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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臣要作死|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9:38:50|下载:臣要作死TXT下载
  只麻布手帕,毫不迟疑的递给沐小木。

  沐小木直起身子,细细端详,麻布手帕污迹斑斑,只能勉强瞧见字迹,是说边城的百姓亲眼目睹陈左的暴行,诬陷吴显将军,纷纷签字画押。再加上沐言这个证人,以随仁的本事,想必不难,就不知道他肯不肯,沐小木一时陷入沉思。

  “咚咚咚”规律轻巧的敲门声惊醒了沐小木,她差了沐言去开门,不一会儿,便有一人走了进来,低声道:“我家将军有请。”

  沐小木指尖抓紧了麻布手帕,示意沐言留在家里,便随他出了门。

  ……

  几日后,沐小木从六科长廊经过的时候,便察觉到不同以往的氛围,身旁切切嘈嘈之声不绝如缕,仔细听去,却又什么都听不着,正纳闷,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施亦,眼看春闱将至,施亦作为礼部老大,忙的是焦头烂额,好几日都没瞧见正常寻死的他了。

  “阿木啊。”施亦快步走来,已经掠过她了又折返回来,道,“你怎的还如此悠闲?”

  “这是怎么了?”沐小木四处一环顾,压低声音道。

  “今个儿早朝,可闹腾的够呛,三位大人联名上书弹劾陈左滥用职权诬陷忠良。”施亦警惕的转头望望,又补充道,“还特别够种的捎上了湛大人,场面那真是……啧啧。”

  “这么快?”沐小木口快的道,末了一瞧施亦,发现他仍在回味,便放下心来的道,“我是说那结果呢?”

  “结果?那三位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向来躲在后面逍遥快活的天子也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呢。”

  “圣上英明。”沐小木虔诚的道。

  “英明?”施亦瞧见四下无人,道,“若是旁的事儿,又牵扯上湛首辅,他必定不会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事可不一般,边疆重地,出个岔子可是把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他还能不管这事?”

  “言之有理。”沐小木点头,确实,如今的天子昏天黑地不理朝政,只顾自己享乐,因此朝中大事才皆由湛然与随仁掌控,平时他乐得清闲,但牵扯到皇位,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施大人,依您看,这事儿怎么个结果?”沐小木好奇道。

  “湛首辅似乎没有保陈左的意思,大抵是任其自生自灭了。”施亦寻思着,又道,“言官近日纷纷上书弹劾湛首辅一手遮天,视皇权于无物,攻势甚为猛烈啊。”

  “言官如此肆无忌惮,背后有人撑腰吧。”沐小木揣测道。

  “能指挥的动一半言官的人,除了那位还有谁?大家都不明说而已。”施亦又道,“圣上很是不悦呢。”

  “那湛首辅?”沐小木的胸口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今个儿在朝上,请辞了。”施亦淡然的道。

  “什么?”沐小木惊呼。

  “湛首辅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请旨告老还乡。”施亦笑眯眯的,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第22章 阿木·大人变态

  这几日朝中果然乱了套,堆积如山的折子快要把次辅压死,他也只敢就不疼不痒的折子参与意见,略有涉及国事体制人员调动,便拿了折子颠颠的跑去湛府求指导。

  沐小木待在督察院倒觉得风平浪静,林贤也闲散的晒太阳,间或差两个新晋的小御史来捏捏肩捶捶背。

  沐小木托着腮帮子瞧林贤,上次一半言官上书弹劾湛然的事儿林贤一定知情,毕竟督查院是他的地盘,随仁即便要指挥那也得通过他,这位大人,可不像明面儿上那么简单。

  “小木啊。”林贤那边手搁在眉骨上,遮了光,有气无力的唤道。

  “在。”沐小木正在腹诽他,被他一叫,宛若心事被看穿,十分尴尬,道,“大人有何指示?”

  “我方才察觉到炙热的视线,令本官后心很是发烫。”他扭过脑袋,浓烈的光线在他的睫毛下方投下阴影,笑的很是暧昧,道,“你莫不是……”

  “下官不敢。”沐小木急忙擦了一把汗。

  “湛大人的卧室你都进了,你有什么不敢?”林贤望着她,又道,“本官生冷不忌荤素适宜,你若是对本官有想法,本官也想学湛大人风流一把。”说完便用手遮了眼,一抖一抖笑的很是快活。

  “大人说的是这事?”沐小木松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是小木你在背后腹诽本官么?”他遥遥一笑,道,“小木你怎么会是这种人,本官信任你的。”

  “大人说的是。”沐小木被他说的一呛,虚浮的笑了笑,“别拿我寻开心了,湛府那桩事可是我的梦魇。”

  “不愿意么,就罢了。”林贤无所谓的窝回去,道,“本官可从不勉强人。”

  “大人,您说……”沐小木迟疑了一下,道,“湛首辅真的告老还乡了?”

