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在熟悉民情吗这几天,我就没见你问过个正经问题。”“什么是正经问题,你真当那些话本小说全是真是,当官的,扮个算命先生满世界转,所有人都掏出心窝子什么话都对你说了。你自己走出去,随便抓个老百姓,直接就问,你们这里生活如何,法令还好吗以前县太爷施政怎么样,县里头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家,有多少无良恶霸,那个听说非常有钱的风劲节到底为人如何你以为,有几个老百姓,会对个陌生人的这些问题,毫无防备地坦然回答。”卢东篱从袖底掏出把扇子,姿式无比熟练地对着某人的脑袋打下去。卢东觉愕然抱头:“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该怎么办”“要了解民情很多时候,不需要直接把所有问题都问出来,用自己的眼睛仔细看,自己的耳朵用心倾听。看街市是否繁华,看百姓脸上有多少笑容,仔细看看市场上种种商品的价格,看酒楼茶馆里般会有多少人,看百姓的衣着,听他们的闲话,了解民风民俗,从这切之中,就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了。”卢东觉连连点头,做受教状,跳起来就往外去:“那我们快走吧。”话还没说完,人已溜烟跑出老远。卢东篱在原地摇头:“你去哪”“去逛街了解民情啊。”卢东觉激动地喊。卢东篱仰面朝天,欲叹无声:“我们已经逛了两天街了,逛够了,该了解的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卢东觉瞪大眼:“可是,我还什么也没了解到啊。”卢东篱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着他的小弟:“你和我谁是县太爷。”卢东觉怔了会子,然后就象霜打的茄子样,低着头慢慢走过来:“你是。”卢东篱点点头,从鼻子里嗯出声,然后才漫声道:“走吧。”这才慢悠悠从卢东觉身旁走过。走出好几步,停步回身:“还不过来。”卢东觉垂头丧气地问:“去哪。”卢东篱再次叹气:“当然是死牢。”然后猛然把眼瞪,难得次用凶狠的眼神,把卢家小弟眼看就要到嘴边的大声欢叫给瞪了回去。纵然如此,卢东觉还是非常高兴的,巡视牢房啊,清查积案啊,肯定会碰到有人喊冤,有人大叫清天大老爷的,多么刺激有趣的生活啊。然而,卢东觉高兴了,牢里的狱卒们可不高兴了。他们整天防着大老爷来巡视,工作点也不敢松懈,眼看着大爷天天在外头乱晃,星半点来查看的意思也没有,他们也就渐渐怠慢了下来。这前两天干得颇为辛苦,现在自然就七倒八歪,办公务的时候,也都眯着眼睡懒觉,闲聊,喝酒,甚至两三人凑块赌钱的。这时,惊雷般听到声大老爷巡狱,真个是吓得魂飞魄散,个个面如土色地跳起来。踏入死牢时,对于将要看到的混乱和松散,卢东篱其实还是有所预料的,所以除了在心中轻轻叹息,也没有什么大震怒。只是脸色略略肃穆些,在面青唇白的牢头王大宝的引领上,徐徐巡视牢房。这巡视,倒是对这牢里上下人等有了些好感。他素来知道,吃牢饭的,无不是敲骨吸髓榨油水的主,若是没有孝敬的犯人,在牢房里头,多是要受苦楚的。而他查看案卷更知道,大部份羁在监中的犯人都是没有钱的穷苦人。原本以为,这次突如查,会查出很多非刑苛酷之事。谁知道,大大小小的牢房都极之干净整洁,毫无监狱中最常见的阴森恐怖之感。没有潮湿与阴沉,没有哀呼和惨叫,囚犯们身上就连锁链刑具都只有最轻的那种,犯人们也没有太多悲苦之色。这些出不起钱的人能在牢里得到这种待遇,不由他不颔首以表对众狱卒的赞许。他心情很好,卢东觉却极不痛快,监狱啊,居然没有阴惨惨恐怖片,居然没有到处挂满刑具,到处喊叫呻吟,居然没有人抢着大喊冤枉,这叫他腔势血,片壮志,可如何表现才好。正焦急间,他想起人,便问:“那个风劲节应该也押在死牢里吧,在哪呢”王大宝点头哈腰地道:“风劲节的案子大,被押在最后间牢里。”边说,边在前引路。卢东篱与卢东觉跟着他路走进去,直到王大宝停步,二人却不由怔。这间牢房极大,极干净,墙上还开了几处成人无法钻过的小窗子,采光也是很不错的。人半躺半坐在墙角,身上的囚衣干净得让人怀凝是不是每天清洗,手上随便地戴了条细铁链子,整本的诗集正盖在他的脸上,把整张面孔遮得严严实实,竟是完全看不到。