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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部分阅读

作品:我妻多娇|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04:12:02|下载:我妻多娇TXT下载
  从中选了一些人。送到寺庙里替她为婆婆祈福念经。

  又借机放了一批人出府,说的也好听,是让人做回良民被恩放出去的。可这世道,良民哪有那么好做,说不定还比不得在侯府做一个三等奴仆呢,至少吃穿不愁,每个月还有月钱。

  但这些被恩放出府的“良民”。便是有苦都说不出。跟别人诉苦,旁人说不定都得骂句“不知好歹”,毕竟主人都开恩。给消了奴籍,叫你做回良民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这些,在寺庙里点着长生灯。并不吝啬香油的。再有施粥,铺路造桥的。都打着孝道的名义,苏颖可从不吝啬银钱的,如此下来,便是有人觉得不过是走走过场的。也都改了主意。

  苏颖这么一席话,似在“劝诫”陈宛凝,让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尚在襁褓里的哥儿、姐儿着想。难不成还想在陈家女本就不好的名声上再添一笔么?

  陈宛凝垂着头,再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哽咽。“大嫂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只瞧着如今,傅煦阳都那样了,我算是想明白了,日后也不图姐儿能嫁得多风光,只求着她能找个好人家,平安喜乐过一辈子罢。”

  不分家的时候,傅煦阳还是堂堂勇武侯府的二老爷,可如今分了家,傅煦阳不过是个白身,且看着前程无望。便是给两个孩子说亲的时候,人家自然是要看看娘家是个什么样的门户,再有个做侯爷的亲伯父又如何,那又不是姐儿的娘家,这一下子就平白落了下乘。

  苏颖撩起眼皮睨了一眼想的深远的陈宛凝,心里就觉得厌气,淡淡的说:“合该如此,平安喜乐可比旁的都紧要呢。”

  又说:“二老爷那边儿,到底是我们老爷的嫡亲兄弟,便是以往二老爷做下的那些个烂事儿,我们若是再计较着,没得被人说一声太小气。横竖不能被人说我们老爷不悌,所以呢,我们老爷有心拉扯一把,可也不过如此了,若是二老爷自己都立不起来,便是旁人怎么拉扯,都是做了无用功的。”

  陈宛凝眼里含着泪,怔怔不语。

  苏颖把扇子搁在自己手心里头,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若是陈宛凝识趣一点,就把她那些心眼收敛了。

  陈宛凝掐着手心,瞧着苏颖脸上那淡淡的神情,搁在嗓子眼里的话就吐了出来,“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命该如此,我若是想怨恨,可还能怨恨着谁呢,只能说自己命苦罢了。”

  苏颖在心里冷笑,以前陈宛秋就拿那件事来威胁她,现在轮到陈宛凝了,实在是可笑。陈宛秋先不说,就拿陈宛凝来说,她若是愿意,拿捏陈宛凝可太容易了,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既是陈宛凝这么不识时务,苏颖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还年轻,如何会这般消极待世,难不成竟真是叫陈宛秋得逞,给你下了毒吗?”

  陈宛凝当下一僵,在苏颖穿透性的目光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就好,”苏颖做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你可是你们家的支柱,你若是倒下了,家里家外的都不知靠谁来撑着呢。”

  说真的,苏颖说这句话很有些水分。当初傅奕阳和傅煦阳分家时,按照律法规定,嫡次子分了三成家业。勇武侯府祖上是发了战争财的,虽说没历经几代,可被人称作“暴发户”,也总有些道理的。

  傅煦阳分了三成家业,那些商铺、田庄还有古玩玉器的,可并不是个小数目。傅煦阳一个白身,底下那些管事的没有蠢蠢欲动,自不是因为傅煦阳“霸气侧漏”,而是上头还有勇武侯府镇着。

  不是苏颖瞧不起陈宛凝,陈宛凝瞧着是比以往沉稳大方了不假,可她到底是内宅妇女,外面的庶务她还没厉害到那种程度,便是自己越过陈夫人管家,就沾沾自喜了,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总之呢,陈宛凝如今再看不起傅煦阳,也知道家里没有个爷们,是万万不行的,就算傅煦阳现在举不起来了,那也比陈宛凝有震慑力。

