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本事,我希望他好起来,你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带他去求医。” 风劲节惊愕的眼神变做温暖,微微动容,刚想说什么,容谦却长叹声:“青儿,我这个废人,到底是连累了你,你也嫌弃我了。” 青姑大惊,急忙回身,连声道:“容大哥,我,我没有,你,你不不要误会我我” “我我我,你你你”容谦大笑起来“人家已经走了。” 青姑又是吓了跳,追出门来,却见四野寂寂,只是转瞬之间,个大活人竟是不见了。 她还在门外四处张望,容谦已在里头微微笑道:“这回,你只好继续照顾我了。” 青姑全身僵,心头巨震,过了很久很久才感到阵巨大的惊喜,然而,心中又似乎又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她慢慢的回头,慢慢地走回屋里,慢慢地在容谦身边屈膝蹲下,望着容谦的脸,良久才轻轻道:“容大哥,你答应我,如果,有天,你要走了,记得要和我说声,别让我个人,直等,直找。” 容谦神色微动,凝视她半晌,然后,才轻轻叹息声:“傻丫头。” 风劲节走了,容谦却留下来了,青姑的生活却没有恢复平静。她迫切地想要修所不漏雨,不透风的房子,她迫切地需要购买好药材,好食材给容谦补身体,风劲节留下的银子足够她使用。 然而,向赤贫的她,忽然间有了不小的银子,忽然开始散漫地花钱,在这小小的村子终于引来的风波。 当村里的闲汉,跑到门前大喊偷人养汉赚不干净钱时,当村中的妇人把脏水泼到门口,唠唠叨叨说自家辛苦积攒的钱忽然找不到时,当那霸占她父亲财产的表叔,跑到家里来,讨论忽如而来的财富归属问题时,当村长大义凛然,要招她去村中祠堂研究德行时,青姑才发现,这世界比她想象地更加可怕。 她被羞辱,被为难,被伤害,被无数人指骂,被无数人推来搡去,她的说明无人相信,她的话语淹没在片漫骂声中,然而她依然坚持着,不肯交出银子。那是容大哥的钱,是给容大哥治病的钱。 她声又声,无力地抗争着。 而所有的切,容谦只是冷眼而观,没有劝慰她句,也没有为她出过个主意。 直到那天,几个村里的壮汉,在她无数声声明那是“容大哥的钱”之后,大喊声“那个野男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作犯科之徒,把他拖来祠堂,好好教训顿。”转瞬之间,竟是应者如云。 青姑惊慌地大叫:“不要,求你们不要,容大哥生了病。” 没有人理会他,村里年青的男人,都向她那孤零零的小屋涌去,她情急之下,就地抓起根大木棍子,追过去大喊:“不许你们去。” 然后,是场震惊所有人的搏斗。在她个人把十几个男人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之后,全村指责她,羞辱她,逼她把来历不明的钱交出来的人,已象潮水样退去。就连被打者的亲人,也只敢赔着笑脸,小心地,半弯着腰,仿佛随时会跪下般,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她面前把伤者拖走。 青姑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这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理解,这切,为什么出现在眼前。 “看,很多事,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只要你可以去面对,去反抗,这人世间,就没有人可以羞辱你。”容谦的笑声从容,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青姑惊而回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容谦,几乎没有晕过去:“容大哥,你好了。” 容谦微笑:“劲节不但是个好朋友,还是个好大夫,他为我治疗之后,我好了很多,这些日子,你被别人拖出去为难,我就在家里,不停得练习起身,走路,抬手,弯屈手指,这些基本的动作。今天还是第次能自己行走,而且,你看”他扬了扬左手柱着的树枝“不是还需要拐杖吗” 青姑满心都是欢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谦大笑起来:“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动弹不得的人,说不定就激不起这股子义愤之心了。” 