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熏得面红耳赤,不敢避,二不敢叫,三不敢有任何不满,脸上拼命保持着绝对和善,绝对恭敬的笑容。“请问,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来拿我”眼前这阵仗,哪个捕快还敢说,这次出的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所以可怜的捕头只好挤出笑脸:“风公子,我们这些当差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求风公子可怜则个,去公堂走走,让我们交差,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了。”风劲节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们会儿,那充满酒意的双眼,却偏偏给人种清明得叫人不敢正视的诡异感觉。不过会,风劲节便微微笑:“也罢,我便随你们走趟。”说罢回了身,冲四下揖“今日不能让诸位尽兴,是劲节之罪,尚请恕过。”众人纷纷还礼,有人尚不以为然:“风公子,何必理会这等人物,把他们赶回去,我等陪你去拜会县令大人,有什么误会说不清楚”风劲节笑笑:“多谢诸位厚爱,然律法在上,劲节介草民,又怎可抗法不遵呢。”言毕回首,交待早已闻迅赶到旁的管家:“我自到公堂去,无论有什么事,你们都不必大惊小怪,各地的生意早有定之规,有我没我,生意是照样做的,家里的产业,田地,你们照以前的方法管理便是,看好门户,理清帐目,善待下人,我就算人不在,家里的规矩不得的。”管家应声不迭,宾客中却有人不以为然:“风公子太多虑了,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去转转,分说分说,至多半日便可回来了。”风劲节但笑不语,只回头对众捕快道:“走吧。”就这样,风劲节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县里的捕快抓走了。当然,于其说是抓是押,不如说是十几个捕快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护着他去县衙的。往日里,捕役们抓人,无不是大呼小叫,作威作福,被抓的人又哭又跪,又是塞银子,求他们多照应,可是这次,不但连文钱的好处都捞不到,还得赔足了小心,装足了笑脸,说是抓人,可连链子和刑具都不敢给人上。风劲节就这么被前呼后拥地带上公堂,不但身边的衙役如众星捧月,后头还跟了堆县令名流,以状声势。早拉好架势准备给风劲节个下马威的刘铭看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形,气得鼻子都歪了。众衙役在大老爷极之难看的脸色下站好班位.齐呼堂威.只不过.这喝声此时此刻.究竟还有多少威慑力.就有待商椎了.风劲节双手反负在后,于堂前漫然向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望了望跪在公堂侧.正在哭泣不止的个妇人以及她面前的具明显是因为被打而死的尸体.他的田产即多.佃户也众.自己又很久不管这些帐.所以倒也不知道.死掉的人是他自己的佃户,不过心中已隐隐知道这件突如其来的案子怕是同人命有关,不能轻了了.刘铭见风劲节上得堂来,不但不下跪,倒似连正眼也没看自己下,更是动怒,把惊堂木拍,沉着脸喝道:“风劲节,你逼债催租,打死人命,如今苦主已告上公堂,还有何话可说。”仅闻此言,风劲节心中已是明了,他连回头望眼尸体都省了,不慌不忙上前两步,悠然笑道:“我当什么大事,便是定了罪,我也不过给他赔命便是,大人你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大动干戈。”刘铭冷笑:“你自恃家富,便不将国家律法放在眼里,公堂之上,犹敢无礼。需知国法二字,正为汝而设,堂下李氏,你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如实讲来,自有本县为你做主。”那妇人只是扑在丈夫尸体上痛哭,半晌不说话。刘铭这次连惊堂木都懒得拿了,用手狠狠拍桌案,厉声喝道:“李氏。”那李氏猛然颤,不敢抬头,只是呜咽着说:“是风公风劲节害死了我丈夫。”刘铭冷着脸喝道:“你且慢慢讲来,不必害怕,万事有本县为你做主。”李氏颤抖着身子,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那天”风劲节忽得发出阵长笑,纵兴飞扬,把个县衙前后,公堂内外,众人等都慑住了。他目光淡淡扫众人,这才轻描淡写地道:“这等小事,大人何必问个不休。我就替大人省些力气吧。李氏的大夫确是我亲自催租时,逼打至死的。”这句话说出来,公堂内外,尽皆惊骇。
