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好学地向先生请教问题。 史靖园叹了口气:“天机圣意,岂是我们臣子可以测度的。” 容谦挑挑眉,笑笑,然后说:“史世子,你是皇上的臣子,也是皇上的朋友,你的话,皇上应该听得进去,我还是希望,你能向皇上建议,对处死我的方式再考虑下吧。我毕竟执政多年,又是先帝托孤之臣,皇上要将我凌迟,难免苛酷之名,也损先帝之德,再说,我近年虽有些骄横,但掌政之时,还是有些微功于国的,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此。皇上这般待我,也会寒了很多臣子之心,甚至些受过我恩义的人,也可能会对皇上有怨恨之意。为了皇上好,还是收回此命为妙。史世子,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公开处死,或是由皇上下旨处死,都有损皇上的清名,和先皇的识人之明。最好的方法,是将我在牢中毒死或闷死,留下全尸,只说是急病而死。若是担心我借机弄鬼脱身,不妨在切相关仪式完成之后,派人把我的尸体或斩首,或切片,或鞭尸,这样即安天下之心,不损皇上仁名,就算皇上对我有什么怨恨,也可以出气了,对不对” 他说来随意清淡,史靖园却听得摇摇欲倒,几乎要晕倒在地了。 其实容谦对利害的分析非常透彻,非常明了,他正是知道,容谦此人留不得,但也公开杀不得,而凌迟处死更加不妥,所以才再三力谏的,但是,同样的话,同样的道理,从容谦这个眼看要被凌迟的人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头晕目眩,不明就理。 看到史靖园那张口结舌的表情,容谦本来涛涛不绝的话语忽得顿,终于笑了笑,第次,笑容中有了失落:“罢了,皇上也长大了,自有他的考虑,他的决断,我都这样了,还管三管四,指手划脚,实在有些可笑。世子回去,只说容谦谢主隆恩便是。” 史靖园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谦笑问:“史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史靖园梦游也似答,梦游也似转身向牢房铁门处走。 容谦想了想,忽道:“史世子。” 史靖园愣愣回首。 容谦微微笑:“这么说或者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确是真心,史世子,陛下以后,拜托你了。” 史靖园身子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容谦已淡淡然移开目光,平静地道:“这些话,也不必再对皇上多说,免增他烦恼了,世子,请吧。” 等到脸茫然的史大世子游魂也似离开,容谦才万分郁闷地背靠在柱子上,唉,凌迟,凌迟唉。 要挨九百九十九刀,要杀整整十天,这也太辛苦了吧。为什么不能刀了断,为什么就不能杯毒药了事呢。 不过就是对你冷淡了点,漠视了点而已啊。现在的小屁孩,怎么全这么记仇啊,真是个别扭孩子。 十天啊,叫我怎么熬过来啊,还要受十天的罪啊。真想放声痛哭番。 我好想早点完成模拟,早点回去啊,真是让人郁闷。我好想念我的电脑,我好想念我的游戏,我好想念我那冲浪浴缸,我好想念,我那张大大的水床,我好想立体游戏里,我那二百八十三级的死灵法师啊。 容谦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幸,心头悲惨莫名,欲哭无泪啊。罢了,罢了,就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吧,唉,小孩子的教育,果然是门大学问啊。 他开始在心里絮絮叨叨,拼命咒骂某个不听话,不体贴,不可爱的别扭死小孩了。
