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十分愿意将这项重大的事交给父母去办。
赌博于身心有害,这是惯常的训诫。大约父母们都不愿意看到自已的命根子的身心受到伤害,所以大义凛然的接纳这样同命运联系在起的郑重的事儿,很有些悲壮。但又害怕得罪了子女。犹其象我这样的独生子女,他们唯的命脉财产或血统的继承者和延续者。
填写志愿表时,爸妈还是会以郑重的民主的态度严肃地征求我的意见。这只是趋于形式。
爸妈问我:“你的志愿在哪里?”
我不直接回答说北大或清华,直接就说:“北京!”
爸妈听就明白我说的北京就是指清华或北大。只是“哦”了声,就不再说什么了。我想爸妈会给我填这两个地方的吧?我从未表示过怀疑,我也看到他们的确是按我说的在家里填写了第志愿是:北大,第二志愿是清华。
可是,在关键时刻,爸爸对我作了最精细的评估。尽管连包括老师在内都认准我能考上清华或北大,但向信任老师的爸爸却在填写志愿的时候怀疑老师的判断和眼力了。
我如愿的考上了爸爸为我报填的南京所类大学。
爸妈很兴奋也很自豪,像赌徒赌赢了场大局样得意。
有天我听到爸对妈妈说:“幸亏没听老师呀你呀和儿子的话,要是报考北大和清华,咱家洛科哪能读到类大学?”
后来我才从报纸上看到,我的高考总分数离北大和清华的分数线足足差了四分。半分都能“枪毙”了千而八百的人,何况四分?
可想而知,爸爸和妈妈在为我报写志愿时很捏了把汗,犹豫彷徨怀疑自信
从我的分数来看,我不得不相信爸爸是对的。
但我仍然感到非常的有些沮丧。因为我的青年期还得在我自已的城市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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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和夜色
第五章
考上大学的暑假格外的漫长,但我却过得相当愉快也相当伤感。爸妈在我高考前就许诺,说只要我考上了大学了暑假想怎么玩想到哪儿去玩都可以。
暑假期间我哪儿也没去玩,只在南京市里转了转。当然不是我个人,还有代星儿。我几乎每天都和代星儿起的。我喜欢暑假和她在起怎么就比在学校的时候要多些呢?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代星儿了。
代星儿没有考上任何所大学,连二类三类大学也没考上。这倒出乎我及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唯不出她本人的意料之外。代星儿学习成绩从来都不在我之下。可结论是残酷的。从她的爸妈的脸上我看出来了无限的失落和失望。
可我和代星儿在起时,代星儿仿佛点都不为此感到难过,倒比从前显得更加乐呵呵的。这又使我感到意外和百思不得其解。
代星儿,没考上大学定很难过吧?!我把代星儿的乐呵呵看作是种反常的不良现象。所以找个吃饭的好时机忍不住就问了代星儿。
干吗要难过?应当高兴才是!这结果很符合我的意愿。代星儿真的是点也不伤心的样子。
可你爸妈
我爸妈?关他们什么事儿。老实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他们难过。代星儿打断我的话,哧的声掀起她的右嘴角不屑顾的冲我干笑声,眼圈红红的,我已经按她们为我圈定的模式活了十七年了。我总然不能辈子为父母而活吧?!自从读小学到高中以来,我的难过他们有没有体会到?十几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睡个好觉,天到晚的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即使在家里经济情况不怎么样的时候,从数理化英到钢琴绘画家教什么时候有断过?就连吃饭拉屎也要规定时间,简直受不了。代星儿举起杯子,不说这些了好吗,洛科?我倒是要祝福你!你也不必为我难过,真的,这结果于我不坏,终于可以打开无形的桎梏了。代星儿微微向后仰面做个张开双臂做个鸟儿飞翔的样子,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知道代星儿是故意没考上的。不过听代星儿这么说,我心底也安慰了许多。我沉默无语。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话才好,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
代星儿问我:“你该高兴没什么遗憾了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祖国未来的花朵儿。”代星儿说得扑哧的笑起来了。