王大宝站在牢前叫了两声:“风劲节。”那人却是动也不曾动下,竟是没听见般。王大宝在脸上挤出笑容:“太爷,这风劲节大概是百万\小说看得累了,睡着了。他常这样,睡下去,打雷也惊不醒。”卢东觉瞪大眼问:“怎么会这样这里是死牢吧这个死囚还真是舒服,个人住这么又大又干净的间房,平时居然还能读书”少年两眼喷火地盯着牢头,眼睛里分明在说“你受贿了,你肯定收好处了。”王大宝低着头道:“大人若是看看案卷就知道,咱们县里没什么大案子,真正的死囚就这个,其他的都只是小罪名关进来的,自是不能和危险的死囚关在起。至于牢房干净,这个,原是我们上下差役不愿让犯人太过受罪,所以时时打扫牢房罢了。那风劲节是个爱读书的人,在牢里关了这么久,百般无聊,他的家人也恐他想不开,寻了短见,便拿了些好书进来,让他可以打发时间,我们瞧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就同意了,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咱们即刻就把这些书全扔出去。”卢东篱笑问:“他常读书,经常这样读到倦极而眠”“是,这个时候,就是在他耳边敲锣他也醒不了。”卢东篱不觉失笑,身在死牢,还能这么洒脱,还有心情百万\小说读诗,这人倒是颇为有趣的。王大宝恭敬地道:“大人若要问话,小人这就进去叫醒他。”“不必了,他即百万\小说看得这么辛苦,就叫他多睡会儿吧。”卢东篱轻笑两声,连他也想不到这番巡狱竟会看到这番情形。他却也没有多耽误,再在牢中四下走了走,便与卢东觉回去了。卢东篱初遇风劲节,是在森冷封闭的牢房里,他不曾看到风劲节的容貌,而风劲节则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卢东篱上任第次巡狱,对济县的狱卒留下了颇好的印象,也觉得风劲节是个有趣的人。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牢房的整洁干净,囚犯受到的善待,与狱卒们的道德水准并无干系,纯粹是沾了风劲节的光,是因为风劲节的要求,牢房各处才能打扫干净,囚犯们才得到较好的待遇。这其中,风劲节没少出钱,狱卒们没少拿好处。而后来传遍济县关于风劲节身处死牢而不惊不乱,依然读书习诗的所谓佳话,其实完全是个骗局。事实是,自从几天前,与大家喝酒谈过些传奇,所谓英雄的事之后,风劲节直提不起精神,总是懒洋洋的。新的县太爷到任,王大宝也好,其他狱卒也好,家里的福伯也好,都催了他许多次,让他快点交待,怎么讨好新老爷,他居然也只是爱理不理,反正也不觉得在牢里有什么不好,过几天再说吧。这几天,他只是不断喝酒。卢东篱到的时候,他正好喝得大醉,人事不知。王大宝急着去迎接大老爷,忙着踢了别的狱卒在第时间遮掩。那狱卒情急之下也没别的办法,赶紧着把酒壶酒杯酒桌收了,把风劲节拖到墙角,手忙脚乱给他系条铁链子,又用沾湿了水的布盖在他脸上,这样可以遮掩掉很多酒气,再拿本风劲节平时用来教他们识字的诗集往他脸上挡,就此天衣无缝。基本上只要大老爷不打开牢门走近来看,是瞧不出破绽的。让大老爷看到囚犯在牢里读书,最多骂句监管不严,可要是知道死囚居然可以在日日醉酒,那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谁的屁股都逃不过卢东篱也算是个为官数年,练达通透的人物了。奈何就连他也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所以被轻易遮掩了过去。出了大牢,卢东觉便又迫不及待跳将起来:“大表哥,他们分明是收了姓风的好处,否则怎会给这样的优待,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啊。”卢东篱轻轻摇头:“东觉,初为官时,我也象你这般丝不芶,眼里容不得半点灰尘,如今却知道,这样是做不了好官的。为官当不失方正,却不可固执,若过于拘泥,怕是什么也难办成了。”卢东觉喃喃道:“我不明白,明明是他们收了犯人的钱啊”卢东篱看看自己年少的小弟,眼中也不知是怅然还是叹息,良久,方道:“若你真的有心官场,那么,终有日,你会明白的。眼前你还小,这些事,不懂也是无妨,咱们先回去吧。”