  陈宛凝深吸了一口气:“大嫂说的是。既我来了,大嫂也说了,我很该去瞧瞧姑妈的。”

  苏颖对她含沙射影,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应该,应该的。只太医交代了,老太太这病如今最忌讳情绪起伏。弟妹你——”

  “不用大嫂特意说。我也是有分寸的。大嫂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和我一起到上房去见姑妈吧?”陈宛凝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后面那句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她这大嫂和她那好姑妈,

  可是有“血海深仇”的。论起谁巴不得她那好姑妈不好,怕是她都要往后排的。

  所以在苏颖说“孝”的时候,陈宛凝才会如此不屑一顾。可出乎陈宛凝意料的是。苏颖听到她的提议,顿了顿。然后就答应了。

  陈宛凝抿着嘴,她能拒绝吗?显然这里是勇武侯府,她根本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苏颖和陈宛凝一起去上房,自从上回把傅母气吐血之后。陈宛凝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乍一看在傅母屋里伺候的大丫环,愣了下:“这大丫环怎么瞧着那么眼生?”

  傅母跟前原本有四大丫环。白鹭撞柱子死了,杜鹃得了急症被傅母下令挪出去了。剩下的就是朱鹮和黄莺两个,后头也就没急着再挑大丫环上来了。

  黄莺没在跟前,那面生的丫环顶得就是黄莺的缺。

  苏颖笑着说:“前些日子,府里恩典往外放人,黄莺老子娘得了恩典,他们一家子就出府去了。如今挑上来的大丫环会些医理,叫她贴身伺候老太太,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陈宛凝听着苏颖温文的声音,一股子凉气窜上了脊背,说话声音都僵硬了起来:“这般。”

  陈宛凝并不觉得黄莺这件事是个巧合,再联想到之前苏颖和她说的,陈宛凝就更加笃定了——定然是苏颖发觉到了什么,才会出手把人给除去的。

  陈宛凝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亏她还想着用那个把柄去威胁苏颖,殊不知对方手中,她的把柄可有不少。班门弄斧,徒增笑料。

  陈宛凝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就没心思再弄些有的没的了。匆匆看了傅母一眼,就退了出来。

  苏颖掸掸衣袖上的花纹,“弟妹可是要去瞧瞧二老爷?”

  陈宛凝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她脸色很不好,嘴唇带着青紫色,抿了抿唇说道:“伤筋动骨的,就该安生养着。再说,既是在姑妈的上房,如今又是大嫂子当家做主,想的也没谁敢怠慢他,我和姐姐都是放十二分心的。”

  傅煦阳既然是摔断了腿,那第三条腿又不能用,就算是娇俏的丫环环绕,他可不就是心有力而气不足,总比他在自家整日里不着三四,来的舒坦。

  “那是二老爷一片孝心换来的。”苏颖说这话儿,纯属就是膈应人的,不过没把正主膈应住,反而是把她俩给膈应了。

  苏颖干脆就收了话头,眨眨了眼睛又说:“我听闻你家大姐儿病了?现如今怎么样了?”

  陈宛凝完全僵住了,盯着苏颖半晌,垂下眼帘来:“劳大嫂惦记了,只有些发热,现在已经好了。”

  苏颖这一句话可在陈宛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经历了这么多事,陈宛凝不免都往坏处想,以为苏颖在她家安插了钉子。

  苏颖也不说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叫白芷收拾了些不宜动手脚的东西,叫陈宛凝带了回去。

  陈宛凝坐上马车,就瘫软下来。

  回到家,陈夫人斜睨了一眼陈宛凝,又见绿湖手边带的东西,拿上来陈夫人目光灼灼的瞧了几眼,很快就失望的发现,也不过是一些不值多少的东西,嘴上就带出来几分:“怎的,大嫂这是把咱们当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了?就这么些东西就把你给打发了,可见大嫂平时瞧着温温柔柔的,见人都三分笑,其实压根就没把咱们看上眼。”

  陈夫人嗤笑一声,“你又何必眼巴巴的靠上去,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大嫂若是说话不算话,我可不是吃素的,到那时候非要闹个天翻地覆。看谁硬的过谁!”