“离开你是我最大的遗憾”。我看着代星儿,很动情的说。说完这句话,我感到有些矫情。但这是真话。我准备问下她不上大学准备做什么?但感觉这又是近似父母口中的“唾沫”,所以没有问,问了保准她会不管不顾的当着别人的面掀翻碗筷掉头就走。
我喜欢代星儿这样直率真实的个性。
代星儿听后眼圈红红的。沉默了。
我知道代星儿肯定不会留在我们的城市的。
整个暑期里,我和代星儿过得非常开心,我次也没看到代星儿有不高兴的时候。我们齐去逛公园游泳看电影,也到郊区去郊游。并抱在起躲在茂密的草地里爱。
仰卧在空气新鲜枝繁叶茂繁花片听着蛐蛐的叫声鸟儿的鸣啭青蛙的欢噪,然后和自已心仪的女孩抱在起爱,握着她还未完全发育的r房吻着她的柔软的嘴唇然后用我的那个葧起的玩意儿轻轻叩开她的从未开启过的门之后,随着她“啊”的声小叫,我直探入到她的底层只正在啃吃青草的黑毛猪愣愣的看着我们。我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它笑笑,说:“哥们儿,求你把眼睛闭上吧。”黑毛猪倒还真是那么通情达理,然后低下头去拱地上的泥土,非常富有节奏感,就像我和代星儿的身体及身边的草儿样。
代星儿说:“你的哥们真讲义气!”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和代星儿在野草中爱时的情景。
十七岁,是我第次和女孩爱。第次爱,我就像那头正在地上拱泥土的黑毛小猪,紧张小心,并且还有些微的不安。与其说是出于寻求生理上的快感,不如说是为了满足好奇偿试的欲望。
过完暑假,过完十七岁,我就正式进入南京大学,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我临上大学的前天,也是代星儿动身离开南京城的日子。代星儿的离开,是我早预料到的。
代星儿的爸妈还在为代星儿没考上大学的事儿耿耿于怀。结果送代星儿离开南京城的只有我个人。我送她到火车站,虽然她路上轻松愉快的和我聊这说那的,但我感觉到离别的伤感之情由时间的不断缩短而越来越明显的表露出来了。它终于由我们的心底毫无保留地浮到我们的表情上来。代星儿突然停止了刚才路上的滔滔不绝,变得出奇地沉默。还是临火车离开动时间只剩下几分钟的时候,我鼓动勇气声音明显的变得喑哑,我问代星儿:“请别生气,我直想问你,你要去哪儿?”
“哦——去哪儿我自已都没想好呢。但是我想,生活是这样的,我不能老这样;生活是那样的,我也不能老那样;我得按自已的旨意去活,舍弃或远离上辈人的被圈定了的生活模式。因为我知道,上辈人活得并不轻松并不快活也谈不上幸福。上辈人的幸福只剩下责任和义务和遗憾,他们把责任和义务看作幸福,把他们的遗憾修饰成梦种植在他们的孩子的身上想卷土重来。他们的行为和他们的思想背道而驰,比如说,他们也想试着去证实并怀疑他们现有的生活状态是不是幸福?但他们的行为却总处于否定和坚定不移的遵照执行之中。呵,个时代创造代人,个时代有个时代的幸福的标准。我也有我的标准确:在爱的范围内,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说,代星儿,你说得真好。象个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
我几乎是竖起耳朵在聆听代星儿的这番话的,我在心里生起了对她的敬意来。这番话是这样温情地湿润的准确无误的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像只无形的温暖的手,由外及内的抚慰了我的心灵与精神。我敢保证,在此之前,我从未听到过我的同龄人说过这样深刻而打动人心的话。我陷于思索之中。
“是不是不信我?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要去哪儿呢。不过,我去哪儿都是为了做自已喜欢的永远都不会为考不上大学而后悔的事。”代星儿见我沉默,便又重申遍。然后用她纤细的双手不管不顾别人的眼光,捧起我的脸并轻轻地掐了两下,然后附在我的耳朵露出坏坏的微笑,小声说道:“你那玩意儿可真够大够硬的。”
“什么?”我问。
“傻蛋。还有什么?”她捂着嘴笑出声来。
我没有心情笑。我高高地站在月台上,离别的伤感在心头像花蕾样不断地绽开。这时候,代星儿举起手中的照相机在不远处对着我“喀嚓”了下。
“你不会因为那次在草地里的事而要我永远等你吧。”她继续开玩笑说。我明白她说的是反话,意思叫我别把这个当作牵挂。
“无论去哪儿,别忘了给我写信和打电话”我请求道。匆匆忙忙地从身上摸出张事先就写好的我尚未报到的南京某大学地址的纸条给她。还塞了大叠我在家物意找来的报纸。报纸上尽是些女孩不小心被拐骗之类的事儿。我给她这些,是为了给代星儿提个醒儿。毕竟,杂色人生,什么事儿不可能发生的?