卢东觉迷迷茫茫地问:“才出来半个时辰不到就回去做什么”卢东篱笑道:“当然回去办公务,还能做什么,积了这么久的公事,也该开始做了。”卢东篱来到济县不过六日,第日办好交接,第二日便应酬全县仕绅名人,民间长者,以及举县有功名之书生,宴席谈话之间,闲闲无事般,便将县内很多情况摸清了不少,于县中大小人物,势力权位也就胸有成竹了。之后又用了天的时间简单地清查了文案书卷,了解衙门诸般情况,之后两日,便是在全县上下,行走玩看,偶尔也出县到乡间走走,以确保自己了解足够民情,处理公务,不至有偏颇错误,做下无心之恶政。第六天大早,他就巡看了遍监狱,之后便是回衙门处理公文。那堆积如山的文书公事,他却是手挥目送,决断极快,处理极之迅速。满衙的差役,都忙着奔上跑下地递送公文,办理差事,人人忙得团团转,这时才知道这位大老爷,竟是个能人了。这办起公事来,竟是从上午,直做到深夜,才把府里积压的公务处理了大半。他忙碌得饭也没顾得上吃,差役们也是脚不沾地地没怎么休息。卢东觉却是极之兴奋,他本来年少,精力充沛,不觉疲惫,反感高兴,到了晚上,犹自精神极佳,缠着疲惫的卢东篱个劲叫:“大表哥,大表哥,我现在才看到你的本事,原来传说中的奇才贤吏是真有的,真有人可以两天之内,就把大半年的公务办完,要是让上官知道你这么能干,还不赶紧把你上调,免得你留在这小县城里屈才。”卢东篱神色肃:“快莫有这种想法,什么奇才贤吏。这等行为,不过是以国家公事,百姓福为注做赌,以显示自己的才干,用整年嬉戏游乐,待上官下巡,则日理尽公务的方式来搏取他人的另眼相看罢了。”卢东觉愣愣地问:“怎么会呢这种故事,不都是佳话美谈吗““什么佳话美谈,半年前发生的案子,半年后再去查,有几成把握查出真相,半年前失踪的人,半年后再去追寻,只怕尸体都找不着了。半年前发生的灾情,半年后再去处理,灾民全都死光了,半年前要纳的粮交的税,半年后再去催讨,国库早空了,半年前断的桥,塌的路,半年后再去修,百姓会添多少苦难。”卢东篱淡淡道“方为官,唯诚唯勤,而不是靠什么天才本领,自己给我好好想想。”卢东觉闷闷地低下头,只觉心中说不出地烦燥,为什么他的想法,不管什么,哥哥总说是错的,为什么那么多他所期待,他所以为会发生的事,结果全被否定,为什么他所向往他所敬佩他所以为最了不起的事,哥哥看来,全都不过如此。年少的大男孩,第次发觉,现实的世界,原来,如此容易让人失望。卢东篱见他神色黯淡,也觉得自己这般打击个少年对未来对人世,对官场上正义的美好向往太过份了,便笑笑道:“快休息去吧,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处理案子呢”“审案子”卢东觉立刻激动地抬起头,少年的心,容易沮丧,却也更容易激昂,审案子啊审案子,所有清天大老爷的故事,都离不了审案子啊。“是啊,今天处理了这么多积压的公务,明天也该处理积压的案子了,咱们这小县城,可没那么多牢房,安置那么多没审没判的犯人,也没那么多口粮养闲人啊。”卢东篱忍着笑,看着小弟两眼大放金光,第次觉得,年少,真是件让人无比羡慕的事。
第11章开释
开释日新任县老爷第次升堂,处理积压公案,不但卢东名,随侍在侧,就连满县百姓,也齐来看热闹。然而事实让卢东觉再次失望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大冤屈,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恶霸,狠心的坏蛋,更没有公堂上的争斗,分说,严刑,辩论。连着几堂审下来,根本无惊无险无甚可说的。基本上都是穷人的小案子,或是街坊打架,或是家贫偷窃,或是欠租难交罢了。人人上来都是供认不讳的,最多跪在地上喊几声,求大老爷慈悲。卢东篱或罚或判,或放或责,或枷或打,处理下来,速度也是奇快,随着堆在桌上的案卷神速减少,衙门里关押的人犯,划去名字,站在大老爷身后的卢东觉已经无聊得要打瞌睡了。幸好这时卢东篱随手翻开压在最下头的份案卷,漫声念道:“风劲节催租的打死人命”卢东觉精神为之振,立刻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啊啊啊,这可是个大案子,得好好看看大表哥怎么判,好好学习,好好记下,将来我当了清天大老爷,可就用得上了。风劲节的案子虽然已经认罪画押,但杀头大罪,例来要府衙审核,刑部勾决,才算最后定论的。