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施展诡计的机会。此事真相，清楚明白，绝无悬疑。那风劲节当年曾富可敌国，尚能随意散尽家财，岂有贪墨之理。那卢东篱，举家不过百余两银，这贪墨之说，岂能服人。其后调来定远关所有文档，帐目，名册，核对，贪墨军饷，更不知从何道来。冤案即已确凿无疑，便要彻查那陷害之人了。当年凡弹劾二人的御史言官，皆被审问控罪，最终查出，幕后主使，竟是当朝九王。适时九王势力下的镇江府知府苏凌奋身出面，将历年苦心收集的切关于九王等人贪墨枉法欺君压民诸般罪行，呈交有司。原来此人本是卢元帅之妻兄，为报至亲之仇，忍辱负重，自居虎狼之窝，假做同流合污，暗中把切违法之事看在眼中，悄悄搜集证据，到此时机，方公示于天下，叫满朝官员，举国百姓，看看九王党斑斑罪行。铁证如山，九王党陷害忠良，欺压百姓。玷污国法，甚至私谋叛逆，不出十天，有司已订出二十余条大罪，条条可诛九族。民间呼杀九王之声不绝，军中呼灭九王之声不止。朝中也再无人敢说九王半句好话。适时九王偏偏沉疾不起，无力应对，在新君当机立断地雷霆手段下。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势力，终于冰消雪融。九王于病榻上吐血而死。王子郡主们，因是皇家血脉，特加恩典，永囚宫禁之内。其余属官党羽，大多财产抄没。妻儿同罪。九王权倾天下几十年，如今朝大树倒下，牵连之众之广，前后竟有二十余万人获罪唯有苏凌，立下如许大功，且又有为英雄报仇而忍辱的义行，不但民间片溢美之声，新君亦大加赞赏，官升数级，直入中枢。参议朝政。新君又为冤死的卢元帅风将军正式平反，亲自素衣白袍。拈香敬拜。为他们移棺厚葬，大加追封。可惜风将军并无亲眷可承圣恩。只有卢苏两家，得沐君恩，新君封了两家年青代后辈二十余人大小官职，两家长者，亦加了厚恩虚衔。而君恩浩荡，又怜卢夫人孤苦，乃赐封当朝品诰命，年幼的卢公子。亦已有了六品将军的功名在身，随着公子长大。升官进爵，多加恩遇，想来都是不会少的。圣上还唯恐细心周到处不足，又赐座宏大元帅府，以为卢夫人安享荣封之所。天下百姓，何人不称圣明，苏卢二家，又有谁能不感佩莫名。至此，这桩冤案方才尘埃落地，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英雄义士终得昭雪，恶小人，必受天罚。而民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卢元帅，风将军建碑立庙。而为这个故事编写的评书，弹词，和戏文更是数不胜数。大家看烦了老戏，有这样精彩地新鲜戏文演出来，走到哪里，都是叫好声不绝，欢呼声不止。而看戏过程中，大家叹过骂过恨过闹过，到最后，也会心满意足地为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结局而感到满足。他们的皇帝永远是圣明仁慈的，就算被人蒙骗那也是时的。忠臣义士虽然受了委屈遭了难，总会昭雪的。坏人肯定是要原形毕露地，忠臣的老婆儿子就算当了孤儿寡妇，但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就是忠臣的家人亲戚们，也样会永沐皇恩的。啊，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我们的皇帝真是圣明仁慈啊。我们真是些幸福的老百姓啊。于是，大家欢笑着，谈天说地，磕着瓜子，喝着酒，看着戏台上，那忠臣义士，生死决别，血溅天地。
第八十五章醒来
沉眠并不让人感觉舒适，梦境中似乎也有着无止。识海中的切都是纷乱的，黑暗的最深处，那极远极淡的光芒总是难以追寻，于是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便也无法捕捉，不能深忆。睁开眼的瞬，思绪有些淡淡的恍惚，人生若梦，梦如人生，在梦里有什么悲欢离合，贪嗔爱恨，在这刻，都应当遥遥远去，为何那种淡然怅惘和丝斩不断的牵挂却似犹在心头。风劲节在醒来后，怔怔地躺了会儿，伸手摸着直到现在，依旧恍然怀疑还在痛楚的脖子，良久才莫名地叹息声，手掀开透明罩，在能量舱中站起来。四周响起片掌声，好几个同学聚在旁边，全都面带笑容：“欢迎欢迎，本班第四位通过论文的同学光荣诞生了。”风劲节也只得应景地笑笑，这么久以来的追求和努力，现在心头也不过就是淡淡地罢了：“我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向教授交论文呢。”