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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臣要作死|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9:38:50|下载:臣要作死TXT下载
  的事比较重要,便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收到信之后便收到了随仁的帖子,大人……”沐小木蓦然一愣,声调略有拔高。

  “不说了么?真是可惜。”湛然笑道,他正一手拿着自己的里衣,一手去剥沐小木破碎而凌乱的衣服。

  沐小木这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但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顺着他的指引抬起了手臂,又有些害羞又带着悲愤,情绪一时之间很难平衡,“我、我就收到了湛然的帖子……大人不要……于是我就想趁着随仁大寿的时候去确认一下,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湛然并没有太过折磨她,他只是单纯的想帮她换衣服,而已。

  “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小五。”沐小木有些沮丧,既然收到书信,说明对方是针对她而来,那么小五便是被自己连累,若是小五真的成为那些少年中的一个……沐小木不敢想。

  “就那么担心他?”湛然替她换好了衣服,将她往床铺里面一带,好好的将她塞进了被窝。

  “也不是……”沐小木稍微学聪明了一点儿,知道有些话似乎会激怒他,便尽量注意措辞。

  “那便睡吧。”湛然亦掀开被子,坐了进来。

  “睡?”沐小木这才反应过来发现了什么,一脸呆滞的道,“我、我、我告辞……”

  “告辞?”湛然失笑,“你还能去哪儿?”

  “我也可以睡地板。”沐小木抗争道。

  “不准。”湛然轻易打断了她的幻想。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沐小木踌躇道。

  “我今天很累。”湛然将她揽进怀里,道,“累的时候心情会很差。”

  沐小木的脑袋贴着他的胸口,想开口辩解两句。

  “若是开口……”湛然闭上眼睛,缓缓的道,“你家小五不死,我替随仁办了他。”

  沐小木饱含热泪的住了嘴。

  “这就乖了。”湛然的手掌伸进了她的衣衫,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不过我还是赶上来~~小伙伴么么哒~

  第54章

  沐小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大抵是昨夜折腾坏了,这一觉睡的甚沉,恍惚间睁开眼,习惯性的伸长手臂,这才觉得酸痛的厉害,意识便也渐渐清醒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往身侧望去,一旁空落落的,偌大的床铺上只余她自己,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总之略有些惆怅。

  她一把掀开被子,小心的挪动防止蹭到伤口,颇为艰难的翻身下了床,刚一有动静,门外便响起了扣门声,小侍从清清脆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沐大人,您醒了么?”

  沐小木一滞,余光扫到了一旁的木椅,发现上面搁着叠放整齐的衣物,料想是留给自己的,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翻看,口里道:“醒了。”

  那边小侍从应了一声便没音儿了,许是跑远了。

  沐小木一把将衣物抖开来,面皮便一黑,这衣服是湛然的,此刻尴尬也没用,不穿也得穿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沐小木想起第一回穿他的衣服他那饶有趣味的眼神,便浮现出这么个想法。她无奈的将湛然的衣服套上身,笨手笨脚的系好了带子,门边便传来了脚步声。

  “沐大人,热水打好了,我能进来么?”小侍从谨慎又热情的问道。

  “进来吧。”沐小木最后一遍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没什么破绽便回道。

  那头应了一声是,门便“吱嘎”一声被轻轻撞开了,小侍从双手端着铜盆快步走了进来,铜盆里的水来回摇摆,撞在盆璧上又荡回来,热气渐渐扩散进空气中。

  小侍从把铜盆搁在木架上,便退了出去。

  沐小木弯腰看铜盆,里面的人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脖子处还显出劫后余生的伤痕,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便掬了一把手往脸上泼去,乱七八糟的洗完脸之后,整理了一下发型,便迈步朝门口走去。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小侍从恭恭敬敬,身子却好似有意的挡在门前。