火车开动的时候,代星儿拉开玻璃窗,冲我大声喊道:“洛科,放心吧!别担心我。我哪怕是有天非得要堕落了,我也要堕落得像个天使的。”
堕落的人,怎么能成为天使?!
可是,代星儿说这话时,倒真象个天使。不过,我看了那脸天使般的笑,我的心反而腾腾腾地跳得厉害,难受得很。
我真有点儿舍不得代星儿走。
进入南京大学几个月里,我直在渴望中等待着代星儿给我写信,可是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我却次也没有收到代星儿的信。我想大约是我写给她的地址不够详细,只是粗略的给她个南京某大学,并未标明是什么系我读的是经济管理学。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具体要读哪个系。我希望读文学系,因为我的作文向来在班上不错。可结果我还是读了经济管理系。
经济管理系是南京某大学最热门的专业之。也是当今世界上最热门的或者说永远都热门的专业。这也是我爸爸建议的。
“现在是个切都以经济为基础的社会。百多年前马克思就知道经济是上层建筑的基础。”只读过初中的爸爸对经济的理解倒点也不比别人含糊。他又拿出张报纸在我面前抖动着:“你看看,别人外国人都看出咱国的问题来了:世界上最廉价的劳动力是中国工人,其次是作家。我倒还没有听说过作家写文章写出百万富翁来的,倒是贫困僚倒像咱家从前过的酱油泡饭的例子听过不少。”
“市场经济”,这几个字由老百姓的嘴里说出来,不单纯的只是几个字,这是个宏大的概念,个高深莫测的体系,个郑重的提醒。因而,人们走路时都把目光往死里盯住市场,盯住地面,专注而虔诚,仿佛到处都是好处,仿佛满地都是经济。
我爸说得没错儿。我自已也从现实的角度上考虑过这个问题,觉得它确实比其它几个专业更适合将来就业及学以致用。
我想,学好了经济管理学这门学科,至少可以绕开酱油泡饭的日子吧?
在南京某大学的几个月,我看上去过得不错。学习成绩人缘关系都还行,还当上了学生会主席。有时候我很满足地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大学里,好好把书念完,也没什么不好。但这想法,只是几分钟的兴趣而已。几分钟过后,这想法可就连根由心底拔走了。
我心里还是很有些惦念代星儿。因为想念她的缘故,也便有了梦。有梦的人是幸福的。
对于南京某大学或者对于我所学的经济管理学专业,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事实上,从进入南京某大学以来,我彻底地发现,我好象在生活里寻不来具体喜欢的或不喜欢的东西来。
若是真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不上来。但我会告诉你,我想离开南京,到离家离南京远点的地方去哪怕继续读我既谈不上喜欢又谈不上不喜欢的经济学专业。
我由想念代星儿到羡慕她,甚至有些嫉妒她了。她现在正在天涯海角以鸟的姿态自由自在地展翅飞翔吧?每每想到她,我仿佛真地看见她变成了鸟儿。人变成鸟儿真美!