  林贤闻言便笑了起来,几乎岔了气,在软榻上抖成一团,末了见沐小木一脸悲愤,才勉为其难的止了笑,道:“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家伙。”

  “大人明示?”沐小木虽对小家伙颇有微词,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湛大人是当朝首辅,又是天子帝师,门生遍地,党羽众多,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圣上能答应么?不过玩的好一手以退为进,圣上略一挽留,便罢了。这回圣上也不能再提言官弹劾、陈左失察之事,轻描淡写的便揭过了,还混个几天假期,得天子几句宽慰,再送个匾提个词什么的,表彰湛首辅劳苦功高为国为民。”林贤摊开手,似是在说就这么简单。

  沐小木目瞪口呆。

  林贤招手叫她到面前来,亲手帮她把嘴合上,弯弯眼睛道:“帮本官取些草莓来,本官不爱吃上面的黑籽,给清干净啊。”

  沐小木将将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

  不过隔日,林贤的话便应了验。天子坐着软轿亲自去了湛府,拉过湛然的手便忆往昔峥嵘岁月,叹今朝铁马冰河,直指着湛然苍白的小脸道,哎呀,先生日夜操劳果真是累出病来,瞧不过两日不见人便瘦了这么多,快把朕特意带来的补品拿给先生。湛然恰到好处的咳了两声,更惹的天子泪眼婆娑,直道是朕负了你,湛然立时热泪盈眶,皇上圣明,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此,两人抱头痛哭,圆满的结束了这次会面。很快,天子题词的金匾便送上了湛首辅的案头。

  上书,勤政爱民。

  沐小木喝水的时候喷了出来,直勾勾的望着面前说的正欢的施亦。

  “怎么?你觉得湛首辅不配?觉得圣上提错了?”施亦斜她一眼,不怀好意的道。

  “微臣不敢。”沐小木急忙擦汗。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施亦安慰的拍上她的肩膀。

  沐小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对了,今晨圣下下了旨,吴显放了,并且拒绝了晋升。”

  “恩,这事儿我知道。”沐小木眸色一黯,强自淡然的道。

  日落时分,沐小木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家,远远便瞧见英挺的沐言立在夕阳里,橘红的光将他的发稍点亮,眼睛里也染上细微的暖色。

  “大人。”沐言快步走了过来,直直的就跪了下去,道,“只要大人需要,我什么事都愿意为大人去做。”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沐小木将他扶起来,道,“这便走吧,久留无益。”

  沐小木望着暮色下灰色简朴的马车,仿佛瞧见一位英雄的末路,她迈步上前,道:“大人,万望保重身体。”

  “你也不要太任性。”车里传来吴显沧桑的声音,他默了片刻,道,“不若跟我一起走?”

  “大人。”沐小木笑道,“我已无处可去。”

  “那便保重。”担忧的声音隔着薄薄的一层帘子传出来,带着一股子陈旧的味道,却意外的温暖。

  “嗯啊。”沐小木点点头,看着沐言噙着两包泪,缓慢的将马车驶上官道。

  沐小木无言的目送,那匹马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那马是不是没吃饱?”沐小木很不开心的瞥向一旁出售马车的老板。

  “似乎是的,我这就去送点饲料。”老板陪着笑脸,往前跑了两步,便追上了轿子,将一蓬草料塞进马儿口中。

  沐小木头疼的转身回家。

  空荡荡的屋子里还萦绕着沐言的气息,沐小木不由得有些空虚,在的时候也不觉着什么,这一不在了,竟也是难熬的紧,罢了罢了,习惯就好,正这般自我安慰,“咚咚咚”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纳闷的开门一瞧,竟是随仁的人。

  “沐大人,我家将军有请。”那人逼在门口,态度说不出的强硬。

  “我若是不去呢?”沐小木退后一步。

  “我家将军盛意拳拳,大人怎好推辞?还是去吧。”那人伸出手,示意沐小木不要挣扎。

  “好吧。”沐小木早知如此,并不惊慌,只道,“你带路吧。”

  木头原色的轿子平平稳稳的一路往将军府行去。

  沐小木头一回坐轿子,颇为惊奇,一路掀开轿帘往外瞧,此刻暮色弥漫在空气里,悄无声息的笼罩了城郭。路边的油灯一盏盏被点亮,铺子也垂下了布帘,摊贩小厮在柔光之下谈笑风生,显出一派祥和。

