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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野蛮文明|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4 22:30:16|下载:野蛮文明TXT下载
  绵延万里的巨大“太林”和南方一望无际的“漫山海”之外,世界上已知的威胁只有北方大荒的蛮族。

  蛮族的历史比中土还要悠久,大龙建国之前,中土一直都只是蛮族的“猎场”、“后花园”,大龙建国后,稍微有了一点儿抗衡之力,不过神奇的大龙三千年来竟然没有出过一个昏君,这三千年来,大龙励精图治,依靠着本身优越的资源一代强于一代,大概两千年前就已经超越了蛮族。

  一直到四十年前,大龙近一千年来最伟大的皇帝继位,也就是先帝——伏波大帝。

  这一位皇帝是大龙近千年来最有野心的皇帝。继位的前十年,一点一点挤压着蛮族的生存空间,当然,事情如果依旧这么发展,白野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伏波大帝继位十年的时候,白云生出现了,这个如今官拜三公的人彻底改变了伏波大帝的对蛮方针。

  过程已不可靠,最终的结果是十九年前,伏波大帝倾全国之力远征蛮族,这一战,可谓是大龙建国以来最光辉的一战。

  在白云生的辅佐下,大龙的军队可谓是战无不胜,一直杀到了蛮族腹地大莽山。

  然后,他们撤军了。而且撤军的时候顺便拆了决眦关。

  所谓绝眦关,是苍州长城最大的雄关。

  没错,他们拆了三千年来阻挡蛮族入关的最大障碍。亲手摧毁了自己与之蛮族的最大利器。

  朝廷,举国疯狂。

  那个时候大龙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声音“请斩白云生!”

  然后蛮族的复仇到了,八十万蛮族入关,蝗虫一般向京都涌来。

  再然后,京都外乌血平原白云生大破蛮族,坑杀三十万蛮兵,断腿四十万,能够活着并且没有身体残缺回到大荒的蛮族不足五万。

  那一年是十七年前,乌血大战后,白云生带回了一个婴儿——蛮王之子。

  这是白野的第一个身份。

  白云生凯旋归来,举国狂欢,朝堂之上,伏波大帝问白云生要什么封赏,当时的白云生已经是三省元首,大龙第一无上大将军,简单说他的权利已经比皇帝还大。

  或许是人都会担心功高震主,不过伏波大帝和白云生的关系似乎比较奇特。

  白云生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是——坐一天龙椅。

  伏波大帝答应了。

  然后在龙椅之上,他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请赐白野为子。

  白云生义子,大龙第一官二代。

  这是白野的第二个身份。

  伏波大帝答应得很爽快,然后他做了一件皇帝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这件后世称之为“金牌事件”的事情,让大龙六部尚书集体晕倒。

  吏部尚书翟何让时常会讲起那一天的情景。

  伏波大帝站在朝堂之上一招手。

  数十个魁梧侍卫扛着几个巨大箱子从殿门而入,沉重的箱子摔在地上,哗的一声,满地的金锭散落开来。

  有史以来第一个把龙椅让给别人坐了一天的君王朗声道:

  “我曾与云生打赌,赌我的儿子一定会比他的儿子生得早,现在我还没有子嗣,云生却已经有了一个,我输了,就该输点什么,白野生得比我的儿子早,赐名“先生”,这地上的每一块金锭,就是一块免死金牌,滔天大罪,一锭免之!”

  而地上,小山一般的金锭,足足有万锭之余。

  白先生。

  这是白野的第三个身份。

  从此这个世界上诞生了一个皇帝也惹不起的家伙。

  ooo5 掀起你的盖头来

  更新时间:2o12-1o-25

  ooo5掀起你的盖头来

  很萌很萌的小作者:看这章之前想想岳飞的莫须有,想想赵高的指鹿为马,想想一切历史上真实存的闹剧,要不然会很违和的。

  白野风流快活,小皇帝却在无限的抓狂之中,他刚从太后的行宫出来。

  今天白野让他一度丧失了理智,甚至差点儿想杀了他。不过即便他再小,他也是个皇帝,十二岁还不明白事理,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就算不知道,母后也会教他的。

  白野愿意割地五千七百里,这只能是一个笑话。他不过是蛮王之子,顶多是下一代蛮王,可就算是蛮王本人,这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说割就割吧。

  况且,他现在还不是蛮王,就算他想割,这也现任蛮王死了以后的事。退一万步而言,就算白野真成了蛮王,就算他真的送了,自己敢收?

