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没有生命气息,好像随时就会消逝一样。
因为害怕压到他的伤口,程今夕只能轻轻的搂住他。可是他们贴得很近很近。她的眉贴着他的眉,她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她的唇……方才与他纠缠相亲过的,他的唇……
她的唇再一次轻缓地碰上了他的,温柔地犹如顶礼膜拜……一阖眼,泪水就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小桥……别哭……”眼泪落在她的脸上,分明是冰冷的触感,却滚烫地灼伤了他,他几乎无意识如同呓语般的一句安慰,声音嘶哑地犹如被剪子划破的绸缎一样。
他生死渺茫,却还是被她的眼泪惊醒,四个字,那么浅,便让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还没有回应,他却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很冷,她也是。可是当她镶嵌在他怀里,当他们彼此拥抱时,竟是那么暖。
小桥,别哭。
除了他,再没有人会将她的名字,叫得那样温柔。
第四十四章 逃出生天
第四十四章 逃出生天
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亮的。
程今夕醒来得时候发现依旧保持了睡着时候的姿势,一手揽着顾淮南的腰,一手搭在他的胸前,已经发麻。
雨已经停了,万籁俱寂。细细的第一缕晨曦从洞口洒进来,落在他们相拥的身体上,她这才清晰地注意到,他们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狼狈。
衣衫褴褛,乱糟糟的头发上挂满了山洞里腐败枯黄的树叶,还有满身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是刀伤雨痕,还有一些被树枝野草刮破的痕迹。
稀疏的光照在顾淮南的脸上,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蹙着如若远山的长眉,干涸的薄唇因为脱水结着一层薄薄的白翳,双眸紧紧阖拢着,呼吸微弱。
程今夕垂眸,呆呆地轻抚他的脸庞,心跳忽快忽慢,心中除了疼,百味杂陈。
顾淮南因为失血过多一直都沉陷在昏迷之中,程今夕的状况也不算好,更不可能抛下他一人出去求援。只能守株待兔,好在最终,有个偶然路过的农夫进来救了他们。
顾淮南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蹩脚的英语程今夕半听半猜得也只是将意思听了个大概,大抵就是那句医生常说的“状况不大好,请做好心理准备”。
她听了一下又蔫了,颓丧萎靡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发愣,对护士一而再叫她去消毒包扎伤口的声音置若罔闻。
医院里,除了消毒药水味,还是消毒药水味。冰冷冷的,她不喜欢。她知道顾淮南也一定不喜欢。
她不要他一个人,她要等他。
*
段子遇和顾唯在接到程今夕的电话之后,半点没敢耽误地来到医院。
他们在与她走失,而电话又不在服务区的情形下,昨晚一连来来回回找了四五十里地,却最终还是找不到她,心里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
此刻看到程今夕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发呆,乌糟糟地比乞丐还要落魄的小脸看不清神色,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子,裙子被撕去了一半,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却布满了大伤小伤的小腿,膝盖缠着裙摆上扯下的红布,却还是掩不去从血肉透出的那抹殷红。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如果昨晚他没有只顾及到顾唯,如果他能够多照顾着她一点……段子遇的脸须臾就暗了下来,心里隐痛愈加泛滥,箭步就迈上前去,却又在她跟前半米的地方,滞了下来。
他屈膝,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替她摘去了挂在头发上的枯叶,“小桥,是我……”声音温柔地叫他自己和顾唯都怔了怔。
程今夕闻声,目无聚焦抬头看了他一眼,曾经那比九重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的眸子此刻却犹如明珠蒙尘,笼罩着薄薄的雾霭。
遂即又低下头去。抿着嘴唇,默了半晌才低喃着问,“他,会没事的吧……”再看段子遇时,眼里竟满是期盼。”
这个答案,似乎对她很重要。
他?是谁?
段子遇在她殷殷期盼的眸光里,不由自主的点头。
顾淮南进入手术室的一个小时,度秒如年。
程今夕执意不想离开,段子遇没有其他办法唯有强制着将她被抱去处理伤口,待她再出来时,手术已经结束,顾淮南被送到了病房中。
那是一间双人病房,不大,窗口朝着南面阳光充沛的地方。素白的墙壁,素白的床单被褥,除了病床间床头柜上插着的一束开得格外娇娆的玫瑰花,一切都与寻常的医院无异。
程今夕同顾淮南各据一床,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过起了“同居”生活。
*
日子很快一晃七日。顾淮南的伤在护士和她的悉心照料下已是大好。
程今夕没有想到的是,那样重的伤,就连医生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顾淮南却在手术后的第一时间就醒了。
醒来后看到了一个人,是她。发出的第一个破败的音,是她的名字。她伏在他身上哭得泪如雨下,他在她泪水中眼神心疼而复杂。
只是他们似乎像是约好的一般,都对山洞中的那个吻讳莫如深。时间一长,不禁就叫她产生了一丝怀疑,究竟那个吻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只是庄周梦蝶,美梦一场。
那么,庄周梦蝶。究竟又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而让程今夕更没想到是,顾唯居然是顾淮南的亲妹妹。不得不叫她感叹起,缘来天注定。
第四十五章 嫂嫂难离
第四十五章 嫂嫂难离
程今夕把玩着刚摘来的狗尾巴草,窝在病房门口的长廊上晒太阳。热烘烘的阳光将屁股底下的棉花垫子晒得松松软软的,白皙的脖颈上淌着汗,手指一刻不停地绞在一起。
有些无趣。
午餐后顾淮南吃了药才睡下,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出院也左右不过这几天的事。
段子遇自他们出事后来过两次,三天前有事去了曼谷,走得匆匆忙忙。顾唯没有随他一块去,也没有深究他突然离去的其中原因,只是愈发勤快地像个小媳妇似的在病床前端茶递水,唯恐他这个哥哥有半点不舒服。
“嫂嫂,发什么呆呢,中午这日头最毒了,你也不怕晒了头晕?”顾唯将一个刚洗完的苹果塞到她手里,而后自己又拿起一个啃了一口,一屁股栽倒在她的藤椅上,挤挤坐。
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道,“这鸟不拉屎王八不长毛的鬼地方东西也忒难买了,我跑了八里地才找到一个卖苹果的水果摊……嗯,还不错,挺甜。”