因上头的官直压着没办,所以这案子到目前还算是未结之案,卢东篱身为县令,依然可以再次审问,甚至不能算是翻前任的旧案。他在公堂上下的第个命令,就是招原告到堂。他原本的打算,其实是再问遍原告供词,再把风劲节从牢中提出来,看他有何分辩,然后根据双方的证言,再传召所有相关之人审问。可是没想到,原告李氏上堂,说出来的话,就让他的打算完全落空了。原来,风劲节从来善待佃户,他的田地收的租子本来就少,而且哪家佃户家里有什么意外,他反倒令人时常出钱相助,他的佃户都暗中称他做菩萨,大善人。那李氏死了丈夫,本来是没想告风劲节的,但个无知妇人,又哪里禁得起县令的催逼,再想到家里没了壮劳力,留下孤儿寡妇,无法生计,县老爷答应让风劲节赔他们大笔银子,以便家人活命,她这才答应了污告风劲节。可谁知道,刘铭没能如意敲诈到风劲节的银子,哪里还肯顾她这个种田妇人的死活,不但不给银子,反怪她在堂上语无伦次,上了风劲节的当,坏了大老爷的计划,暗中又叫下人把她打骂了番,赶回田里去。回到田间,所有的佃户农人,都不再同她家交往,眼看她孤苦无依,也没有人帮上帮,人人见了她便要啐口,骂声忘恩负义。眼看着无路可活,她只想抱着儿子去跳河,万没想到,风劲节的管家亲自上门,说是风公子亲口吩咐,她家死了男人,减免三年田租,又留下笔银子,给她做治丧之费。除此之外,风家上下人等,没有说过她句,骂过她声,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已然将她凌迟。她害了风劲节,却反是风劲节让她们母子可以勉力活下来。虽说暂时不忧衣食,但风劲节在牢中日,她们母子便日不能抬头做人。几次三番思量想死,只是即没能为丈夫报仇申冤,又对不起恩人,就是死了,怕也没有面目见公婆丈夫。每回想起此事,便只能抱着儿子痛哭。这番新县令召她上堂,问起旧事,又是和颜悦色,叫她万事尽可道来。李氏鼓起勇气,个头叩下去,大声道:“清天大牢爷,风家老爷实在是个好人,他没有害死我的丈夫,我丈夫是被人讨赌债活活打死的,是我不好,污告了大善人,求大老爷做主,还风大官人个公道。”卢东篱也万没想到原告上堂就翻了口供,倒是省了麻烦,便和颜细问详情。李氏做为最卑微的乡下妇人,再大的怨恨,也不敢说高高在上的县老爷不是,只说是自己想诈风劲节的钱财所以污告。又将丈夫被打死的诸般细节,讲述。卢东篱也听出话里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也理解她的难言之隐。真要问实了,他有的是法子让李氏吐出真言,可若真牵涉到前任知县污告正当商人,这事就不是他个小县官可以审的了,必要往上交去,这样,不但风劲节要在狱中多受磨折,这李氏,怕也难逃污告大罪。再加上,刘铭后台颇硬,真闹大了,没准倒霉吃亏的反是无辜百姓。他为官数年,已知官场上层层罗网,难以撼动,就算要为民请命,也不是只凭着耿直二字可以办得到的,当忠臣,有时必须比臣更诈,当好官,有时必须比贪官更阴险,才有机会真正为百姓做些事。他心中虽有许多叹息无奈,脸上却丝毫不露,只下令把李氏所告的真正凶手捉来。那赌场的放债的只道天大的案子有风劲节担了,如同没事般,根本没想过要逃,自是捉个准,到了堂上,见李氏告,大老爷吓,个小小草民,早吓得心胆俱裂,把什么都招了。卢东篱也不草率,又追问了若干细节,招认得与原告所说,并无差错,他仍不轻判,派人把当日在赌坊出入,目击此事的干人等,以及与被杀者熟悉的亲人朋友概拘来。连番细问之下,便再无丝疑实俱在,竟是连把风劲节提出来审问都可以免了。他让犯人画押之后,下令收监,又略略训斥了李氏几句,便将相干人等,放去,这才下令,把风劲节提到堂前来。风劲节昨日大醉,至第二天将近黄昏才醒,醒过来,王大宝就在他耳边唠叨大堆,怪他早不醉晚不醉,赶这个时候醉,明明有机会找新任太爷喊冤的。宿醉刚醒的人,头都痛得厉害,脾气都不太好,风劲节也不例外,懒洋洋地听着,双手抱着头哀哀叫痛,不以为然地答:“怕什么,我这么有钱,他迟早得自己来找我。我看他昨天巡狱,搞不好就是找我的。即是这样,昨天没谈成,他自会制造机会的。没准今天他就要找我去呢。”话音还没落呢,外头有差役来提风劲节过堂。风劲节慢吞吞站起来,东倒西歪地往外走,王大宝急着过来扶他:“我的爷啊,你也不拾掇拾掇就出去啊,真让大老爷看你这醉熏熏的样子,你不怕死,我们可怕啊。”“放心放心,我会应付的。