第三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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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什么” “他自知罪大,情愿领死,只求皇上免除凌迟之刑。” “他也知道害怕了,他也知道后悔了吗”燕凛放声大笑。 史靖园却只是低头苦笑。 燕凛只觉生平从未有过地快慰轻松,笑道:“他怎么说的,你慢慢给朕细讲。” 史靖园,咬咬牙,忽得跪了下去:“皇上” 燕凛微微震:“你怎么了” 史靖园重重磕下头去:“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容谦罪可当死,但凌迟之刑,万万不可啊。” 燕凛脸色又是冷:“靖园,今儿早朝,满朝臣子都跟朕对着干,怎么连你也不体谅朕。” 原以为大部份臣子都知情识趣地投过来了,都知道怎么顺着皇帝的心意了,可为什么说要凌迟处死容谦,三朝老臣们个个跳起来谈起了先帝的体面,就算是以前被容谦压制的政敌,也连说不可,就连因为连续上本主张皇上亲政而被容谦罢职的铁面御史,也金阶磕首出血,口口声声,容谦生死是小,皇上声名为重。 为什么,连自小起长大的靖园,也这般专心和自己做对。他好不容易击倒容谦,好不容易掌握新政,若是连掌权后,第项重要政令都无法实施,天子的威信何在,这皇帝做来又有什么味道。 “皇上” 史靖园还想苦谏,燕凛却再也不愿多听个字,转身就走“世子辛苦了,送世子回府。” 他大步而行,脸上越来越冷冷酷,咬牙如磨。容谦,无论如何,我不会放过你。无论如何,我要你后悔你曾视我如无物。 大早,容谦胃口奇好地吃完顿上路宴,虽然鸭子塞牙,虽然肥肉有点腻,虽然烧酒明显兑了水,不过,想到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吃的最后顿好饭,也就可以将就了。 吃完上路饭之后,就被上绑了。众人知道他武艺高强,用湿牛筋把他绑得铁紧。直勒进肉中,肌肉里的血管都勒得爆了出来。 因为是凌迟之刑,所以上绑时,脱了他的衣裳,只穿条亵裤,五花大绑起来。容谦无趣得暗自翻白眼,虽说他的身材的确很标准,决对不会比健美冠军差到哪里去,不过,在游街的时候,他实在很怀疑古代人的审美情趣。唉,可惜啊,扔上来的不是鲜花和果子,而是西瓜皮和香蕉皮。人家是掷果满车,他也不遑多让,不过掷的是果子皮,载的是囚车.. 站在囚车上,很程式化地绕城三圈,看着满城的百姓兴高采烈地追逐而来,容谦淡淡地笑笑。 无论在任何时候,杀人都是最吸引人的节目,更何况是凌迟这么刺激的大戏。激烈,血腥,强烈的视觉冲击,好来坞大片也不过如此,倒也怪不得老百姓们这样热衷。 容谦望着高高兴兴对着他指指点点的百姓们,莫名地笑了笑,阿临死前游街时,是什么心情呢他很严肃地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大喊声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还是学习某人,唱段不错的戏文,给最后的观众次艺术上的享受。 ********************************* 凌月楼头,皇宫的最高处,燕凛独立高楼风满袖,负手遥望远处。 皇城这么大,哪怕站得再高,他也看不见菜市口的景象,只能遥遥怀想,那人被游街示众,那人被绑上法场,到底会有多么狼狈,多么可笑。 想到那人的惨状,应该可以解恨吧,这么多年来心中积压的怒火可以消解吧,为什么,内心深处,实实感觉不到任何欢乐,那沉重抑郁的感觉,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午时三刻已到,随着行刑官掷下来的令签,所有挤过来的百姓都兴奋了起来,望望四周的景观,容谦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他主政燕国,虽然不敢说,造福万民,但至少也没有祸国殃民,多多少少,对于政局稳定,国家安定,抵抗外侮,治河屯田,都是有些微功的。如今要把他凌迟,在他治下这么多年的百姓个个如此兴奋,倒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人性的复杂,人性的莫测,人性的诡异,始终让人感到难以理解。即使参加这么多次模拟,即使看到过这么多世态人情,很多时候,依然觉得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轻轻的叹息声中,渔网已比罩了下来,然后,迅速被拉紧,每块肌肉都被网眼勒得鼓起来。行刑手头扎红巾,手持牛角尖刀,在震耳的刑鼓声中,举起了刀。 第刀,下在无关紧要处,肩头微微痛。容谦无法低头,看不到用刑的情景,却知道有块肉被削了下来。 这是第刀,还有九百九十八刀,行刑会持续十天,每天百刀,然后押回牢中,用人参汤药吊住气息,确保人可以活到受刑完毕。 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无以伦比,在毁灭个生命时,会有这么复杂,这么麻烦,这么浪费生命,浪费精力,浪费时间的手法。 