南京某大学离我家并不远,交通非常便利,坐公交车不到个小时。尽管如此,我还是以各种理由说服了爸妈留宿学校。
初次单独生活的新奇感和新喜感维持了不到两个星期,我就感到厌倦。这是因为爸妈隔三差五地轮着来校看我。
我感觉我最终还是没能飞出他们的天空。这些始终让我觉得我还是个高中生,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男孩。虽然我的爸妈没有象从前那样爱唠叨我了,但我觉得我还没有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有如被放飞的笼子里的鸟那样的自由感。
所以,我直为还呆在本市而耿耿于怀。
我甚至想重新复读高中,重新考回清华或北大。我想我爸妈肯定不同意的。而况,我自已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就定能考得上。
我努力地说服自已,用比如说“上南京某大学是自已的命运”来说服自已。这样,我心里好受多了,心情也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难道还有什么机会让我去把握去抓住的么?
是的,倘若有机会降临的话,我定会死死抓住它不放。
可是,希望还是近于零样的渺茫。
可是,我依旧侍机等待机会。因为近于零不等于就是零。这是两种概念,区别很大。我想。
我是在室友顾阿帆的启发下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者我们的身边是处处有机可寻的。只要我们愿意,或只要我们做好了准备,我们随时都可以抓上个的。
刚上大学的那段期间,学习非常轻松,有很多业余的时间供我们挥霍。其实,有时候觉得挥霍的不过是我们的青春。
我常常看报纸和购买各类的娱乐杂志看。
与我同个寝室室友阿帆常常拿我买的报刊杂志看。阿帆长得还不错,阳光型的男孩的样子,性格也特别开朗,爱唱也爱跳。
阿帆的歌唱得很棒,他曾在次模仿秀中模仿张学友的歌得了第二名。我当时是同他起报的名。我模仿的是齐秦的歌。偏不巧在去演播现场的那天,我感冒得塌糊涂。但我还是作为阿帆的拉拉队和朋友前去为他打气加油。
因为在他们家乡湖南长沙市的个电视模仿秀上露了脸,还得了第二名,这便为业余到歌舞厅去赶场子赚外快增加了信心。
我的歌唱得也还行,音质有点像齐秦,适合唱那种忧郁点伤情点的抒情歌。
阿帆晚上常常拉上我起去唱歌挣外快。我倒也不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既娱乐了自已,也娱乐的别人,而且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春色和夜色
第六章
阿帆是由湖南长沙来的。家里环境很糟糕,家庭现状就跟我家从前爸妈遭遇下岗时的情景差不多吧。
阿帆家里只有爸爸个人拿工资,妈妈是农村人,偶尔到外面揽些杂活做做,可哪里又见得生活有什么改善呢?阿帆底下还有个妹妹在读高中。家境不富裕的阿帆仿佛从不为此而感到自卑,而且永远那么自信。这点是我所不能比及的。因此,我特从心底里佩服阿帆的个性还有他的能力。尤其是他的经济头脑。
他在学校的切开销都是自已利用业余时间赚回来的。先前做过家教,但做家教不容易,小孩子不是笨就是特调皮,打不能打,说不能说,骂不能骂,难侍候。尤其是孩子的家长,特苛刻,恨不得请家教的第二天,就巴望着请来的家教能让自已的孩子从倒数第考到顺数第。而且还要象防贼或防强犯拐骗犯样处处提防着。
我看到阿帆自已赚钱当家教,我也萌发了去做家教的念头。心想,反正我呆着也是呆着,不如也去赚点钱。虽说家里目前的经济情况不差我这份钱,但毕竟用自已赚的钱心里踏实自在,没有愧疚感。
长到这么大,我还从未体验过自已用自已赚的钱到底是怎样的种滋味。我萌生出去赚钱的想法,比起阿帆来说,真的要浪漫些。
我把我想做家教的事告诉了阿帆,叫他帮着我留意下哪家需要请家教。
没想到阿帆听说我想做家教,赶忙制止道:“做男妓也别去做家教。懂吗?那真他妈的不是个事儿。再说了,做家教能挣多少呀?”阿帆的这句话把我给哽住了。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我问。阿帆接下去的例子立刻使我打消了做家教的念头。这例子是他本人真的不再做家教了。
我只得盘算着快点拿到经济管理学,然后去挣钱。当然,我定要离开南京到别处去挣钱。
我的想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学毕业后,坚决远走高飞,也坚决不挣南京城的钱。
但阿帆的劝说,将我的想法在不到分钟便给击溃了。我不再想去做家教的事儿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有天,阿帆兴致勃勃地拿来本娱乐杂志给我看条关于三月份北京某电影学院的招生。