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就是,总之不会连累你们。”风劲节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安慰了几句,待得出了大牢,就随提人的差役们去了。王大宝在后头大喊:“风公子,见了大老爷,你就恭敬点吧。别再和你上次在刘县令堂上那样任性了。”风劲节远远得应了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王大宝站在大牢门前发呆,身旁有狱卒低声问:“王头,我说这风公子会听咱们地话吗”“会听。”王大宝叹口气“才怪。”他恨恨得望着远处:“说什么人在现实中必须折腰,说什么人之力不可能对抗最大的规则,全是糊弄我们呢,你看他从头到尾,在谁面前折过腰。这位风公子,分明是最最骄狂任性的人物。”身边那狱卒也深深叹息:“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为了保全所有人委屈他自己啊,他根本没把坐牢当委屈,没准还觉得新鲜好玩呢。什么不愿以人之力抗天下规则,惹怒朝廷,所以不杀刘知县,我看。他是压根没把刘大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咱们的前任县太爷,只怕就和小丑差不多,他自是不肯为这种人去开杀戒的,唉,真不知道这回上了公堂,他又能干出什么事来呢。”王大宝也跟着长声叹气摇头。然而,这次上了公堂,风劲节根本没干了什么事来。因为他没机会。他被带上公堂,远远站在下方角。正好又头疼得要命。他本人也因为前几天的谈话而直情绪不佳。甚至连抬头向上瞧瞧的兴至也没有,反正不过是个官。反正为的也不过是钱,罢罢罢,便给了他,了了这场闹剧便是。他只在下头,没精打采地皱着眉头,苦忍着宿醉地头疼。而上头的卢东篱见他垂头而站,也只道这是坐久了死牢情绪低落的常事,亦不以为意。就连风劲节没有象别的人那样下跪。他也不在乎,只淡淡说:“经查。风劲节打死人命案实有冤情,如今真凶已然落网,风劲节纯属无辜,依律堂前开释,退堂。”他交待完了句话,便起身离座。这堆的案子从早上直审到现在,饭也没吃过口,实在是又饿又累,他还赶着回后堂好好休息去呢。风劲节正低头着站在下首等着这阵头疼过去,没仔细听上头说什么,隐约听到什么什么开释,愣了下,过了会儿,仔细回忆了下刚才听到的话,这才算明白过来,时无比震惊。就算这人是万中无地大清官,至少也该先审审再递交到府衙去候批吧。虽说自己的死罪还没有定,依律知县的确有释放的权利,但有关他的案卷早就送去府衙了,照官场的旧例,纵然要翻案,般都是把相关案卷全送往府衙呈批。这样直截了当,立刻就放人,干净利索得让百姓高兴了,却会给府衙的官员留下独断专行的印象,引发上司的不满,还会有很多时说不清的后患。人命官司,杀头大案,就这样简简单单轻松释放。风劲节是什么人,卢东篱又是什么人他与他从来不识,他为何竟肯这般担当风劲节愕然抬眸,却只看到角官袍,迅疾地消失在大堂的转角处。而另个站在官椅后面,同样目瞪口呆地少年,正飞快跳起来,往后追去。风劲节初见卢东篱,在威严肃穆的公堂上。卢东篱只把风劲节当做个普通有冤屈地犯人,辛苦多时,根本没有精神仔细去看他,而风劲节想要仔细去看卢东篱时,却只看到方小小衣角。:线昨天更新时,正好有急事要出门,手忙脚乱的贴了新章就走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上网,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写出那么个大错字在标题上,真的是太丢脸了。而更让我郁闷的事,我找不到修必章节名的方法,天啊,难道我要永远让这个错字在那里昭告示众吗。我可不可以拜托所有读者,请无视标题吧。躲到边划圈圈去。
第12章拜谢