  “回家啊。”沐小木无奈道。

  “我家大人吩咐过,沐大人伤势未愈,需要静养,小的会好好照顾大人。”小侍从笑的很是和煦。

  “你这是不让我走的意思?”沐小木苦着脸。

  “小的不敢,只是我家大人有令……”小侍从也苦下脸。

  “湛大人有没有说不能走?”沐小木倚在门处,斜眼看他。

  “这倒不曾。”小侍从冥思苦想,最终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沐小木摊开手。

  “可是小的认为,大人还是不要太冲动的好。”小侍从依旧拦在她面前,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下,道,“毕竟是湛大人……您也明白的……”

  沐小木在他为难的表情里打了个哆嗦,道:“其实我要走,你也能理解吧?毕竟是湛大人……朝夕相处……”

  小侍从想了想,同情的点了点头。

  “那就告辞了。”沐小木拱拱手。

  “我就不拦大人了,大人保重。”小侍从与她感同身受,也不愿再为难她,便为她让了一条路。

  沐小木感激的挥挥手,快速的往湛府大门跑去,身后小侍从笑眯眯的看着她,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沐大人。”

  沐小木一凛,道:“怎么了?”

  “湛大人说了,若是您执意要走,有句话叫我转达给您。”小侍从挠挠脑袋。

  “哦?什么话?”沐小木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好奇的转过了身。

  “大人说,猫儿不听话,他会很苦恼。”小侍从年少稚气,笑容也恰如其分。

  沐小木却从中感受到了森森阴气,吓得不轻,一激动一只脚踩空,便摔在了石阶上。

  “大人,大人您还好吧?”小侍从大惊失色,急忙跑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沐小木匆忙爬起来,胡乱的拍拍身上的灰尘,狼狈的逃出了湛府。

  小侍从迷迷糊糊的望着她,忽然一拍脑门,又忘事了,大人吩咐给湛大人的银子丢自己这儿了,他有些着急的从兜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小包袱,面色有些难看。瞧方才沐大人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自己此刻追上去怕也来不及了,可是主动去找湛大人承认错误,自己还不想死的那么快。想来想去,瞧沐大人那印堂发黑的模样,说不定过来天又会来湛府,到时候再给他吧,这般一想,便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银子收好,自顾自的乐去了。

  沐小木好不容易逃离了湛府,也是一头冷汗,为什么要逃她并不知道,但是越同湛然待在一起她便越不安,似乎那个人对她而说变得愈来愈重要,依赖感也愈加浓厚,但她却不敢让这份感觉扩散,因为他那么难懂,对自己又完全是兴之所至,所以她对自己渐渐依赖他这件事,委实有些害怕。

  还是离他远些吧,至少不见到他也不敢去想他。

  沐小木一副脏兮兮的模样,沿着长街一瘸一拐的往家走。临街的商贩似乎都习惯了,这个少年总是一副受难的模样,脏兮兮,面色疲惫,穿着一身不合衬的衣裳,仿佛是哪位贵人一时兴起赏赐给他的。每当扫过热气腾腾的食物时,那双眼睛便会发亮,随即摸摸口袋,那亮光便又黯了下去,端的是凄惨不已。

  众人眼中的悲惨少年心中一直犯嘀咕,我混了这么久,怎么会这般落魄,连填饱肚子都这么艰难。一路腹诽一路蹒跚,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却瞧见了在槐树下候她的人。

  恍惚间她以为看到了小五,那孩子当年也是这样,身材挺拔,面目俊朗,看见她来便像一只小动物般温顺的蹭她。

  那人靠在槐树上,头微微的垂下来,发丝凌乱的落在胸口,一阵微风掠过,额发便轻轻扬起来,他蓦然头往下一点儿,便惊醒了,茫然的抬起头,却看见了沐小木。

  “阮糖?”他一看她沐小木便知道这是阮糖,同小五的温顺朝气完全不同,阮糖是一个内敛而沉静的人,便如同他身后的槐树,风动而他却止,沉稳安静中带着一种磅礴的力量,令人叹服,令人心折。

  “小木。”阮糖许是立的久了,他缓了一刻才朝她走来,视线里满是疼惜与无奈,“怎么才回来?”