  再退一万步,从事情的本质说起,这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言。

  那么,顾倾城到底嫁不嫁?

  这不是个问题,哪怕白野不说,有朝一日定海小皇帝也会想办法把她最美最善良的姐姐塞给这个恶棍。

  那么问题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要从两百里外的一个人身上说起。

  白云生。

  矛芒耀眼,马蹄杀心。

  三千甲士开道,狮象随行。

  前往京都的马车摇摇晃晃,但棋盘上的棋子却像是扎了根一般,剧烈的晃动甚至不能让这些黑白二色石子有任何移动。

  下棋的人是白云生,三省元首,第一无上大将军,前任摄政王。

  和他下棋的人也是白云生,准确说是他自己在和自己下棋。

  这不是复盘,而是真正的自己和自己下。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十年了,极北苍州的朔风没能抚平这个美男子嘴角的那一抹浅笑,只是将他鬓角的头发吹的略微苍白。

  不过,哪怕是略微苍白,依旧是苍白。

  权倾天下并非是一件好事。

  这从他镇守苍州十年就能够看出,十年前他光芒万丈,圣眷遮天,但却依旧不能不避嫌。

  尽管伏波非常信任他,信任到能够将龙椅让他坐一天。但却依旧赐了白野万块免死金牌,这个举动,并非是在提醒白云生“我已经赏无可赏了,你该给点面子”。

  而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罩这小子,别打他主意”。

  天底下哪有如此恩宠臣子的皇帝。

  皇帝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他依旧要受到限制,有的皇帝甚至一辈子连京都都没有出过,是他不想出去?不,不是,而是因为他一跨出紫禁的大门,三公九卿先跪了一大半。

  权柄滔天的下场一定是兔死狗烹,若非如此,承受一切压力的必然是当今陛下,当年白云生的恩宠已经不仅仅是突破朝廷底线的地步了,而是完完全全颠覆了大龙朝廷的认知,金牌事件的第二天,满朝在承天广场跪谏不愿起身。

  一封血书送上,书上给白云生罗织了一个罪名——明日必反。

  哪怕是千古明君,也不可扭转满朝文武的意志。

  但是千古昏君可以。

  伏波的态度却很果断,他的回答是“明日问斩。”

  白云生头顶一个明日必反的罪名,皇帝陛下的答复是明日问斩。

  可第二天白云生活得好好的,关键在于,明日之后,还有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皇帝陛下玩了个文字游戏,明天的白云生斩了,今天的留着。

  耍赖的昏君谁有办法?

  这直接导致大龙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一月之内辞官三分之一。

  而这三分之一的空位,全让白云生的人补上了。

  若不是这君臣二人功勋卓绝,恐怕真要改朝换代了。

  白云生很明显不是一个蠢货,所以当他权登极顶,身兼三公的时候,他自己永远放弃了“巅峰的权利”。

  十年前,请辞,帝不允,请镇守边疆,首肯。

  这是他自己给予自己的流放,如若没有意外,终其一生,这个大龙有史以来的最大功臣和最大权臣将不会有再回京都的那一天。

  距离京都还有两百里,车厢里的温度略微有点儿高,当然也不是真的高,而是他身披的白裘的确太热了。

  十年苍州戎马,都有点儿不习惯京都的生活了。

  一局下完,这盘棋断断续续足足下了三天,最终的结果是胜负不分,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若还能分出胜负这恐怕就是天方夜谭了。

