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磕得那么严重?你怎么都不喊疼的?”他抚上我的肩,我身体微微一僵。
“怎么了?能看出来吗?”我拿手够了一下有些疼的地方,手一摁,真的挺疼的。“啊……明显吗?”我问他。
“我都看出来了你说明显吗。”白一鸣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我帮你抹一下粉吧。”
“噢。”我看了看光线,侧了一下身。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我转头,对上白一鸣火热的眼睛。气氛有些尴尬,我试探着开口,问要不要我先上妆。
他嗓音微哑,说着不用,打开粉底液的瓶子,轻轻涂抹均匀。
“好了吗?”我问他。
“嗯,你去照照镜子。
我小步跑到洗手间,侧过身来看了看,嗯,还好,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一点一点上妆,我的手有点生。上一次上妆还是转校之前配音晚会的时候,想到这儿,我的手抖了一下,幸亏是在涂睫毛膏,没有毁掉上了妆的地方。
我左右照了下镜子,妆还不错,发型不错,衣服也不错,应该不会给尹家丢脸。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拿了化妆包,白一鸣倚在门框上看着我,眼里透出笑意。“很好看。”他说。
“那就走吧。”我挎了他的胳膊。
他双手叉进兜里,我想我们俩站在一起应该还算搭吧。
宴会办在很高级的酒店,进了酒店的门,酒店经理就迎上前来:“白少爷您来了。”
白一鸣四处扫视一圈,说,“这是尹小姐。”
经理略略思索,茅塞顿开的样子冲我微微鞠躬,“尹小姐好,尹老先生和尹先生已经过来了,在贵宾厅等着。”
白一鸣问:“在几层?”
“白老先生的寿宴是在第六层的南山厅,尹老先生现在在第八层的贵宾厅。“
南山厅,这个名字真是切合主题。
白一鸣点了点头,扶了扶我挎住他胳膊的手,带着我走向电梯。我侧头微微冲经理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白一鸣摁了第八层。
贵宾厅。
站在门口,我有些紧张。本来正常往里面走的白一鸣被我的力道一带,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我,把我挽着他的手放下来,牵到手心,微微一捏。
我似是被他的鼓励感染,迈开脚步。
两年半了,爷爷还是那么精神,父亲气色也好不错。爷爷和父亲都站起身来,我对父亲点了点头,冲到爷爷已经张开双臂的怀里。
爷爷没说什么话,只是轻拍我的背。我恍惚地想,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轻抚了我的肩,把我从爷爷的怀里带出来。爷爷指着白一鸣对众人骄傲地说:“瞧我尹家的孙女婿,长得多精神。”
我环顾四周,在贵宾厅斜对着爷爷的地方赫然看到林叔叔和飞扬。是了,林爷爷和爷爷是战友,爷爷和白爷爷也是战友,他们应该是彼此认识的。
飞扬脸色铁青,并不看我,也不看白一鸣。他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看着他脸色从铁青渐渐变得柔和,猜到了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边上的文菲轻轻抚了飞扬的手,被飞扬一把抓住。我侧开头。
宴会早就筹备得差不多了,所有我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贵宾厅等候。过了没多久,一对好看的夫妇推门进来。白一鸣站起身上前喊道:“爸、妈。”
我急忙跟着起身。
这对夫妇挨个对来的人表示了感谢,寒暄几句,最后来到我爷爷这边,同样寒暄几句。
白一鸣的妈妈上前来摸着我的手,“桃儿吧?长得可真好看。伯母没什么见面礼,就把这项链给你吧。”说着,她从手包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对白一鸣使了个眼色,白一鸣上前接过盒子拿出项链,站到我身后给我戴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飞扬,他依旧没看我。
我甚至没看清项链长什么样子,把包里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了上去。
他们来去匆匆,想是还有别的客人要提前招待。白一鸣牵过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手心都是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出来,他坚持地牵着,像是要牵到地老天荒。
自始至终,飞扬都没看我一眼。
宴会开始,一片歌舞升平。
南山厅装潢的格调很华贵,大红色的欧式地毯,金色的墙面。宴会是自助形式,我随着爷爷和父亲进大厅的时候,媒体给了特写。
不知道白一鸣此刻在忙什么,作为白家孙辈唯一的孩子,他理应跟着白老先生出现。
爷爷和父亲忙着跟老友交谈,我看到摆出来的饮料,各种颜色的威士忌很好看,不禁走了过去。拿起一杯橙色的酒,我微微举起,想在灯光下看看里面的沉絮,却听到文菲的声音,她喊道:“桃儿,这是酒,不能喝。”
我自然知道是酒,刚要放下,身后不知什么人撞到了我拿着酒的肩膀。酒顺着我的衣领浇下来,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给白一鸣拨了电话。
文菲没有追上来,她在原地处理媒体的事情,防止我这么丢脸的一幕明天会上报纸。她好像习惯于收拾我的烂摊子,从来也不抱怨。所以我很放心地把飞扬交给她,飞扬跟她在一起总比跟我在一起轻松一些吧。
电话很快接通,白一鸣那边有些嘈杂,我无奈地把声音放大,重复道:“刚不小心撒了点酒在身上,你找人帮我再买件一样的衣服吧。”
他在电话那边笑着说好,我说我让酒店经理帮我开个房间,一会儿把房间号发短信告诉他。
站在镜子面前,我觉得自己格外狼狈。衣服沾上了橙色的汁液,头发也有点散开了。我索性把头发完全散开,披在肩头。
今年不是我的本命年啊,怎么那么倒霉。从我见到飞扬开始各种不好的事情开始发生,飞扬还出了车祸。可能我真是我们两个的灾星吧,所以我要离飞扬远一点,再远一点。
第一次仔细地看白妈妈送给我的项链,细小的链子上水滴似的钻石垂下,精巧低调,很像我的东西。我摸着垂下的钻石,想起了我最心爱的玉钥匙。
门铃响起,我以为是白一鸣,开了门之后却吃了一惊。
是飞扬,曾经属于我一个人的飞扬,现在应该离我越远越好的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白家孙媳妇
15。 “他碰得我就碰不得吗?”