青姑结结巴巴得问:“我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我怎么能打倒这么多人” 容谦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心情,放声大笑。他教给青姑的呼吸吐纳之法,可是当世最最高明的内功心法。再加上青姑心性纯厚,心无旁骛,学起来竟是出奇地迅快有效。连睡觉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在练习内功。这段日子以来,她虽没学过什么招式外功,但内力已经颇深。自自然然就身强体健,力气大,动作快,反应灵活,感知敏锐。 人家拳打过来,她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慢,随便就可以躲过,背后有人偷袭棍。她耳力过人,远远就听到风声,脑子不用转,身体也会有自然反应。人家打不着她,她棍子打过去,动作比普通人快上许多,让人难以躲避,而力量之大,更足以让个壮汉受了击,即刻趴下,在这种情况下与普通人打架,根本就没有丝毫悬念啊。 就这样,青姑在村子里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再没有人敢骂她句,就连小孩子也被大人再警告,不许得罪那个可怕的女人。 再没有人敢冷眼瞪她,再没有人敢指指点点,村里人远远见到她只会绕路而行,实在不小心在近处碰面了,也只敢点头哈腰笑着给她让路。 侵占她父亲田地的表叔,对外称病,连续十多天,不敢出门步。 青姑从惊愕,惶恐,到不自在,然而,她没有追着对人解释,没有想办法让人正常接纳她。在这时候,她最先考虑的,只是容谦而已。 没有时间盖新房子,她直接用足够的钱,向较富有的村人,买下他们的房子。称不上多奢华漂亮,但前后四进的大瓦房屋再加上个不算小的院子,无论如何,总比穿风漏雨的破木板屋更适合病人住。 她开始每天购买鸡鸭鱼肉为容谦补身体,还屡次到城里去,为容谦买精美舒适的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以及人参等各式补身药材。 然而,她没有为自己买过丈布,件首饰,不曾给自己多添置任何东西。她牢牢的记着,这是容大哥的朋友给他治病的钱。她住在大房子里是为了就近照顾容大哥,她与容大哥吃同样的菜是为了不要让他不自在,这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除此之外,她再不肯为自己花费文。 而容谦,依然只是淡然受之,从来不劝。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努力学习新的生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步步走出去,用自己仅有的左手做事。在普通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在他来说,全都无比艰难。 就连最基本的拿东西,他都不得不次次重复着练习。他用了十多天时间,才能勉强用自己的手拿筷子,以奇慢的速度吃完饭。 他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有办法靠自己的手给自己穿衣脱衣。 他让青姑把家里的大小用具都换成不易碎的木头制品,这样来,哪怕他的手拿不住,跌落下去,也不会跌碎,他只是艰难得弯下腰,继续另次拾取。 没有只手的人,本就比普通人不方便,更何况对他的身体来说,任何平凡的动作都是种负担。 而他,依然微笑,尽管他在坚持做些简单的事时,因为辛苦而汗流浃背,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但他,依然只是微笑着坚持着,重复着,次次单调而失败的动作,换来缓慢的熟练,艰难得成功。 青姑常在旁边看着,不觉热泪盈眶,有时哽咽着忍不住阻拦:“容大哥,你不要这样辛苦,有什么事,你吩咐我来好了。” 容谦眉宇间只有明朗的笑意:“傻丫头,我还没有放弃我自己,你就放弃我了吗”
第二十二章 再会
容谦的进展很慢,但每天都在进步。当他可以勉勉强强,应付自己的洗漱仪容,也能较自由地在院子里走动时,他开始告诉青姑,个人活在世上,必须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生活才能有乐趣。 青姑听得两眼迷迷糊糊,晕晕沉沉,这么高等的人生追求,对于前不久还不得温饱,现在又只全心关切容谦身体的青姑来说,太高深了。 最后容谦只好挫败地说了个最浅显的理由:“坐吃山空,劲节虽留下不少钱,但我身体虚弱,常要用贵重药材进补,将来这些钱用完了怎么办总得找事做来赚钱啊。” 青姑连连点头:“我去” “你还去洗衣擦地,搬搬抬抬,给人做下仆本村没有人请你,你又天用上个时辰来赶路,跑邻村去赚的钱够买人参个角吗”容谦瞪她。 