  左手边的一叠纸慢慢在香炉内化为灰烬,淡淡的熏香里染上了一些呛人的纸灰。

  他的情报网络遍布天下,这十年来虽偏居苍州,却尽知天下事。

  白野的所作所为他已然明了,这十年来都是如此,若是不出他的所料,在他回到京都之前,这场闹剧就会有一个结果。

  新皇陛下必然赐婚,而且是在他还未到达京都的时候就匆忙赐婚,搞不好等他赶到的时候连洞房都入了。

  这是个畸形的时代。

  他这样的权臣没有任何帝王能够容忍,伏波这个异类除外,但是伏波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新皇三年后继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将整个大龙牢牢的握在手心,可有白氏父子活着一天,他就绝对没法做到。

  可是若要打压削弱,这又根本不可能。

  白云生想要拿下当今皇帝的项上人头简直易如反掌。

  既然不能,那就只有拉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和亲更容易拉拢人心的呢?

  但是小皇帝啊,赐婚只能代表你不是个昏君,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否像你的父亲一样,是个千年一出的异类。

  明君这玩意儿弱爆了。

  帝王该有如九州般广阔的胸襟。

  白云生掀起车帘,乌血平原温润的煦风吹在脸上,麻麻痒痒暖暖酥酥,越过远处的那条秦淮河,就是天子脚下了。

  那里,名唤京都。

  三千年来这座城市上演着一出又一出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

  还有白野,白云生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突然想起了这个自己该称作儿子的人。

  他的唇角泛起了一些涟漪,想起了自己离开十年来这个大纨绔一桩又一桩的壮举。

  为祸乡里,恶贯满盈。

  他喃喃道:“你该是下任蛮王无疑了。”

  十七年前,他放走了五十万残废的蛮兵,大荒从此压上了沉重的负担。

  那么十七年后呢?

  如何才能彻底抹杀一个民族?杀光么?

  嫖完马上就赶着去上朝的人,古往今来恐怕就白野一人了。

  他下楼的时候,老仆已经驱着那辆黄金的马车在门外等候,远远的打了个招呼,随手在路边的水缸了汲了把水擦擦脸。

  黑眼圈似乎浓重了一些,脸上的苍白之色也更重,精神也不大好。

  看样子是昨晚没休息好,不过他又有哪一晚上是休息好的呢?

  黄金马车所过之处,上至一品大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退避三舍,做恶棍能够做到这一步也是奇葩了。

  霓裳公主赐婚蛮族世子白先生。

  这条消息自从今天早朝后就已经传遍整个京都,所以路人看着那辆象征性的黄金马车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像是鄙夷,又像是惋惜。

  大龙最美的女子却要被污泥里的猪狗所趁。

  这恐怕没几个人能接受。

  白野却很享受这样的眼神,在他看来,自己这个最大最至高无上的官二代理应有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老婆,至于旁人的眼光嘛。

  那种透着嫉妒而又酸溜溜的东西见鬼去吧。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午朝上露露脸,然后和小皇帝商量商量洞房的问题,要是有空余时间顺便看看未来的老婆大人,没时间就直接回天香阁。

  今天可是答应了小桃红陪她放风筝去的。

  “前面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白野探出头奇怪的问。

  老仆好整以暇收起了马鞭,缓缓道:“遇上了送亲的队伍,等一等吧。”

  “送亲?”白野嘟囔一声,不远处果真有条长长的红色长龙,敲锣打鼓的,显然是谁家嫁女儿了。

  这本是一副好场景,但白野看着看着,却皱起了眉头。

  太长了,这条队伍太长了,走得又慢,堵住了整整半条街,要是这么等,得多长时间才走完?难不成要我们堂堂的白先生等这么长时间?

  “去那儿看看?”白野指着队伍里一抬轿子道。

  “那儿?”老仆迷了眯眼:“那可是新娘轿。”

  “是啊。”白野点点头:“我的意思就是去看新娘子啊。”

  老仆这下懂了。

  事实证明,大纨绔大恶棍的身边最起码要有一个恶奴凶仆,否则他什么也干不了。

  “驾!”老仆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可怜的大荒凶马被这势大力沉的一鞭抽得怪叫一声。疯子一般冲了出去。

  黄金的马车带着汹涌无匹之势冲进了送亲的队伍里,当头的新郎官儿倒霉了,他胯下那匹卖相还不错的高头大马怎么挡得住这种大荒出产,以“凶”字冠名的烈马一冲?