  “遇到点儿麻烦事儿。”沐小木不想阮糖担心她,便含糊的道。

  “看样子,受苦了呢。”阮糖伸出手,摸上了她颈部的伤口,他平日里瞧上去是一个温暖的人,手指却意料之外的冰凉,那细小而尖锐的凉顺着沐小木的伤口缓缓滑过,令她平白的有些害羞。

  “不碍事不碍事。”沐小木急忙笑道,想打破如今有些旖旎又有些尴尬的气氛。

  “这衣服谁的?这么脏。”阮糖嫌弃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目光里似是笑意,却藏着深深的难过。

  “我的衣服昨夜泼了酒,便临时去铺子里买的。”沐小木随口解释道,又怕他发现自己说谎,便道,“我方才跌倒了,这里都破了,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啊。”

  “你家被盗了。”阮糖拉着她的衣袖平淡的道。

  “被盗?”沐小木一时有些接受不能,而且他平淡的样子实在没有说服力。

  “对啊。”阮糖摸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道,“节哀顺变。”

  “盗到什么程度?”沐小木将信将疑。

  “空空如也。”阮糖惋惜道。

  “怎么会,我要去看看。”沐小木脑袋一阵发懵,便要冲进家里。

  “别那么冲动。”阮糖拉了她的手腕,见她痛的“嘶”了一声,急忙改而拉住她的手肘,微微垂下眼睛,委屈的道,“你这是不信我么?”

  “自然不是,只是……”沐小木瞧见他一副受伤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想,我家被盗了我当然要去看一下啊。

  “你如今还受着伤,我怕你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先去我家歇歇,休息好了我带你来看。”他想了想,补充道,“反正里面什么也没了。”

  沐小木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蓦然有点心酸,疑惑的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了,你还这幅模样呢?太没同情心了吧。”

  “是我不好。”阮糖努力挤出了一点儿悲痛之色,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其实也没损失什么,毕竟你也没什么。”

  沐小木经他一安慰,更加痛苦,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无意识的被他拉了小手,往他的院子里走去。

  紫藤花架下是两张躺椅,铺了厚厚的软垫,院子里遍布苍翠的花草,在阳光下鲜艳而安静。躺椅间搁了一张石桌,石桌上置了些许糕点茶果,色彩纷呈煞是可爱。

  沐小木有些呆滞,道:“你比我还晚来京城,为何你的院子比我好那般多。”

  “……”阮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伤她的心,遂想了想,挑了一个委婉的,道,“我人缘好。”

  沐小木更加哀怨。

  “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阮糖从长长的睫毛下面望她,笑了一笑,拉着她的手掌,不着痕迹的道,“先换身衣服吧。”

  “换衣服?”沐小木还沉浸在他家的院子这么大,他家的环境这么好,他家看上去比我家高档的悲伤氛围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衣服破破烂烂,又带着一股子讨人厌的味道,还是尽快换下来比较好。”他温柔的嫌弃道。

  “不用了,我回家换好了,贼怎么说也不会偷我那几身衣服。”沐小木颇为机智的道。

  “没了呢。”阮糖一边将她往屋子里带,一边叹了口气,道,“什么都没了。”

  沐小木又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贼啊。

  “来,别的不要想,先换衣服。”阮糖将她推进屋子,又从衣柜里取出了几件衣服,摊开在她眼前。

  “这衣服……”沐小木伸手接过,愣了一愣。

  “是我的。”阮糖解释道。

  “你的?”沐小木有些无语,这衣裳明明是自己的尺寸啊,她再蠢也不会这都看不出来啊,她拿出衣裳搁在阮糖身上比划,道,“你穿的下么?”