青姑听话受教地低下头,暗恨自己的愚笨,只好用手指死命扯不听话的衣角。 容谦不耐烦地道:“新主亲政,大行德政,天下已有升平之气象,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必是行人往来不绝。这些人风尘仆仆,远行辛苦,如果路边有口凉茶喝,让那股冰凉之气泌入心肺,那就是神仙享受了。” “啊我” 容谦懒得听她心慌意乱的话:“去买桌椅板凳,茶杯茶壶,我教你用什么茶叶,如何烹泡,怎样掌握火候,保证你客似云来,收入会比个普通小地主还要多。” “可是,我这样丑,又笨,客人怎么会来光顾我的生意,我怕我做不好”青姑又惊又急,手忙脚乱,慌张不迭。 容谦皱皱眉:“去买件新衣服,买根簪子,把头发束好,把自己收拾得整洁俐落,靠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什么丑,有什么笨,有什么见不得人。” 青姑怔,却见容谦眼中隐隐怒气,冷冷瞪过来,心中先是震,后又是痛,迟疑了会才道:“我若天天在外头,你怎么办” 容谦笑笑:“我这些天是白练的吗你对我没信心吗我就真的完全照顾不了自己” 青姑还是迟疑:“要不,我请个人回家照料你” 容谦把脸沉,青姑心中跳,连忙改口:“你别生气,我去试试好了,不过”想了想终究不放心,还是忍不住叮咛句“你个人在家,要小心才好。” “知道了。”容谦很不耐烦得翻个白眼,真是啰嗦啊。 就这样,官道边,多了个小茶摊。第天青姑根本无心做生意,总是担心个人在家的容谦会出事,他饿了吗他累了吗他会不会不小心跌倒在地起不来,他需要什么东西,个人可怎么拿怎么取 太阳还挂在天空正中央,她就急急收摊赶回家,容谦毫不客气,骂得她狗血淋头,当天晚上气得连饭也没吃。 青姑捧着碗求了半天,连眼泪也下来了,容谦依旧对她不理不睬。 此后青姑便再也不敢晚出早归了。 开始几天,青姑异常局促,从不敢主动招揽客人,就算有客人来她也畏畏缩缩,答应的声音似蚊子,倒茶的手都会抖,从来不敢抬头看人。 每天捧回那么可怜兮兮的几文钱,还要被容谦冷眼相看,铁青着脸,不理不睬。 不知是因为容谦的冷淡,激发了她的斗志,又或是,长久的时间,让她慢慢习惯了新的切。她开始敢坦然应答客人的呼唤,她开始可以落落大方地招呼来往客人。她开始能够坦荡从容地抬头面对陌生人。因她动作里的自然平静,眼眸中的坦然自信,人们眼中那青斑也就不再那样刺目那样显眼了。 她的声音渐渐清晰明亮,她的眼眸,渐渐灿然生辉。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迅速,而她的生意,也日火似日。 她的茶喝过的人都赞好,喝过杯的人要喝第二杯,喝过次的人,第二次经过这里,也定驻足光临。来往的客人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多次光临的老客人熟面孔多了。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扫把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她攀谈。原来她不是被世人排斥的孤独者,她的天地也可以这样热闹。原来她不是无是处,无所有的人,有很多老客人,真的开始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她。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如此有趣。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操着各种方言,说着各种无比新奇的事,不知不觉,她的识野开拓,她的见识在天天增长。 她第次发现,原来,人的生活,可以这样多姿多彩,充满乐趣。 每天的出摊已经变成了非常快乐的事,即使不去计算那不菲的收入,只凭这心灵所得,便足已抵偿她的切劳力。回到家,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和容谦谈起今天有什么趣事,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看到什么异乡外地的好东西。 而容谦只是微笑着倾听。晚上,借着淡淡灯光,容谦从不间断地,教她识字读书,以及些普通的运算计巧。功课完毕,起在院子里,吃着她亲自去城里买来的糕点,喝着她亲手烹制的清茶,看着星空,闻着夜色中的草木的香气,闲闲地聊几句,听容谦为她讲天空的故事,星辰的传说。 当她出摊时,容谦就在家里继续他自己的练习,他要自己起床,穿衣,洗漱,这些简单的工作,他往往要做大半个时辰才能成功,他甚至自己做饭,然后带着热乎乎的饭菜送来给她。