了。
现在这会的火铳还算好,最少在逯杲府邸这里这种程度的对射是不会吃亏,而且,乒乒乓乓的打起来,对逯杲府中上下人等的信心打击是很致命的。
明军的制式弓箭,也有十石,五石,三石等诸多的分别,这种铁弓远非蒙古人的那种二十步远的骑兵弓可比,号称是骑射民族的北虏,其实在弓箭对射上是占不到明军一点便宜的。
张佳木手中所持的,便是十石强弓,总须力大如牛才拉的开,而威力巨大,在这么短的距离上,透两层甲都是绝无问题,何况逯杲府墙上的那些所谓死士,也只是穿着一层铜泡钉棉甲而已。
刚刚有一个一嘴络腮胡须的蒙古人最为嚣张,他仗着手中有弓箭,连甲也没穿。射上几箭就痛饮几口,然后破口大骂一番,再射几箭,锦衣卫们没有弓箭,被压制的靠近不得,只能由着这厮猖狂了。
现在张佳木弓箭在手,心头一片清明。种种情事,如浮光掠影般的掠过心头,他心中知道,这一箭开始,逯杲的这座府邸必定无法再守,一箭之后,便是千箭百箭,便是破门而入,在这个时代,他底下要做的是什么,也就非常清楚了。
真正的权臣之路,有进无退的路,如履薄冰的路,甚至是灭绝人性的路,就从这一箭开始么?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权力至此。富贵至此,还有很多要做的大事已经开了头,这条路一旦踏了上去,就算有机会退让,也是绝不能回头了。现在要是张佳木放回权力,甘愿富家翁终老,就算皇帝同意了,也没有大臣再为难他,但是他自己就能接受么?
接受不了的。
他把弓箭拉的如满月一般,身形不丁不八,双手把弓箭放的水平稳当,虽然十石强弓,却是没有一点颤抖。
等心中下定决心之时,捏着箭尾的手指轻轻一松,箭矢“嗡”的一声飞将出去,几乎是眼皮一眨的功夫,强劲的弓力把铁箭送入了那个蒙古鞑子的胸膛,铁箭简直是透体而过,因为对方没有束甲,这一箭不仅破胸而入,而且劲力不衰,直接透穿了那厮的胸腔,等各人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只见那蒙古人胸前一个血洞,正在拼命的往外沽沽冒血。
“中了,”有人大叫,声音中充满兴奋之意:“大人威武!”
张佳木的武勇向来被大家佩服,在他在,就算刚刚在逆境中。缇骑们也是有条不紊,并不慌乱,而且缇骑原本就是专门的直属武力,全部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刚刚就是武器不称手罢了。现在张佳木先动手,所有拿了弓箭的射手也一起张弓引箭而射,锦衣卫的弓手技术虽然不如那些边军和蒙古人,但怎么说也是用的强弓大箭,而且距离很近,人数上也占优势,不过几息功夫,墙上的逯杲家丁已经被射翻一批。
不过这些家伙也知道破府后必然无幸,所以还是拼死抵抗,双方箭来箭往,彼此对射,接着又是火铳手过来助阵,一轮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墙头接连不停的发出惨叫声,这一下不仅是事实上吃亏,心理上也把这群凶徒给打跨了。
现在毕竟还是火铳受管制,很少有人在实战中见过这玩意,墙上的蒙古人先祖倒是吃过火铳不少亏,当年成祖皇帝北征。神机营可是威风凛凛,不少蒙古人听到火铳声就吓的抱头鼠窜,现在毕竟不比当年,京师之中,更是难得闻此声了。
听的少,当然就更怕,两轮火铳打过,逯杲家人已经信心尽失,不少人从墙上载翻下去,也有人顶不住这般对射,自己索性从墙上跳了下去。拿着刀枪跑到大门前,准备一会破门后肉搏算了。
看到墙上情形,任怨已经叫了一队精锐,手扛临时找来的大木,大伙一起嘿然呐喊,开始用木头撞击逯府的大门。