第三章
“轻慢公堂,你的酒还没醒吧。”“风公子,你喝多了。”“公子爷,这天大的事可开不得玩笑啊。”“大人,大人,我们公子他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公堂外,已是片混乱喧闹。而公堂上,刘铭的嘴巴张开基本上已经合不上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风劲节:“你刚才说什么”“我说是我亲自打死的人啊。”风劲节依旧是轻淡无比地应了声,回头看看同样目瞪口呆,连哭都忘了哭的李氏,漫然问“你说是不是”刘铭事先是教了李氏套指证风劲节的说词,但李氏,又是心慌,又是心虚,又是伤心,又是紧张,能不能有足够的胆色把话重说遍,都还是问题呢,更何况,就算她胆子够大,也早紧张地十句里头最少忘了三句。此刻听风劲节这么问,她心里本来就纷乱如麻,早忘了太爷纷咐的那些细节,只记得要给这人订罪,所以只会拼命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风劲节悠然转眸看向刘铭,眼神里带三分醉意,偏又有三分清明,透着三分讥嘲冷诮,却还有分飞扬跋扈不可世。“我已招认,又有苦主指认,大人不必再费心劳力,将供词拿来,我画押认罪即可。”刘铭直愣愣望着风劲节,脑子基本上已经不能思考了。这也不能怪他,遇上这种怪事,堂上堂下,除风劲节外,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正常思考问题的人了。所以,刘铭只能直着眼睛挥挥手,旁记录的师爷,忙拿了供词走向风劲节。风劲节接过递来的笔与供词,正要画押,堂外忠心耿耿的管家,总算回过神来,拼命大叫着往公堂上冲:“公子,使不得啊,公子,你快住手。”本来大伙全在发愣,他这叫,倒把堆人叫醒。衙役们纷纷动手,把总管拦在堂外,而刘铭也醒悟过来,见风劲节笔都提了起来,忙道:“慢。”风劲节手上顿,抬眸微笑:“大人还有何指示”看他这轻松样,哪里是给自己画足以至死的押,倒似来赴宴游乐般。刘铭定定地瞪着他,良久才道:“风劲节,你可知,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风劲节朗声笑:“大人,我也同样知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我更知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说话之间,他已落笔如风。公堂外,有人长声惊呼,有人嘶声惨叫,公堂上,刘铭竟失态地站了起来。风劲节画过押,便信手抛开纸笔,悠然背负双手:“大人以为我本来应该怎么做呢上堂就大呼冤枉,连声叫屈吗大人自然就可以拍拍那块木头,喊几声不动大刑,谅你不召的话,让我尝尝什么叫做人心似铁,王法如炉。而这位李氏,自是要好好地泣诉番,我是如何命令恶奴,打死他丈夫的惨事。大人你当然便有足够理由,派人捉拿铐掠我家的仆役下人,为了防止恶奴挟带逃跑,可是为了搜拿躲避捉拿的犯人,想必是要搜查我家所有的产业,然后加以查封的,这其间,巨额的财富,有什么错漏,缺失,想来都是歹人挟带,与县令大人决然无关的。而这期间,我的切辩白,都只会是狡辩,只能换来更多的刑责,切对我有利的证人与证据也会被说成是伪证,然后忠于我和为我不平的人不但要受这堂前非刑,怕也难逃事后刑责。当然,如果我能有足够的诚意,足够的表示,清天大老爷,还是有可能为我洗脱冤情,平反冤案的,这必然是要我吃足苦头,出够血本之后,我说的是,大人。”刘铭愕然忘然风劲节,眼神里的惊恐震怖已不能掩饰,这是人还是妖魔,怎么可能身临此变,绝无慌张,还可以在转瞬间,料到他的切打算,并把他的所有算计,全部封死。“我已认罪,而且苦主也当堂证明,打死他丈夫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案子已结,大人没有理由再对我动刑,也没有理由追究其他人。我只是打死人,并不是欠债,依律只需赔命便是,所以,我的产业,大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动上分,而杀人大案,杀头之罪,大人介县令是处置不得的,必得上报有司,令刑部勾决,方可定案。事已至此,大人你如今唯能做的,不过是把我还押监中罢了。”