  陈宛凝难得没有反驳陈夫人,叫绿湖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放到库房里去,末了说了句:“是给咱们大姐儿的。”

  “怎么没有哥儿的?”陈夫人不满的嘟囔了句。

  陈宛凝就当没听到这句话,木着脸领着绿湖回自己的屋子了。

  苏颖想的没错,戴夫人只是一时的气短,等到她养好了精神。瞧着乱成一团的陈家。立马快刀斩乱麻,单就是短短几句话就摆平了陈二太太。

  “你不是觉得偌大个陈家连累了你们二房了么?那好,那就分家!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亏待宛菡,当初宛茹、宛凝出嫁时,从公中出了多少嫁妆,如今我也一视同仁。也从公中拿出同等的分量。”

  陈宛菡虽也是嫡女,可陈夫人以及陈宛凝出嫁的时候。陈远良身上的爵位还没有降,论起出身来,陈宛菡是比不过她们姐妹俩的。

  陈二太太如何肯干,陈家被降罪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分家了,二房靠什么过活。难道靠陈二老爷那点子俸银吗?他一年的俸银还不够做几件好衣裳的呢。

  陈二太太是个欺软怕硬的,戴夫人硬气起来。她就萎了。戴夫人摆平了陈二太太,转头就劝陈远良,把京城里的房子卖了,他们回老家去。

  “咱们家原本就是招了人惦记,为着陈宛秋那孽障的事儿,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路,且看如今万岁爷仁厚,格外优容了咱们,可我说句实话,咱们家有几斤几两呢,更不用说如今了,若是那些个人想再对付咱们家,说不得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呢就遭了大难。到那时候,连祖宗基业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呢。与其如此,还不如咱们就此脱身,回老家去休养生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戴夫人也是有决断的,见陈远良虽然脸色铁青,但忍着没发怒,就知道他把话听了进去。

  又说外放出去的大儿子,“当初给他谋了个实缺,老大也算是长进了些,咱们主动离了京城这个漩涡,少不得还能叫大外甥记咱们几分好。舅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往后他总会照看老大一二。”

  “咱们家在京城没几分根基了,可回了老家就不同了,横竖爵位还在,天高皇帝远的,咱们再使些银钱,那些族人定是要把咱们当菩萨供起来的。那般的,可比咱们在京城左右受难,恨不能当孙子一样来的强啊。”

  戴夫人费了牛鼻子劲,总算是说服了陈远良。

  至于陈二太太想闹,戴夫人一个眼风过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宛菡着想吗?等回了老家,过个一两年,风头过去了,再在老家替她寻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我出一份嫁妆,保管叫她风光嫁出去。若是你执意留在京城,莫不是想叫宛菡绞了头发做姑子?如此你这做娘的都不管自己姑娘死活,那我这做伯娘的,就是说不得什么了。”

  陈二太太被戴夫人一番连消带打的话,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旁人都看着呢,陈二太太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戴夫人雷厉风行,借着回老家的借口,又趁机把府里头的仆从消减了大半,那些蠢蠢欲动的姨娘侍妾一个个都成了鹌鹑,再也不敢伸头去挑战戴夫人的权威了。

  苏颖瞧着戴夫人遣人悄悄送来的红木匣子,在错愕之余,又忍不住有那么几分佩服之心来,“可不是谁都有这般‘破而后立’的魄力。”

  想了想,又叫了大管家来,把戴夫人送上来的几处田庄和店铺的地契,让他去估了价,折合成市价,点了银票,给戴夫人送了过去。

  戴夫人看到那一匣子银票,深深叹了口气,连日来叫她整个人老了五六岁,摸了摸那匣子,“她这么做,好似衬得我这做长辈的不厚道了。”

  毕竟若是想尽快脱手田庄和店铺,那些买家肯定会要趁机压价的,根本就没不会拿到那么多银钱。

  戴夫人想了想,叫了夏绿来,吩咐了她几句。

  夏绿小心翼翼的问:“夫人,您想好了?”(未完待续)

  327章 比邻而居

  陈家一行人变卖家产,准备回老家,在风雨欲来风满楼的京城,就像是一个小石子丢到湖里一样,没掀起多大的涟漪。

  只不过陈宛凝和陈夫人姐妹俩反应比较大一些,但又各有不同。

  陈宛凝虽然有些明白为何何戴夫人执意要离开京城回老家,可她感觉到很迷茫,她这样算是对陈家做了有益的事吗?