不过,注目看向四周,红色的彩带,喧天的锣鼓,兴高采烈的百姓,简直就象是庙会吧,唱大戏也不过如此,能给这么多人提供这么好的娱乐,让全城百姓,未来个月不会再缺少谈资,也算是种贡献吧。 容谦淡淡笑笑,仰头看青天白云,安静地准备忍受,今天剩下来的九十九刀。 “已经开始行刑了。” “他没有惨叫,没有哀呼,也没有惊慌的样子。” “没有求饶,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改变。” “只是直在淡淡地笑,有时抬头看看天。” “法场四周百姓本来很兴奋,很吵闹,可是,他直没动静,象个木头人样,简直就不象是凌迟了,很多百姓觉得索然无趣。” “监斩的几位大人都很震惊,行刑手连手都在发抖。” 燕凛沉默地站在楼宇最高处,每隔半柱香时间,就会有人飞掠而来,向他禀报刑场的切。 他的眼睛依然遥望着远方,脸色片沉穆,不言不动。 “行刑手从刑台上倒下来了。直在发疯般大叫,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监斩官换了个行刑手上去,那人出了名胆气壮,杀人如麻,可是这次,上台时,腿都打哆索。” “他也并没有大吼大叫,直就是那么安静地受刑,让人刀刀割下来,肢离破碎,血肉横飞,可是,这样的安静持续下去,却让每个旁观者,感到畏惧。”最后个赶来禀报的密探,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生都忘不了那人平静安详的眼神,甚至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又隐约有着淡淡的忧伤,他的血肉被点点割裂,他的身体承受着天地间至大的痛苦,可是,这样宁静温和,没有任何仇恨的目光看过来,却没有任何人敢于正视。 “刑场现在前所未有地安静,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行刑手,拼命喘息的声音。” “已经开始有人啼哭了。” “有人开始向监斩台请愿,请求杀了他,给他个痛快算了。” 燕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切,依然在那人掌控之中,为什么竟有这种人,为什么就算被绑上刑台,为什么被刀刀切割,他依然是所有人的中心,为什么他自己还可以不在乎,别人就已经承受不住了,为什么。
第四章 往事
“小容,你的情况好象不太好。”脑海深处想来的话语声,唤回了容谦有些飞逸远扬的心思。 “轻尘,怎么是你你的模拟结束,已经回小楼了吗你该不是又玩自杀游戏去了吧” “早死早超生蛮,脱离苦海万事大吉。我说你也别死脑筋了,虽说你的选题是托孤之臣的下场,但是,下场不代表定要咬牙忍完凌迟啊,史书上,因为受不了打击,或为了逃避刑罚而自杀的大臣也有大堆呢”方轻尘笑着说 “你以为我是你,六十分万岁,只要能过关,低空掠过也无妨,以自杀来结束模拟,会给教授扣堆分数的。” “得分狂,你不得次第会死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等我回来,我的死灵法师和你的圣骑士继续上次未完的。” “被人绑起来凌迟,还这么兴奋,你的神经真不是般地大条。”方轻尘也不知是笑还是气。 容谦却感觉出他的语气和平时看热闹插嘴时似有不同,微微皱眉“轻尘,你的心情好象不太好自从开始模拟之后,连续四次,你的心情好象从来没好过,你确定你自己的心理,或是态度,完全没有问题吗我认为,或许让教授给你辅导下会好些” “小容,我也不明白,再遭受背叛,遭受伤害,再被凌辱,抛弃,你所有的奉献,所有的努力都被践踏,为什么,你总是可以笑得这么高兴,你总是不懂仇恨。” 容谦轻轻地笑起来:“轻尘,你为什么不能宽容些,包容别人点呢当你付出时,想的如果是回报,那么,当回报不如你的意时,你自然会痛苦,可是,你还记得你付出时的满足感吗你还记得,你的付出,帮助了别人时,别人快乐的笑容吗轻尘,很多事,不是菜市场买菜,不是你出几块钱,我给你几两肉,非要公平交易的。当你看到别人因你的帮助而幸福时的满足,就已经是至大的回报。我做的切,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是为了满足我自己,为了让我自己快乐,而直以来,我都非常快乐。更何况就模拟本身来说,帮助我们写成论文,帮助我们拿到毕业证书,我们已得到了最大的回报,为什么还要怨愤。