  “扑通!~”一声,胸配大红花的新郎官连人带马直接被挤进了一旁的秦淮河支流里。

  而后的唢呐队伍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一时间人仰马翻,轿后一班红装素裹的俏丫鬟脸色惨白。

  为什么脸色惨白?

  凶马金车,畏惧需要理由吗?

  这辆金黄|色的马车此刻倒真有点儿蛮族凶骑在战场上的睥睨之姿。

  车停,尘息。

  白野一脸恬淡的笑容从金车上下来,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剥鸡蛋般小心的拉开了轿帘,然后将那魔爪伸了进去,一点儿也不温柔的扯去了那把整个人都盖住的怪异红盖头。

  然后

  然后一声洞彻云霄的惨叫,某恶棍屁滚尿流的爬到了老仆的身后,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口中大呼:

  “尼玛!!!我的24k氪金狗眼!!!!”

  ooo6 一出戏开始了

  更新时间:2o12-1o-26

  ooo6一出戏开始了

  人与人之间的所谓威慑力,无非来自于上下的差异,地位权势的高低。

  那么白野的威慑力来自哪里呢?

  他一无功名二无官职,能听他差遣的手下也不过一个垂垂老矣的马夫。

  这样的人,即便有万块免死金牌,不也是虚妄?

  答案是:白野的威慑力来自于罩他的人。

  至高的先皇陛下和伟大的第一无上大将军。

  白云生是白野的父亲,这毫无疑问,但是白云生对这个养子的宠溺,却是举世无双。

  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干什么,几乎不管对错。

  白云生是个很有儒生风度的人,平时行事也极为低调温和,但只要和白野沾点儿边,他就是个疯子。

  三岁时要看焰火,白云生广集天下匠人,那场焰火足足放了七天七夜。伏波皇帝还专门把坤极殿外的承天广场借给白云生放焰火。

  五岁时的元宵节,京都某酒楼的一场宴席,因为白野爱吃的一盘菜,白云生持刀当街追杀几个御史,一直追到了皇宫门口。

  而先皇陛下么,扣了那几个御史三个月的俸禄,然后买下那个厨师送给白野。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数不胜数,总之白野是好惹的,但是白云生不好惹,更要命的是,惹了白云生先皇陛下还护短!

  不,总感觉护短这个词不恰当,看起来像是故意纵容这父子二人。

  这些年来白野欺男霸女,京都权贵们已经习惯了。

  白野要真看上了自家女儿,你能怎么样呢?闹得小了,你闹得过白氏父子这对无赖?闹的大了,对方可是有一万条命!

  其实说起来白野不是恶棍,那对“银他妈”的君臣才是。

  “格里大神在上!翟飞!你在干什么!!!”

  白野躲在老仆身后,捂住双眼的手好不容易才拿了下来。

  任谁自信满满的想要看看如花似玉的红妆新娘,掀起盖头后才发现那是个一丝不挂的大男人,都会被亮到双眼的。

  而我们堂堂吏部尚书的公子,竟然就是那个躲在新娘轿里一丝不挂的男人。

  “我,我”翟飞吞吞吐吐道:“我在履行咱们的赌约啊。”

  “赌约?”白野猛然想起,昨晚他似乎是要六部尚书的儿子全体裸奔京都?

  那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大男人一丝不挂的藏在送亲的新娘轿里,还披了一块异常巨大的红盖头,这和裸奔有什么关系?