程今夕无可奈何地给她腾了点儿地,接过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上头的水珠子,拿起来,又放下,没吃。
说来她有些头疼,这妹子不知道犯了啥毛病,自从她跟顾淮南一起从山洞里出来后,对她的称呼从“姐姐”变成了“嫂嫂”。
这哪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能完的事。可任她如何抵制反抗,在顾唯这似乎都没有半点用处,只一句“能叫我哥舍命相救的人,不是嫂嫂还是什么,那要换了古时候,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叫一声嫂嫂怎么就吃亏了”硬生生堵得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偏生顾淮南这厮每每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任由他这魔星投胎的好妹妹迫害她身心健康都始终无动于衷,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这一来一去,一去一来,倒有几分坐实了这个称呼的意思。
如今,程今夕也早就习以为常,脸皮越来越厚。叫就叫呗,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嫂嫂,哥哥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顾唯“咔嚓咔嚓”土拨鼠似的跟苹果战斗着,蓦地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程今夕奇怪地睨眼看她,蹙眉道,“什么什么,他说没什么啊。” 顾淮南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得了厌话症,就连对她说话一天也都不超过十句,每次看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沉思,却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倒是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这让程今夕很不舒服。
顾唯嘴巴顿了顿,眼神一晃,神色晦暗,“哥哥这人也真是,明明……”明明心里是喜欢的,为什么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他还……
“我们要回去了,家里出了点事,爸妈年纪都大了,希望哥哥能够回去主持大局。”她轻叹一声,呼吸贴着程今夕的耳根一晃而过,“算起来哥哥也有三年多没有回家了,早些时候他一直是不愿意回去的,这次若不是因为……”
他要走了?
“因为什么?”
“没什么……”顾唯欲言又止,吐着舌头话风一转,却更多了几分肃然,“嫂嫂,你别看哥哥总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对谁都是笑脸没有半点脾气,其实,从小到大,他都特别不容易……”
程今夕从未听顾淮南说过他的身世背景,仅有的那些对他的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甚至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个温润如玉那个潇洒端方的男子就是真实的那个他。她看着他的笑,却从未认真思虑过,他的心是不是如同外在一样,又或者,根本就有着不能够让旁人知晓,却又无法排解的隐痛。
“是……因为四年前的事?”程今夕犹豫,试探着问,却又恨不得落荒而逃。
“你知道?”顾唯转身目光有些呆滞地凝着门框,屋内的人,依旧在沉睡中。苦笑,点头又摇头,“是,不过,也不全是。”
“哥哥是独子,也是……长子,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就注定要比别人背负的多。可说到底,哪怕是我和爸爸妈妈,都从未真正清楚过他在想什么……从前,他是最好的兄长,也是最孝敬的儿子,也许现在依旧也是,可是我却觉得,我们,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说到长子的时候,顾唯停顿了一秒,却因为太快,轻易叫人无法察觉。”算了,不说这些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哥哥现在这样也挺好……”
“阿唯……”程今夕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安慰什么。只觉得鼻尖莫名地酸疼,不由抬手抚上顾唯的肩膀。“
“我没事,”顾唯晶亮的眸子闪烁,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嫂嫂,喜欢我哥的女人这些年我看了不少,我也看得出来,他从未将她们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可这回,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看到他在你身边的自在和安定,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是吗?程今夕想起又想起了那山洞中的一夜,心中一时百转千回。“可喜欢是什么呢?”多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她除了知道他叫顾淮南,知道他会画画,知道他曾经的一段往事,除此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了解她的,只怕也不会比自己多多少。
如此而已,就能谈得上是喜欢吗?
第四十六章 不是爱情
第四十六章 不是爱情
“你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肯定句,顾唯说得坚定而毫不犹豫,“哥哥是个好人,但是要做好人谈何容易,所有的伤自己受着,忍着,熬着,害怕我们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他不喜欢别人提及他以前的事,他自己也不提,可我知道他没忘记,只是不想再去在意了罢了。”
曾经因为段子遇,程今夕跟段从的事,顾唯也有所耳闻的。她没有立场去置喙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可水灯节那一晚。她清楚得看到了她眼中的惆怅和疼痛。
她亦清楚地看到了,哥哥看向她时,眼中隐忍不发的情感,那种他丢失了很多年很多年,甚至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快乐。
“嫂嫂,哥哥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等他会亲口告诉你一切……”顾唯说得信誓旦旦。
她也愿意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他愿意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
又过了两天。
傍晚时分,顾唯尤其早地回了旅馆,小小的病房中,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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