怨愤的结果,是让自己的心情郁闷,自己不快活,最后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些呢轻尘,为什么,不对别人好些呢” 方轻尘明显没把这话听进去“正是因为我想要对自己好些,才无法对别人更好些,小容,并不是人人都能象你包容天下,并不是人人都能象你,接受切。你的题目是托孤之臣的种种下场,这就决定了,你势必要经历多次模似。第次,景王兵败如山倒,在最困厄之时,把襁褓中的孩子和个破败的天下交给你。你尽力提供孩子最好的照料,击败敌军,守住残旧的江山,点点,让个处在困境中的国家慢慢富庶强大起来,其中的艰辛困苦,数不胜数。可是,当你为国呕心沥血这际,小皇帝却在臣子的挑动下,对你生出猜忌之心,你在前线做战,他却在后方拼命掣肘,想尽办法架空你,先是夺你的兵权,把你放在京城高官厚爵养起来,后来,又找了个理由,削了你的爵位,到后来,你去民间种地,举动,都被地方官牢牢监视,旁人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使你孤寂而死。” 容谦不以为然地道:“是我自己只注意了发展国家专心军务,而没有注意到亲近小皇帝,个孩子,面对个年见不了两次面,却比他掌握更大权力的人,当然会畏惧怀疑。“ “是啊,你不生气,相比别人,这个小皇帝,对你还不算太过份。“方轻尘冷笑声”第二次,延王英年早逝,榻前托孤。你操劳国事之余,还要挤出时间来陪小孩玩过家家,你宠得他如同手里心的珍宝,凡有所求,无不从命。可是,在你发现他渐渐长大,渐渐荒滛任性,喜欢征采民女,大建宫室之后,开始教训他,并迫他下了罪己诏,他暗中记恨你,又不能动摇你在朝中过于崇高的地位,就用毒药毒死你,你死之后。他用三年时间,控制了国家的权利,然后,把你掘棺鞭尸,并且对你的亲朋族人,大加屠戮。” 容谦轻轻叹息:“这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他从小就被我捧到至高的位置上,不管要什么我都满足他,我没有教他做人的道理,我没有教他百姓的疾苦,我没有教他体谅别人,却在他做错事后,板下脸责备他,惩罚他,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这才导致了这切。” 方轻尘冷冷道:“所以,第三次才王驾崩,你依旧扶助幼主,不敢太冷落他,又不敢太亲近他。你注意请大儒名臣教导他,自己在朝堂,把切的压力承担下来,苦心谋划,为他诛贪官,除权臣,清弊政,情愿人结仇满天下,也要给他个太平朝局,等他十六岁亲政,你即刻交权辞官,心要全始全终。却没想到你离开朝堂没多久,贪墨,弄权,结党,等百官丑态复萌,而从官场到仕林,所有人对你的仇恨都暴发出来,参你的折子三天两头往上递,百官联名要治你的罪。那个你苦心培育的小皇帝,因为很少接近你,对你没有感情,又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被百官请愿,威逼,就立刻把你抛出来,平息天下之怒,要收百官之心。在你退隐林泉的第二年,就被抄家,家人尽皆流放,你以托孤重臣,首辅之尊被腰斩于市。” “我仍然有错,我以为给那个孩子最好的老师,就足够了,我以为,我自己替他安排好切就好了。却忘了,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面对,他的风雨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书上学到无数的东西,如果没有实践的经验,依然用不上。他过得太过顺遂,从来没有经历过困难挫折,从来没有面临过考验,学到的再多,也只是书上的死东西。我撒手离开之后,他个十六岁的孩子,面对朝廷百官的逼迫,面对无数的奏章请愿,很自然就会慌张惊怕,身边没有个可以信托,可以商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个他并不熟悉,也没有感情的老臣,又算得了什么。”容谦轻轻叹息声“只是那次屈服之后,天子的威势在臣子眼中荡然无存,使得国家渐渐衰弱,而我那世的亲人朋友,也为我而被连累,实在让我很不安。” 方轻尘冷笑起来:“所以这世,你情愿自己做恶人。你虽然没有明摆着要做权臣臣或当众对小皇帝不敬,但有意无意间,都让小皇帝感觉到你的压力,感觉出你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感觉到权势地位的危机。