我当时从这则信息上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阿帆。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我哪里知道,这信息跟我的关系大着呢。它改变了我的生。
如果不是这条信息,我就不会认识她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我暂且不想告诉你们她们是哪些人。你还是耐着性子慢慢看吧。
生活都是耐着性子过下来的。
“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去做演员这回事?”阿帆向我问道。看样子他想。
我倒真地没有想过这事。与其说不想,不如说是不自信,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有颗演员的细胞,我家里世代也没有个人吃过演员这口饭的。我先天既没有遗传到做演员的基因,后天也没有受过天的培养,哪怕是来自精神上的或口头上的培养都没有经历过。于是不停地摆手,自嘲地笑道,“我能行吗?”这么颤颤噤噤地问,其实也是百分之百的否认。我哪能行?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当演员做明星。我从前有过理想,很多,比如当诗人呀科学家呀教师呀医生呀什么梦都或多或少的做过,归纳起来,都是些高尚的梦,就是没做过演员梦。就好比从来没做过去当农民当乞丐当清洁工的梦样。倒不是因为觉得当演员跟这些职业样是卑微的,而是,相信做演员就同做作家样,是要讲个天赋的。
我全当这是阿帆说的句玩笑话。可阿帆却不当这是个玩笑,他倒真的为这事儿忙活儿起来了。
阿帆这家伙双不大的眼睛贼灵贼灵的,脑子也活络,野心也大,属于典型的那种敢想敢做的人。但后来,他没有将敢做敢想进行到底。阿帆的血液里其实还隐匿着种不自信的东西。
这让我后来至永远都会明白件事儿:家境长期处于窘迫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很少有真正自信的。
自卑,真正来自于物质的贫乏与生活的窘迫。阿帆随着年龄的增加,阅历的丰富性,他的弱点也就慢慢浮现出来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阿帆早就看出来了我想离开南京的愿望了。
阿帆怂恿道:“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不如咱俩起去报名试试,是骡子是马,咱们去骝骝才见分晓呀?!”
我越来越从阿帆的说话的语气中看出他想报名的决心了,我思忖着:“这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但我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不亚于场赌博。个再傻的赌徒,也会在下注之前要掂量掂量结果的。虽然结果只有两种:不是输就是赢。
同许多赌徒样,我害怕输。我输了,我就会遭遇“酱油泡饭”。酱油泡饭永远都盘踞在我的思想里。我想我的脸色已经有几分苍白了。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阿帆又说道:“看你担心什么?我都豁出去了,你怕什么?至少你输了你老爸老妈还有个成衣店给你。”阿帆拍拍我的肩,十足的鼓动:“没问题!你我论长相气质身高学历,年纪,要哪样儿有哪样儿。”他把招生条件念与我听,然后问我:“今天几号了?”
我从寝室里挂着的那块米左右的条形镜子里偷偷“简验”了番我和阿帆的模样。阿帆说得点不假,我们长得的确不赖。
“想什么呢?我问你今天几号了,怎么不吭气儿呀?”阿帆在我脑门儿上扒拉了下。
我慌忙地将眼睛从镜子那里移到手表上,看手表的日历显示,说:“三月二十七号呢。”
“明天就是三月二十八号了。”自言自语的笑道:“你听听,二十八,两个八,也就是发发呀。这数字吉利着呢。后天是最后天,不大可靠,所以明天我们必须要去报名。就这决定了呵。”
北京。真正让我动心的不是作演员,而是“北京”这个地名。
是的,我想去北京。它离南京可有点距离。
可是,不是也有赌博赌赢的人么?!我渐渐发现,原来我也有我爸的那种不赌钱财赌命运的赌习。
阿帆说得没错儿,这年头哪个不梦想做演员的?做演员多么风光呀?哪个做演员的不是香车美女别墅的?名利双收的好事,怨不得别人不去争不去赌的。
阿帆也是个好赌的人。
阿帆的番话,说得我飘忽飘忽的。我着实动心了。
我狠下心做出了和阿帆决定去报考电影学院的事。
我和阿帆事先是商量和约定好了的,去报考电影学院的事咱俩谁也不准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只准我知你知,天知地知。本来做出的决定意志就不够坚强。哪还经得起同学老师和家长出来劝说或阻拦的?