“哥,大表哥”卢东觉大叫着追上卢东篱“你,你是干什么,你怎么能直接就把人放了。”“此乃冤案,他本无辜,为什么不能放”卢东篱又累又饿又渴,基本上没什么心情给大孩了传道授业解惑。“可是,这么大的案子,相关的公文前任县令已经呈报给府衙了即是如此,我们就算查出有冤情,照规矩不是应该同样呈递上去,看看上面的意见吗”卢东篱心里惦计着,不知道厨房有无把晚饭准备好,嘴里还不得不解释:“这只是官场旧例,并无律法明文规定,没有正式定罪的案子,我是完全有权独自处理的。其实如果那风劲节是个普通百姓,这冤案,我就往上递交也无妨。可他实在太有钱了,这么有钱的人,又涉及到桩杀人的冤案,递到上头去,个个经手的官,不敲足了油水,又怎么肯轻易放手。这其中的故意的拖延勒索为难,都是少不了的。真把案子交上去,我反倒不能做主了,还要让个明知含冤的百姓,继续担惊受怕住在死牢里。即是如此,不如我直接把人放了,让这件案子到我为止便是。”“可是,你这样行事,府郡的官员对你会怎么想再说,风劲节这么有钱,你又这般爽快把他放了。若说你不曾收过他半文钱,只怕没有个人会信的。”卢东觉急了“你就没想想你的清誉。”卢东篱哑然失笑:“你觉得个官员的清誉会比个百姓的自由更重要,你觉得,为了个官员的名声,可以让个无辜的人,在监牢里再多住几个月,还无端受到盘剥敲诈”他望望哑口无言地小表弟,右手开始发痒,想也不想,又用力在卢东觉脑袋上敲了记:“亏得你还整天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署。”卢东觉委委屈屈用手摸着脑袋“你都从皇帝身边,路降到这个小县城了,居然还不肯改。你不着急,族中谁不替你急,你以为爹娘让我在你身边,真是为了跟你读书啊,那是为了看着你,免得你再这么下去,连这芝麻绿豆官都丢了。”卢东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倍觉神清气爽,脚步加快地往前走,漫不经心挥挥手:“没关系,我们家不是还有你这未来的状元郎吗,等到了将来,你有本事边做个好官,边升官发财,我会记得去你家门口卖红署的。”卢东觉为之气结:“大表哥”可惜的是,济县的县太爷头也不回地奔向美味的晚餐,对于自家小表弟痛心疾首的呼唤,完完全全听而不闻了。后堂兄弟争执时,风劲节还在正堂发呆呢,早有衙役上来给他去了刑具,迭声在耳边道喜,他也没怎么听明白。隐约倒是有几个差役头,在笑嘻嘻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风公子,新太爷到任,我们上上下下,谁不是打点了十足的精神替你美言。谁不是为你担足了心思,没想到,风公子你早就把切安排好了啊。”“风公子真不愧是风公子啊,不动声色间已掌控大局,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看得明白,还只当太爷什么也不知道呢,心找机会在太爷面前说起你的案子。”“风公子的手段真是让人佩服啊。”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啊。风劲节抬抬眉,觉得自己应该说明些什么,又知道,很多事,只怕真是越抹越黑,人家卢东篱这么爽快地把他当堂释放,要说他暗中没有任何打点,别说人家不信,就是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个,不会是福伯他们没问过我,就搞小动作去了吧。正犹疑之间,福伯已经扑到面前,老泪纵横地大喊,“苍天有眼,公子你终于沉冤得雪了。”风劲节本来头就不舒服,被他在耳边这么哭嚷,更加痛得厉害。整个人都晕沉沉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酒,处在幻觉之中了。就在这片迷糊之中,他被干下人,七手八脚,直接塞到轿子里,抬回家去了。回了家,干干净净洗了澡,喝了醒酒汤,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精神略好些,却还是困倦得要命,软绵绵无力地扒到自家那张无比舒服的大床上,就等着约会周公,偏偏还有人在耳边不停得唠叨。“公子爷,这回能脱大难,是大喜事,必要好好操办庆祝番。”“公子爷,你出来了的喜讯要在第时间,通知各处才好。”“公子爷,你在难中的时候,上下人等,都颇为尽心尽力,也该赏赏才好。”“公子爷,我备了份厚礼,你先看看,有什么要增要改的,若没什么问题,我就陪着你亲自去县衙趟。”风劲节本来渐渐清醒的脑福伯串串地唠叨下来,又有些迷糊,他自居住济县是万事不操心,全交给旁人去管的,所以福伯唠叨句,他就点次头,等说到最后句时,他脑袋才低下来,又猛得扬,坐起了身子,愕然问:“什么厚礼,去县衙做什么”“当然是谢情了。卢大人把公子放了出来,这么大的情份,不该谢吗”福伯张大眼,倒是比自家主子更加愕然了。