做顿普通的饭菜,他需要普通人做五六顿饭的功夫。回家后,打扫整个庭院房屋,然后做好晚饭,等她回家。 这切普通的工作,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使他必须用尽每分时间,而不得半丝空闲,点休息。然而,他浑不介意。 每个夜晚,她回到家,都能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和脸上安然的微笑,而她总是次又次,因这平凡而普通的切,而急忙低头,唯恐他看到她,在这瞬,泪盈于睫。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劝他不要忧劳,从什么时候起,她真的完全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无论如何辛苦,无论付出多么艰辛的代价,无论做的工作如何平凡简单。然而,以自己的双手,以自己的劳力去完成,不退缩,不逃避,不畏难,不忧苦,永不放弃自己,永不放弃生活。 容谦从没给她讲过句这样的大道理,然而她看在眼中,便记在了心上。 于是,青姑更加努力地工作,小小茶摊,竟然客似云来。她的收入,有时高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茶钱虽然有限,客人太多,不断叠加,倒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来往京城的人,有很多富商或贵人。就算普通百姓,也大多是中等人家,颇有些家资。燥渴之际,得饮甘泉,心中舒畅,摊主又温和热情,招呼周到,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于是赏钱不知不觉就日日多了起来。出入京城的富商,或来往京城的官员,这些人旦出手,数目总是不小的。 青姑竟渐渐有些小富气象了。然而,这些凭自己劳力赚来的钱,她还是不肯乱用文。她不买姻脂,不添首饰,最多会在容谦不满地唠叨两句之后,去扯几尺粗布做新衣裳。 她小心地把她的钱积攒起来,夜深的时候,个人悄悄的地床上,用容谦教她的计算之法,算自己共有多少钱,估计以后又能赚多少钱。 这些钱,将来都是要留着备用的,可不能乱花。 容大哥那样了不起的人,将来,总有天是要走的吧。如果他要走了,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有钱,我还能干活,我还可以生活得非常好,我要让他高高兴兴放心地走,不要为我牵挂,为心。如果 如果他竟然可以不走,那么以后还会需要很多补品,如果有机会,我还是要找最好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这钱定要留着,再说将来将来说不定,还要帮容大哥娶房媳妇,好好置办呢。 她个人,偷偷地想着,偷偷地微笑,然而,在夜深的时候,眼泪洒在枕头上,没有人看得到,第二天,她又绽开快活的笑容,用爽朗的声音和容谦说话,高高兴兴去出摊。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出摊,卖茶,收茶钱,得赏钱,然而,从来没有哪次,得到的赏钱会这么多,这么贵重。 青姑怔怔得望着手里的绽金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让人不安,让人不敢就这样收下,正自惶恐之际,她听到了容谦的呼唤。 是了,时值午后,这是容大哥每天来送饭的时间。 她大喜之下转身说:“容大哥,你来得正好。”
第二十三章 昨是今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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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大哥,你看,那位客人的赏钱居然是锭金子,这赏金太重了,我当不起,你帮我追上去还他吧。”青姑手指着正在渐渐远去的燕凛等三人,手举着金子,同容谦说明事件原委。却没有注意到容谦根本没认真听她说话,只是眉头紧锁,望着那三人的背影,低斥声:“白龙鱼服,真是胡闹。” 青姑光顾着说话,只听容谦喃喃说了句,也没听清楚,只啊了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容谦回过神,把把那金子从青姑手中取下来“你也真是想不开。