  白野荒滛无道,但傻子是无法荒滛无道的,他猛然想起那一日的赌约。

  “要是我把顾倾城给上了,你们哥几个就绕京都裸奔一圈怎么样?不准穿衣服,敲锣打鼓,在众目睽睽之下绕这秦淮河一圈,这风景一定很美。”

  文字游戏这东西在政客权谋之间每天都在上演,但白野万万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上了它的当。

  翟飞做到了,他的确一丝不挂敲锣打鼓在众目睽睽之下绕着秦淮河逛了一圈。

  白野的脸色很黑,黑得如同贡院牌匾上那几个斑驳的大字一般。

  他生气了?

  对,他的确生气了,不过对他而言,“生气”是种很开心的事情。

  谁叫这十七年来有胆量有能耐有机会让他生气的人和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呢?

  无聊的人戏耍他人为乐,最无聊的人被他人戏耍为乐。

  而白野恰恰就是那么一个丧失生活乐趣的家伙。

  “哈哈哈哈!~”他大笑几声,然后一个纵步扑进了轿子里,将猝不及防的翟飞拉了出来,然后某具白花花的小身板就暴露在了正午晴空的骄阳之下。

  翟飞大惊,一个颤抖,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去,但又想到眼前这人是白先生,他把自己拉了出来,自己要是缩回去会不会让他不快?

  可要不缩回去,那就是真的裸奔了。

  “嘿,哥们。”白野和气的搂着翟飞,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说咱俩要是这个姿势在这里站上几个时辰,会不会明天‘吏部尚书之子其实是个小相公’的谣言传遍大龙啊?”

  翟飞额头上的冷汗几乎快要凝固住了:“这,这不好吧,要真是这样子,您的名声也不好啊,到时候……”

  翟飞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猛然想起:

  眼前的这个恶棍何时有过好名声?就算有,他又会在乎么?

  和他相处了几年,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手握万块免死金牌的人,做事情是不会考虑动机结果代价的,他要干什么,从来都是一时兴起,完完全全的凭感觉而行。

  用逻辑衡量他的人注定会很悲剧。

  “没错没错,你这一说好像还是这么回事,这样吧,你回轿子,然后跟我走。”

  “跟你走?”翟飞心中不详的预感到了极致,他弱弱的问:“去哪儿?”

  “我说给你小子开苞你信么?”白野哈哈一笑,还没等翟飞反应过来,顺手一推,将这个一丝不挂的家伙推到了古井不波的秦淮河里。

  溅起的水花中果然藏着一条浪里小白龙啊。

  “给本先生跟上,要是我到了发现你不在,看我怎么治你。”白野看着兀自在河里扑腾的翟飞开怀大笑几声,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人气。

  这天正午京都的街头,有一副罕见的景致。

  一抬大红色的八抬大轿呼哧呼哧的撵着一辆金黄|色的马车,而这奢华至极的马车之上,不时传来疯子般爽朗的笑声。

  笑为喜出,那么白野又是因为什么而喜呢?

  北城门是京都最高的一座门,京都位处华州中央,华州以北,便是苍州,苍州再向北,便是大荒。

  当年御龙大帝建都之时想到有朝一日大荒蛮族或许会入关兵逼京都,所以这北门虽然最是寂寥,但也最为雄伟。

  而此刻的北门下站着白野和翟飞二人,白野要上午朝,他习惯从紫禁城的后门进前门出,所以要路过这京都北门。

  虽是日上三竿,但翟飞有些冷——他依旧一丝不挂。

  白先生就在眼前,借他个胆子也不敢穿衣服啊。

  “本先生今天可是被你糊弄了,这裸奔之事也就作罢。”白野倚着马车道。

  翟飞刚松了一口气,白野又继续道:“但是,咱们可不能这么完了,你且说说,这该怎么赔偿?”

  赔偿?翟飞一张俊脸又苦了下来,白先生要的赔偿,这世上谁给得起?

  “怎么?想不出来?”白野打量着小媳妇般委屈的翟飞,眼睛突然一亮,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错的点子,阴森森的道:“格里大神在上,我突然发现你还真有做小相公的潜质。”

  “啊?”翟飞惊恐的看着白野一脸坏笑:“您,您不会……”

  “格里大神在上,你小子别想歪了,我可对你没兴趣。”白野从身后的马车上掰下一块牌子:“我是说你这女人扮得不错,要不多扮两次?”