  陈夫人横眉倒竖,对神不思属的陈宛凝不满的抱怨道:“我怎么听说,母亲把自己的陪嫁送给大嫂了?”

  原本以为戴夫人回老家,她的私房总归是要留给几个儿女的,可没想到她就听说戴夫人把收罗出来的地契、房契,送到勇武侯府去了。

  陈夫人怒发冲冠,径自拉着陈宛凝去勇武侯府了。

  苏颖正和戴夫人寒暄,戴夫人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外边就有丫头通报:“二太太、三太太来了。”

  苏颖微微一笑:“这是来给舅夫人保驾护航来了呢。”

  戴夫人暗自拧起了眉头,不用猜测她们两位的来意了,陈夫人还没进花厅里来,就嚷嚷开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怎么就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等进来后,一眼就瞧见了戴夫人手边的匣子,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后,脱口而出:“母亲,你竟是糊涂了不成?怎么会眼巴巴的把自己的私房送给个外人!”

  “外人”端起茶盏,权当自己毫不知情。

  戴夫人脸沉下来,呵斥陈夫人:“你胡吣什么!”

  陈夫人指着戴夫人手边的匣子,尖声道:“母亲敢说这不是你的私房吗?到底大嫂子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母亲竟是要把你的私房给她。而不是给我们这些亲生儿女!还会说大嫂趁火打劫,威逼着母亲,不得不把私房给她?”

  明明被说的是她这个趁火打劫的“外人”,戴夫人却显得比苏颖还生气,当下也不顾的自己是在苏颖这里做客了,铁青着脸截断了陈夫人的话头,“还不给我闭嘴!你既是知道这是我的私房。如何论处就该是我说了算的。还有教你的规矩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对着长辈,在旁人家里,就是这样的规矩?”

  陈夫人被骂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戴夫人掩住尴尬。又像苏颖开罪。

  苏颖放下茶盏,巧笑嫣然:“二太太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我早是明白的。如今既是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省的日后再为着这些个身外物闹得不可开交。伤了咱们彼此之间那些个亲戚情分!”

  戴夫人张了张嘴,苏颖又说了:“我知道舅夫人想说什么,可听我把话都摆到台面上来说罢。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其他了。事先说清楚了,总比日后闹得跟乌眼鸡一样好吧。”

  苏颖假装没瞧见戴夫人讪讪的神情,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另外呢。也不止舅夫人您这一遭,既是二太太说到私房了。正好还有家里老太太的私房,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也一并说清楚了,正好舅夫人在也能做个凭证。”

  原本被骂的面红耳赤的陈夫人,顿时就来了精神。

  不等戴夫人说话,她就开口了:“大嫂果然是个爽快人,其实便是大嫂不提姑妈私房的事情,我也按耐不住要问个清楚明白了。毕竟当初咱们也只是口头约定,便是谁不愿意了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真追究起来也是追究不动的。现在大嫂这个提议很好,有母亲做凭证,便是日后有什么不妥,也能找到说理的地方。”

  在陈夫人嘴里,苏颖真是个变化多端的人物。从“外人”到“仗势欺人”,如今又变成了“爽快人”,敢情她成了“变色龙”了,哪里需要就变哪里。

  还有,谁说陈夫人笨嘴拙舌了,听听陈夫人这话里头的意思,不就是暗示恐怕苏颖说话不算话么,陈夫人还真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了啊。

  陈夫人说话“爽利”,可把戴夫人气得脑仁疼,想斥骂陈夫人几句,可这样怪没意思的。

  陈夫人说两车这等泥腿市侩,分斤拨两,除了钱财,都不要脸面了!可再追究她,人家就会质疑她是怎么教养出来的。那陈夫人可不就是戴夫人的嫡女,还能是谁教养出来的。

  如今陈家女名声已是成了洗抹布的水,再来这么一个,不如都一头撞死,也省的再被旁人指指点点的好!