“弓箭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张佳木一直对自己的射术很有自信,今天他更是亲手射死了五个人,在他的强弓之下,没有一个人侥幸,基本上全是射中要害,在这个时代,只要中要害,哪怕当场没死,也肯定是救不返了。
在场的每个校尉几乎都射了十几箭,而且是急射,张佳木很欣慰的看到大家的劲力不衰,可以继续压制那些负隅顽抗的家伙。
这年头的弓箭一般来说都有两百步的射程,有效射程肯定没这么远,不过八十步的距离就很有威胁了,象眼前这种隔着十几步距离的对射,只要中箭,就算有甲,也会伤的颇重,几箭之后,就可能丧失战斗力。
除了命中效率之外,就是劲力和持续的时长了。一般来说,一个持三石弓的射手最少得急速十几轮,缓射个几十轮才算合格。至于张佳木手中的十石铁弓,能拉开的人就很少了,也就不大讲究了。
现在张佳木也读了不少书,他记得宋朝的一个神射将军,一天射了上千箭,毙敌无数,不仅是强弓大箭,而且中之者几乎必死,显然是全射要害,尽管他没办法看到现场。不过记在史书上的事,也总不是空岤来风。
对方的远程射手被彻底压制,任怨那边就能很轻松的撞开大门,在撞击了十几下之后,饰有铜钉和铜环的大门轰然而开,外头从校尉一声欢呼,而大门里头,则是一阵绝望的叫喊。
“大人,”曹翼是张佳木的近卫,刚刚也一直跟在张佳木身边射箭,只是他射术稀松,今晚运气也差,并没有射到人,此时看到如此情形,自然也是跃跃欲试,他道:“大人,不如放直卫们也进去,大家总得见见血才行。”
张佳木的部下训练一直很苦,他的训练营名声在外,甚至已经有北京市民拿来吓唬小孩了。但训练不能相比真正的战场,那一次和石彪的冲突,锦衣卫们明显不如边军的气场强大也是不争的事实。街头打架和生死格斗是两码事,最少在现阶段,锦衣卫练的再凶,到战场上真打起来,也绝对不是边军的对手。
“好,你带人进去,我这里已经无事了。”曹翼的要求合情合理,张佳木自然答应下来,于是直卫们也抽刀在手,曹翼领头在前,向着逯杲府中冲将过去。
在大门被击破的同时,逯杲府中的上下人等已经知道必不可免,凶悍之徒上前肉搏,打的甚是热闹,但人数过少,也只剩下六十余人,这点人,也就是因为守在门前,占着地利之便还能抵抗一下,缇骑们个个身手了得,刚刚受的气不小,现在自然如狼似虎般的冲了进来。
任怨冲在最前,一个穿着皮甲的逯府家丁迎面就是一枪,他不仅不躲,反而疾冲而上,枪尖贴着腰身而过,但任怨手起一刀,一颗人头已经朝天飞起,溅起了满天血雨。
“给我杀!”刚刚在外头受了一肚皮的气,也是激起了任怨的凶性,没过一会功夫,逯府家丁已经被任怨带人从府门前杀退,刀枪扔了一地,逯府家将们开始四散奔逃。
等张佳木进来的时候,缇骑们已经分路而追,见人就杀了。见此情形,武志文颇感不安,他道:“大人,是不是约束一下兄弟们,这样下去,可能一个活口也抓不着了。”
“不必了,”张佳木面色如铁,只道:“留着反而不好。”
如果是李瞎子等人在,必定知道他的意思,而且,也不会主动请求留手,但任怨和武志文就不同了,张佳木一直担心他们有点软弱,正好可以借着此事坚定他们的信心。
逯杲家人是必定留不得的,根本没办法审,人多口杂,放出去也不好,只能借着今晚全部杀光了事。
刚刚他的犹豫,也正是因为如此啊……
大家相争到这种地步,想不祸及家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想来,逯家的人也是心中明白,这才拼死抵抗的吧。
“大人,抓着逯杲这厮了!”远远的,缇骑们在逯杲后园叫喊起来,张佳木精神一振,道:“走吧,我们送逯大人最后一程。”