  阮糖按住她在自己胸口乱划的小手,神色愉快的道:“我用我的衣服改的。”

  “啊?”沐小木更是想不明白,心道,为何不直接去买反而要改呢,但这是人家给自己做的,总不好叫别人去给自己买,遂心中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是这样的。”阮糖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男人,看她有疑惑便立刻解释,他稍稍低下头,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愧色,那歉疚的眼神从浓密的睫毛后面探出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落寞,道,“我初入京城,也没有多少俸禄,是想给你置办些新的,可惜力不从心。”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沐小木被他那小鹿一般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揪,内疚的不行,急忙上前握着他的手,道,“这就很好这就很好。”

  “我知道我的衣服比较旧,怕是不合你心意,没事的,你若是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他的额发盖住眼睛,遮住了一闪而逝的狡黠,再度抬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变成了委屈,那眼神里是隐忍与无辜,他从她手中接过衣服,道,“为难你了,我这就去丢掉。”

  “不不不不。”沐小木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从他手中又抢回来,道,“我喜欢的,我喜欢的。”

  “不要勉强自己。”阮糖仍是郁郁寡欢,道,“今日穿了,明日丢掉,还不如今日就不要穿。”

  “我会一直穿的。”沐小木觉着他一片好心,又贴心的改的这么合身,实在不忍心见他难过,赶紧安抚他。

  “真的么?”阮糖欣喜道,“我为你改的你都喜欢,都会穿么?”

  “真的真的,都会穿。”沐小木见他高兴,自己也开心起来。

  “小木,你真好。”阮糖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绕到她后面,拉开柜子的木门,微微偏过脑袋,眼睛弯弯的,笑容美好而温暖,道,“以后都要穿哦。”

  沐小木面对着满柜子的衣服,下巴和手中的衣服一同掉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烈性而刺目,沐小木手搭了凉棚,看着阮糖给她冲花茶。透明的水柱精准的冲进了白瓷碗里,瞬间激出了花茶的清香。

  沐小木吸了吸鼻子,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她盘腿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四处张望着。

  “对了。”沐小木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尺寸贴合,质料上乘,她奇怪的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居然这么合身……”

  阮糖优雅的冲好茶,将白瓷碗徐徐推到她面前,低眸瞅她,道:“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啊。”

  白云浮游而过,露出了一截子蔚蓝的天空。

  沐小木怔了怔,因他低沉而暧昧的音线红了脸颊,含糊的岔开话题,道:“想什么呢……”

  那头阮糖却认了真,凑到她跟前,视线掠过她的嘴唇和脖颈,声音融进了微风里头,温文中却带着几分故意,道:“这样和那样……”

  沐小木被日头晒的有点晕,恍惚间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那眼中也忽的起了灼热的温度,亮的发烫,遂立刻捧了茶杯,啄了一口,结结巴巴的道:“这个真好喝啊。”

  “是么?”阮糖好笑的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花茶呢。”

  “我说的就是……”沐小木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捧的是他冲茶的开水,爪子一疼,急忙放下,烫的她直皱眉毛。

  “口是心非。”阮糖捉着她的手掌,拉开来察看。

  沐小木盘膝坐着,任他拽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觉得他强硬的不容抗拒,遂也很怂的没有开口。

  阮糖取了凉水缓解了一下她的痛苦,便将她的袖口往上挽了几道,很快便漏出了腕间的伤痕。

  他忽而失了笑容,手指摸上那蜿蜒的痕迹,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是我太冲动和莽撞了。”沐小木叹了一口气,道,“总是连累别人。”

  “别人指的是湛然?”阮糖的手掌仍旧没有离开她的手。

  “是啊。”见他问了,沐小木便大方的回道。

  “连累他?”阮糖哼笑起来,道,“分明是他连累你。”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小伙伴倒个歉,我之所以这么久没更文。。我说实话,我卡文了。。。所以我也不找理由了~对不起大家,之后会更努力的~

  第55章

  飞檐画角映衬着苍蓝色的天空,绵软而轻薄的浮云悠然飘过。

  沐小木盘腿坐在躺椅上,啄了一口碗中的花茶,抬起眼睛望着身边的阮糖,道:“是我连累他啊。”

  阮糖笑了笑,道:“昨夜的事儿,你且同我说一说。”