吴宇笑吟吟说：“谁不知道你的论文上次回来时就写好了，只等这次最后世的考核数据出来就行了，教授早放过风了，只要你不出大差错，不但及格没问题，分数绝对低不了。”风劲节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目光在大家身上转，不觉又是笑：“轻尘，你也回来了”“这家伙，跟你是前后脚，你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回来了。”赵晨笑道：“死得那叫个绝啊，跟你可不惶多让。”听了这话，风劲节忍不住又想去摸脖子，想起那种痛苦，现在仍有些后怕：“轻尘，你回来得这么早，莫非这世你又”张敏欣放肆地大笑：“就他这种性子，要能找到完美的爱情才怪。我看啊，就算阿汉通过了，他也别想通过。”方轻尘对同学们冷嘲热讽的回应，只是略略挑眉，淡淡道：“优等生，你就快跳出苦海了，不必替我这种差学生伤脑筋。”风劲节料他心情不好，哪里还会再触他霉头，笑笑步跨出能量舱，信口问：“我睡了多久”“没多久啦，三年多点啦。”方轻尘似笑非笑地答。“那么久”风劲节愣，脱口问“那东篱怎么样”“没怎么样啊，有吃有喝有自由，被全天下人所赞颂，家人都得到了厚恩重赏，反正不会比你惨。”张敏欣漫不经心地答“你的历世已结束，我们也不会对那些无关的人多加注意。”她不肯详述，确也有足够不知详情的理由，风劲节倒也没有任何怀疑的念头。听了这话，心下总算略为安适。想来，自己的诸多安排和预期都起作用了吧。对于人性的黑暗，世情的险恶，他比卢东篱看得更深更透，所以虽然认定在陈国大患未除之时，不会有人对他们动手，但还是未雨绸缪地做了些安排。比如安排了照应苏婉贞，替她送药的人手，暗中还负有另外的责任。他们这些京中大商人，结交权贵，消息极之灵通，只要查知有针对卢东篱的行动，即刻将苏婉贞母子救走藏匿。此后，除非有他风劲节的指示，或卢东篱出现，否则就不能让这母子二人再出现于世人之前。当初，他做出这样的安排，其实也只是防备万，倒并不认为定用得到。那个时候，他总是想着，只要陈人还在，事情就不至于到绝境，等到陈国没有再战之力了，他定能布下局，保住所有人全身而退。但纵然如此，能让其他人得到的保障更多些，对他来说，也安心很多。所以，在那次剿灭沙盗时看到个人，长得竟与卢东篱极其相象时，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人藏在了定远关。好吃好喝好招待，把人养得白白胖胖，风劲节也不断施展妙手，对那人的面容，甚至整个身体，做了很多永久性的小手术，以确保容貌和身体的每个细节与卢东篱模样。他与卢东篱多年相处，常常抵足而眠。军中练兵，赤膊操练更是常事，卢东篱身上的特症，他倒是真的清二楚，做这些事，当然也绝对没有任何困难。本来每个沙盗都是作恶多端，手染无数血腥，足够死十次有余的，所以干这些事的时候，风劲节真是绝无半点内疚不安的。他利用自己的贴身亲兵，以及在定远关内的强大职权，把这个替身的事，上上下下，竟是瞒了个滴水不漏。但是，他直以为，在短期之内，是用不上这个替身的，直到那天，张大宝忽然前来报信，这才惊觉，危险已迫在眉捷。当日受死，实有种种万般不得已之处，且不说诸般巧合，迫得他没有任何对抗逃避的余地，就是他自己的论题，也让他无法躲开这劫。只是不能不担心自己死后，卢东篱的遭际，所以设想了种种可能，并盘算出对应之策，且细细叮咛了王大宝和小刀，在每种不同的局面下，如何巧妙地利用那个替身来保护卢东篱。些事交待完了，卢东篱与其家人的安危即有了保障，没有什么别的可虑之事了。反倒可以用冷静从容的心态，推断将来会发生的事。这场阴谋和瑞王脱不了关系，瑞王即下如此杀手，必是以之拉拢九王，有九王之助，瑞王夺位之事只怕就在眼前。而以此人的性子，卧榻之下，绝容不得另个强大的势力，所以只要登基，就定会想办法对付九王。如此说来，想必很快就可以报掉半的大仇了。当日在交待王大宝和小刀诸般后事之时，风劲节已然在盘算瑞王可能会用的办法。九王的势力太大，身份太尊，要对付他需要个极大的罪名，也要有朝中民间，极强的公议，甚至得到军队的全力支持才行。若是如此，还有什么比卢东篱和风劲节的冤案更好利用的呢想必在数年之间，瑞王定会尽全力经营自己与卢东篱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形象，大力传扬他们的事迹。让他们成为百姓心中完美的英雄。反正时无英雄，须当造之，死去的臣子，得到百姓的再多爱戴对君主都没有妨碍。而定远关干将领都是出色的人才，瑞王不管是为了国家军队好，还是为了个人私心计较，都必会将他们屡屡重用，分调各方军中，借用他们，把这场冤案的故事，传遍天下各军，也借他们的能力，提升各处军队的战力。