第21o章 财富
众人逶迤进了后园。一路上血腥味道极浓,校尉们开始把尸体拖到一起,预备一会一起处理。浓烈的血腥味道呛的张佳木直想打喷嚏,但校尉们仍然是兴高采烈的聊着刚刚的表现,有一些受伤的校尉光着膀子,就坐在地上让人包扎,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听着各人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无论如何,一支精兵可能就在这一场血与火的较量之后,轰然出世。
在任怨的命令之下,不少校尉开始督促着那些留着没杀的仆妇丫头,开始收拾搜捡逯府中的金银细软,古董珍玩。逯杲当小旗官时就很会捞钱,后来在正阳门东西大街时油水也很多,但这个只是小钱,掌握南所之后,逯杲捞的才叫那个多。上有皇帝信任,下有石亨等人帮衬,捞起钱来当然没有顾忌,锦衣卫这种部门。要是起劲捞钱,那钱就真的来的太快了,这笔钱,取不伤廉,算是逯杲帮张佳木搞到一笔不小的公费了。
逯杲是在后园被抓到的,这位锦衣卫佥事在抓人捕人的时候很威风,审问犯人的时候更是威风凛凛,而且逯杲以铁石心肠自诩,向来从不饶人,落在他手里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大家都是只求速死,根本没有想活着脱身的打算。
前一阵子,同为锦衣卫千户的刘勤就是如此,他在逯杲下手之前就知道大事不妙,先求张佳木,后求门达,两个实权的大人物,一个都督,一个指挥使,逯杲居然还是把刘勤给抓了去,后来虽然刘勤侥幸被放了出来,却也被折磨的够呛,在南所的那些天里,刘勤家里花的钱根本算也算不清,刘勤还算是锦衣卫内部人员,至于那些被逯杲搞的普通官员富户,出的钱可就更加多了。
不过现在张佳木还没有过问这些。一会自然会有人点算清楚向他来禀报,现在他有兴趣的是逯杲如何。
这位指挥佥事是在后园的假山洞里被抓到的,当时的花园总会搁一些假山奇石,缇骑校尉们冲进来的时候,逯大人正躲在山石洞里瑟瑟发抖。
“张大人,饶命啊。”逯杲正被一群校尉押在正中,春夜犹然寒气逼人,逯杲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小褂,赤着脚,披着散发的跪在地上,见着张佳木过来,逯杲双眼一亮,放出两道精光来,他手脚并用,爬到张佳木脚边,大声泣道:“张大人,大人啊,念我们有点香火情,饶下官,不不,饶卑职一条狗命吧。”
张佳木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此人。相隔时间不久,他还能记得自己和任怨从刑部听记出来之后,突然分得一个好差,但带队的人是当时的小旗官逯杲,当时那种傲气骄狂的样子真的是叫人记忆犹新,后来执掌南所,也是和张佳木百般过不去,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是叫他印象深刻。
而此时此刻,这个大人物就这么如同狗一般的爬在自己脚下,张佳木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有怜悯,更多的还是鄙薄。
逯杲,怎么说也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就看他眼前的表现就知道了。一时间,张佳木倒是有点好奇,不知道杀人如草,在边关纵横多年,单骑匹马在蒙古人军中杀入杀入的石亨,如果有一天也落到和逯杲一般的下场时,是不是也会表现的这般不堪?