  “嗯。”沐小木点点头,便准备同他说,只是稍稍一回想,脸蛋便骤然烧起来,她急忙喝了一口花茶,用茶碗遮了一点儿脸,咳了两声,避开特殊的部分,捡了些关键点同他说起来。

  尽管沐小木轻描淡写的只说了个大概,但是阮糖的面色还是沉了下来,不过他在沐小木面前素来温和,即便压抑生气亦只是显出难过与沉默,并不似湛然那般声势浩大。

  “如今还在害怕么?”阮糖沉默了片刻,凑近了她,轻轻抬起手掌,搁在了她的脑袋上,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是在为自己没能救她而道歉。他没有指责她亦没有数落她,他对她从来都是纵容与安抚。

  沐小木看着他眼里的歉疚与难过,蓦然有些发怔,她以为他会同他们一样,数落她莽撞冲动不计后果,但是他没有,他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她受伤闯祸,感到歉疚的永远是他。

  “都是我不够厉害,才让你吃这么多苦。”阮糖看她垂着眼睛,愈加不安。

  “阮糖,你怎么还是这样,仿佛我永远长不大似的。”沐小木忽然笑了,她抱着花茶,笑眯眯的道,“我该为我的行为负责,你不必歉疚。”

  “我如今好好的坐在这里,喝你亲手泡的花茶,早就不怕了,你不要担心,更不要自责。”沐小木见他只望着她不说话,又道,“我说完了,现在换你了。”

  “你啊你啊……”阮糖看着她朝气满满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昨夜这整桩事儿算起来都是有联系的。”

  “什么联系?”

  “从你收到书信开始。”阮糖竖起一根手指,往前一划,语气不善的又道,“到湛然救你为止。”

  “你且再说说。”沐小木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道,“那小五……”

  “小五根本不在随府,随仁骗你的。”阮糖解释道。

  “不在随府?”沐小木愣了,又抓到了他话中的关键,“随仁骗我的?你的意思是,书信是随仁给我的?”

  “不错。”阮糖随手取下粘在她头上的碎叶,袖子几乎擦过了她的眼睛,见她微微眨动睫毛,心头一暖,道,“信物应当是伪造的,一般而言,你收到书信大概会去查实一下,真伪便能很快确定,但巧的是随仁随后就大寿了,又邀请了你,这种情况下,你一定会想来都来了,人又这般多,趁着杂乱在随府搜寻会更加方便。”

  “是这样没错,尤其是信里还隐晦的指出了关押地点。”沐小木小声道,心里更是一阵郁闷,自己的心思竟这般好猜,难道真是天生愚笨。

  “你不笨。”阮糖别过头,好心的安抚道。

  “既然如此……”沐小木凑过去,愤然道,“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既然你这么要求……”阮糖猛然转过头来,薄薄的嘴唇与前来抗议的小御史几乎碰在一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她,里面盛满了午后的柔光与漫长的等待。

  紫藤花悠然而落。

  沐小木的脸颊“嗖”的一下红的通透,阮糖身上悠然自得的气息将她笼罩,仿佛晒过的松软的棉絮,又亲切又温柔。

  “我、我、我……”沐小木脸颊发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回……该信我了把。”阮糖呼出的气息落在沐小木的嘴唇上,两人离的这般近,近的空气都带着难舍难分的绵密与缠绵。

  沐小木甚至觉着他眨眼的时候,那把浓密而微微上卷的眼睫毛都擦到了她的皮肤。那种酥麻又奇异的感觉,从她四肢百骸处小心的升了上来。

  阮糖似是往她这里又靠了几分,那气息越发离的近了,午后的阳光像是烤过的糖粉,镶着金边,又香甜又绵软,细致的落在他的脸颊瞳孔上,令沐小木有些出神。

  “你还没分析完呢。”沐小木似是反应过来,匆忙往后一退,大声道。

  阮糖还保持着微微朝她倾斜的样子,偏过来的脖颈白皙而修长,侧面轮廓的线条利落而干净,他惋惜的抿起嘴唇,额发垂下来,被风带着不断起伏,偶尔露出被拒绝后黯然的眼睛。

  “你就是笨。”他缓缓的开口,带着几分无奈与气恼。

  “哦。”沐小木怂了,不敢再与他争辩,便执过茶壶,替他斟满水,眼巴巴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阮糖拿起瓷碗,也不顾茶水的滚烫,喝了一口,道,“这种事,输赢一早就注定了。”