  “沐大人,请下轿子。”轿柄搁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沐小木收回思绪,整理好衣衫,便掀开轿帘往将军府走去。

  “小御史,别来无恙啊。”随仁备了一桌酒菜,用手敲了敲桌面,示意沐小木坐。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沐小木撩起袍边坐了下来,望着满桌酒菜,笑道,“我只道大人会直接将我抓进牢里,不曾想还有好菜好酒的福分。”

  “那是自然,你我怎么说合作一场,我也不能太过翻脸无情吧?更何况这事儿我还得谢你。”随仁差人给沐小木斟满酒,并无甚诚意的笑道。

  “谢我什么?谢我增进了圣上与湛首辅的感情?谢我促使圣上给湛首辅赐了金匾?”沐小木将酒杯推向一旁,取了竹筷,自顾自的夹了一口菜,送进口中。

  “算是,亦算不是。”随仁见她丝毫不给面子,也没有硬要她喝,只道,“我本就没指望这次的事儿能把随仁怎样,略有小成罢了。”

  “怎么说?”沐小木便尝珍馐,含糊的道。

  “你道这次事儿于湛然不痛不痒,那是因为你见识浅薄,这事儿我同湛然心里都清楚。圣上经此一事儿,对湛然的提防可多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湛然一罢工,半个朝廷都不运作了,圣上能不敲响警钟?他只是没辙,也没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只是往后对湛然自然诸多在意,限制么,也就多了起来,兴许,只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能令湛首辅跌个跟头呢。”随仁一仰头,将一口酒灌进去,辣的他咂了一下嘴,笑容带了些得意,“你说,我要不要谢谢你。”

  沐小木一愣,心道这些果然都是老狐狸,自己的智商真是万万不够,不曾想一件小事儿这么多弯弯绕,就算是狐狸给她解惑,她都不甚听明白,不由得顿感挫败。

  “我还有一桩事儿,非谢你不可呢。”老狐狸随仁敛了笑,怒气忽然就涌了上来,说翻脸就翻脸。

  “这事儿我知道。”沐小木趁着最后的时光,赶紧塞了一口菜,道,“大将军不就是要报仇么,我这不是送上门了么?”

  “哼!”随仁一拍桌子,便冲进来几名士兵,杀气腾腾的堵住了门口,“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帮你?”

  “我还以为随大将军能大度的让我吃完最后的晚膳呢,竟然如此快就沉不住气。”她丢掉筷子,惋惜的摇摇头,倒瞧不出紧张害怕。

  “先前有湛然保你,我同他做了交易便罢了,如今你自个儿不想活,我没道理不成全你。”随仁挥挥手,士兵便迅速的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臂,他狰狞的道,“你背后捅湛然刀子的事儿,我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他了,待我折磨完你,他保不齐有鞭尸的兴趣。”

  “那随将军可千万别给我留一口气。”沐小木低头笑道,“比起落在湛首辅手上,我宁愿待在将军这里。”

  “说的也是,我素来比他心慈手软。”随仁喝口茶压压火气,示意士兵将沐小木带走。

  沐小木很配合,叫走就走,说停就停,连拐弯也丝毫不含糊,虽然还是免不了被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推搡,倒也勉强保持了颜面,很快几人便驻足在黑漆漆的铁门前。

  “不愧是将军,连私设牢狱这档子事都做的如此周全。”沐小木讽刺道。

  “自从你杀了我外甥李三,我便想着有朝一日请你来这里坐坐。”随仁亲自打开了牢门,道,“若不是湛然横加阻拦,我也不至憋了这么许久。”

  “我不是在这儿了么?何必那么在意过往。”沐小木嗤笑着。

  “你也就这时候还有力气说话了。”随仁说完,便将她大力推进漆黑阴暗的牢里,宽阔的身影挡在了铁门口,遮住了仅有的亮光。

  沐小木跌在地板上,便察觉阴测测的寒意顺着衣衫爬了上来,直侵入她的皮肤深处,她尚未来得及站起来,便被快速近身的两人粗鲁的架了起来,耳边不出意外的响起了铁链的声音。

  双手被分开的档口,沐小木只觉得很无趣,来来回回不就这几个法子么?当真没有意思,就是痛十分难忍,尚未受刑,眉毛便由于预想而来的痛楚皱了起来。

  “这表情,是害怕了么?”随仁执了鞭走向她,道,“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我自然有害怕的东西,就不知道大将军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害怕。”沐小木咬牙道。