他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毕竟是曾经的对手,让对手丢脸的同时,其实也是让自己丢脸。他转过身体,不理会身后逯杲狼一般的叫声,只是摆一摆手,轻声道:“给他一个痛快好了。”
……
一路折返回去,逯杲的家人如何,张佳木就不问了。府中的男丁肯定是逃不掉的。基本上都被斩杀干净了。那些边军凶徒,蒙古鞑子都死的不冤,便是逯杲府中普通的伴当听差,也未必就死的很冤就是了。女人则照例不杀,如何处理也有朝廷惯例,不消多费心。
“大人,”一个专责抄家的副千户跑过来,从一进门这个副千户就直奔内堂,开始有条不紊的抄捡,他把后院的女人留下不少,稍加逼问就问出不少有效的信息,然后每个院子轮番清扫,等张佳木回到前院的时候,这个副千户已经是大有所得了。他见到张佳木过来,就上前禀报道:“大人,抄出金十一柜,银一百余柜,还有珠玉,翡翠、绿松石、红松石、祖母绿等各种玉石,端砚,松江葛布,宁绸,这些都数不胜数啊。”
“这么多?”尽管知道逯杲家产不菲。张佳木还是吃了一惊,这厮也太会捞钱了吧。其实掌权也没多久啊。
“回大人,”这个副千户胸有成竹的答道:“这只是初步的估算,不过,全部资产折金万两左右,银二十万左右,这个数总是没错的。”
“啊!”张佳木含糊不清的感叹了一声,他的私产可全赖皇帝的赏赐,不然的话,和逯杲一比,简直就可以用赤贫来形容了。他还是个都督呢。捞钱的本事比起逯杲来可真是差的太远了。
其实在大明,做生意是最没前途的,赚的越多,就越是最大的肥羊。最近有一个案子,虽然都上达天听了,但居然没有下文,大家都有默契,就这么算了。松江有个姓吴的财主,向来乐善好施,官府有什么需要的用度,吴财主都向来不说二话,出钱出力,从来不推脱。但这一任的松江知府太过贪婪,大事小事都要找吴财主借钱,到快要卸任的时候,用知府个人的名义和官府的名义,加起来一共欠吴财主百万白银之数。
这可不是明末白银大量流入的时候,万历到崇祯年间,一个财主有百万身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垄断了海贸的郑芝龙每年都有过百万的收入,到清兵入关他投降的时候,郑家已经聚集了过千万白银的身家,当然,这笔钱是被清军不客气的接收过去了。
现在白银数量还远不及明末,一个商人能积累起百万以上的身家,真不知道是家族多少代的辛苦,先人祖宗风里来雨里去的流了多少血汗,到了这时候,不应酬官府躲不过这关,应酬官府太多了,也是致死之由。
因为欠吴家的钱太多,当地官府索性就找了一个罪名把吴家给抄家了,吴家的家主商人论死,刑部复核后也同意了,现在人头都落地了。家族男丁充军,女军卖入教坊,一个殷实富裕的商人家族。就是这样破灭了。
逯杲这里的钱显然就有松江府送过来的贿赂了,这种案子,锦衣卫可管可不管,毕竟是文官集团上下其手弄出来的花样,一查,就得罪了所有的文官。不查的话,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最少张佳木知道,松江的事这么容易解决,逯杲等权贵在其中分得的好处一定也不少。
听到这些数字,刚刚还有些侧隐之心的张佳木就立刻轻松起来,这样的人和他的家族,按大明律就该活有这种下场,自己同情逯杲的话,那么,被逯杲残害的那些人,他们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倒是逯杲家里的这笔财产,善加利用的话,可以做不少事了。因为有这种想法,他自然会对那个抄家的副千户交待两句,对方知道意思,满脸飞光的下去了。
历来抄家,肯定不会把犯官的家产全部报上去的,就算有中官过来监视,也最多分给监视者一点就是了,逯杲家产要是少的话,倒是可以如实上报,现在这么多,傻子也知道如何做法了。
在逯家门前刚站一会,曹翼兴高采烈的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赶了过来,他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大叫道:“大人,逯杲这厮引颈被斩,是我动的手。”
“我不看了。”张佳木微微一笑,道:“用石灰存起来,这阵子,估计会有不少人来看这颗人头就是了。”
逯杲被杀对他身后的团伙来说也是件好事,毕竟贡院的事是板上钉钉,逯杲无可抵赖,收监的话,张佳木也没有信心能扳倒石亨等人,他现在对付徐有贞的行动也已经开始,有没有逯杲这件事,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区别,既然如此,逯杲受审就不如受死,大家都松了口气,可以再想办法,重新来过了。
正因如此,他这杀抄逯杲家,杀逯杲并其满门,这件事不但不会有人说话,大家反而都是一身轻松,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了。就是皇帝,对逯杲大约也是失望,不会再理会这条不听话而且无能的蠢狗了。
这会儿他记挂的倒是刘勇那边,不知道今晚听话的下属多,还是违命的下属更多一些?