  他将那块牌子扔给翟飞:“这赌约是和京都所有公子哥儿们赌的,想不到最后有胆量言出必行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呵呵,我喜欢,明天正午,我在这里摆个台子,听说你这家伙精通音律?唱几出?”

  翟飞接住白野扔过来的金牌子,吓得满头大汗。

  这牌子平平无奇,连个花纹都没有,除了“纯金”这一特性,实在是不甚好看。

  但也就是这么一块小小的牌子,却是做臣子的一生遥不可及的梦。

  白野的第一块免死金牌,用于十年前,那一年,白云生放逐苍州,白野将先皇御赐的万块免死金牌全部损毁。

  熔炼为车,这便是黄金马车的由来。

  “老仆,明天我要请整个京都听出戏,哈哈哈哈。”

  他甚至没有多看翟飞一眼,兀自登上马车,哈哈道:“走吧,别让我们的定海小皇帝侯得太久。”

  翟飞兀自光溜溜的站在原地,他感觉实在无法用逻辑串联眼下的这些事情,唱戏?男子作旦,这本就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虽说自己堂堂一个吏部尚书之子登台唱旦有些贻笑大方,但这可比裸奔来得好多了

  搞这么复杂,这恶棍就想看自己穿女装唱出大戏?

  玄武门的马蹄有些急促。

  这种大荒凶马倒也堪称马中之凶,单骑之威,果真有万马奔腾的几分神似。

  黄金的马车长驱直入,全然不理会那些手持金戈锐剑的侍卫,重重的宫门在它的蹄下简直和自家后院的柴门没有什么两样。

  紫禁之内如此策马疾驰,恐怕就是当今皇帝陛下也没干过吧。

  希律律~~

  马车在坤极殿外的承天广场停了下来,白野从车上跳下,踏着白玉台阶急急忙忙的向坤极殿而去。

  为了一个一丝不挂的混淡让满朝文武和当今皇上候着,这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我不嫁!”

  还未摸到坤极殿的门槛,一声娇吒远远传来。

  虽说是娇吒,但那天生语调里的酥媚却怎么也掩不去,有的人即便骂人也是好听的。

  白野的身影出现在坤极殿的门口,两排的侍卫目不斜视,仿佛是没有看见。

  龙椅上正对着他的小皇帝倒是看见了,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严重迟到之人的身上。

  ooo7 顾倾城一顾倾天下

  更新时间:2o12-1o-27

  ooo7顾倾城一顾倾天下

  大殿之中,左侧文官,右侧武官,而这文武之中,站着一个,站着一个素衣女子,从白野的角度看倒是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

  仅从一个婀娜背影就断定什么东西,那是诗人才会干的混帐事。

  但这女子一头及臀的柔顺长发,倒真有些看点。

  随意的一条缎带系着,简约而不失大气。

  “我不嫁!”

  女子又是一声,声音中的怒气汹涌而出。

  龙椅上的小皇帝没有在意这明显逾礼的行为,他对着顾倾城淡淡一笑,准确说是她身后的白野一笑。

  这时候背对着白野的满朝文武才注意到这个姗姗来迟的主角,都是转过脑袋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那张轻纱覆盖的脸。

  你未来的老婆回头看了你一眼,该怎么办?

  该笑。

  没错,白野露出了他那种人畜无害的亲和笑容,然后猪哥状的垂涎之色不加掩饰。

  再然后呢?上去拉住她的手打个招呼?

  不,白野的行为永远不可用逻辑度之。

  大概是三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他的笑容迅速冷却下来,苍白的脸开始变得和黑眼圈一个颜色,他指着鹤立鸡群的顾倾城大声喝道:

  “给我拖下去!”

  拖下去?

  所有人傻眼了,你在皇帝陛下的面前叫人把他的姐姐拖下去?