  戴夫人颇有些心灰意冷,看向神色不变,似是听不懂陈夫人言语里的贬低之意的苏颖,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戴夫人没出声叱责陈夫人,显然也是默认了苏颖的说法。苏颖眉梢眼底轻轻一动,要不怎么说,孩子都是前世来讨债的呢。

  “如此,便是先说说舅夫人的私房罢。”苏颖看向戴夫人,戴夫人也不拦着,苏颖微微挑起嘴角,说起这件事来。

  “这件事说来也是我的疏忽,原本只想着舅夫人有那份“破而后立”的魄力,到底是我们老爷的母族,举手之劳若是不帮,那实在是不怎么像话了。便是舅夫人送来的田庄、店铺的地契、房契,我已是叫账房照着市价估算了价值,折合成银票,交到舅夫人手上,钱货两讫罢了。”

  说到这儿又看向陈夫人,“弟妹刚才的那一番话可实在是提醒了我,本这件事只是我与舅夫人之间的默契,便是连个口头约定都没有呢,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了。不若,再叫人立一份文书,记载妥当了,也省却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苏颖话音刚歇,陈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向戴夫人确认:“母亲,是这样吗?可我怎么听说,是母亲要把私房给大嫂呢?”

  苏颖微微拧起眉角,在心里哂笑。心想:‘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啊,她这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出了一回血,给自己的陪嫁里‘添砖加瓦’,可真没想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样也正好,她原本就不想再沾手跟她们有干系的事情。一次性说清楚。那就再好不过了。’

  戴夫人如今虽然恼火,可也没让这恼火淹没了理智,一问陈夫人从何而来。不用再多说,大致就明白了陈夫人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还是在外人跟前,戴夫人即便是再想挠陈夫人一爪子。也得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虚话的,可看今天都闹成这样了。若是再虚里来虚里去,不过是平添几分不爽快罢了。

  如此,戴夫人也很爽快的对苏颖说:“你这么说可叫我这个做舅母的无地自容了,原本也是我脑子一热。做出这等事情来。现如今,你这提议甚好,便就这么着了吧。”

  戴夫人“能屈能伸”。稍微出乎苏颖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再费什么口舌,苏颖一边欣然应允,一边又吩咐芦荟去找账房先生立两份文书来。

  戴夫人在心里喟叹,她原本可是一番好意,想用自己的私房换苏颖几分心软,她拿了自己的钱财,拿人手软,便是能不看在亲戚的份上,就看在那些钱财的份上,能关照陈夫人以及陈宛凝他们一家子几分。

  可如今被陈夫人这么一搅合,苏颖没有当面和她翻脸,就已经是好脾气了。

  戴夫人无力的看了一眼,混不吝的陈夫人以及垂着头默然不语的陈宛凝,她若是一味再管着她们,处处替她们打算,若她还在还好,可等她百年之后呢……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的事儿她不多管了。

  既然戴夫人都这么说了,钱货两讫,陈夫人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接下来就该是傅母私房的事了。

  陈夫人才不管傅母尚在,他们就私下里把她的私房搬空,是不是不孝顺。那私房没到她的库房里放着,她是一日都不安生。

  戴夫人皱着眉头:“这样的大事,就咱们娘几个私下里决定了,不大妥帖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苏颖,这就是所谓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了。虽然对他们夫妻来说,傅母的私房还没到“砒霜”那么“见血封喉”,可也是他们不愿意沾手的。

  “我明白舅夫人的顾忌,只我们这边儿并没什么问题的,”苏颖轻描淡写的说道,“真说起来,我也没权利处置老太太的私房陪嫁。”