到时候，事情揭出来，这些先后表态的将军们，就代表了全**队的态度，而军中士兵们，对于这种将帅为国苦战而被杀的冤案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要求平反的呼声也会同样高。在有了足够的造势之后，只要给事情个由头，点火星子，个机会要机会不难，九王年纪大了，经常生病，只要老迈多病的九王旦不能理事，那就是最好的机会。而理由就更简单了有了这样的推测后，风劲节便写信安抚诸将，劝慰他们与蒙天成合作，又密嘱小刀，叫他脱离军职得以自由后，赶紧前往京中，持他的信物联络救护苏婉贞母子之人，告诉他们等到新君登基，政局稳定下来，就要注意九王那边的动静，只要听到九王重病不起的消息，即刻让苏夫人宫门告状。状纸写得好不好不重要，政据是否充足不重要，更不需要考虑，不用担心在宫门告状会不会被打死被治罪，不用操心，宫禁深处的皇帝是不是能得到消息，只要敢告，就定会准。而只要年轻强大阴冷的瑞王出了手，老迈的九王，必不能幸免。风劲节甚至可以确信，三年之内，自己期待的这切都将得以完成。因为瑞王的宣传，卢东篱将在民间得到极高的声望，这声望对于卢东篱的家人，会是最好的帮助和保护，而瑞王在事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忠良的爱护补偿，也定会好好厚待苏婉贞母子。想来，他们未来的生活，倒是不必忧烦的。至于卢东篱自己，看到自己被杀，悲痛欲绝自是免不了的。但他本来是心怀天下之人，想来总不至于终日沉浸于悲痛之中，更何况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叫他淡忘。再加上要能看着九王党的下场，以为冤仇已报，心情总是要慢慢好起来的吧。身旁有娇妻爱子相抚慰，又还有为天下百姓谋福之大志，哪里还会有太多时间伤感悲痛。风劲节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他把切都安排到最好了，如何救护卢东篱，如何劝慰卢东篱忍辱待机，如何安排他们家团聚，如何在平反后，帮助他恢复身份地位。切切，他都自觉思量周全，断无差错的，所以乍闻三年时光弹指过，第句问的就是卢东篱。此刻听张敏欣淡淡说来，他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想是切，都照他的推测发展，便觉心间最后缕牵念已去，终于可以身轻松地去面对课题通过之后，无比光明的未来了。当然，也不是全无遗憾的，比如瑞王相害之仇。其实对瑞王，他也是留有后手的，只是念及此，风劲节忽得微微摇头，苦笑了声。
第八十六章受骗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瑞王，这点，只有风劲节自己心连卢东篱也因为并不曾见过瑞王，对他的性格城府俱不了解，想来，也猜不出真相。他最多也只是能推测出这件事，瑞王有可能牵涉其中，但绝不至于是主谋。包括卢东篱在内，所有人因为不知情，所以也就不会有额外的痛苦。只要知道九王脉受到报应，切冤案平反，也许心中长年的苦痛就会平复，他们的人生都将重新回到平静而正确的方向。所以，风劲节虽然最后还是写了封信，说明整件事的真相，并对未来后事，做出诸般布置，却始终有些犹豫不安。如果不知道真相，卢东篱也罢，定远关其他的将士们也罢，都会以为事情已经告段落，他们已经为死去的朋友争得了公平，虽然有憾，总算还可以安心。他们可以继续在新的君主的带领下，保卫国家，替百姓做事。而旦揭露真情，面对着他们理应效忠的君主，这会让他们置身于极之痛苦的两难之中。更何况他所安排的干后手，也必将掀起赵国的很多风波。利用那牵动赵国整个商业命脉的大小商家们所能造成的影响，利用已经在各地军中掌有权利，而动用属于国家的军队。利用卢东篱对他的感情和歉意，引导他走上充满血腥和阴谋的复仇之路，这切，到底应不应该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到底对得起谁呢那些庞大的商业力量，固然是他多年经营才形成的。但当初只是为了赚钱胡闹，并不曾真正想过要以之行权谋暗算，所以，并没有刻意向这方面安排或训练人手。那些商人们只是感激他的知遇提携，才肯尊从他的意愿。但那些富可敌国的事业，何尝没有这些人自己的血汗付出，平白利用他们的感恩之心，将他们拉进如此血腥可怕的风波中，合适吗定远关的将士们与他，也算是场同袍兄弟，同生共死这么多年，却利用他们心中的愧疚不安，让他们把保家卫国的刀剑指向君主，平白毁了他们的荣耀，自豪以及光明远大的前程，这样，是不是太过卑劣。