风劲节看福伯手里拿着大叠的礼单,接过来本来想看看送些什么,谁知抖手,那礼单散落下来,直从床上滚到地上,居然还没完全散开。看见上头密密麻麻行行字,风劲节就觉头疼了:“福伯,咱们最近没挖着什么金矿吗,用得着这么大方吗”福伯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那眼神就象是在瞧着个脑袋坏掉的人:“公子,我们这段日子为了营救你,送去打点各处的礼物,也不比这少啊。我们求各方官员的,不过是拖着案子不批,和调走刘铭罢了,而这次,卢大人直接就把你放了,这么大的人情,我还担心这礼物不够,特意列出来看公子觉得有什么要加吗”风劲节勉强振作了下精神:“照你这么说,你之前并没有去打点过他了。”“没有公子的安排,我怎么会自作主张呢。”福伯倍觉受到侮辱,板起来脸“这些日子,公子虽在监中,可我们外头的所有行动,哪项不是完全按照公子的意思办的。”风劲节略略皱起眉,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信手再把礼单拿起来,淡淡扫了眼,然后又随意抛开:“不送了。”“不送了。”福伯惊呼“这,这,这怎么成”“怎么不成”风劲节懒懒道“他为我翻案若是为了钱,有这么好的机会在,怎么可能什么条件也不提,直接把我放出来。这么大的案子,他连通报府衙声都免了,就直接自己处置了,更是有十二分胆识。这等人物,这等心胸,我要真把这么些个东西送过去,那就是侮辱他,明白吗”做出决定之后,他又重重往床上趴,安安心心闭上眼:“先就这样吧,福伯,你先出去吧。”忠诚的老仆人站那半天没动弹。虽说公子爷的话好象是有点道理,可为什么想想就是不对劲呢,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贪官,他出手,就似把银子当瓦砾那么用,现在人家对他有这么大的恩,他倒是点也不肯表示了。直着眼站了会儿,直到听到风劲节轻微的鼾声,福伯才回过神来:“公子,你怎么就睡了,就算你不送礼,也该上门去道谢。”被吵醒的风劲节把脑袋扎进软绵绵的大枕头里,不耐烦地挥手:“不去不去。”福伯气得打颤,咬牙切齿地喊:“不行,人家这么大的恩义,你不去拜谢,岂非忘恩负义。我绝不能让公子你被世人看成不知感恩的人。快起来,去拜见完卢大人,你再回来睡好了。”风劲节狂拉被子蒙头,哀告道:“天都晚了,怎么好拜客,我明天大早就去,你就让我好好睡觉吧。”福伯跟着他时日甚久,知他任性,更加不肯由着他:“明天去了肯定见不着,我打听过了,新任太爷最近在处理前任积压下来的公务,每天大早就召了县丞主簿起会同办事,衙门里听差的上下起跟着奔忙,直到晚上才散。县里缙绅若要拜会,概都是没功夫见的。现在晚上去,才能进得了门呢。”“不去不去,要去我明晚再去。”风劲节仍在誓死抵抗。“公子爷,我还不知道你,今日也拖,明日也拖,不想办的事,你就这样给生生拖没了。”福伯气得苍苍白发都在抖动,忘了尊卑上下,狠命拉他的被子“真不明白,你以前做生意时,什么人情世故心里不明白,什么情面交际办得不周得,自打在这住下,你就象变了个人。”“废话,以前我是想赚人家口袋里的钱,当然处处要考虑周到,现在我的银子十辈子也花不完,怎么任性都无妨,为何还要讲究什么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我不同你争这些,总之受了人家的恩义,定要去谢。”“我不去。”“非去不可。”“我不去。”“定要去。”主仆之间拉扯争执的结果是半个时辰后,风劲节脸色非常难看得在自己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监督下,坐在县衙内堂花厅的椅子上,很努力地反省,自己直以来,是不是对下人太好,太放纵了呢。