  陈夫人想呛声,被苏颖轻巧巧一个眼神压过去,她就偃旗息鼓了,嘟囔了几句,谁也没听清楚她嘟囔什么,反正不会是多好听的话,苏颖也假装没看见,同戴夫人说:“跟二弟妹口头约定的,也是叫二太太她们能安心罢了。我们这些晚辈中,老太太独独疼二老爷一人,我们再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横竖我们老爷已然是勇武侯,当初分家时也是按照规矩分了七成的家业,对我们来说也是尽够了。再说老太太的私房陪嫁是老太太自个的,她老人家给谁我们都半句话没有的。”

  陈夫人已是不耐烦了,“小声”嘀咕了句:“蝎蝎螫螫的真是不干脆。”

  对陈夫人“敢怒又敢言”的姿态,苏颖视而不见,好脾气的笑道:“我不过是把话摊开了说,既是二太太不耐烦听这些,那我便不再啰嗦了。老太太生……清醒时,就不止一次或是当众或是私下里,说过她的私房陪嫁都是要给二老爷一家的,这话儿自然是有人能作证的。”

  苏颖险些说秃噜嘴,说成“老太太生前了”。

  陈夫人当即就抢白说:“没错,我能作证,妹妹也是能作证的,是吧,宛凝?”

  陈宛凝自从到了花厅来,就一直垂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夫人叫了她好几遍,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怎么了?”

  陈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便不再理会她,同苏颖说:“我怎么听大嫂说的这些都是空话呢,别是想空手套白狼吧?现在你自己也说了,老太太都自己说了她的私房是要留给我们一家的。那就没大嫂你什么事了呀!”

  说着撇撇嘴,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颖,好像苏颖要是不给她一个完全的交代,她就不罢休了。

  苏颖也不在意,笑着说:“我是能做的了勇武侯府的主儿,便是不知二太太可是能做的了二老爷以及你们家的主儿?”

  陈夫人一下子卡壳了,她在苏颖笑盈盈的目光中。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反正日后二老爷就只会有哥儿这么一根独苗了。老太太的私房留给我们哥儿总是没错的吧,反正都是差不多的。”

  戴夫人原本也就坐在旁边听着,她自然是听出来苏颖言语里。对傅母的不以为意。个中缘由,戴夫人作为曾经参与过傅家变革的一份子,多少还是有些谱的。

  如今戴夫人深恨傅母,对此也生不起半点要维护自家老姑奶奶的念头。权当没觉察出苏颖话里含着的嘲讽。

  乍一听陈夫人这话儿,戴夫人听着觉得怪怪的。可没有多深究,只当陈夫人对傅煦阳这个丈夫心灰意冷的缘故。

  可这件事,苏颖清楚啊。

  本来么,关于傅煦阳这举不起来的事儿。苏颖先暗搓搓知道了,然后暗搓搓的同傅奕阳揣测了一番。

  别看当时傅奕阳没啥表示,可苏颖觉得吧。他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呢。

  别说什么嫡亲兄弟了,这还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呢。傅煦阳害起傅奕阳来都是毫不手软的。

  都这样了,傅奕阳要还是对傅煦阳再有多少兄弟情,除非傅奕阳是真圣父。显然,傅奕阳不是。

  傅奕阳和苏颖夫妻也只有偷着乐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谁知道自曝其短的是陈夫人呢,也是傅煦阳自己花样作死,陈夫人都“心灰意冷”了呀。

  苏颖眉梢轻轻一动,假模假样的说:“这样啊,这事儿但凡老太太同意,谁都不会有意见的不是。毕竟谁不知道,二老爷是再孝顺不过的孝子了,老太太决定了把自己的私房留给你家哥儿,她的孙子,二老爷必定是没话说的。”

  一旦涉及到银钱方面的问题,陈夫人就会很精明。

  苏颖这话儿暗示的也不是那么隐晦,陈夫人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苏颖的意思。

  想想也是啊,若是她和大嫂私下里达成协议,把姑妈那个老虔婆的私房给坑了,等到日后也有那么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是傅煦阳闹起来,还真麻烦了。可要是老太太把私房留给孙子,她代为保管,这样可就名正言顺了!