决定下来后,我们立马去照相馆照登记照生活照,复印身份证学生或学历证。天时间,所有的御前工作都做好了。
第二天,我们去赶往电影学院在南京某电视台设立的报名地点报了名。
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我和阿帆在外面开香槟庆祝,祝福我们在以后的考试过程中帆风顺。
个星期后,我们接到了考试资格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后,我们先开始有些犹豫,因为考试分为几个步骤:初试复试,三试。要完成这几个步骤最快也得十几日,长达年之久。而且还得到北京上考前辅导班。
怎么办呢?这事真的叫我和阿帆为难了。
“除非我们离开学校。”我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但不是出于内心的话。
“为什么不呢?这主意也不是行不通啊。”阿帆提高声音,非常赞成我的这句不是出于真心的话。他说:“读完大学就保准定有工作吗?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去搏搏。”
几天几夜,我都在想个“要不要离开南京大学”这个问题。这真是个难题。这期间,从来不愿意站在现实里来考虑问题的我,总没有停止过结合现实来慎重考虑这个问题。我承认,我学会了从现实考虑问题不是不同爸妈的经历中潜移默化过来的。尤其是爸妈双双下岗的那年我们家遭遇的那些窘迫的日子再现我的脑海。而且,电影学院是多少青少年渴望的梦呵?我或者阿帆就定能考进去么?
北京,北京呵,中国的首都。中国的心脏。于我来说,是种多么大的诱惑!不过是外面的世界对笼中之鸟的诱惑。演不演员的,倒是其次。
我始终感到有些顾虑。在这个时候,不知怎的,我竟然想到我的未来。迄今为止,我还从未独自处理过任何决策性的问题。因而,我始终处在思想矛盾和思想动荡不迎风之中。我始终在以“酱油泡饭”来掂量未来的轻重:积极的反思或处在消极中反醒。
当然,阿帆所提到的香车美女与别墅像个无根之木样悬浮着在我每夜的梦里。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到达梦里更遥远和更难的地方了。甚至比去天堂还难上几百倍。因为人间尚且还能创造出个住得进去的天堂出来的,但有谁有那能赖创造出个可以在现实中触摸得到的梦呢?
我从前不大喜欢做梦,或者有梦时我也不承认那是梦。我只承认我人生中有被确立的目标。我相信我确定目标是我此生能够靠近和达到的。即使达不到,也几乎是可以靠近的。就象我没考上清华或北大样,我不是照旧考上我爸妈心仪的著名的南京大学吗?
可以说,阿帆是第个使我敢做梦相信我有梦并带我走进梦,然后又去努力打破或实现梦的人。其实,这是我生活之外的额外添加进去的个梦。我说过,我从来就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意外之间闯进梦境的梦,谁说它不是梦?比梦更真实的梦。
因为报名的时间有限,不容许我们再三的犹豫。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个星期里做出决定。
是的,我们终于还是背叛了现实。也背叛了父母。——我们的父母还蒙在鼓里。
我和阿帆在向学校交了退学报告后,各自又匆匆忙忙回了趟家。不是为了告诉父母自已已经向学校退学的事,而是想办法从家里弄笔钱。
我们需要笔钱。
按事先说好的,我们在第二天晚饭之前必须在学校门口见面,然后同去开往北京的火车站。
我从父母那里要了点钱。当然是用个可靠的谎言来骗取的。我的谎言是我们系要派几个学生到北京去实习半年。父母对大学教程如何安排窍不通。他们没读过大学,如果读过大学了,就会轻而易举地将我的谎言给揭穿。再则,因我向来不怎么说谎,他们也向来信任我。他们听后并不怀疑。妈妈由她房里神神秘秘地捣腾了好会后,把个硬梆梆的东西交给爸爸,然后由爸爸给我。我看那方方正正的东西就猜出那是钱。