至于李瞎子等人,他对这些下属的办事能力也向来放心,想来逯杲留在那里的心腹党羽是铁定跑不掉的。
正在默默想着心事的时候,逯杲门前一通马蹄声响,一个锦衣卫百户手执圣旨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但看到逯杲首级的时候,那个百户一呆,全身一震,双手一松,圣旨飘然落地,落在了一汪尚未凝结的鲜血之中。
第211章 过锦
天明之后,张佳木传令下去。解除昨夜的戒严,所有的锦衣卫校尉收兵回营,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刘勇那边已经传过消息来,昨天大半的锦衣卫势力已经降伏,整整一夜,连垂直体制的细节和操作条例都快商量出来了,从今往后,锦衣卫可以慢慢经营为张佳木的独立山头,皇帝就算想再塞人进来,也是找不着合适的人选了。
门达原本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资历够,能力也足,人脉更加不用提了。而且最紧要一条,门达曾经是张佳木的旧上司,所以在很多人心里,也算镇得住。
但门达是百年世家,而且向来是百户的世职,家传的政治上的敏感和见识又岂是寻常?能不能和张佳木斗,是否合算,门达早在心里计较的清明。这一次,逯杲其实是想先和门达联手。要是这两个真联起手来,昨夜的情形就会大为不同了。但门达并没有趟逯杲的浑水,而且还摆出一副合作的架势来,这样一来,张佳木昨夜搞定逯杲,还有逯杲留在外面的党羽,荡平逯杲的势力都做的极为顺手。同时,门达还把自己的势力都乖乖交了出来,其中深意,也是不言自明了。
张佳木还是有点不明白门达为什么这么合作,但这样也好,他也省得和这个有点香火情的旧上司斗来斗去了。
过了辰时,宫门早开,算算时间也该进宫去解释了。张佳木下令留下一队人看守逯府,他则带着大队缇骑返回锦衣卫,同时李瞎子几个也带人赶了回来,昨夜他们的行动大为成功,捉了大批人证回来,再加上贡院的人,刚刚一群用刑好手加班加点的干活,终于把所有人的口供都弄了出来,现在就等着皇帝首肯,然后把贼人送往法司,这件事就算收尾结束了。
出门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围了大批的人。京城的人是最喜欢看热闹的,西市杀人是京城里最受人欢迎的娱乐活动,在受刑者心胆俱裂。家属伤心欲绝之时,城中百姓就跟过节一般的高兴,阖家老小,一起观赏,挥刀之时,万众欢呼。
昨夜锦衣卫大动干戈,又是对射,又是肉搏,刀枪互搏之声传遍内城,胆大的出来一看,发觉锦衣卫逯大人的府邸那里火光冲天,喊杀之声更是清晰可闻,半夜之中,都有胆大的想出来瞧热闹,不过出不得街角就被那些戒备的坊兵或是锦衣卫撵了回去。
好不容易捱到天光大亮,戒严取消,百姓甚至是一些官员都蜂拥而出,大家一起跑到东城的逯府附近瞧热闹。等张佳木带着缇骑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围了成千上万的人,骑在马上,但见有乌纱帽。头巾、方巾、瓦楞帽、大帽、毡帽,光头,道冠,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就是有些大姑娘小媳妇,也是听说了张佳木少年英俊,武艺智略过人,是现在国朝一等一人的人杰,为了瞧热闹,反正小门小户的也没啥大讲究,这会也挤在人群里瞧,看到张佳木眼光扫来,倒是有不少人先自己羞红了脸。