至于卢东篱，忍死偷生，蒙尘含垢，还要时刻忍耐着因好友之死而产生的内疚和痛苦，这已经够惨的了，好不容易才能重见天日，重过幸福安定的生活，真的要去催毁这切吗再说瑞王虽然阴狠，却比其他的君主们目光远大，看得清国家的问题，他若在位，没准还真能有许多利国利民之策。在国家已渐渐安定，百姓有可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为人之私仇，而掀起风波变乱，这也是卢东篱所不忍不愿的吧。真的说出了真相。卢东篱不管怎么选择，都是对不起良心，对不起天地。也注定生不能快活。至于天下百姓，也定不愿意知道这种所谓的真相吧，什么都不知道地安享太平岁月，衣食无忧，温饱无虑，这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这种种的矛盾顾虑，让他虽然写了信，却是迟疑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让世人看到这封信。他虽不是什么挨打不还手的主，到底不象方轻尘那么偏激任性睚眦必报。顾忌多，牵制也就多了。其实他以前历世的下场都不算好，倒也没想过什么报复的问题。本来就是浮生梦，何必为了梦中的遭遇耿耿于怀。他对瑞王的放不下，其实更多是为卢东篱而鸣的不平，那瑞王平白叫卢东篱蒙受污名，承担死罪，还要经受出卖朋友的痛苦，要真叫他这么白白占尽便宜，风劲节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平衡。思虑再三，风劲节还是把封信，从中间撕开，每列每句都断为二，两信若不能合，任何人也不能正常阅读。他交给王大宝和小刀分藏两封信，让他们归家乡，游天下，为的也就是让两封信不能合并。他又再叮咛，新君登基，若为政有道，得太平盛世则双信永不合并，若生灵涂炭，则合而为。这样的诸般安排，为的，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至于若干年后，这封分为二的信，到底能不能合并，将来发生的事，是不是都能照他的意愿去发展，当时的风劲节，其实也只得委诸于天意了。此刻思来，有伤有叹有无奈，不觉略有些出神。直到吴宇推他下：“愣什么呢。睡了三年，梦还没做够啊，快去见教授吧。”风劲节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往教授室去了。其他人你眼看我眼，无声地沟通了半天之后，赵晨忍不住叹口气；“瞒得住吗”张敏欣笑道：“要不，等他出来，你就拖他去陪你打游戏，打个十几二十年的，等那姓卢的死了，瞒不瞒得住也就无所谓了。”赵晨缩脖子：“我还活不活了。我就游戏，也撑不住十几二十年直在里头，那多伤神啊真拖过去了，他事后还不得找我算帐。”张敏欣白了这没有同学爱的家伙眼，拉方轻尘：“要不，你就抓住他，好好请教历世经验心得，拖得时是时，他是优等生，你是差生，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学习好的有义务帮助学习差的尽快通过模拟，不怕他不上当”方轻尘冷笑：“就这么点事，何必如此谁在红尘打滚那么回，不带点爱恨情仇，结束了也就完了散了，至于让你这么如临大敌吗”张敏欣也是半步不让地给他冷冰冰笑回去：“你以为人人都象你，铁石心肠说放就能放得下”方轻尘漫然道：“各人的事各人了，要放不下，就是他活该，用不着我们多加干涉，瞎忙瞎操心。”张敏欣也怒了，重重哼声，转身就走，边走，边招呼大家：“反正也没事，咱们去瞧瞧楚国小皇帝今天又抱着他的轻尘说什么悄悄话了。”方轻尘懒洋洋打个呵欠：“没空理你，赵晨，咱们上虚拟机单挑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会想不开介入到这两人的叫劲中，各自打个哈哈，倾刻便作鸟兽散。风劲节去教授室停留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主控制室。见只有张敏欣个人在，不觉愣。张敏欣笑问：“这么久，当场就看完论文给你打的分吗”风劲节微笑着坐了个成功的手式，走到她身边坐下，抬头看大屏幕上有个脏兮兮看不清面目的人抱着堆白骨喃喃自语，信口就问：“这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这次倒霉得爱上方轻尘的可怜皇帝了。”风劲节微微皱眉：“这家伙，又造什么孽了”“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这里有记录，调给你看。”张敏欣无比热情地说。“不用了。”风劲节漫不经心答句。