人家钱太多,带在身上累得慌,你帮他分担点就不成吗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你不乐意我乐意,我留着多买几两人参也是好的。” “啊”青姑有些傻傻地张开嘴合不上,显然对于容谦这样急功近利,贪财要钱的行为,感到极不理解,且极不接受。 容谦却没心情解释,信手推她下:“还愣着干什么,有客人在叫呢。” 青姑怔了怔,回过神,才发觉有三四个客人在喊添茶。她向来不善于应付奇变,即然容谦把金子拿走了,她便也不再多想,不再多管,转头应了声,便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容谦低头看看手上的金子,翻转过金锭,看到背面烙的“宇内呈祥”四字,又是叹气摇头,真是个不解事的笨皇帝,大内御用的金子,都有记号,怎么就敢这样随便在民间乱扔,史靖园到底年少,封长清总还是个老成人,怎么也由着他胡闹。 忽得心中动,若有所感,他猛然抬头,见正前方,那三个人之中,已有个忽然转头,幽亮的眸子,无巧不巧,与他对撞了个正着。 离了茶摊,燕凛等三人牵马徐行,慢慢往京城而去。 燕凛突然道:“再过半个月,乐昌公主就要到了,让内府做好准备,不可有丝毫怠慢,公主到,大婚之事即可进行,靖园你记着要通知礼部,现在就要开始操办。” 史靖园微微怔:“皇上你决定了。” “新任秦王的女儿都送上路了,难道我还能让人把她再送回去,再说,这场联姻对我们两国都有好处。”燕凛冷冷笑“我刚刚亲政,虽说容相给我留下了名将铁军和充足的国库,但要真正统服臣子之心,还需要时间。容相弃位之后,我大燕失了震慑诸国之人。那些虎狼之邦未必不欺我年少,觊觎我大好河山。我大燕虽不惧强敌,然纷争若起,兵连祸结,死伤遍地,受苦的都是百姓。” 他轻轻叹“刚才,你已看了那么多笑语,那么多快乐,做为君主,难道我不应该守护这份安宁和自在吗” 史靖园黯然无语,或者是那茶摊上的热闹欢快,或者是那小小摊主席无心之言,才终于让直犹豫不定的君主,做出了决定,然而不知为什么,他不觉得欢乐,只感到悲凉。 “与强秦联姻,结守望互助之盟,断四方虎狼之心,对我大燕,有益无害。而秦国”燕凛冷笑“三王子还在楚国征伐,先君就倏然暴死。新任秦王甚至不让自己的三弟赶回来奔丧就急忙登基。秦国最精锐的支军队握在秦旭飞手中,半个大楚国也在秦旭飞治下。新任秦王,忙不迭地发诏书,所有楚地之事,皆由秦旭飞自决。分明是把被攻下的楚国赏给秦旭飞,秦国不从中取文毫,只求秦旭飞不回国争夺王位。这位新皇上,对自家的三弟,怕得可是厉害得很呢,就是如此,犹觉不足,把自家的妹子女儿纷纷嫁往诸强国,父丧还没有过,就赶着办喜事,为的就是联结各国,巩固势力,打消秦逸飞回国的念头。” 史靖园苦笑下:“所以我们这边还没答应,他就急急忙忙把自家女儿送上路,真是把堂堂强秦的脸都丢尽了。” 燕凛淡淡笑笑:“此人虽不堪,到底是强秦之主,秦国多年称霸,根基深厚,非普通小国可比。秦旭飞虽是天纵英雄,但楚国局面至今依然混乱未定,他也未必抽得出身回国,再说此人若真是天纵豪杰,自有大心胸不同凡俗。于其回国,兄弟相煎,令得秦国政局混乱,平白给他国可乘之机,倒真不如凭已之力,另创番崭新天地,惊世基业,方不负大好男儿,七尺之躯。” “所以” “所以,新任秦王的宝座,十成有八成可以坐得稳,与秦联姻,是让燕国更加安定繁荣的上上之策。” 他们二人专心议论这场主宰燕国运程的婚事,没有注意到封长清直若有所思,竟是从头到尾,语未发。在他们交谈正酣时,看似不经意地回头,向茶摊望了过去,然后,眼神凝,再也无法移动。 从走近茶摊,看清青姑之后,封长清就直感到惊奇不解。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个普通的女子。可是她呼吸之间,间隔极长,倒似有极为深厚的内力。他直小心地注意青姑的举动,尤其认真观察她的双手,虽然那手上因为做过太多重活而满布厚茧,却无论如何看不出练过功的迹象。 他身负皇帝安危,自是不敢懈怠,只得暗扶剑柄,立在燕凛之后,只要稍有不对,即刻便能出手。此时虽随着燕凛齐回城,心中想起青姑那奇异的呼吸节奏,倒底不能放心,情不自禁,便回转身去,想要多看眼那奇怪的摊主,却万万想不到,这眼入目,看到的竟是多时不见的容谦。 二人目光触,彼此都是微震。 眼看着封长清眼中绽放的狂喜,容谦的眼神却是微微凝,然后,唇边绽开缕笑意,对着封长清摇了摇头。 封长清微微皱眉,眼中流露求恳之色。 容谦却依然微笑,徐徐摇头,神色说不出地坚定。 封长清同他对视只短短瞬,眼中的终于流露释然之色,他尽量自然地转回身,不着痕迹地跟随着燕凛和史靖园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燕凛皱着眉头,虽然谈的是婚姻之事,脸上却不见喜色,神色倒有些悲怆,似是为着生命中某些永远逝去且不能追回之事,感到痛楚。 而史靖园也是满脸忧色,注意着燕凛的喜怒。 