  沐小木不知道他指的什么,但隐隐觉得有些事儿,当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宿命,遂闭了嘴,没有接话。

  “从你进了随府,到你被捉,到你被救,都是随仁一手布置的。”阮糖快速的道,“他真正的目标只是湛然。”

  沐小木震惊的表情很明显。

  “随仁必定是想从湛然那里得到什么。”阮糖望了望远方的天空,又道,“因此一开始便设计你,你只是他要挟湛然的一件……工具。”他说的很不客气。

  “可是……”沐小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随仁想对付你,根本不用支会湛然,私闯将军府是个什么罪他比我清楚。”阮糖拍拍她的脑袋,道,“所以,你只是被湛然连累了。”

  沐小木想不过来,她沮丧的窝在躺椅了,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是不是在想……”阮糖见她沉默不语,叹了一口气,道,“湛然为什么会去救你”

  沐小木抬起头看他,似乎在为自己的智商羞愧。

  “是不是在想……”阮糖又叹了一口气,道,“湛然为什么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交换你?”

  沐小木崇拜的点了点头。

  “你上回不是说他讨厌你么。”阮糖摊开手。

  “似乎不是……”沐小木甚苦恼。

  阮糖看了她半天,忽然起身,背对着她道:“个中原因,我不想说。”

  沐小木也没再追问,只是垂下头,似乎是在暗自琢磨。

  “大抵是他无聊吧。”阮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沐小木抬起头来,只能望见他的背影,他立在风处,长衫落寞,背影萧索。

  “一个人,若是能寻着另一个人,令他摆脱无聊,日日觉着有趣,拿些身外之物去换一换,也是一桩幸事吧。”

  他这话没头没尾,沐小木听不甚懂,但却觉着没那么苦恼了,似乎有些事不必深究,深究也是毫无意义,遂不再胡思乱想,只捧了瓷碗,就着和风暖阳,一口一口的饮尽杯中茶。

  日暮十分,沐小木才从躺椅上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她一把掀开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薄毯,揉了揉脑袋。

  先前他二人聊完之后便窝在躺椅上小憩,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现在,沐小木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身旁的阮糖仍旧在熟睡,浅浅的暮色落在他脸上,显得他安详中带着几分神秘,俊的不像样子。

  想必是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又等她归来不曾睡好,因此份外疲惫,睡了这么一下午,竟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沐小木伸了个懒腰,便望着墙外透出的橘色发愣。

  “醒了?”身后传来阮糖的声音,他将将醒来,带着点沙哑与鼻音,在暮色里格外的温软。

  沐小木扭过头,见他用手肘撑着脑袋,伸出手打了个呵欠,微微扬起嘴角,满目柔情的望着他,忽而有点尴尬,便道:“你也醒了?”说话间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阮糖瞧她一脸尴尬,笑的很是开怀,他站起身来,将她也拉起来,道:“带你去吃东西。”

  “我没钱……”沐小木跟在他身后,支支吾吾的道。

  “先赊着。”阮糖好笑的走在前面,推开了大门。沐小木看着身上的衣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债多人不愁。

  两人沿着长街缓慢前行,一路踏过昏黄的油灯与夜影,倒显得份外闲散与肆意。阮糖带着她很快跨进了酒楼的大门,头顶的金字招牌预示着这里的价格不菲,沐小木喉咙动了两下,还是没有开口,满心滴血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进的门去,就听见一声热情的叫唤,“阿木阿糖。”