他不是张敏欣这种有过度同学爱的家伙，人家的事本来就没必要瞎掺和，更何况方轻尘哪次历世，也不会干出什么让人看了心里舒坦的好事，更加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他淡淡拒绝了张敏欣的热情八卦，就开始操作控制键。张敏欣忽然伸手压住他的胳膊：“干什么”“我睡了三年，查看下以前的朋友现在的状况行吗”“不是告诉你人家有吃有喝有自由，过得很好吗还费什么心思，你的模拟都已经结束了”张敏欣瞪他。“轻尘的这世也经束了，你怎么还盯着这人看”张敏欣没好气地答：“我那是考验他的良心。”风劲节失笑：“那我就不用你来考验，自己先把良心拿出来。”“别马蚤扰我，我还要查看下阿汉和小容的状况。”“使用分屏幕不就行了。”风劲节推开她碍事的手，继续发出指令。“劲节”风劲节手指微顿，扬眉微笑，眼神在这刻忽得幽深起来：“张敏欣，有什么事，你不希望我知道”张敏欣定定看他会，叹口气，耸耸肩：“算了，拦得时，也拦不了世，你自己喜欢找麻烦，我又何苦做恶人，爱看就看吧。”她摊摊手让了开去，风劲节的手指却长久停顿在按制纽上。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神倏得沉重起来，过了好阵子，才深深吸了口气，毅然敲下了确认按纽。大屏幕上画面倏变，由远处再模糊拉近，隐约是个露天的大戏台。传音器中，声音片嘈杂混乱，只那高台上悲愤的唱腔却自然而然，压倒全场：“苍天啊，恨不当年沙场亡”风劲节听得略略惊异，再看那戏台上人的穿着打扮动作，不由心头微动，才刚刚“咦”了声，屏幕镜头已由远方的全景，渐渐拉到近处的特写，转到了个人的身上。风劲节脸色倏变，猛得站了起来，转头望向张敏欣：“你骗我，怎么会这样”张敏欣很无辜地眨眨眼；“我哪里骗你了，怎么不会这样”她伸手，指着中央大屏幕那个异常巨大而清晰的身影：“这不是有吃有喝有自由吗我有哪句没有说对，跟方轻尘那位倒霉的楚国小皇帝比，这还不算过得好吗”
第八十七章残疾
天搭台的戏班子，其实大多是些草台班子，通常也就里，或是庙会市集之上，演给农夫村妇贩夫走卒等贫苦之人看的。所以草台班子的演出场地，就往往极之脏乱杂。乱七八糟几条凳子，几张桌子，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客人全都有。站得高的，有踩着人肩膀的，有爬到树上的，坐得低的，就有直接屁股坐在地上的。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方便怎么好，没有人会在意仪态或风度。瓜子花生吃了满地壳，有人难得出来瞧个乐子，居然还烫了两壶酒过来。闹哄哄这边有人喝酒吃菜，那里有人划拳嬉闹。汗气臭气，熏人欲晕，嘈杂混乱得塌糊涂。也有那更穷更苦的人，混在人群之中，捡人乱扔的食物充饥，也有那妙手空空之辈，更是哪里拥挤便往哪里去，人越多，越是做活计的好时光。这样的混乱拥挤，难免有推搡跌跄，而厮闹争执，也是少不了的。“这谁啊，马尿灌多了，趴在这里碍手碍脚，差点害老子跌跤狠的。”“臭死了，多少天没洗澡了。”随着这样的嚣闹之声，渐渐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小小风波。两三个不知道是混混还是恶霸，反正看起来不象是善类的家伙，正对个趴在地上地人又踢又踩。“让你碍我的道。““臭成这样。还敢往人群里来，真他妈不知死活。”每脚踢下去，竟响起如中败革般的声音。那个身躯并没有任何反抗或躲避的动作，如果不是吃痛之后，会有自然地颤抖和抽搐，几乎让人怀疑这是具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尸体了。挨踢的人直是沉默的，即不求饶，也不哀呼。甚至不曾发出丝呻吟。这种面倒的凌虐，并没有让四周地人，有太多的不平或怜悯。那人确实即脏且臭，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胡子也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梳理过，油腻脏污得让人见而生厌。身上的臭气。更是熏得人皱眉退避不止。大部份人都只想着，这是哪里来的讨厌叫花子。这样不识相地混到人群中来，真个打死也是活该了。更何况，那打人地有三个，样子又凶又横，这种人还是不要惹得好，这种事，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好在这三人踢得久了，见人家没什么反应，得不到暴虐的满足感。渐渐也就无趣了。两个跟随的先自停了下来，又来劝自家老大。“老大。你看这人连叫都不会叫声，不是哑巴。就是傻子，咱就别跟他计较了。”