  想通了之后,就咧开嘴对苏颖说:“还是大嫂想得周到。姑妈之前就最疼我家哥儿了,再者哥儿又是我们家的独苗,姑妈自然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我们家哥儿呢。”

  对陈夫人这么大咧咧,说的好像只有她生的儿子,是傅母的亲孙子的话,苏颖还真没多在意。

  傅昀和傅晨,自打出生后也就见了傅母这个祖母寥寥几面,傅母都没把他们俩当亲孙子,他们也不觉得愤恨,他们不稀罕。

  苏颖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同样的,我也叫人写一份文书出来,等盖了章画了印,就再有效不过了。”

  陈夫人也跟着连连点头。

  不多时,两份文书都被送了过来。

  苏颖为了表示她“尊老”,把其中一份先递给戴夫人过目。一点都不觉得当着人家亲娘的面,挖坑给她闺女跳,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陈夫人是自愿跳坑不说,还自己扒拉土呢,至于戴夫人,她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微妙,她假装没觉察出来,谁叫这里面一边是她的亲闺女和亲外孙,一边却是遭人恨的大姑子以及越发看不上眼的女婿兼外甥呢。

  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戴夫人看完之后,在心里叹息一声,按了手印。

  苏颖气定神闲的拿出寿山荔枝冻石印章,也在后面盖了章。

  陈夫人了结了一桩心事,心情正好呢,见着了苏颖手中的印章,艳羡道:“大嫂可真是雅致,这印章可怪好看的。”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苏颖笑盈盈的说着丝毫不谦虚的话。把陈夫人噎住了,苏颖又把另外一份文书递给陈夫人,“你瞧瞧,可是这么个意思。”

  这算是伪造遗嘱了?不过这时代不兴遗嘱这一套,但陈夫人觉得有用就行了。

  有了这个,陈夫人也就不纠结苏颖的印章好不好看了,迫不及待的从苏颖手中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陈夫人字还不能认全。就只好抓耳挠腮的把纸给戴夫人和陈宛凝各一份,叫她们俩帮着看看。

  陈宛凝没什么意见,戴夫人深深的看了苏颖一眼。也说不出什么不同的意见来。

  “那就请舅夫人做个见证吧,总归是能增加说服力的。”

  苏颖将自己的寿山荔枝冻石印章收了起来,陈宛凝冷不丁的开口说:“大嫂,怎么不也做个见证人呢?”

  苏颖的目光不躲不闪。似笑非笑的说:“我在这里头掺合像什么样子呢?没得到日后翻找出来,叫人说我这个儿媳妇越俎代庖谋夺老太太的私房呢。再说了。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老太太对我这个儿媳妇是个什么姿态,可真是恨不能喝血啖肉的。便是有我做证人,说出来可不是笑掉大家的大牙!”

  这本来就是越俎代庖谋划老太太的私房!

  可苏颖这么无所谓的说出来了,等日后有人质疑她。可也是说不通的。毕竟都说是“谋夺”了,可老太太的私房人家半点都没拿到手。反而是给了陈夫人生的儿子,何来的“谋夺”一说。

  另外苏颖后半段说的也是一点都没错,傅母对苏颖是恨之入骨,若是她想分她的私房,肯定是要瞒着大房的,生怕大房“趁火打劫”,所以说她不出面才是最好的。

  可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明明就是苏颖策划的,可到最后她一撇四五六,撇的个干干净净,而且人家还振振有词了,另外还难为人家一个做伯娘的真心实意替侄子考虑,背地里做了这么一回恶人,人家都这样了,就不能再要求更多了?不然可不就成了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了!