  “你还是担心眼前吧。”随仁怒极,一鞭便甩了过来,还未挨着身,便有一人步履匆匆的冲了进来,直道,“将军,湛大人到了。”

  随仁只来得及说了一声“他怎么来了”,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那人惯常傲慢的腔调。

  “大将军可真有闲情逸致,我说遍寻不着,竟是躲在这里找乐子。”

  “你倒是来的快。”随仁惊诧的将鞭子搁在一旁,料想湛然会来收拾沐小木,倒料不到来这么快,不像他平时的习惯,想必是小御史的背叛令他太过恼火了,才会这般匆忙。

  湛然信步走进牢里,视线落在沐小木身上,见她被宛若祭品一般的吊着,弯起眼睛,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道:“随将军可否卖我个面子?我想同她单独待一会儿。”

  随仁表情很是痛苦,欲、望将将起了个头,便被硬生生的折断,快、感就要来了,又被一盆冷水浇熄,叫他好不郁闷,奈何湛然衣冠楚楚的立在牢里,又不是个好说话的,只得勉强道:“你可别给我弄死了。”

  “自然。”湛然微微别过脸,从门口穿过的光线照亮了他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眼上,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凉薄的唇,“对了。”

  “怎么?”走出门外的随仁止了步子,回头问道。

  “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若是听到什么音儿,可千万……别偷瞧啊。”湛然掩住眼睛,难以抑制的笑出声来。

  沐小木与随仁同时打了个哆嗦。

  第23章 湛然·任性莫测

  幽幽烛火羸弱的跳动,撑开的细芒在湛然脸上明明灭灭,衬的他神秘又诡异。

  “小御史。”他叹息一般的靠近她,戏谑的双眸里竟没有几分愤怒,“几日不见,胆色倒是涨了不少。”

  沐小木被直直吊在铁柱上,双足堪堪落地,行动十分受限,以这种姿势面对眼前的男人,很难不感到羞耻,她不愿与他对视,便垂了首,额发纷纷落下来,遮住了眼睛。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湛然身材高大,稍一俯首便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仿佛将她困在一寸方圆之地。他见沐小木沉默不语,蓦然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狠狠的拉向自己,沐小木便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胸口,痛的闷哼了一声。

  “放开……”她被禁锢在他胸口,亦无处可逃,抗拒的言辞也显得力不从心。

  “放开?”湛然似是觉得颇为可笑,“如今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何时有过选择的余地?”沐小木勉强昂起脑袋,竟隐隐透出一丝桀骜。

  湛然瞧见她流露出的倔强,莫名的窜起一阵兴奋,他左手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右手则缓慢的摸上她的脊骨,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愈加的享受,“本官以为你这根骨头断了,却不曾想还在,真是令人欢喜。”

  沐小木只觉得他指尖的冰冷透过衣料融进了皮肤深处,令她惶恐战栗却无力抗拒,恼怒冲上了她的喉咙,她怒急反笑,道,“大人,其实我此刻颇为心安。”

  “哦,为何?”湛然注视着她的表情,明明害怕的不行却强装镇定的样子真是令他……欲罢不能,他压抑着喉咙的干涉,哑着嗓子道。

  “大人此时在我身边,我求求大人,大人不就可以救我了么?”沐小木专注的望着他,笑容终于显出了讽刺的轮廓,“大人不就是要看我卑躬屈膝,跪在你身前,做你的一条狗么?”

  湛然停了手中动作,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她,两人贴的那般近,宛若闹脾气的情人。

  “大人,我不想死,若您救了我,我愿做您的一条狗,舔您沾灰的靴子,膜拜您赏赐的恩物,我会很听话,睡觉的时候也会匍匐在您身前,将脑袋搁在您高贵的裤脚边。”沐小木说的极快,讽刺里渐渐带了一丝疯狂。

  湛然墨色的瞳孔渐渐浮上莫名的情绪,握着沐小木腰肢的手掌也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这究竟是哪里跑来的小家伙,干劲十足不畏生死又这般冲头冲脑,他似乎真的要失控了。

  “大人为何不开心?这不就是您想要的么?”沐小木顿了顿,又道,“大人今日来,不就想看我求饶痛哭,尊严尽失么?”

  掌下的沐小木愈加激动,湛然抬起右手,沐小木以为他要打她,本能的瑟缩一下,结果他只是捏住了她的下颌,抬起了她被发丝遮住的脸,仿佛是想将她看清楚。

  “大人不回应我,是因为我求的不够彻底么?”沐小木挑衅的扬起眉毛,道,“那湛大人还想怎么样?”