  沐小木循声望去,果然是施亦,一旁自然陪着苏默,林贤也没拉下,在那里吃的正开心。

  “这么巧。”沐小木走近三人坐了下来,林贤往一旁撤撤,挤进了阮糖。

  “你昨夜做什么去了?”施亦好奇的道。

  “不提了不提了,也没什么大事儿。”沐小木将袖口往下拉拉,随意的道。

  “没事就好。”施亦也不追问,只将桌上的菜往她面前推推,道,“饿不饿?吃吧。”

  沐小木颇为感动,施大人不愧是施大人,这些个人当中就属他最善良,遂拿起筷子,正要开吃,旁边却突然传出砸碎瓷碗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本来我昨天就想更的。。。但是昨天出去high,吃了太多龙虾了。。。吃的我一年都不想看见龙虾了。。。好吧,你们把我烤了吧。。。

  第56章

  瓷碗摔碎的声音特别清晰,甚至能想象出碎片的形状。

  沐小木腹中饥饿,硬是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去管闲事,举起筷子,顽强的伸向了糖醋鱼。

  “哎呀。”一旁施亦大惊小怪的捂住了眼睛,又把手扯下来,在一旁动作甚大。

  沐小木戳向鱼肉,夹了一筷子。

  “唔。”向来不爱看热闹的苏默坐的笔直,亦发出了一声轻叹。

  沐小木夹着鱼肉,蘸饱了酱汁。

  “啧啧。”林贤摇摇头,瞄了一眼她筷子上的鱼肉,又摇了摇头。

  沐小木强忍着看热闹的优良传统,颤抖的将鱼肉送到嘴边。

  “啪”又是一声响,这次是厚重而沉闷的钝响,紧接着便听到了有人大声哭饶的声音。

  声音来的太突兀,沐小木筷子一抖,鱼肉掉了。

  这回连阮糖的视线也飘了过去,一眨不眨看到津津有味。

  沐小木默默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搁下筷子扭头看去,将将一个照面,就吓的不轻。只见一个人用手捂着额角,殷红的血液不断的从指缝间流下来,远远看去,十分凄惨。他跪在地上,不住的扣头,嘴里则在一直求饶。

  端坐他之上的男人满面笑容,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狼狈而畏惧的模样,似是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喜悦。

  “大人饶命,小的一时莽撞,还请大人饶了小的这条贱命。”那人又把脑袋往地上磕去,血迹染红了地板。

  “真难闻。”那人忽而皱了鼻子,嫌恶的挥挥手。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子一颤,便利落的往一旁挪了挪,仍旧将脑袋低在地板上,一副卑微乞求的样子。

  那人眼睛往下瞧他,目光凌厉可怖,他看了半晌,伸出手指沾上他的血迹,缓缓的抹上男人的脸颊,他的从鼻子里哼笑出来,语气尖锐刻薄,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请大人饶命。”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只不住的磕头,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血溅在他素净的衣衫上。

  那人似是被他卑微的样子惹恼了,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止住了他不断磕头的样子。

  沐小木有些目瞪口呆。

  同桌几人,甚至阮糖却似乎毫不意外,仿佛都对这事儿有几分知情。

  “这人是?”沐小木转过头,将耳朵凑向最八卦的施大人。

  “李皇后的亲弟弟,孔司。”施亦很快便给了他回应。

  “怎么性格看上去这么……别致?”沐小木拧起眉毛。

  林贤从旁边斜了她一眼,笑道:“别致?更别致的你不是也游刃有余?”

  沐小木一顿,明白他说的是谁,一时脸色精彩纷呈。

  施亦也从一旁凑过来,道:“有何高见,传授一二?”

  沐小木把他的脑袋推开,严肃的道:“天赋,我生下来就这么厉害了。”

  施亦表示很惋惜,悻悻的缩回去,继续看热闹。

  “说起来,孔司还是我的上司。”阮糖忽然出声,他一手执着袖口,细致而缓慢的将一块鱼肉的刺挑干净,又蘸了酱汁,搁在瓷碗里,推到沐小木面前,不得不说,他的动作优雅且有条理,看的人也赏心悦目。

  沐小木无意识的接过筷子,将鱼肉送进了嘴里,道:“他也是翰林院的?”