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虑情绪中,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封长清转头,震动,回眸的系列动作。 封长清也是心中坦然,倒没有丝毫抱歉的感觉。他固然希望容谦可以现身,但即然容谦不愿意,他也不欲强逼。在他心中容相对他屡有大恩,岂能相强,更何况,容相之能,高深莫测,他即不愿现身,若强行点穿,只怕他随时都会抽身离去,从此无踪可觅。如今他即徘徊京郊不肯远离,想必是不能放心皇上,依然要就近守护,即然如此,何不就这样切如旧,以后有空,再偷偷前来相访。相信容相即在京师之侧,便是国家有什么纷乱,陛下有什么灾劫,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这种想法,欺瞒君上他自然是欺瞒得心安理得,绝无半点心虚情怯。 容谦站在原地,看着燕凛毫不知情地向前走去,远方高大宏伟的皇城,衬着蓝天白云,在这无限青山之间,倒也遥远美丽得如同幅画。 身旁却是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真正的凡尘人烟,俗世风华。他转眸,看着青姑忙前忙后,时不时抬头冲他笑。额上带着汗水,脸上全是满足。 远去的是他的昨天,身畔的是他的今天,什么该放下,什么应珍惜,难道,他竟会不能分辩 他抬头,看着浩浩长天,笑了笑,然后转身,向前走去,在前方,有着他的家,他和青姑那并不大,却很温馨,并不奢华,却很自在的家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燕凛漫步前行,神思悠悠,轻轻地问:“靖园,听说,乐昌公主才刚满十三岁,对吗” “是。” 他点点头:“她到京城时,我若忙于朝政,记得提醒我拔出时间去探望她。她毕竟还那么小,就抛父别母,远离故国,来嫁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想来,心里也不好过。” 他的眼神,郁郁伤怀,不象是少年所能拥有:“所谓王子公主,在国家命运之前,也不过如此,我和她,其实并无分别。” 史靖园低下头,小声地应:“是。”不知为什么,心中阵悲凉。与他起长大的皇上,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这般体贴地为人着想。那样飞扬的少年时光,却偏生如此地心细如尘,为什么,他却只觉得难过。 燕凛轻轻地笑笑,尽管他的笑容全无欢娱之意。他决心,不论那年幼的秦国公主相貌如何,性情如何,他都会好生善待她,照料她,保护她,即决定娶她,就要尽丈夫的责任,尽管他自己,其实也还只是个大孩子。 曾经,有个人,在临别的时候,要他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的人。 他虽然无法再得到快乐,至少,可以做个好皇帝,可以保护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保护他身边每个人吧。他曾那样地粗心大意,他曾那样地自以为是,他曾那样只会自怜自伤自怨自叹,却从不为别人着想,以后,再也不会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失去身边任何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身边任何人为他受委屈,被伤害了。 因为失去得太过重要,所以才要倍加珍惜以后的切。 他抬头,看茫茫苍宇,用这个姿势,掩饰那倏然潮热的眼睛。 今后,他再也不会快乐,但他发誓,他定,定,会做个好皇帝,所以 他闭上眼,有些凄凉有些悲伤,有些自嘲地笑笑。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容谦在往前走,现在他已经可以不用木棍或树枝当拐杖了,但是,他行走的速度比普通人慢上倍有余。 燕凛在往前走,或许想要享受生命中所剩不多的逍遥,所以他不骑马,也不疾行,就那么信步而走,慢慢得往皇城而去。 容谦知道燕凛在后面,他知道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他,只要出声,就可以唤住他,然而,他依然前行,从头到尾,没有回过次首,没有发过声呼唤。 燕凛在往前走,走向他的京城,他的皇宫,他的牢笼,他不知道身后,有个他用整个生命想要追寻的人,正在远去,所以,他也不会回头,无心回头。过去的切,早已无法挽回,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极力往前看,往前走。 