骑在马上的张佳木还真有点走马夸街的意思出来,高头大马,春风和暖,真正时花正当春,人亦年少。骑在马身上,身着蟒服,着高靴,佩长刀,尽管一夜未睡,犹自一脸英气,人群之中,亦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和赞美声。
人群之中,一个马夫,几个侍卫,还有几个面色白净的小厮围着一辆马车,虽然扎眼。也不是太出奇,今天早晨,逯杲的事一出来,不知道有多少权贵之家也出来瞧热闹,这辆车显然是哪家贵人出来,不愿张扬,故意这么掩人耳目。
车夫倒是眼离的很,其实就是左军都督府同知都督,府军前卫都指挥使李春。赶车的差使,李都督指挥使大人好象也不是头一回了,驾轻就熟,手中的马鞭还能舞出鞭花来,如果是大明门附近负责抽响鞭的宦官们见了,一定会翘起大拇指,叫声佩服佩服,顺道问声,李大人在哪里拜的师学的徒,当真是好身手。
万军从中,李指挥不慌不乱,赶的车平稳之极,打出的鞭花把四周看热闹的吓的四处奔走,让出一条通道来,等看到张佳木带着大群的缇骑校尉过来的时候。李春将车平稳停下,找了一个避风又方便观看的地方停下车来,仔细的瞧着。
车窗帘也是被一只纤纤小手掀开,待看到张佳木骑马过来的时候,掀车窗的手抖了一抖,但很快,手又平稳了下来。
李春无声的叹一口气,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向着车内的人说道:“张大人这一次又立了大功一件了,不知道是赐田,还是给他加勋。这般后生年纪,当官的心肯定热,这一下他肯定是很开心了。”
这般说话,自然是好意,车中的重庆公主自然也明白。皇室之中,孙太后知道自己这个孙女的心思,但权衡再三,皇帝是不可能赐亲的。虽然张佳木没有说成亲事,但这般权臣再当了外戚亲臣,势力大涨,皇帝也会担心有驾驭不住的麻烦。驸马都尉,皇家向来是选取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中级武官家的子弟来选取,断然不可能选拔如此高位手握如此重权的张佳木来做驸马的。
李春明白,重庆公主自然也明白,今日此来,也只是听说之下,忍不住来瞧热闹,但看过之后,只是在心里更增烦恼罢了。
待缇骑过完,李春便道:“还是去薛驸马府上吧?”
重庆公主的几个妹妹都未成年,有什么事自然也无可说得,倒是几个姑姑还颇能说得话,当下怀着万千惆怅,而且,如果张佳木尚公主的事能成,也就只能靠这几个姑姑在其中说话,先说动太后,再说动皇帝,才有机会可成。张佳木和驸马都尉薛恒关系较近,这也是人近皆知之事,当下便欣然答道:“好吧,就去姑姑府中吧。”
车马萧萧,又从人群中往外挤,虽然重庆公主努力安定心神,但车窗外的评价如潮水一般涌入,自然只能是听的心思乱极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要说三百缇骑当然是威风极了,这是任怨和武志文等人练出来的精锐,原本就全部都是身形高大,孔武有力的大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身上自然有一种武人的彪悍之气,少数人是校尉的身份,军余则全部穿上了张佳木配给的赤色袍服,比起原本的黄衫要神色的多了,大帽,赤色长衫,腰间犀角银带,再配上金线绣成的罩甲,漂亮的及膝皮扎靴,这一支缇骑队伍,不仅是锦衣卫堪比京营甚至是边军的精锐,而且漂亮威风,在震慑人心和收拢眼球的功效上,也是显著非凡。
有人大声感叹道:“过锦,真是过锦啊!”