  “侍讲学士。”阮糖目光移到了远处的男人身上。

  “这么厉害……”沐小木禁不住道,又扭头看去,只觉得他模子轮廓都显得极其年轻。

  “背靠大树好乘凉么。”阮糖无所谓的道。

  这边刚刚说完话,那边却又传来一声惨叫,却是孔司将那人的手掌踩在瓷碗的碎片上,疼的他惨叫连连。

  沐小木没见过世面,惊吓不小。

  “我记得当年你站在我身前,可不是这样的。”孔司脚下用力,手掌却捉着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望见他血水和汗水铺满的脸颊,满眼都是遗憾,“你那个时候顶天立地,雄心壮志,连我都心生佩服呢,如今,这是怎么了?”

  “大人饶命。”那人闭了眼,瑟缩在他身下,却只会念叨这么一句。

  “无趣无趣,当真无趣,当年那个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混账的男人哪里去了?”他轻轻笑起来,眼里都是摧毁之后的得意忘形,“还不是在本官脚下跟条狗一样?”

  那人呜咽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当日本官就说了,你这骨头,本官要亲手折了。”他的手指用力,又引得他哀嚎一声,道,“不过月余,啧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沐小木不知觉的握紧了手掌。

  “哎哟。”施亦小声叫唤了起来,道,“臭小子,捏疼我了。”

  沐小木赶紧松开手,连连道歉。

  “你不觉得这人跟某人有些相似么?”施亦意有所指。

  沐小木细细一想,蓦然身子一冷,道:“确实有些……相似。”

  “也是你小子命好,当初遇见的是那人而不是孔司,不然你看看……”他示意沐小木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沐小木惊疑的看着他,心中却恍然明白了什么,施亦说的不错,这人的暴戾乖张与湛然如出一辙,却又同他大不相同,她当日遇见湛然,自以为是场劫难,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她在朝堂存活至今的保命符,似乎是他一手替她改写了命运。如若当初碰见的是孔司,那么如今跪在地上,尊严全无,狼狈落魄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孔司要的只是单纯的摧毁,什么手段都不重要,可是湛然不同,他要的东西以她的智商,也只能猜个皮毛,或许在坐的众人都懂,才会对他既怕却敬。

  “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沐小木定定的望着孔司,忽然轻声道。

  施亦瞅了她一眼儿,笑了一笑。

  “啪”又是一声响,沐小木本就注意着那边,便清楚的看到孔司拿了一块儿碎片丢在那人眼前。他松开男人,道:“我腻了,你这幅样子看的真碍眼,罢了。”他叹口气,似是很无奈,“可是咱们玩的太厉害,把老板家的瓷器都打碎了,为官最忌讳扰民,为了跟老板陪不是,你就把这一地儿的瓷片都给吃了吧。”

  男人没了他的钳制,由于失血过多,又丧失了体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听他所言,喉咙里低低的发出了一声呜咽。

  孔司拍拍手,笑的很开心,道:“不用太过感谢本官,都是赏你的。”他愉快的将一块儿瓷片踢到他面前,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他。

  “我若吃了,你能保证我的娘子……”男人终于挺直了身子,他努力拼凑出了完整的句子。

  “你的娘子?”孔司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蓦然大笑起来,“她当真不错呢,个中细节,你可要听听?”

  男人痛苦的嘶吼了一声,目光却最终黯淡了下去,他颤抖的捧起一块碎片往嘴边送去,浑身散发着一股绝望的味道,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沐小木倒抽了一口凉气。

  兴许是她抽气的声音太过响亮,施亦急忙来拉她的袖子,沐小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因为孔司的脸已经往这边转了过来。

  “真是凑巧,竟是几位大人。”孔司的面孔上浮现出诡秘的笑意,视线掠过众人,停在沐小木身上,道,“这位是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