就这样,两拔人,向两个方向而去,尽管行走的速度都那么缓慢,却终究渐行渐远渐绝迹,直到任何人再回首,也都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对方的踪迹。 这个时候,秦国新王登基不过三个月,三王子秦旭飞攻下楚国京城生俘楚王仅有四个月。曾经显赫时的大楚国,正处在大大小小军队势力的割据混战中,百姓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年少的燕国新君才刚刚亲政半年有余。 这个时候,离方轻尘为了救傅汉卿而把整个天下,无数国家,搅得纷纷扬扬还有两年。离容谦和燕凛再次见面,还有三年。 半个月后,秦国乐昌公主入燕。又过月余,燕主大婚,封秦国帝姬乐昌为后。年之后,燕凛在五个月内,先后册封四名妃嫔,皆为秦国地方诸候,朝中重臣的小妹或爱女。 两年后,燕宫中又先后有三名普通宫女幸承恩露,封为贵人。 然而在主政的第三年,大臣依旧例提起选秀事宜之后,燕凛却颁昭全国,誓言有生之年,绝不行每隔三年,即于民间选秀之事,以绝扰民之行。 此前所未有的诏书,转眼传遍诸国,这位少年帝王的异行,成为后世史人,无数难解的谜题之。 而此时,天下已因方轻尘而纷乱不休,诸国局面为之变。燕凛才终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相别三年有余,却日夕不曾有片刻忘怀的容谦。 只是昨夜旧梦,今朝新生,往事历历,前尘渺渺,未来的路,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得清了。 小楼传奇第二部小容篇,终
第章 史上最倒霉的魔教教主
暮色阴沉,断崖森然。险峰奇峻,虬枝纠结。 这处不知名的断崖仿佛已在这郁郁暮色中,沉寂了千年万年,从不曾被红尘所惊扰。 唯余巨石苍松,青苔枯枝,伴着雀鸟雄鹰,共对浩瀚天地。 直到这年,这月,这日,那声,震天长啸,穿云裂石。 又仿佛,千万年的等待,只为这刻惊醒,万千年的沉寂,只为这瞬的惊雷。 “哈哈哈哈,我终于练成神功了。” “从此这后,天下地下,谁能是我敌手。” “武林江湖正道,名侠你们这些伪君子就此看着我杀戮天下吧。” “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在群山间回荡“从此之后,我将纵横天下,再无败。” 随着大笑之声,山石塌,大地陷,群鸟惊飞,雄鹰飞避,仿佛天地万物,都为这刻的煞气所惊震。又似人间生灵,都已感觉到,人世间,注定不可避免的场杀戮。 如果,不是那忽然而来的 或许,江湖的未来,真的会,只剩片血海。 然而,从悬崖上猛然掉下的团黑影,让切就此更改。 笑声愈发雄劲:“好,这是上天赐我的试功之物。” 卓立崖底的高大男子,头雪白的长发遮尽了容颜,身锦衣,也因长年处于崖底,而染尽脏污,他抬手掌,遥遥向那自天上跌下来的人影劈去。 劲风起处,崖底巨树,无不枝断而叶绝。 魔教之主,当今天下黑道第人,狄绝的名字,足以止小儿夜啼。当年血战连场,武林各派高手尽折,才好不容易把魔教势力,赶往穷山恶水之地。而这位黑道第高手,受辱之下,竟只身远循,不但天下正道人物,不知他的下落,就连魔教弟子,亦无法联络到他。 没有人知道,他为报大仇,个人在这断崖之底,闭关二十年,苦练魔教威力最大的天魔**。至今日九转功成,他深信,就算再遇上天下正道联手围剿,他也足以轻易应付。此刻他满心大恨,又是满怀激动,恨不得即刻重入红尘,再起杀戮,令得江湖自此流血千里。 值此之时,断崖上竟落下个人来,以这位盖世魔尊的性情,自是要将这当成第个试功之人的。 他就这么信心满满,信手挥,满以为,此掌下去,来的就算是当今正道的武林盟主,在他苦练而成的天魔**之下,也会转眼被劈做肉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就此发生。 半空中那人手忙脚乱,手舞足蹈,惊呼连连,偏偏又无巧不巧,在被他掌击中的瞬,也抬手,与他手掌对个正着。 就此,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天下第魔功的强大内力击出,竟如泥牛入海,转眼无踪,倒是那人掌中真力如潮如海,惊涛骇浪,不可抑制,不能断绝,甚至无法稍稍抵挡。 狄绝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惊愕,只是闷哼声,整个人被弹飞出去。 在二人双掌交的这瞬间,整个崖底,猛烈得震动起来,大地无由裂开长达数丈的可怕缺口,断崖之外,山下的小村庄,都震觉到了震动,淳朴的村人只当是地震,惊慌得四处奔逃,可没想到,这样的震动,仅只下,就再无声息,惊魂未定的村人们怔愕很久,才敢回到家中。