早就是艳阳高照,三月的天气白天就很暖和,春风徐徐,吹在人的身上,更是舒适无比。三百缇骑在张佳木的带领下昂然直过,真的是叫人看了大饱眼神了。
等到了天街附近,闻迅而来的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了,皇城里的吏员,小太监黄门,杂役,甚至是不少达官贵人也带着从人过来,大家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这一队骑兵,再看看他们身后垂头丧气的一干人犯,不少人的眼神里都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至于曹翼手中高举的木盒子,方方正正又不大,里头装的是什么,大家不用猜就知道啦。
不少人窃窃私语:“张大人这一回做的真够狠的,听说逯杲不经审已经伏诛,嘿,这一下可真是有点锦衣卫大都督的样儿出来了。”
“说的没错,逯杲这样的实权佥事说杀也杀了,还有谁敢和他过不去?”
“想不到他一动手,就是如此狠辣,听说逯杲满门伏诛,血流成河啊。”
“哎呀,老兄慎言,慎言。”
有人看不过,可能也是后台够硬,不免冷言道:“就怕爬的太高,摔的也重啊。”
一句话吓的四周围观人等面无人色,当下面面相觑,立刻就作鸟兽散。
一直以来,张佳木都是在收敛自己的锋芒,甚至有不少人觉得他的权势威风还不及逯杲这个普通的卫佥事,但昨夜之后,大家才明白过来,大伙儿是一直小瞧了张佳木手中蕴藏的实力啊。这个年轻后生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结果逯杲这厮不知死,被人一下抓着痛脚,一下子就连命也丢了,全家良贱死了个七七八八,这一下,想翻身报仇都是没有机会了。
真相一明白过来,就是份外的骇人。锦衣卫最近强加了对百官甚至是小吏的监视,东厂也被锦衣卫压服在下,现在的张佳木除了一些大太监和大军头外,几乎没有顾忌的人了,这般权势滔天的人物,他们岂敢自己私下里议论?
第212章 死不足惜
进了东华门,到了隆宗门附近。等候朝见的官员一见张佳木等人过来,呼啦一下散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一个位高权重的朝臣武官等在原地,见张佳木过来,大家也都只是颔首为礼而已。
守隆宗门的正是锦衣卫百户庄鸣,也就是庄小六,他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健壮,一脸的精明强干,原本也就是张佳木身边的近卫头儿,本事当然是一等一的。可惜在夺门之变时断了一手,也是本朝实权人物石亨所伤,石亨正受宠信,这官司打到御前也没办法,但为了安抚,庄小六虽然已经断臂,不符合大明选取御前武官“身貌”这一条,还是坐到了御前领班锦衣卫百户,而且因为精明强干,忠厚朴实,因其断了一臂。反而更让人觉得厚重可信,这一下不止是张佳木的班底,在宫中也是很得皇室的欢心和信任,不少人已经知道,这位断臂百户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了。
看到张佳木过来,庄鸣便也是过来问好,虽然宫门前不便行礼,到底庄鸣还是向张佳木微微一躬身,才算心安。
见着曹翼手中捧着的木匣子,庄鸣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他恨恨上前,抓住曹翼的胸口,低声问道:“怎么着,是不是逯杲那厮?”
“没错!”曹翼笑嘻嘻的道:“六胖子,你可别嫉妒啊,你在这里也很风光的嘛。告诉你说,逯杲这厮的人头,可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庄鸣虽然当过无赖,干过流氓,打过边军,当初肃清正南坊的时候,打折的胳膊小腿什么的也很不少了,但砍人家的人头……他看着曹翼,小步后退一下,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神情有点黯然。
“哎,你也别这样。也没什么的……”曹翼和庄鸣在一起时间久了,这个前同僚的心思他当然再明白不过了,现在大家各有精采,庄鸣在深宫里虽然也很得意,但不免是乏味的很了。
而且,当初逯杲在正南当小旗官的时候,驭下极为苛刻,京中无赖其实就是候补的锦衣卫,凡事都叫他们一起,遇到厚道的上司,办完事混口饭吃,再捞点小钱还不成问题,遇到苛刻的上司,拼死卖命,可能还要被虐待,而逯杲,就是这种苛刻的上司,比起一般的锦衣卫残忍小气的多,庄鸣和曹翼等人,可没在他手里吃苦。
这会看到曹翼砍下逯杲的脑袋,庄鸣心里当然不是个滋味了。
好在曹翼安抚得法。庄鸣心中好受不少,再和张佳木问过安后,庄鸣便笑道:“皇上说了,今天在云台见。”
“咦?”张佳木奇道:“这么好兴致,在见谁啊?”