你让他自己在忧患中成长,你让他自己去拼命学习切治国平天下的知识,你让他偷偷结交天下英才俊杰,事实上,若无你的默许,他哪里能瞒得过你的耳目,又哪能无巧不巧,遇上那么多俊杰之才。为了让他树立在群臣中高深莫测的威势,你不惜牺牲你自己,让他在场政变之后,转眼控制大局,令臣子们对他又敬又畏。为了让他能够成功收揽人心,你这两年,故意装糊涂,轻漫政务,又穷奢极侈,倒行逆施,对以前的部属过于严厉无情,使得人心皆背你而去,很自然就真心效忠于少帝。你费尽了这么多苦心,就是希望在你被杀死之后,他能够独力支起个国家,不为别国所欺,不为臣子所辱。你甚至接受上几世的教训,唯恐因你连累了别人,所以,不担这世选择的身份无父无母无亲人,不娶妻不纳妾,连身边的丫环下人,也早早放走,而借用了别人府中的亲信。这么多年来,你为这个国家,为那个小皇帝费尽苦心,却没有个人可以分担,没有个人可以倾诉,没有个人陪伴在你身边。你只能个人,默默孤军奋战,然后孤独地死去。连最后个想陪伴你的丫环都被你扔走,为了怕她再来纠缠,惹祸上身,你不得不故意把让她受重伤,在你死之前,都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是,你想不到,等着你的死刑,竟然是凌迟,竟然是这样长久的折磨吧。” 方轻尘的语气中,满是讥嘲和冷笑。 容谦却听而不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是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定要把我凌迟。我是不太尊敬他,他记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但也不至于要凌迟吧,就算我真的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大大得罪过他,他心中恨我至极,也不应该这样不分轻重啊。我看着他慢慢学习,慢慢努力强大,他明明非常懂得隐忍,非常懂得运用心机,为什么会做这么不智的事。这时局面刚刚稳定,他最应该做的是安定天下人心,让所有的臣民对他有信心,知道他他是仁厚可信之主,而不是让人觉得他苛酷残虐,这会让臣子们过于畏怖因而产生不安,也会让各地手握重权的人,以我为鉴不肯轻易交出权势来,他这次真是太任性了。” 他这般忧心仲仲,那边方轻尘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在被凌迟啊” “我很清楚啊,虽然那小屁孩有点胡闹,总体来说,还是很聪明很独立很有主见很有担当很有城府的,我死之后,他或许会有些困难,但都应该突破,他会成为燕国史册上的明君,让百姓过好日子,他也留名于青史,想起这是次成功的养成,我当然很欣慰啊。” 估计小楼里的方轻尘已经以头撞墙,兼且吐血三升了:“你你你他妈没救了。” “轻尘轻尘”唤了好几声,再也没有回音,看来,方轻尘是毫不客气地断开了意念联系。 容谦叹口气,如果不是被网缚着,真想耸耸肩,轻尘的心态肯定有问题,他都不生气,轻尘平白无故,气成那样,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是这样专心地思索着,时竟没有意识到,百刀已经割完了,没有意识到,本应该嘈杂的刑场,寂无声息,没有意识到拿着刀割他肌肉的行刑手,面色苍白,手脚发软,没有看到所有的百姓和官员,人人脸色铁青,个个看着他眼发直。 容谦回过神半天,看到行刑手举着刀还发愣了,四周也点声息也没有。他忍了又忍,等了再等,终于不耐烦了,遥遥对坐在观刑台最中间的官员叫了声:“孙大人,今天的刑用完了吗我可以回牢里去休息吗” 四周传来阵扑通之声,被缚着的容谦没办法向四方张望,自然看不到大堆站不稳跌倒的人,不过,就是正面站着的,从官员到士兵再到百姓,也是个个身子摇摇晃晃,让人很担心他们是否还能安然站立或坐好。 好半天之后,主刑的孙望远,才颤抖着伸手拿起块木头在案上拍下,哑着嗓子说:“今日行刑到此为止,犯人押入天牢,明日继续行刑。”
第五章 出宫