  “女子怎可登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白野大声质问两侧目不斜视的侍卫,女子不可登殿,大龙王朝没这个规矩,但这男尊女卑独重理学的时代,即便是皇家公主,也不可能在坤极殿上撒野。

  退一万步而言,皇上说的,是金科玉律,而白野说的,是玉律金科。其中差别不大。

  侍卫们依旧目不斜视,不过额头上的汗却开始坠落。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白野勃然大怒,跳起一脚踹在一个侍卫的身上。

  这一脚力道不大,但侍卫必须摔一跤。

  “霓裳,你,你下去吧。”

  定海小皇帝适时解围,女子未经许可登殿这在大龙还是头一遭,他这么一个初登基的年幼皇帝,无权无势,还变不了这无形中的“法”。

  顾倾城的身体一震,然后她袖中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这世界太荒唐了,堂堂大龙之主——定海皇帝陛下都有无能为力的东西,何谈她这么一个弱女子?

  男权的世界,女人不过是附庸。

  脚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她从白野的身边走过,人生第一次登上这个代表权利巅峰的大殿,却又如此短暂,短暂得只有昙花的一半。

  在白野要把人连皮带骨头都吞下去的目光中,大龙最美的女子退场了。

  “格里大神在上,伟大的父君,万安。”

  顾倾城走了,白野才踏过了那个门槛,弯腰鞠了半个躬,算是行礼。

  “先生来得可真是早啊。”定海小皇帝哈哈一声,打了个趣,语气却没有表露不满。

  “关于婚事,我已差内务府准备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恰好是我出贡院的日子,观天司也说缺点真正的红事冲喜,双喜临门,普天同庆。”

  小皇帝寥寥数语便钦定了霓裳公主的夫君,如此仓促的婚事,虽说有些荒诞,但却真实。

  朝堂之上人人都能理解小皇帝的苦心,明日白云生就该回京了,这事情确该早点儿定下来。况且明日乃定海出贡院的日子,还有比这好的黄道吉日?

  尽管凭一场婚事就想动摇白氏父子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给白野套上点微不足道的枷锁,白云生必然会有点儿“毫不在意的阻碍”。

  白野没有表示什么,他在坤极殿上踱起步来。

  “伟大的父君,我是蛮族。”

  “嗯?”定海小皇帝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满朝文武也竖起了耳朵。

  白先生是个蛮族,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白先生是蛮族,这是个禁忌。自从十年前白云生入苍州后,不少朝中的顽固派以为这是伏波和白云生让步的开始,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谁人不想扳倒白云生这颗参天大树?

  “白氏父子诚可欺”,这是当时所有人心中共同的念头。

  毕竟万块免死金牌这样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没人认为伏波是真的愿意忍受白云生万次叛国之罪,大抵是句戏言吧。

  但是君无戏言。

  白云生入苍州不到一月,朝中的动作便大了起来。

  某日白虎门前,一位贡院外院编撰骂了白野一句“贱蛮”。

  七岁的白野勃然大怒,把那个可怜的家伙钉死在了白虎门上,当然,动手的是老仆,他自己可没那个本事。

  翌日的坤极殿,群臣激愤,甚至聚集家仆把白府围了起来。

  伏波只扔下了一句:

  “先生有罪,赦。”

  半月之后,苍州铁蹄踏平了那编撰的宗祠。

  从那之后的十年中,很少有人挑衅这个蛮王之子,偶尔有几个,都以不同的方式死在那个马夫的手里。

  一开始是伏波偏袒,找理由找借口,到了后来,谁都知道那万块免死金牌不是戏言了。

  白云生在京时这父子二人虽然闹得不可开交,但没见哪次出过人命。可等他走了,情况大不一样了。

  从手段的残忍来说,白野尤胜之。

  深吸了口气,白野继续朗声道:

  “但是我是个大龙人。”

  他挺起了胸膛。

  “我生于大龙长于大龙,除了血缘,甚至连姓氏都是大龙的。所以,我是个大龙人。但是大龙重孝,据闻蛮人娶妻必得长辈应允,得莽山祝福。”

  定海小皇帝还有些不明白白野在说什么,但是满朝文武明白了。

  “十七年来我从未见过大荒土原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些传闻中的嗜血蛮夷有多可怕,可生身之恩不可忘,先生就要娶妻了,我想这婚事,能让我回大荒在莽山的见证下举行!”