风劲节悠悠然道:“总之呢,大人想要给我什么罪名,我都认下便是,大人想要让我熬刑受辱,为人所制,受人胁迫,却是万万不能的。”刘铭不知是气是畏还是惊,全身颤抖起来,他费尽心血,也不过是为了狠狠折辱风劲节番,然后再大大发笔财。先是查封风劲节的本地产业,以抓拿打人的家丁为由,到处搜查,明搜暗抢,然后再狠狠折磨风劲节阵,令他吃苦之下,出大笔的银子来买他高抬贵手。却谁知,风劲节只简单个认罪,就把他所有的打算全部打乱,辛苦做出这么番戏来,看这样子竟是连文钱的好处都捞不到了。他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风劲节:“你,你,你,你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真当本官,奈何你不得了”“当然不是,你还是有个理由可以找我麻烦的。”风劲节叹口气“我身为布衣,见官不拜,于公堂之上,说笑无忌,已是咆哮公堂之罪。按律,你可以对我用杖刑。”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再叹口气:“我又何尝愿意挨打,可是要我给你这样恶心的家伙,下跪磕头”他伸手掩口,做个几欲作呕的姿式“我还是情愿选挨打算了。”“你”刘铭基本上已经是连骂都骂不出个字了,脸色由青开始转白,伸手取了令签,用力掷下“给我重重地打。”这场审讯,震动了整个济县,从风劲节被押上公堂,沿路的百姓就纷纷聚了过来,直到风劲节被按在公堂上杖责,整个公堂外,整条大街就已经挤满了百姓,而附近的几条街,人还在不断聚拢。大老爷审问济县第富豪,第善人,这已经是小县城里的奇事了。而更奇的事在于,被审的人,开口就自认死罪,而审人的人反而气得半死。最不可思议的事在于,挨打的人,边受刑,边纵声大笑,而下令打人的人,却气得不停得发抖。直到风劲节受完八十大板,还被上了二十斤的手足重枷,由几个捕快半拖半扶地押到牢里去,依旧大笑不止,而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到后来,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根本没等用完刑,就自己转身,躲到后堂去了。待风劲节被押走,这堂官司算是审完,满堂衙役居然还站着发呆,不知道要散,而满街观看的百姓,也无不咄咄称奇,人人震愕莫名。风家的下人,管家,早已经打点清楚,飞快跟往牢房去了。而常与风劲节来往的县内仕绅名人们则都具了名帖,纷纷往拜刘铭,要为风劲节说话。
第四章 入监
关进牢房没多久,管家就把上下关节全部打通,进去探望。见了面就忍不住老泪纵横,哭出声来:“我的公子爷啊”其实风劲节关起来不到半柱香,拿了好处的狱卒就把他的刑具给打开了,也给他安排了个极干净的牢房,虽说受了杖刑,但他身强力壮,而且以前在沙漠上经商,什么苦没吃过,为了防范沙盗,更是从小练武,真没把这伤当回事,所以表面上虽是阶下囚,其实状况不算差。他在公堂上可以进退随意,从容自在,如今被这么个老人家扯住大哭,却哭得他头痛欲裂“福伯,我好端端的,你用不着这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可惜忠心而伤心的老仆人这个时候是不讲理的,完全不理主人家说什么,痛哭道:“我的公子爷啊,你这娇贵的身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都怪那个狗官”风劲节听得猛打寒战,不是吧,才享了两年福,就把以前风里来,沙里去,拼死拼活的苦日子忘光了,娇贵福伯,你今天才认识我,那两个字,何曾与我有半点干系。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风劲节,也很识相地放弃和老人家讲道理的可能了,咬着牙,闷着气,忍忍忍,终于忍到福伯哭够了,骂够了,这才拭着泪说:“公子爷放心,这里上下我已打点好了,断不至让公子受了委屈就是。”话虽如此说,抬头看看,监牢里四下阴森森的景至,由不得老泪又开始往外涌“我的公子爷啊,你平日每天都要看最好的景色,现在却只能对着这几堵墙,你平日天要换四五套,京城郑庄记的王大师父亲手做的衣裳,现在只能穿囚衣,你平日总是让最秀丽灵巧的丫头服侍,现在这里只有堆长得凶神恶煞的狱卒,你平日”风劲节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苦笑着打断他那尤如长江之水,奔流不息的唠叨:“行了行了,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担心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会很快适应的。”