第13章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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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的时间处理积案后,卢东篱在书房里翻看县志,对济县的了解。卢东觉可没有自家大哥那么好的养性功夫,见他仿若没事人般,以个极舒服的姿式坐靠在书房的大椅子上,秉烛夜读得这么有诗意,他就暗中恶狠狠地磨牙。咱们两兄弟到底谁还没真正长大,到底谁不知道事情轻重啊卢东觉在书房里面,前后左右转了四五圈,见自家大哥也懒得理会他,便只得愤愤然地跺跺脚出去了。刚出书房不久,就见个仆役快步而来,在他面前施了礼。卢东觉边继续向前走,边信口问:“什么事”“风大官人前来拜谢大老爷了。”卢东觉脚步为之顿,想了想,才道:“就告诉他说,大老爷还有公事要忙,让他先等会儿。”仆役应声去了。卢东觉回过头,望望通明的书房,孩子般淘气地笑笑,为了替那人伸冤,大表哥担当了这么多,让那土财主多等会子,也算是勉强出气了吧。卢东篱把本县志翻完大半,书案上的红烛已烧的只余短短截,他淡淡笑,放下县志,熄了烛火,漫步行到星月之下,正待回房休息,却见名仆役正畏畏缩缩在书房门前徘徊迟疑。卢东篱笑问:“有什么事”那仆役忙忙行礼:“大老爷,风大官人已等了很久,天也实在是太晚了,小人斗胆问问,若是老爷没空,不如打发了他回去。”卢东篱怔:“风大官人他什么时候来的”仆役也是脸愕然:“风大官人特意来拜谢大人,刚才表少爷让通传说大人正在办公务,请他多等会儿,可现在,都等了个时辰了”卢东篱不待他说完,便低斥声:“真是胡闹。”那仆役也不知道这声是骂的谁,只是立刻低头后退。卢东篱也大步向客厅那边去。照他看来,办案决断,全是依公而行,原本也用不着拜谢。真拜起来,拉拉扯扯,客气话堆,又赶着人又跪又拜又喊恩人,外加着还有大堆的谢礼,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他新来乍到,又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应付这种事。依他的性子,若是早知道风劲节来拜,自是托口公务,不肯相见,最多说几句,秉公断案无甚可谢的官话,便让人把客人挡回家去,但现在卢东觉自作主张,让人家白白等了这么久,再若不见,便十分无礼了。他只好极之心不甘情不愿地行往客厅,并下决心,明天定要好好考考某个混小子的功课,背不出书来,正可以名正言顺打手心,饿肚子,外加罚站和关禁闭。遥遥望到客厅,已见个人影正往旁边溜,卢东篱低喝声;“卢东觉,你给我滚过来。”卢东觉见逃不掉,缩缩脖子,慢吞吞过来,脸上堆起笑容:“大表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卢东篱冷冷瞪着他:“我也正想问你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卢东觉点也不惭愧地说:“睡不着啊,刚四下转了转,走了走,没事干,就跑来瞧瞧那个有钱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他脸上忽现愤愤之色“那人可真是没什么诚意啊,救命的大恩啊,他就这么两手空空得来,而且还点耐心也没有,我躲在后堂,碟瓜子还没磕完呢,他就三番五次要走,要不是他身边那个还算懂事的管家拼命拦着,他早回去了。”卢东篱又好气又好笑,气得骂句:“你也知道什么叫懂事。”就揪着他的衣领拖着走“给我去向客人道歉。”堪堪行到将近厅门处,就听到里面那同样又气又无奈的声音传到耳边:“公子爷,你怎么就这么没耐心呢,人家对你那么大的恩义,也只不过是让你等等罢了,你为什么非要闹着回去,这不是让人瞧着我们这么大的人,半点人事也不懂吗”个清朗舒润,却也同样又气又无奈的声音应道:“福伯,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明白,这人是个清官,而且喜欢简洁处事,想来是讨厌繁文缛节的,他放过我只是秉公处事,我们这样紧赶着跑来谢他,只会给他添麻烦,你瞧人家把咱们干晾着这么久不见我们,可见就是不想见了,咱们还是知趣些吧。”“见不见你,和清不清官有什么关系”那老人犹自絮叨“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清官,从他不敲诈我文钱,就直接放我可以确定大半了,再看看这县衙后堂,般来说,每换位主人,都会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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