是飞扬,曾经属于我一个人的飞扬,现在应该离我越远越好的飞扬。
我安安静静地盯着他,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他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玩味似的与我对视,亦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想到这里是寿宴举行的地方,可能会有媒体的人到处转悠,于是侧了个身,让他进门。他似乎没有想到我如此轻易地让他进门,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处处为他考虑。”
其实飞扬,我想到的是,不能因为我而破坏了你跟文菲。可是我没有解释,让他误会了的话,那很好。
关了门,我站在原地,看着飞扬踱到窗边,他拿出一盒烟,自己点上。
我走上前,拉上窗帘,夺下他的烟。他仍旧玩味地看着我,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也知道,我怕被媒体拍到。”
“白家孙媳妇,呵,尹桃儿,你狠。”
我直视他,在心里描出他的轮廓。才多久,我又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我看着眼前的飞扬,觉得我似乎不认识他了。不知道是他变了一副模样,还是我的记忆力太差。我忽地又想起我曾经画过的那些画,画里的飞扬眉眼带笑,不可一世。
飞扬也静静地看着我,眼眸里的嘲讽渐渐消失,一片柔情似水。
我倒退一步,想要侧身离开,却被他圈在墙角。
他俯身吻了上来,由浅入深,以掠夺的姿态撬开我的唇舌。我灵台一片清明,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反手握住,抵在墙上。
我的力气渐渐耗尽,双手无力地被他握着。他放开我的一只手,撩起我的裙摆。我浑身颤抖,无力地将头抵在他胸口说:“飞扬不要这样。”
他冷哼一声道:“他碰得我就碰不得吗?”语罢,蛮横地托起我的腰身。
我泪水流下来,沾湿了他的白衬衣。
飞扬突然僵了一僵,他停下了手,轻抚我的背,我的泪就流得更凶了,从呜咽到放声大哭。
他把我抱到床上,坐在床边,又点上一支烟。
我蜷缩着用被子把自己牢牢裹起来,想要夺下他的烟,可是终究也没动弹。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这样,对不起文菲。我这样,对不起白一鸣。”
他没说话,半晌,在我以为他压根就没听见我说的话时回了一句:“她又何曾对得起你。”飞扬又吞了一口烟,“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你在这儿。”
我浑身湿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扬站起身,拿了外套出了门。
我直起身来,看着一地的烟头,觉得整个世界都荒凉起来。我仿佛置身荒野,满眼看到的都是枯黄的数目。绿色在哪里?我最喜欢的绿色在哪里?
踉跄着到了洗手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乌黑着双眼,睫毛膏沾了泪水流下来,流下两行难看的黑印。我拿起肥皂,一点一点地把脸洗干净,拉开窗帘,开了窗。
南国的冷风里夹杂着湿润的气息,与北国的冷冽截然不同。风有些大,吹散了我的发,也吹散了房间里的烟草味。我坐到飞扬刚才坐的位置,却没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
一点一点地把烟头收拾干净,我自嘲地笑了笑,连烟味都散尽了,何况是那么轻的薄荷香?可是我仿佛也能闻到那股味道,然后我想起来以前看的一本书里说,有的人的味道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哪怕你忘了他的模样,忘了他的习惯,可是当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还是能想起他身上的味道。
如果一辈子都忘不了飞扬,那我这辈子都能记得他的味道吗?
如果这样,那很好。
最后衣服是白一鸣拿过来的,开了门,他看到我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楞怔。“怎么把妆卸了?”他揽过我,轻抚着我的脸问。
“可能是有点过敏吧,我觉得有点痒。”我顺势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抱着我,伸手关了窗户。
“换上衣服吧,一会咱们一起下去。”白一鸣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
我拿上衣服,进了洗手间。
白爷爷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对我爷爷说:“你这孙女真是标致,跟我孙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白一鸣得意地对他爷爷说:“那当然,这是我早就看上的老婆,您就等着四世同堂吧。”逗得几个老人家笑得前仰后合。
寿宴办得风风光光,我随着白一鸣四处给人敬酒的时候还看到了几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人。
敬到我父亲的时候,父亲环住我的肩,对白一鸣说:“我想跟桃儿说点事。”
白一鸣征询的眼光看向我时,我虽然浑身僵硬,可还是冲他点了点头。我觉得,确实应该跟父亲好好谈一谈。
父亲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空中花园里,寻了个位子坐下,点头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我立在原地没动,父亲自嘲地笑了笑,他说:“桃儿,我知道你恨爸爸,可是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道的。桃儿,我跟你林阿姨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一些误会,不得已分开。只有那天,我们俩真的只有那天。”父亲急切地目光看向我,急于知道我的反应。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这些跟我没关系,跟我妈妈也没关系。”
父亲的眼里带了一丝黯然,他说:“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我的眼里又蓄起泪水,可是怎么也流不下来。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说:“你应该跟我妈妈说这句话,面对面地说这句话。”
随父亲出宴会厅的时候,我是想要好好跟他谈谈的。可是我做不到,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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