那老大也就势下坡：“妈妈的，哪里来的傻叫花了，骨头还挺硬，差点折了我大脚指头。”另人忙忙地在旁伸手扶着老大往旁走，口里对地上那人斥喝；“傻叫花子，还不滚远些，咱们老大大人大量不计较你害他差点跌倒的事。你再这么趴在地上不起来，下次绊着别人。人家可不会这么容易饶了你。”那人似乎也不是特别傻，想是听懂了这话，双手支地便要起来，只是想来被打得狠了，伤得甚重，试了两三次，竟是直没能站起身子。他用双膝抵着地，双手徐徐向前摸索着，摸了会，终于摸到个在地上滚动的黑色酒壶，用力抓紧，抖抖索索地把酒壶送到嘴边，可是，刚才忽然挨打，这酒壶脱手掉出去，酒早就洒光了，这时候不管怎么努力，也倒不出几滴来了。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会儿，才慢慢垂下来。四周到也有人笑起来：“这么个叫花子还喝酒啊，别是讨来的钱全买马尿去了吧。”也有那年长老成之人叹息摇头：“咱们台上演的可是卢元帅和风将军地英烈故事，有这种人混了过来，真是对英雄不敬。”四下有讪笑之声，有指责之语，那人却象全没听到般，只是沉默着努力，半天才慢慢站起来。也不知是谁叫了声：“叫花子，饿了吧，施舍点吃的给你，你赶快走，别在这里熏人了。”块被人啃了半地馒头迎面飞来，直打在他的脸上，又落到地上，滚了两滚。那人僵立了会儿，然后慢慢地弯下腰，捡起馒头，上面地灰尘也不拍下，便直接往嘴里塞。四周轰笑之声不绝。而他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个又个红色的模糊的影子。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树是红的，戏台是红的，每个人，全都是红的。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全是或深或浅地红，红如那天，灿烂阳光下，那人颈上溅起的鲜血。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血为什么会有那么红。那天，他地眼中只剩片血色，那天之后，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颜色。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旦映入他的眸中，便只见模糊的红色。有人在笑：“来来来，求我几句，我再给你个馒头。”语气犹如在用肉骨头逗只狗。真是可惜啊，他就算早抛弃掉所有自尊自重，也已经无法开口求人了。那天，他仰天狂啸，嘶吼不绝，已经彻底毁掉了他的嗓子，自那以后，他再也无法正常地说话发音了。只是，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旁人并不知道。那天，他杀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个人，而他自己，也已经成了半个瞎子，和个哑巴。人们把他安置在房里，小心地照料他。他的目光呆滞，人们只以为他受打击没有恢复，他语不发，人们只当他伤心断肠.无心说话.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已成为了永远的血色。再亲再近的人，他也看不到对方的容颜，把眼睁得再大，见着模糊的深红色人影罢了。谁也不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喉咙正常地说出句有意义的话，仿佛说话的能力，也已经随着那人的死亡而离去了。不过，那个人已经死去了，那他，也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天地虽美，不能有知己并肩，看与不看，并无差别。知音即亡，纵有满腔言语，又说于何人听呢不能说话又如何，眼睛就算全瞎了又如何，这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时间就那样流逝，日子天天过去，陈国直没有来进攻，那么，他直努力着保持着清醒，努力着继续面对残酷现实的意义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当那天，王大宝和小刀冲进来诉说那些极重要的大事时，他其实心境是出奇冷漠淡然的。“大帅，朝廷又派了钦差来，要你接旨。”“大帅，风将军临去前说过，如果朝廷近期有钦差来，定是来给你治罪的。风将军嘱咐过我们，绝不能让你再出事。”“大帅，风将军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安排了个和你长得很象的替身，为的就是在必要时替你挡灾。”