天牢里的容谦毫无刑场上的凛然不屈,从容不迫,他痛得面目扭曲,哀叫连连,呻吟不断。虽说他的意志力超过普通的百倍,但这个肉身毕竟还是平凡的.意志虽然坚韧得比寻常人更能忍受痛苦,但身体却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当他和方轻尘以意念联系对话时,,全部的精神力都用于维持意念沟通,肉身的切感觉都淡薄到几尽于无.可是这样的联系结束之后,随着精神力的恢复,身体的切痛感也清晰了起来. 在他被押着回囚牢的路上,所有的痛感已完全恢复,若非看热闹的人太多,他真会忍不住嘶声惨嚎起来. 为了这样的痛楚,他原谅史书上,所有屈打成招,或在严刑下屈服的判徒.以他的精神力都这么痛苦,何况普通人.为什么意念联系只能由小楼里那帮吹着冷气,喝着矿泉水,嚼着口香糖的家伙在机器面前,点点按按,单方面发动呢.为什么,人类大脑开发到了百分之九十八,怎么还是没办法用意念刻服痛觉呢 ,凌迟真不是人受的,全身上下血淋淋,除了脸上还没下刀,其他地方,简直找不出块完整的皮肉。这样的罪还要受九天,天啊。 容谦想起来,都觉得欲哭无泪。第天,他将会遍体麟伤,第二天,他的右手,会被剐得只剩骨架子,第三天是左手,第四天是右腿,第五天是左腿,第六天 想象着那种凄惨的景象,容谦觉得自己实在是天下第倒霉蛋。当年怎么会那么倒霉,选中那么个变态的题目啊。 容谦很郁闷得想着,再也忍不住开始低声咒骂那个不听话别扭坏小孩子。 然后,老鼠悉索的声音,让容谦心中的郁闷变成了惊恐。 天啊,不会吧。 他记得,天牢是非常残酷冷血的地方,很多受过重刑的必死囚犯都会被锁得动弹不得,血腥气吸引着牢里又大又肥的老鼠过来,咬他们的血肉,天牢中,很多犯人就是这样生生被咬死的。而老鼠们,吃了太多的血肉,也完全不怕人类了,老鼠们很清楚得知道,那些看起来很大很有力的人,旦被锁在这黑暗中,就只能任凭他们慢慢地啃噬,直到气绝都无力反抗,无法动弹。 现在看到只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在黑暗中出现,绿幽幽的眼睛,让人身上发麻,容谦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声惨叫。 什么风度,气质,去,这种事,实在太恐怖了。 倒不是怕痛,而是被老鼠咬死,这也太丢脸,太恶心了吧。 他没有费劲去叫狱卒来救命,这完全是浪费气力。他尝试着挣了挣,无奈得发现,铁链锁得他没有丝动作的余地,他努力叫唤两声,试图驱赶老鼠。 这些在天牢中,久经训练,吃过无数犯人的老鼠,当然不为所动,只是缓慢但毫不迟疑地向他围拢过来。 容谦咬紧牙,闭起眼,身上凝力,还不及挣动,耳旁传来了叫声:“小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调动超出模拟对象应有的力量,你疯了,想被当掉,重新补考吗” 容谦满脸黑线,把凝聚起的力量又散回去,可怕的补考,暗无天日的地狱式生活,和被老鼠咬死,天啊,这叫什么选择题都怪那个坏小孩子啦。 四周的老鼠们,终于确定,这又是个完全动弹不得的死囚,再也禁受不起强烈血腥味的诱惑,起向他扑了过来。 容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 “不要过来啊。” 细雨无声,淋淋沥沥,无尽无绝.天地间片阴沉昏暗。左将军淳于化领着三百军士亲自巡城。 自政变以来,京城的气氛剑拔弩张至极点,为防止变乱,实施宵禁,别说夜晚没有人敢上街,就是大白天,都是满街店铺紧闭大门,百姓们尽量不出门步。 纵然如此,淳于化做为身负京师安全重责的几员大将之,还是不辞劳累,日日亲自领人巡查全城,以防有变。 而做为关押容谦的天牢,更是巡察的重点。每天淳于化都要带着人马在天牢外,绕五遍以上,才能稍稍安心。 今晚依例巡城,远远见天牢之外,四五个人静静而立,当先个,锦袍华服,身旁有人为他高高擎伞,淳于化眉头皱,厉喝声:“什么人,胆敢违令夜行” 说着驱马上前,身后官兵,也即刻四散开来,将那几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伞下之人,上前步,淡淡道:“淳于将军辛苦了” 淳于化已到近前,惊见那个在暗夜密雨中的容颜,心中震,滚鞍下马,拜倒于地:“陛下。” 其他官兵,无不大惊,纷纷拜倒。 燕凛径自在雨中负手而立,淡然道:“起来吧。” 淳于化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金玉之体,岂可轻离宫禁,徜若有失” 燕凛抬起手,轻轻拍,黑暗中,密雨里,房舍后,大树旁,无声无息,冒出不知多少黑影来。 淳于化心中凛,燕凛已淡淡道:“淳于将军还有什么要教训吗” 淳于化低了头,满头冷汗,连道了四五声不敢。 陪着燕凛的史靖园看淳于化的样子,心中不忍,忙道:“皇上,您在这儿站得时候也太长了,这天气又寒,雨势又渐渐大起来了,皇上不宜这样直当风而立,若”他语声顿,这才道“若实在是想见见他,就去牢里看看那大逆不道的罪臣,也是皇上你的仁慈悲悯。” 