福伯再次拭着眼泪问:“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我立刻去办。”“别的也没什么,只是那上好的酒却是缺不得的,定要给我送进来。”福伯责备道:“公子爷,你受了刑仗,现在那个狗官还想要害死你,你还喝什么酒”风劲节笑道:“他爱干什么是他的事,难道因他要害我,我就不喝酒了”福伯知道自家主子任性,也不好再劝,只得叹道:“也罢,想来各位乡绅都已经去求情了,我看公子没多久就能出来,喝点酒也不是大事。”“福伯,事情没这么简单的。”风劲节淡淡笑道:“已经在堂上公审,罪名认定,就算想要翻案也有些麻烦,刘铭若是半点好处没拿,岂肯自打嘴巴,白白让我胜了这场。”“那就给他些银子好了,反正这是身外物,公子素来是不放在眼里的。”风劲节微微笑:“银子虽是身外物,但我却最恨有人威胁我。我不是送不起,我只是不爱送给他。”这回轮到可怜的福伯头疼了“我的公子爷啊,事关性命,这可是任不得性,闹不得气的。”风劲节笑道:“你放心,我岂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人。你替我修书省城和京师的分店掌柜,让他们调动库银,替我运动。能翻案固然是好,若翻不了,把案子拖着也行,再想个法子,把刘铭调离本县便是。”福伯点点头,记下来,却又忍不住说:“其实眼前的事,只要让刘铭个人顺心平气便好平定,可要是依公子的意思,绕这么大的弯子来办事,只怕,那银子的花销”风劲节不觉大笑起来“福伯,你刚才还说银子是身外物,这么快就忘了。买他个官,几万两我也花得起,买上十几个官,几十万两,我也没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花得痛快不痛快。”福伯也知道自己这位主子虽说和气好说话,但拿定的主意,从来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只得叹道:“公子即定要如此,那我只,只是,这样来,公子怕要在这里多住段时日了风劲节笑笑,摊摊手,耸耸肩“我往日就说,人生而有限,当以有限的人生,尝试种种不同的生活,住住牢房,又何尝不是种全新的生活,有趣的尝试呢”福伯不赞同地摇摇头,却也没再唠叨什么:“好,我回去就写信,公子放心,公子蒙难,我定会管好家中大小事务,管束所有下人,绝不会出乱子的,还有那个李氏,我就这去把地收回来,把她给赶出去睡大街”“不用。”风劲节忙道“她也是被迫才做证的,她个没见识的女人家,刚死了丈夫,家中没了顶梁柱,被县官大老爷逼吓,自是什么都依了。这事不能怪他,你别去为难他,对了,他家死了的壮劳力,照旧例,给他家发笔治丧的银子,这三年的田租再减半”不等他说完,福伯已经叫了起来:“公子”可是风劲节根本不给他继续唠叨的机会,只淡淡微笑,平静地说:“福伯,照我的意思办。”福伯跟着他时候久,看他这种神情,这种语气,就知道,这时候说出的话,是打不得半点折扣的,咬咬牙,重重哼声:“好,我照办,我不打她,不骂她,照公子的话,给银子,减租子,羞也羞死她。”看这老人明明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听话的样子,风劲节倒是肆意地笑了起来。从这天开始,风劲节就被下到死囚牢里,但因银子打点足了,他是半点苦也没吃的,每天有好酒好菜送进来,沾了他的光,众狱卒这段日子,又吃又拿,无不是满嘴流油,春风得意。而他的生意田产下人,因福伯管束得力,也没有半点混乱。乡绅们为风劲节多次向刘铭求情,要求重审,刘铭都强硬地拒绝了。虽然如此,但没有人认为风劲节真会栽倒在这种事上,所以,他落难,旧友新朋,无不来访,就是与他没什么交情的,也巴不得在这个时候,做做姿态,表表情义,同这个大富豪拉拉关系。于是,死囚牢每天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竟是堪比闹市。后来刘铭听到风声,听说狱卒收了好处,让人天天探视风劲节,心中大为不满,日忽来袭击,搞次县令大人巡狱,有意捉拿几个风劲节的下人,给他点好看,也摆摆自己的威风。这巡,还真是巡得颇有成效,他忽然出现,下令狱门关紧上锁,自己间间牢房巡过去,那些探视风劲节的人,无处可躲,纷纷被捉了个正着。结果,个是本县大举人,个是本县商会会长,个是本县大族,李家的族长,还有个是因年迈而致仕的大乡绅。这样的身份,竟是谁也不好为难了。刘铭只得当做没事般,又把人给放了,只是心头口闷气难消,回头就把干狱卒按倒了,人人打了二十大板。