云台见面,不比御门或正殿,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荣宠,在云台见面是一定赐座的,见面的大臣可以和皇帝侃侃而谈,对答之际,就从容愉快的多了。
一般来说,皇帝是御乾清门或是左顺门见人听政,每天常朝见面。从明成祖到仁宣二帝,再到正统,景泰,天顺年间,都是如此。
这几朝之后,到成化年间,皇帝御门听政就少的多了,召见大臣就成特异之举,成化年间偶尔一次召见内阁,皇帝刚问话,下头大学士刚答一句,就立刻叩头说万岁,皇帝诧异之余,也就宣布退朝了事。
这件事后,大明皇帝就基本上不举行常朝了,就算是孝宗弘治年间,号称圣德圣君。但其实常朝也很少举行,偶尔为之罢了。
到了万历年间,就不是不举行朝会,而是见大臣都成了少有的事,有的中枢大臣,从当官到退休,没见过皇帝几面的,也是大有人在。但明朝政治自有其特殊性,坦白说,就是从正统景泰到天顺成化年间,大权落入文官集团和太监手中,文官内阁负责处理政务,太监批红掌总,皇帝其实是真正的“垂拱而治”了。
到那时候,是否常朝,也就真没大必要了。
现在还算是转折期,皇帝还正常进行常朝,而且每天要见不少大臣,但云台见面,就相对少很多,不是得宠或是简在帝心的大臣,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哦,也是熟人。”庄鸣笑呵呵的道:“是指挥袁大人。还有佥事哈大人。”
“原来是他们。”张佳木也是高兴,这两人和他关系很近,也是他飞黄腾达的一个很重要的契机,张佳木的父亲是一个契机,但哈铭是他的师傅,袁彬是他父亲的故交,有这一层关系,这才让皇帝更深切的关注了他,并且信之无疑。
今天虽然有旨叫拿捕审问逯杲,但他毕竟是擅杀,皇帝究竟是怎么样的看法还不知道。有这两位老哥在,大约也不会太叫他难堪就是了。
由庄鸣导引,直接从奉天门过去,所谓的云台,就是三大殿那数十层高,占地极广的汉白玉石的平台,皇帝的伞盖仪仗隔的老远就看的清楚,张佳木是天子近臣,不需要特别的允准,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仪仗下面一层的一侧等候。
没过多久,就听到上头太监着人叫道:“上谕,着张佳木来!”
皇帝一般叫人,便和身边伺候的太监道:“叫某人过来。”如果大发脾气,便是:“带某人过来!”
现在听语气,还算不坏,张佳木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曹翼跟过来。曹翼现在也是锦衣卫百户,御前面见,也很有资格了。
锦衣卫可不比外官,听说最近石亨因为得宠,很没有上下,经常不经允准就带着身边的武官一进进来面圣,不仅是营官里的副将参将游击,就连千户把总也常常大大咧咧的一起带进来。这些武官身份低微,说话也很不成体统,因此搞的皇帝大不开心。
这种细节,张佳木是最重视的,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么。
皇帝一召,他自然急趋而上,到了御座前一拜三叩便站起身来,看着皇帝脸色,似乎还算不坏,颇有点笑吟吟乐开怀的意思。
但看到曹翼抱的木盒,朱祁镇的脸色也有点阴沉下来,他先问道:“张卿带来的,似乎是逯杲的首级?”
“是,”张佳木从容答道:“回皇上的话。是逯杲的首级。臣昨夜先去贡院,再派人手戒严,接着拿搏他的同党,到了逯杲住处,他带着家人顽抗,刀枪无眼,臣虽然想生擒于他,但还是不慎杀了他,首级在此,请皇上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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