“你身体不好，不能立刻接旨，蒙将军正在外边招待钦差，让我们扶你去接旨。这正好是换替身地机会。”生生死死早已看淡了。朝廷要治罪，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出卖了这世上最好的人，他牺牲了对这个国家付出最多的人，他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用堂皇的大义来掩饰罪行，现在终于有人要来揭穿他丑恶卑劣和无情无义吗他有些迷乱地想着，直到王大宝和小刀伸手过来拖他，才开始用力挣扎。他想说：“不。我不躲，我不藏，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死，这切都是我应该面对的。”然而，他说不出个字。他看不清那纠错的人影，他看不见那急迫的表情。他说不出此刻地心情，他讲不明唯的愿望。耳边只是不断响起二人急促的劝说。“大帅，你放心，那替身是罪该万死的沙盗，我们不会妄害无辜的。”“大帅，你就听我们句劝吧，这也是风将军的意思啊。”然而，他地耳朵听到了，心却根本不曾理解这些话。他只是本能地挣扎。虚弱的身体，混乱的心绪。已经略有迷乱的神智，这切都让他无法挣脱两个铁了心的悍勇亲卫。他切的挣扎反抗。就此结束于小刀在脑后的那记重击。而在他长久晕迷的时间里，被世人唤做卢东篱的那个人。也就在天下人的眼中心中，永远地死去了。
第八十八章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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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东篱再醒来的时候.切已经尘埃落定“大帅，我们把那替身杀了，回报给蒙将军，说大帅你听到钦差来临，猜知圣旨必有罪责，不肯再受辱人前，所以自尽身死。”“他们验过尸体，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人怀疑，这段日子大帅这么伤心，大家都担心大帅会想不开自尽，所以，现在这样，谁也不觉得特别意外。”“大帅，你放心，风将军说，他不止替你做了安排，对夫人少爷也早派了人妥善保护，你们会有机会重见的。”“大帅，风将军要我们对你说，你定要好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平反的机会，只有活下来，才可以替他报仇，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他，就定得活下来。”“大帅，蒙将军现在接管全军了，以副帅的身份，代掌诸务，为防万，不能让你直藏在定远关。我们明天就想办法把你偷偷送出去。”“大帅，恕我们暂时不能护佑在你身边了。你出了关之后，就去离定远关最近地潼城。找那里的行商大首领曲道远，他会安排你去见夫人和少爷的。”“风将军让我们尽快辞去军职，为了不显得太扎眼，我们会联合批亲卫，起请辞的。风将军说，蒙将军为了收揽军心，显得体贴理解我们，定不会为难阻碍。就连军户，他都会帮忙除军籍。只是现在我们不能走，大人你的后事没办完，我们就请辞，会让人怀疑的，而且。就算请辞，还有很多琐碎之事要办，估计最少还要耽误个多月才能去找你呢。”“大帅，你定要”他们唠唠叨叨，他们喋喋不休，他们费尽唇舌，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告诉他，前途切都有安排，不用担心，不必灰心。无需绝望。他们那样担心地交待又交待，哀求又哀求。为的，无非是让他有足够的意志可以活下来。最后地那刻。小刀和王大宝起跪在面前哀求：“大帅，你答应我们，你要活下去，你答应我们。”而他，沉默着点头。他会活下去，不为贪生，不为惧死，只是因为。这是风劲节的愿望，只是因为。这生命，是风劲节费了那么多苦心替他保全下来的，他不能叫风劲节在九泉之下，还失望愤怒。他会活着，虽然其实不能再做什么，但总可以看着将来平反之日，曾加在风劲节身上的莫须有罪名，终于被抹去。他会活着，活着承受切的折磨和苦难，活着点点凌迟那负罪的灵魂。然而，王大宝和小刀，却因他地个点头，而终于放了心，终于在交待又交待之后，悄悄掩护他离了定远关。他个人，看不清前行的道路，说不出个字，静悄悄地走向片血色的天地。他并没有去找曲道远。风劲节让他活下来，他就活下来。但是，以负罪之身而活的人，为什么定要托庇于正当商人，把杀头诛族的危险加诸到别人身上呢。