自那以后,狱卒们吃了苦头,再不敢象原来那么放纵风劲节的家人朋友,死囚牢不再让人随便进入,对风劲节的看守管束,也比以往严厉了许多。风劲节自己倒是安之若素,并不介意,就算到后来,连酒也不许送进来,他也没太过失望。他素来是个金屋暖帐住得,茅舍草篷睡得的性子,监中生活,虽说冷清,比起以前,在沙漠风暴中迷路,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的罪,现在,倒算是天堂了。他可以人在监中,却悠游自在,可是身为县太爷的刘铭,这段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风劲节派往各地负责经营的掌柜无不是人才俊杰,他们受风劲节知遇之恩,又得这等任他们放手行事的信任,无不在心中深深感佩。奈何风劲节平时什么也不缺,就是每年赚的钱,也从来是他们得六成,风劲节只分四成,所以,平日几乎找不到报答他的机会。如今得了福伯的传信,无不是绞尽脑汁,施出浑身解术来为他活动。
第五章 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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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虽说银子风劲,家是倾力想要为劲节翻案的。从来官官相护,就算贪爱他的银子,官员们行事,却从来不肯做绝,断不愿随意在官场上结仇的。再加上刘铭与国舅又沾亲带故,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得罪那位妹妹正得宠的国舅爷。而且刘铭自己也发现递上去的案卷别说送交刑部勾决,直接就在省城被扣住,即不批复,也不发还,更不往上递,整个案子就生生押着没下文,刘铭自己也知道不对劲,暗中打听,知道风劲节的人都在大把洒银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风劲节的分店生意遍布全国,刘铭的管区却不过县,实在是无法阻碍风劲节手下人的活动,只是也倾其所有,上下奔走,不肯叫小小个商人给扳倒。论财力他当然是比不得风劲节,但他在官场上的关系,却又是风劲节不能相比的,再加上他有个极大的靠山在后头,行事也便宜了不少,当官的谁能不给三分薄面呢。于是,整件事就僵在这里,相持不下。后来风劲节的手下,也知此事再拖,吃亏的是自家大老板,便不再谋求翻案,更不再去告刘铭,反而出银子替刘铭活动,没过多久,刘铭政绩出众,升职上调的公文就发到济州县。能升官当然是好事,可升官的原因,是仇人在暗中帮忙,这种事就太过诡异了。刘铭拿着升迁令,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明白,只要自己离任,下任的官员到,风劲节肯定是大堆大堆的银子砸下去,天大的案子,怕也销得干干净净了。怕就怕,这翻案,重审,要给他找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罪责来追究了。纵然不加追究,凭什么我番心血,白白便宜了大堆的官,我自个儿却文银子没拿到。那个姓风的,若生来是个木头脑袋,不懂送钱的,也就罢了,明明灵活通透,该花的概花的起,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却又吝啬至此呢他越想,越是不服气,越想,越是担心,又听到新任县令已在路上,很快就能到任,他更加是坐立难安,当即暗中下令,让衙役们在监中整死风劲节。话说,这监牢之中,自古以来,就有无数杀人不见血的法子,事后验尸绝对是什么也查不出来。要想让个人,无声无息,死在监狱里,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刘铭没想到的是,在他忙于上下打点,和风劲节的手下周旋时,死囚牢里却又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自从当初刘铭责打众众狱卒之后,对风劲节的优待便都渐渐取消了。别说是好酒好菜好服侍,就是单独间干净牢房的待遇都没有了。好在大家受了风家不少钱,还不至于为难他就是,便是刑具,也只挑了最轻便的链子随便系在他手上装个样子。同风劲节住个牢房的,是个极倒霉的小偷,也不知道是偷了五个还是六个馒头,被人抓住送官,这等没油水的案子,刘铭审都懒得审,直接让人打了四五十板子,就扔牢房里。正好近日牢房太挤,不够住人,就临时在死牢这边,占了点地方。这位倒霉的偷馒头贼棒疮发脓,痛不可当,躺在阴湿的狱中,呻吟不绝。