  “哗!~”

  满朝哗然,先不说白野于大龙,根本的身份是个质子,质子怎可归国?再说这婚事,若让他归蛮,这便不是赐婚,而是和亲!

  定海小皇帝虽年幼,但这下也是明白了,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没有怒不可遏,而是一言不发。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出发点不一样,结果当然不一样。

  满朝文武在意的是天朝威严,而定海在意的是这威严有几分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若白野不是蛮族,定海必然狂喜,他最忌惮的就是白氏父子共立朝堂之上,一个手握天下权柄,另一个头顶不死之赦。

  当势不可挡和肆无忌惮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就真没有他这个皇帝的丁点儿地位了。

  试想今后的坤极殿上,白云生一句话,白先生再一句话,他这个皇帝还能插上什么?

  问题在于,白野是蛮族,放他回大荒,这于理不合。

  “可是!”白野在所有人开口之前开口了。

  “正所谓忠孝难两全,蛮族有生我之恩,可先帝同样于我极恩,这让我难以抉择,十七年来都是如此。”

  白野的话中,已近有了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但没人自讨没趣。

  “但白野这些年来,从父亲那里学到的都是忠君爱国之道,蛮族生我,大龙养我,养育之恩大过天,忠孝若难两全,我便舍孝取忠,我流着蛮族的血,但骨子里却是个大龙人,我的君是陛下,我的国是大龙,陛下”

  白野双膝下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一个人下跪,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称呼一个人为“陛下”。

  “请赐节仗,我愿作为一个大龙人出使蛮族,为我大龙谋求万世基业,辅佐陛下成为大龙有史以来最光芒万丈的君王!”

  这下,合情合理了。

  坤极殿似乎颤抖了以下,暮晨钟的钟声鸣了三鸣。

  定海小皇帝一拍龙椅,起身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朕就赐你九环节仗,我倒要看看,虎父是否犬子,你白野要如何为我大龙谋求一个万世基业!”

  白玉雕龙,金台绣凤。

  皇宫这个地方连地板都如此美轮美奂,只是时常显得冷清罢了。

  冷清得如此硕大的广场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龙椅之上的孩子,容颜依旧。

  除了过分肥大的龙袍和珠帘后依稀的面孔,一切的一切,和往日拉着自己裙角咯咯笑的小鼻涕虫没有两样。

  但就是他,曾经自己最宠最溺的弟弟,却要将自己亲手献给一个恶棍,一个无赖。

  顾倾城哭了,哭得比笑好看。

  几滴绡泪溅在地板上那些不知名的白玉纹路上,却又被她一脚抹去。

  一个女人的泪水有多重?

  除了那些白玉地板上的纹络,没有人知道。

  皇家无情,原来如此。

  帝家无亲,莫过于此。

  她缓缓的回头看了看那座雄伟瑰奇的坤极殿,三千年来那里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也包括她的。

  很平淡的一回头,很轻柔的一回头,似乎穿透了红墙黄瓦,注视着那座一个人根本坐不下的龙椅。

  只是这一回头,那双被轻纱覆盖的俏脸有些苍白,朦朦胧胧的眸子里,似乎汹涌着一些东西。

  怨恨?还是不甘?又或者是悲凉?

  不过一顾,仅此一顾,原来一顾。

  但这天下,从这一顾开始倾覆。

  顾倾城一顾倾天下。

  ooo8 帝丘

  更新时间:2o12-1o-27

  ooo8帝丘

  京都北门的戏台很高,很大。

  可怜的当铺老板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昨晚大半夜来当黄金的魁梧中年人是谁,而那人手中的黄金又是什么。

  他要知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笔生意。

  白云生起得太快,所以他没有底蕴,也不需要底蕴。

  但这是他,并不代表白野也不需要,仅靠先皇恩宠赏赐,是不足以让他挥霍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