这次莫名的剧震,从此成了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相关的理由,想出千千万,甚至在后世,人们可以听到无数种版本,由神仙,妖魔,鬼怪,因为种种原因而引发奇特地震的美丽传说。 然而,在那刻,断崖底下掉落的人,砰然跌到地上,然后被巨震扬起的灰尘蒙上头脸,整个人立时灰蒙蒙片。 他扎手扎脚爬起来,想也不想往前冲。边被灰呛得剧烈得咳嗽,边努力奔向狄绝跌倒的位置,直扑到他身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骑马打瞌睡,我不该稀里糊涂由着马乱走,居然跑到断崖顶上了。” 他只手扶起狄绝,拼命为他抚摸胸口,替他顺气,只手,努力地四下挥舞想驱开灰尘,完全没有注意到狄绝,直愣愣看鬼般的眼神。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就算当今天下,武林榜上,前二十名高手,联手把内力合在处,也绝对不可能击把天魔神功完全打散。这是什么人,这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说真的,你也有点错啊。你跑这练什么天魔**啊你不知道天魔九转而百劫吗天魔**,九死生,随时都会走火入魔,经脉尽毁的。而就算**练成,也需要沉凝定气,慢慢把修出的惊世内力和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起来,这其间,如果受到反震,天魔之绝大力量,反冲自身,那是神仙难救啊。你练成了就练成了,赶快找个地方打坐定气去,干嘛大吼大叫吓死人的。我的马被你吓疯了,在山顶把我从马背上直颠得掉下悬崖。你又不管三七二十掌打过来,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在练天魔**,不小心也就接了你掌,这下好了,你死定了,我可怎么办才好”那人急得又是跺脚,又是大嚷,又是唉声叹气。 狄绝的眼睛还在发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是谁,他是狄绝,是魔教之主,是天下第魔头,是十国的通辑犯,是天下正道的公敌,是所有正人君子的噩梦。就算死,也应该是轰轰烈烈得战死,就算死,也应该是死在正道的围剿之下,就算死,也应该顺手带走十几个正道高手的性命,再惨再不象样,至少也要死在正道苦心积虑的阴谋下,绝不至于因为某个白痴骑马打瞌睡,不小心让马跑上悬崖而死掉。 被反震的天魔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色已青白得不似人样,他死死抓住那人的衣襟,声音颤抖地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来的,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练功的,你们如何知道天魔**初成时,不可反震,为了成就你这身内力,正道废掉了多少高手你们这阴谋是什么时候定的” 那人很郁闷得说:“我说的是真话,你怎么都不信啊。我真是不小心睡着了,让马自己跑上这来的。我的内力本来就天下第,有什么奇怪,天下只有我没练过的武功,没有我不知道的武功,我与你掌力交,感觉到你的真气流动,气机运行,就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功力到了第几重了。可惜我的内力运用还不灵活,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及时收敛所有内力,避免你受反震。不过,我们先说明白。我承认,你的死我是有过错,但你也负有半的责任,不能全赖给我的。” 狄绝全身因为受真力冲撞而剧烈得颤抖,他的牙齿也咯咯直响:“你到底是谁” 那人想,这个可怜人真的要死了,看,连牙齿都哆嗦成这样了。他是绝对想不到,这也许是魔教之主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呢。他诚恳地说:“我叫傅汉卿,不小心害死了你真是对不起,不过,因为这是误杀,而且,你自己也要负定的责任,所以,我想,理论上,我是不需要偿命的,当然,如果你需要补偿,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我尽量为你做到。” 狄绝猛然震,口气喷了出来,而拉住傅汉卿的手,却倏然用力:“你的名字里,有个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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