“这是万块钱,你先拿着。”爸妈平时虽然很节省,但从来就不在我的教育上吝啬钱。
“万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次性摸过万块钱呢。万块钱于我家来说,也不算是个小数目。妈妈捣腾那么久就足以说明万块钱的分量点都不轻。
我在学校门口等阿帆差不多等了个钟头了。阿帆住湖南,有些远,所以我也没怎么怪他。我告诉阿帆说,爸妈给我万块呢。阿帆听后脸涨红,明显的自卑感。他的爸妈只给了他千元。后来我知道,阿帆说了谎,事实上他家里只给了他五百元。
我是从阿帆揉成团的信上知道的,信上说,“家里也只能拿出五百块钱来,你暂时先用着,跟老师好好说说,缓两个月”那另外的五百元是怎么来的,阿帆是怎么也不肯说的。我也装作不知道,免得伤了阿帆的自尊心。
他说,他爸妈只有这么千块了,等两个月也许会多点的。阿帆还说,他爸爸单位在这几个月的效益非常坏。阿帆没说下去了,眼里噙着泪水。
我拍拍阿帆的肩膀说:“你的加上我的,也够了。不够呢,我们到北京去了再说,重操‘旧业’”。
阿帆听了。笑了。笑得很勉强很难为情。
阿帆知道我所说的“重操旧业”指的是业余时间去歌舞厅唱歌赚钱事。
当晚,我和阿帆坐上了开往北京某电影学院的列车。说老实话,我们的心里既为未来充满信心,但也对未来感到茫然而惶惑。我们说不准我们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日后会为做出这样的决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初到北京,我下火车就站在月台上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像只摆脱牢笼的鸟。这是我第次离开家离开父母独自在异地。我感到万分激动。
初到北京,我们人生地不熟,压根儿就不知道电影学院的门开在哪边儿,极像两只乡下老鼠进城样到处乱蹿。后来终于找到了,又不禁感到恐慌。
因为这年头,没点关系没点“经济实力”你就难得办成件事儿。
早前在家里就听到父母提到他们下岗之事。也不是爸妈没有能力,而是爸妈没有后台没有关系才下岗的。
自然,我和阿帆也是在报考学生当中听到关于某些学生为能考上电影学院而在若干天前就已经跑好关系了。
我和阿帆明明听到这样的话,却都假装没有听到。是的,我们为来北京已经放弃了切。
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除此之外,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我们对考试无所知。
我们只有靠上辅导班来加强我们的知识了。
四月底,我和阿帆终于接到了考上人人渴望的北京某电影学院的通知。
这让我相信,个人的实力与努力是能够占胜“跑关系找门路的”。我和阿帆的实力是表里合的。
我想,我们每个人活回不容易。虽然每个人活得不定都如意,但定得活得有信心。我们自已不相信自已,还能叫谁相信呢。
经历这件事儿后,我变得非常自信,也就不再对未来心存忧虑了。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我兴奋过了头,不顾外面下着多大雨,我跑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爸妈打电话。高兴地将擅自退学只身来北京考电影学院的事儿五十的告诉了我远在南京的爸妈。
爸妈在电话里听到我跑到北京来了并考上电影学院的事后,我能感觉到他们半天没说话定是惊呆了。我能隔着根细小的电话想象得到他们对着电话里儿子的叽哩呱啦个不停,却半天也不知道儿子讲的是什么的样子。
对啊,他们怎么会相信他们向听话的儿子由南京大学发妖疯似地跑到北京去了呢?而且还某电影学院呢?