偏偏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又何况身在死牢。正值这天,牢头王大宝心情极度不佳,整天虎着张脸,满牢房上上下下,连狱卒带囚犯,呼吸也不敢大点声,偏这位霉星当头的小贼躺着呻吟个不停。王大宝越听越是烦,最后虎着脸走进牢房,把鞭子甩得啪啪响:“妈的,我叫你在这挺尸,我叫你在这里吵,妈的,早知道疼,你偷什么东西”当时风劲节住在牢房里,闲得发慌,整天昏昏沉沉,睡了又睡,这个时候,正缩在墙角睡大觉呢,硬是给噼呖啪啦的鞭子声给吵醒睁眼看,唉呀,真是不人道啊,大牢头冷着脸正站在面前狠命打人的,挨打的那人身刑伤,动弹不得,连呻吟都没有力气,随着鞭鞭打下来,身体只能抽搐颤抖。风劲节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古以来,吃牢饭的狱卒压榨盘剥犯人,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但是他们欺辱犯人也不过是为了有利可图,并不是天生残暴。牢头打犯人,是常事,可是打这种穷得连馒头也要偷,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钱来讨好狱卒的家伙,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说,就算牢头们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对个刚受过大刑的人,就这么狠打狠揍啊。他轻轻叹口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非皆因强出头,心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古来相传的老话,都是有道理的,可是他再重重叹口气,站起来,把抓住挥到半空的鞭子,笑道:“王头,有什么事好说啊,发这么大火做什么”那王大宝心打人,竟也没注意那个身上带着铁链子,缩在另个角落的有钱大老爷是怎么忽然跑到面前来的,只是沉着脸说:“风公子,我们从来不敢慢待你的,这闲事,你别管。”风劲节笑笑,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王老,我是个管闲事的人吗只不过,你这么打,他这么叫,我连觉都别想睡了,只得出面求个情,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大人大量,别和这等小人物计较了。”王大宝懒得理他,用力扯,竟没能把鞭子从他手里扯出来,当即怒道:“风劲节,你真当这大牢是你家,由得你指东划西的。”这牢头,平时得足好处时,对风劲节也是笑脸相对的,今日却是天大的火气,猛力再抽鞭,这次成功抽回,他顺手就鞭甩过去:“闪开。”凭良心说,他没想打风劲节,只想把他赶开。凭良心说,风劲节要不愿意,对方别说打人,就想在风劲节手里抽回半寸鞭子都没可能。但是风劲节偏偏没躲,那鞭子在他肩膀上啪得声,留下道血痕。王大宝为之愣,挥在半空中的鞭子,就没往下再打第二回。其他狱卒,看全急了,哗啦啦下冲进来好几个,这几个拉着王大宝,口里连声说:“头儿,你消消气。”那几个,扶住风劲节就看他的伤。这牢里头上上下下,人人拿了风家大笔大笔的银子,虽说他们这些吃牢饭的,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在道德良心方面,都没啥可以见人的地方,但还不至于过份恶毒,真把风劲节打伤了,心里多少还有点过意不去。真说起来,这些小人物,只要收了银子,就替你办事,就好好照顾你,也可以算得上另种诚信,比之很多大人物大老爷来,没准还高尚不少呢。风劲节见大家紧张起来,索性也把脸皱作团,神色痛楚,就差没嗷嗷呼痛了。看他这样子,大家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大宝也拿过他不少好处,这时也觉有些心虚,不好再打人发作,只得愤愤然把鞭子扔,转身走开了。其他狱卒,边赶紧得给风劲节找药,边低声唠叨埋怨:“风公子,你金尊玉贵的人物,何苦管这样的闲事,不过是个偷馒头的贼,便打死了,也没有人替他出头的,这些天头儿心情正烦着呢,大家伙全躲得老远,就怕触着他的霉头,你又何苦在他气头上撞出来,讨这样的苦吃啊。”“我哪里是管闲事,只是被吵得睡不着觉,随便说句罢了,哪里知道他这么大的火。”风劲节有些好奇地问“你们王头最近是怎么了,整天黑着个脸,犯人们稍有个差错,就打个半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第六章 谋害