知道婉贞母子无恙，心中唯的牵挂也就去了。如今自己身带残疾，心丧若死，当真相见不如不见。更何况，为了她们的安全，更该离她们远远得才好。带着这种自怨自伤的情绪，卢东篱个人，漫无目的地四方流浪。其实也不用特意掩饰身份，改变容貌，男人的胡子是天天会长地，只要十几天不打理。再加上大病之后，人又憔悴不堪，眼睛的半瞎状态，让他很多时候，必须摸索着走路做事，现在就算是以前地熟人，当面走过，也未必能认出他来。然后，那漫长的岁月就在个人地流浪中独过。千多个日日夜夜，个人孤单冷清自生自灭。有时候去山间行走，渴饮山泉，饥餐山果，偶尔碰上野兽，也会搏斗苦战。有时候来到市井民间，便去寻些临时的苦力搬运活计来做，好在他眼睛勉强还能见到物体的大至样子，搬东西走路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人家欺他有些呆愣，又不会说话，工钱总是克扣克扣再克扣，偶尔还会碰上强梁豪霸，强索这种那种的费用。这切他都只是默然承受，手上若偶有几个钱，便会去买些劣酒来喝。倒也不是想要借酒浇愁，只是人有的时候痛得极了，非得要有酒略略麻木下心神，这才能勉强继续地活下去。是的，活下去，他依然在努力地活下去。不管如何不堪，不管曾受怎样的羞辱。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地文书，以乞丐叫花的身份活下去是唯不被人折穿地方法。也曾有人欺凌，也曾有人不屑，也曾有强梁乞头，施下马威，打打骂骂地想又拖个入伙孝敬自己，切切，咬咬牙，闭闭眼，也就挨过去了。他倒不曾特意去乞讨过，也没有自称乞丐，只是那落魄形容，很容易让人往这方面去想，于是，也会有人偶尔扔几文钱，或是抛些残汤剩饭给他。有时候，饿得极了，他也是不得不吃的，第次食用人家信手施舍的东西时，手脚发抖，碗冰冷的剩饭，竟是用了大半天才勉强咽下去。不过，渐渐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不在意了。他只是要活下去而已。因为，风劲节要他活下去，尽管他已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是，风劲节想要他活下去，风劲节至死仍在为他筹划，费了那么多苦心，只为保住他的性命，那么，他就只得活下去了。活下去，活着才能去承受羞辱，感受痛苦，而不管是什么样的奇耻大辱，不都是他应该受的，应该是承担的吗只是，人心原来可以如此冷酷，就算是再大的苦难，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不仁了。现在，他可以完全漠然地任人踢打踹骂，现在他可以在饿极了的时候，为了延续生命，眼也不眨下地，口就把半个脏馒头吃下去。现在的他，不懂自尊与自爱，不懂志向与理想，只是纯粹地如行尸走肉般，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吧。现在的他，甚至麻木地，连痛苦，悲伤，耻辱，无奈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在众人的讪笑中，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往外走去。饿了三天了，就算有半只馒头略略充饥，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的。他略略有些迷茫地想，对了，三天来，游魂也似四下地走，为什么在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听到戏台的方向，有人用悲伤的念白，喊着：“劲节，劲节”知道这只是演戏，却还是不由得停住了步伐，不由得跤坐倒，不由得喝了两口劣酒，不由得心摇神动，伏地不起。戏台上演得好忠良义士啊，似乎在前生，他就是那个忠正为国，心想为民请命，为国建功的好官吧似乎在前世，他付出了那么多，就是指望着有天，百姓可以太平安乐，不会再有人无家可归，行乞为生，受人白眼，似乎在前生然而，原来，他爱国，而国却根本不在乎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自以为早就看透，自以为，只需心之所安便别无所求，原来，当灾难真正降临的那刻，谁也不可能真正心平气和，坦然而受。他摇摇摆摆地往前走，不辩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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