燕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天牢,过了好阵子,终于淡淡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要朕去见他。咱们回宫吧。” 史靖园和淳于化同时松了口气。 燕凛却又叫了声:“淳于将军。” 淳于化忙应声施礼:“你给朕去天牢传口谕,就说牢里脏乱,容谦到底也是托孤之臣,不可慢待了,就给他洗个澡吧,记得要用盐水,洗得干净些。“ 淳于化全身颤,用盐水给个刚受过凌迟,挨了百刀的人洗澡。 想想就让人心中发寒,但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只是深深施礼:“遵旨。“ “办完事后,到宫中来回报。“燕凛冷冷笑,容谦,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么硬的骨头:“回宫。” “他听到你宣旨,非常高兴”很短的句话,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淳于化没来由地全身发寒,声音都有些微颤了:“是,容谦听旨后,异常感动,连声叩谢天恩,还不断要为臣向皇上转达谢意。” 事实上,当时容谦感动到,全身颤抖,两眼都快热泪盈眶了,迭声地大叫,皇上真是太关心微臣了,皇上对我的大恩大德叫我怎么报答才好啊。要不是被锁着,他简直就要高兴得手舞足蹈. 不是怒极反笑,不是说反话,那是真正的狂喜,真正的快活,真正的感激涕零。想到个被割了百刀,还被人下令洗盐水澡的人,还能对加害者,感激成这个样子,淳于化自己就脚软身软,有点站立不住了。 而当时陪着宣旨,准备服侍要犯洗澡的狱卒们,也无不是神色怔愕面色古怪,任何正常人,面对这种怪物,都不可能不倍受打击的吧。 淳于化哪里知道,当时容谦眼看着几十只老鼠窜上来,就要把他点点咬死,吓得魂飞天外,颗心在闭目忍耐天下最可怕的死法,以及干脆犯规迎接世上最可怕的补考之间犹豫不定,倍受煎熬时,忽然听到脚步声起,堆人进牢房来,所有老鼠都跑光。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激动狂喜有多么强烈啊。 至于盐水洗澡的痛楚,相比被老咬死的脏肮恶心,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第项了。 燕凛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容谦的大恩人,恶狠狠掌拍在御案上:“容谦” 他几乎已经用尽他所能拖出的切手段了,为什么就是无法折服那个人,为什么心中的郁闷烦燥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成功政变掌握大权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淳于化有些愕然地望着燕凛愤怒至极的表情,心中动,忽道:“皇上即如此不喜容谦,何不明日亲临刑场,看看容谦受刑之状,也可稍舒胸怀。臣看那容谦只是天生强项,凭股刚硬之气强撑,但气有歇时,就不信他真能直忍耐下去。” 燕凛心头震,立时道:“好” 史靖园忍不住在旁道:“皇上”政变刚刚成功,朝局未定,四方势力未曾完全平伏,皇帝的安全最为重要,轻易离开禁宫,已是不妥,而公然在人前现身,更加不当。再加上,容谦受凌迟之刑,已让臣子留下皇帝苛酷的想法,皇帝再亲自出现在刑场上,更易让人对他产生不满。 燕凛却是不以为意,挥手止住他的话:“明天朕就亲自去观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钢铁做的骨头。” 史靖园苦涩地笑笑,想说什么,终于止住,再没有人比从小和燕凛起长大的自己,更了解他对容谦的执着了,这个时候,任何忠言,都只会逆耳。
第六章 相会