他娘病了都快个月了,最初还当是小病,请医抓药治越严重,直卧床不起,王头是这个寡妇娘吃尽苦头拉扯大的,现在还没能让老娘享点清福,就眼看着不行了,他心情能好得了吗”“若真是这样,就该在家里守着亲娘,何苦到监里来,拿旁的人出气。”“要能守在家里,王头又何必跑来,弄得大家都不自在。最近县太爷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不高兴,整天板着脸,动则要打要罚,这风头上,谁敢躲在家里头不出来当差啊。王头心里难过,又牵挂老娘,脾气大点也是难免的,风公子,你就别去撞他的霉气了。”风劲节听得不免哂,闹了半天,这始作蛹者竟成他自己了。若不是他的人给刘铭添乱,刘铭不会拿下头人出气,若不是王大宝怕刘铭,忍痛舍了生病的母亲不顾,咬着牙来当差,就不会拿别的人出气了。他笑笑道:“你们帮我个忙,请你们王头过来,就说我对医术也颇有研究,让他给我说说他娘生病的状况。”几个狱卒笑起来:“风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象是开玩笑吗”风劲节笑道“我真的的懂医术啊。”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起摇头“风公子,你是方富豪,不是走方朗中,这些闲话,可别乱说。王头心情非常差,他娘看了很多有名地大夫,银子不知花出去多少,点好转都没有,这种事,你要拿来玩笑,他真能不管不顾,同你拼命的。”风劲节叹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众人:“我虽有钱,不代表我不会别的啊。你们不能因为我有钱就信不过我啊。”大家起笑:“风公子,咱们不是信不过你,咱们这是为你好才劝你。”风劲节摸摸鼻子,似笑非笑道:“那如果我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百家学说,诗书文章,精通刀枪棍棒,诸般武艺,善医人之术,通治国之理,这些你们也都信得过”狱卒们笑起来:“我们信,我们信,得了你这么多照顾。你说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们样相信。”风劲节忍不住又叹口气。是啊,谁会相信。他这个商人,基本上除了生儿子之外,就没啥不懂的东西了。任何人,第世跑去做御医,第二世跟去当钦天监,第三世混个翰林院编修,第四第五世,直接出将入相去治国安邦。基本上,天文地理。马上马下的武艺,治国救人的本事,该学的,应该全学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年头,真话说得多了,只会让人当成疯子,所以他最后的选择,只是扬眉,瞪眼:“我说各位,难道你们真打算让你们王头就这么直凶神恶煞,压得你们也不敢喘口大气,反正大夫看了都没起色,何不就让我试试呢,成了,大家都得解脱,败了,自然是我个人地罪过,与你们又有什么相干”这等厉害关系说,众人倒觉得有理了。现在王头这个样子,别说犯人们日子难过,就是他们,也觉得辛苦。反正事已至此,试试有什么不好,真要失败了,有风劲节在,也轮不到别人来顶罪。这般想,自是有人去把那王大宝又扯又劝地拉了过来。王大宝初时,自然也是不信风劲节能治病的,但是被大家劝,风劲节又敢拍胸脯保证,他也想到于其让母亲在家里等死,不如就此试上试。便细细地把症状,以及看过什么大夫,大夫们怎么说,用过什么药,用药之后的反应等诸般细节,说了。风劲节听后,思索过了会儿,便开出了药方,又细细叮咛王大宝关于火候份量服食时间,以及日常照料的细节问题。本来王大宝对他就是将信将疑,又见那药方即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也没有什么十分罕见的药引,对风劲节地信心就更少了。他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照作的,而其他的狱卒们,谁也没对风劲节的医术抱太大希望。也因此,当第二天王大宝激动地冲进牢房,隔着牢门就给风劲节磕头时,所有人都感到莫名的惊愕。“风公子,你真是神医,只三剂药,我娘今早就能从床上坐起来,恢复了许多精神,求风公子你发慈悲,施妙手,让我娘能够康复吧。”这样句话,说得众人皆感震惊,而风劲节则暗自松了口气。其实神医从来不是神仙,虽说风劲节在医学上的知识,肯定可以拍胸膛自称当世第,但不亲自去诊治病人,他也不敢说定治得好。