  如此,没等着苏颖再辩解呢,陈夫人就附和上她的话了:“大嫂说的有道理,再说这上面有没有大嫂的印记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妈的……咳咳。”

  陈夫人自己说漏了嘴,她自认为这件事隐蔽呢,实际上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戳破而已。

  戳破了可就没意思了。

  陈夫人打着哈哈把陈宛凝拉出去说悄悄话了,戴夫人冲着苏颖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外甥媳妇替我那没出息的女儿谋划这一番,实在是难为你了。”

  苏颖自然是听出了戴夫人话语里的嘲讽,她浑然不在意,笑盈盈的说:“舅夫人可是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二太太,可是为了哥儿罢。”

  陈夫人都没有自己是陈家女、傅家媳的认知,就跟傅母似的,一心把勇武侯府当自己的后花园一样捯饬,可她真真忘了,勇武侯府姓傅,她死后也是要埋入傅家祖坟的!

  “更何况,我若是有什么私心,又如何会有今天这么一出。说句不大中听的话,便是我想,老太太的那些私房,一星半点都到不了二老爷他们手里头。”

  “你——”

  苏颖目光往戴夫人带来的匣子上扫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舅夫人的目的何在,不过是叫我关照二太太她们几分吧?实际上呢,舅夫人也是杞人忧天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戴夫人眉头都要打结了。

  苏颖摩挲着手中的印章,这印章摸上去光滑温润,触感意外的好。“老太太如今不过是在熬日子了,怕是过不了许久,便是要去见老侯爷了。到那时候,我们这两家自是要扶灵回老家的,到那时候不又是要见面了。”

  傅家跟陈家的老家可在一个地方,一处发迹的,不然,老侯爷如何会娶了陈家女。

  苏颖笑意加深,到时候不但能见面,还能再次比邻而居呢。(未完待续)

  328章 痛心疾首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夫人和陈宛凝又一起过来了。

  陈夫人是喜笑颜开,至于陈宛凝她仍旧是一副木然的模样。

  陈夫人抖了抖手中的几张纸,得意道:“姑妈果然还是最疼我们家这唯一一根独苗的,我把意思和她说了,她便是同意了呢。”

  那几张纸上果然有了傅母的手印,至于陈夫人的话,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苏颖是不信的。

  不过,那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了。

  冷眼瞧着陈夫人志得意满的姿态,又扫了一圈其他人,真不知道戴夫人以及陈宛凝对陈夫人这“没心没肺”的做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呢?

  事情都说清楚了,戴夫人就没心思再留下来了。

  苏颖站起来送客,多说了句:“舅夫人可要瞧一眼老太太?”

  不等戴夫人说话,陈夫人就抢白道:“姑妈精神不济,我先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睡过去了,如此母亲还是不必再去打扰姑妈了吧?”

  戴夫人能说什么,再看陈夫人在那里充当跳梁小丑吗?

  经过这么一遭,戴夫人深刻意识到,苏颖别看温温柔柔,脾气好的不行,对先前陈夫人当着面说那些难听的话都没有发火,可实际上,再锱铢必较不过了。

  可戴夫人想发火,冲着谁发?

  如果不是陈夫人愚钝贪财,又怎么会乖乖的跳进苏颖挖好的坑里而不自知,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戴夫人不但自己走了,还把陈夫人以及陈宛凝都拉扯走了。

  苏颖亲送她们到仪门处,礼数周到的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太太。咱们回吧。”芦荟扶着苏颖的胳膊回院子。

  “奴婢瞧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先前多半是从陈家过来的,”苏颖好脾气,不跟陈夫人一般见识,可底下人听到陈夫人那张嘴吐出来的不着四六的话,反而是窝着火气呢,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大客气,薄荷跟上来撇撇嘴道:“原先也没见着二太太把娘家当成自己家。如今反而是时时紧着。怕是没有老太太和二老爷在,少了那么一根弦罢。”

  “这话儿倒也没错,可我瞧着二太太跟三太太都不顾自己的名声。也得顾着娘家。旁人知道了内情,怕也得说她们做姑奶奶的对娘家情深意重呢。”

  芦荟嘴才叫毒呢,明褒暗贬可是手到擒来。

  薄荷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三太太如何不好说,可二太太是为了什么。明眼人可不一看就看得出来。”

  那一副把戴夫人的私房也当成她们兄弟姐妹的所有物了,可没听过出嫁的姑奶奶还惦记着娘家的家产的。

  惦记也就算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