大早被绳捆索绑押往刑台.湿牛筋狠狠勒进昨天被削肉,昨晚被洗盐水的的伤口,就连容谦都不免疼得有些面目扭曲了,虽说心里再念叨着,这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到底还是阵又阵地狂郁闷啊。 很稀奇的,今晚和昨天不同,虽然沿途也有百姓观看,却都被三步人的官兵牢牢看住.没有人敢多说句话,妄动下.没有爱热闹的百姓沿街叫骂,没有无数的香蕉皮砸过来,整条长街都静得出奇,所有押送的士兵,也句话都不交谈,仅有囚车转动声和容谦的血水滴落声。 这是怎么回事。容若谦微微皱眉,然后身形微微震,老天啊,难道不会吧,那个臭小孩子虽说有些冲动,有些胡闹,有些别扭,但能暗中学习,暗中成长,暗中积聚势力,暗中策划政变,应该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不至于做这种傻事吧 心里还在想着不至于,隔着老远,就看到,观刑台上,黄罗伞盖,遮天仪杖。 容谦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暗暗磨了磨牙,死小孩,臭小孩,混帐小孩。亏他这么多苦心,暗中磨练他,亏他悄悄安排那么多好老师给他,亏他偷偷让人令他通读国史,看尽古尽风云,怎么还这么胡闹。 他的政变能够成功,不是因为他的势力真的大到可以控制全国,而是出其不意,再加上他身为皇帝在名份上的正统性罢了。现在的朝臣,真的片忠心向着他吗未必各方势力,真的甘心伺服于个此前全无建树的小皇帝吗未必就没有野心者,想要混水摸鱼,建立自己的强大地位吗更加未必 他应该做的,是迅速稳定京城形势,确保所有权利收归己手,善待诸臣,拢络人心。急着忙着要把顾命大臣凌迟,已经够冲动胡闹,让人印象分大跌了。居然还在京城未定的时候,就这样离开防护森严的皇城,跑来观刑。 这场处刑本就是错误,身为皇帝亲自观刑,会给重臣们什么印象这样不知轻重,残横暴虐的君主,朝臣们愿意奉敬为皇吗有兵权的人,会乘机而起吗 容谦气得真想跳起来,揪住那个不懂事的别扭小孩通臭揍,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在心中喃喃道:“冷静,冷静,镇定,镇定,教育小孩是禁止体罚的。” 身旁的人按着他满是伤痕得身体跪下来,他痛得微微哆嗦,睁开眼,见四周众人皆跪拜于地,远处刑台上,那人徐徐站起,高高在上的俯视下来。 容谦心中莫名有些惨淡地笑笑,唉,都要死了,老母鸡心理还是改不了。算了算了,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必是我这些年把他得罪得狠了,这死小孩又小心眼记仇,等他在我身上发过气也就罢了。这些冲动胡闹的事,以后会有人纠正他的,必竟我为他安排的几个重臣这时都还不在京城,等他们回来 “容谦,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上位者施恩般的话语,打断了容谦的思绪。 容谦愣了愣,眨眨眼,有什么话要说呢,这个,皇上,你在这里不妥当。回宫去行吗这话说了也没用吧“ 他迟疑了下,这才问:“皇上,你今晚还会让人给我洗澡吗” 这个问题出,四周帮士兵和随架的官员,无不绝倒,谁能想象个已经被凌迟整天,还将会继续被凌迟下去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连燕凛也愣了下,才冷笑着答:“如果你喜欢的话,朕天天让人给你洗。” 容谦即时脸喜色地狂点头:“臣当然喜欢,太喜欢了,难得皇上这么顾念着臣,臣这里谢主隆恩了。” 燕凌口气走岔,几乎没气晕过去。四周随驾的官员侍卫兵士,无不面面相觑,满脸莫名其妙。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被凌迟的人,见了皇帝不喊冤不求饶也不破口大骂,而是叫着嚷着要洗澡,天啊,天啊,天啊 史靖园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所谓的洗澡,那可全是盐水啊,个凌迟了全身伤的人,听说要洗盐水澡,这样喜形于色,这个容谦,简直非人也。 燕凛气得把牙齿咬处咯咯响,他的要求不高啊,只是想要让他恨的人,软弱害怕,对他哀求,也好让他出出这么多年的恶气,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就是无法达到,他是皇帝,不是吗为什么连如此微薄的愿望都无法达成呢 他眼中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从现在开始,每天从太医院拿最好的药,由最好的太医去给他调理身体。” “是。”史靖园叹气,他当然知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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