病情的诊断,从来是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所谓拿根细线往人手上系,凭此来诊断病情,所谓听人说两句生病时的状况,就立下判断,这种治疗方法,在风劲节看来,其实不过是拿病人的性命来显示自己高超地医术罢了。很多病情,状况相似,但病因全然不同。医者若自恃医术,不能长保警惕畏惧之心,终有连累病人的日。由他人转述地病情,很难完全正确客观,要想对病人负责,望闻问切,缺不可。只是他人在牢中不便出去,王大宝也不可能把卧床不起的病危老人带到霉气地牢房来。他也是无奈才以自己的经验,斟酌着用不会伤身的药方来试探病情。今见王大宝这等反应,对于病情,他也才有了十分的把握。此时他身轻松,不免笑道:“你放心,我能办到的,自然会尽力。”王大宝闻言,竟是连连给他磕了四五个响头。从来病去如抽丝,所谓神医两服药,随意次出手,就生死人而肉白骨其实大多是志怪传奇在世人口耳相传间,越传越玄的神话罢了。王大宝的母亲照风劲节的方子调养治病,足足个多月,这月之间,风劲节也时时听取王大宝关于病情地说明,时常对治疗方式略作但无论如何,直百医无效的老人渐渐好转这个事实,让所有人对风劲节刮目相看。现在风劲节再洋洋得意,吹捧自己除了生小孩,什么都会,别的人就算不全信,但也不敢再摆出不以为然的姿态了。王大宝对犯人虽凶狠,对母亲却孝顺,对风劲节这么感激,更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铁链刑具,早就去了。找了间有窗子,可以晒太阳的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只让风劲节个人住。也不顾让县令大人知道会倒霉,再次让风家可以送好酒好菜进牢房。甚至时不时还让风家派两个水灵灵俏丽丽的姑娘,来给风劲节弹琴唱曲,说笑解闷。倒是风劲节自己觉得不太妥,来过两次之后,便让她们不必再来,只是牢中日日无事,不好打发时光,便叫家里人,送了堆又堆的书进来。福伯又想起自家主子是个才了,没事也爱玩点风雅,便把那千金购得的名琴,异国买来的檀香,最上品的笔墨,玉石制的围棋,股脑地全往牢房里送。别的狱卒们开始见着还觉得有些不妥,但来收了风家不少钱,二来,牢头发了话,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再加上,风劲节为人又风趣亲切,平日也同他们说笑无忌。大家有什么事请教他,他概都能帮忙。小李子家上下三代。几十年辛苦存了笔钱,正发愁不知道买地好,还是买铺子好,又或是自己做生意好。风劲节偶尔知道他地烦恼,随意点拔了几句,倒把满牢房的狱卒给点醒了。这位可是最能做生意的财神爷,谁家里有点闲钱,不知道怎么生钱。何不都去请教他。王大宝的娘治好了病,衙门里的差人,都知道风家大老板居然是位神医,谁有个三亲四戚,头疼脑热,时治不好的病。都去问了。风劲节能帮就帮,也从不摆某些神医,不是疑难杂症绝对不治的架子。渐渐地,大家都觉得承了他的情,受了他地助,很多事,也就全睁只眼,闭只眼地算了。风劲节在牢里百万\小说,弹琴,有时还画点画。或是自己同自己下棋,他又觉得无聊。看哪个狱卒有空,或是稍稍表露出点兴趣。他便叫了人过来,教他下棋弹琴。吃牢饭的衙差们,虽说手里权力不小,但却是被上位者看不起的身份,做过差役的人,是不能考功名的,因此大部份狱卒也都是不读书识字的。今儿见到这么多书书画画,也不免眼直。风劲节见谁有兴趣。便会高高兴兴当回夫子,教人读书写字。有时甚至教他们画画。阴森森座死囚牢,倒是莫名得有了些风雅气息。愿学字,想学字地人,会很珍惜得捧着书不放,努力地写出个人歪歪扭扭的字。只是想学着玩的人,也会把个琴弹得魔音穿耳,恐怖莫名,也亏得风劲节犹能含笑以对,仿佛耳朵分辩不了五音般。他有时闲得无聊,拖了帮衙役陪他下棋,对地下,往往是由着对方摆让子,摆了堆之后,他才慢吞吞放下第枚棋子。有的时候,同时摆上七八个棋盘,他个人和七八人飞般地下棋,看起来是他以寡独众,只可怜了班正常来说,辈子都和风雅扯不上关系的新棋手们,望着棋盘瞠目结舌,苦苦思索。当然,他的乐趣,也并不总是风雅的,偶尔也会和几个狱卒,蹲在块,呼呼喝喝地掷骰子赌钱。总之呢,风劲节的做牢生涯,是难得的自在逍遥。不但他自己过得好,便是整个死牢里犯人们都跟着走运。风劲节说,牢房太潮湿,太脏,有害身体,不止是犯人吃苦,就是狱卒长年在这种环境中,也易生病。他是神医,他的话谁不当真,于是牢房被彻底打扫番,原本地阴森,潮湿,到处的腐烂臭气和肥大地耗子,全都渐渐消失了。风劲节说,疮口长久不治会引来苍蝇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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