是的,他们的确不相信我会来北京。我在电话里作了好大番努力解释后,他们总算相信了。然后,我就听到电话那头妈妈的哭泣声,爸爸也没做声,显然是在沉默。因生闷气而沉默。
明星?!这年头,孩子们怎么都往死里作“星梦”呢。
这是我平生做了件由自已做出决定的事儿。
我和阿帆同时考上电影学院的表演系。阿帆比我大岁多。阿帆还差几个月就二十岁了。我真羡慕二十岁。
拿到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我对阿帆说我要回趟家,对我父母开诚布公地讲明我退学并考入北京学表演的实情。
这么些日子来,我心里直感到对不起父母。因为我说谎,这意味着欺骗。我父母从来就信任我,他们信任我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情愿冒着挨打的危险也不对他们说谎。
我回去还有个原因,就是我要获得父母在金钱上的资助。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所带的万块钱差不多快用完了。阿帆也找我借了相当的部分。他时也是还不来的,而且还指望着继续找我借。
因为表演系的学费真的很贵,不是般的家庭所能承受得起的。阿帆的家境更难说。
阿帆不敢回家,他的父母听到他退学跑到北京来上电影学院后肯定不会给他分钱的。
我跟阿帆不同,我是家里的独生子,爸妈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会原谅我的。可阿帆的爸妈还有阿帆的妹妹。父母对他的爱退步的话,就退到他妹妹那儿去了。阿帆不在意这个。阿帆喜欢他妹妹。他说她妹妹既聪明又漂亮。阿帆还说,从报考电影学院时起,他就如实地告诉了他妹妹。
我想起来了,对阿帆说:“不是说好了报考电影学院的事儿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吗?你怎么就失言告诉你妹妹了?”这是阿帆在我们考上了好久之后才告诉我实情的。我并不责怪他。
“哦,我妹妹可喜欢我呢。我叫她不告诉别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阿帆很得意的说。
阿帆最大的苦衷就是缺钱。我有时候很庆幸,“计划生育”对于不怎么宽裕的家庭来说,的确不坏。只拿我们家来说吧,倘若我像阿帆那样有个弟弟或妹妹的话,我现在敢这样名正言顺的回去跟爸妈伸手要银子吗?
几天后,我搭上了开往南京城的列车。坐在回家的列车上时,起初,我是兴奋的,骄傲的,觉得自已从那么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实在了不起。可是,当我再回过头来认真想想,我又考虑到表演系适合不适合我?毕竟,能成为大明星的又有多少人呢?听说,即便是全国最有名的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成名率还不到1呢。
想到这点,我的心情又暗然了下来,几乎连从前的自信心都要倒塌掉了。我不敢再想了。我真的是不敢再想了。
我把眼睛望向车窗外面,虽是春暖花开之际,我满眼里却还是片空洞。而脑子里尽是父母得知我违背他们的心愿去报考电影学院的情景。
我想,爸妈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退学的事儿。但也只是知道那书面上的“原因”。也许,我爸妈会联合起来,借校方领导的疏忽轻信之由,大大的闹场呢。这不是不可能的。
我和阿帆退学的理由个说成是家里贫困所致,个到医院买通医生开假病历休学。
回家之前我给爸妈打过电话,所以回家爸妈都在家欢笑相迎。爸妈的举止大大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但很快,出乎意料又神速地变成了意料之中了。
“你们都知道了”?我问爸妈。
“知道什么?”爸爸淡着脸:“个多月不见,又长高了大截了。比你爸差不多高两个头了。只是,人大的,翅膀也硬了,学会飞了”
“爸”从落地镜子里我的确比我爸高出差不多两个头。我爸才米六多点儿,用现在的话说,我爸那个儿属于三等残废。我觉得我爸比从前我在家的时候更矮了。
妈妈怕我和爸爸话不投机吵起来,就凑到我爸面前,用胳膊肘子轻轻地碰下他:“算了,就少说两句吧!这不是回来了吗来来,科子,跟爸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将整个事情告诉了他们。接下来就正如我在火车上想到的样的情景:爸妈虽然没怎么对我暴跳如雷的发脾气,但都冷着脸,句话也不跟我说,对我不理不问。
他们句话也不敢骂我抱怨我。我从他们的表情里猜出几分来了,他们怕我听到他们骂我或抱怨我,我就会调头离开家离开他们,甚至离开南京市。他们认为我有了可以走了之的去处了——北京。我的翅膀硬了,可以飞了。而且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
我的执拗的性格父母也是见识过的。父母这回有点害怕我。
说真的,我这回不打算使用我的执拗了。我准备和言悦色的听任他们的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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