  “你哪里有求人的态度?”湛然眸中似是豁然起了光,亮的通透,他终是开口道,“若你好好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要不要试试看?”

  沐小木闻言一愣,脸颊由于羞愤而涨的通红,她张了半天口,却始终说不话来。

  “不是要求我么?”湛然掌下的脸颊微微发烫,这才察觉她脸蛋小的将好填满他的手掌,他略微用力,道,“说话啊,不是要做我的一条狗么?”

  沐小木瞪了他半晌,猛然将脸颊甩向一边,挣脱了他的钳制,用力过大导致铁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怎么……生气了?”湛然瞧着空落落的手掌,眼里却升腾起笑意,“可别说本官没给你机会。”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沐小木一双眼睛宛若着了火,恨声道,“又或者说,在大人面前,谁有资格生气?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大人做什么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么?”她一口气不停,喋喋不休的愈说愈怒,全然没察觉到湛然眸中炙热而浓烈的辉光,蓦然,眼前一暗,空灵雅致的花草清香便灌进了鼻腔,她来不及反应,便被堵住了口舌,那人霸道的冲进了她的世界,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她的尚未出口的话以及仅存的愤怒通通堵在了口中。

  湛然将她圈在怀里,右手松开她的下颌,改为压住她的脑袋,稍微施力她便无法逃开,她柔软的口腔令他着迷失控,他汲取着她有限的空气,舔舐着她倔强而甜蜜的舌头,掌下的身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此刻已失了力气,依赖而绵软的靠着他的胸口,直到察觉到小御史呼吸艰难之后,湛然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吻。

  甫一恢复清明,沐小木便大口大口的喘气,怒气更是难以抑制的上涌,方才的事令她羞愤难当,当即怒道:“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原来湛首辅除了贪赃枉法之外还是个流……”氓字尚未出口,那人又俯身亲了下来,封住了她的所有怨恨与不甘,他捏住她的鼻尖,强迫她张开口,将自己的舌头蛮横的送进去,丝毫不讲道理。

  沐小木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掠夺与侵、占,待到眼前一阵发黑,神智虚浮之时,才蓦然灌进了新鲜的空气,头顶上是那人放肆的笑声。

  “你这幅模样,实在是让本官心痒难耐。”湛然望着不卑不亢,顽固坚强的小御史,愈加开心,满朝的奴颜媚骨早就脏了他的眼,如今这个竟百折不断,怎么看怎么合他心意。

  沐小木愤恨不已,刚想回嘴,抬眸便瞧见他兴致勃勃的眼睛,只得闷闷的住了口,憋了一肚子火,实在痛苦的紧。

  “本官最恨背叛。”湛然的手指绕上她的青丝,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不定,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但是你这幅倔强的模样,又让我十分欢喜,真是让我……为难。”

  “有何为难?”沐小木刚想呛他两句,只稍稍瞪着眼睛,便瞧见他发亮的眼睛,顿时气焰消了大半,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湛然似是寻够了乐子,大方的松开了她,沐小木勉力站着,虽没受什么苦,却显出一副狼狈的样子。

  “好了,现在告诉我。”湛然束手而立,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有什么想不明白,道,“你入朝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还是这么……蠢?”他见沐小木咬住的嘴唇,偏过脑袋笑了一下,好心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注意措辞,不要让我太过……兴奋。”

  对面的湛然不按常理出牌,沐小木面对他,只余无尽的挫败感,她垂下眼睑,视线所及是一片晦暗的地面,湛然墨兰色的长袍下只露出一点靴尖,她凝视着那抹属于他的颜色,道:“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曾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够开窍。”

  “本官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懦弱还是坚强,腐烂还是正直。”湛然又道,“现在本官弄明白了,你就是蠢,你入朝为官,难道没有想做的事么?”

  沐小木一滞,肩膀带动铁链发出轻不可闻的声响,似是她难以触及的过往,她自嘲的道:“我不聪明,亦圆滑不了,从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根本完成不了,我甚至不能确定早晨入了朝,晚上是否还能回到家中。我没那么本事,甚至算的上笨,可是前进途中,若是能救到一两个我认为不该死的人,便也值了,我能想到的法子无非是拼死一搏。”沐小木忽然停了,顿了片刻,道,“湛大人,拼尽全力的话,即便是如我这般愚笨,也能成功呢。”

  “是么?”湛然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了事,他的样子如往常一般,仿佛在听又仿佛心不在焉,面色上丝毫不显露情绪。

  “大人想必不能理解。”沐小木摇摇头。

  “总是被不相干的人扰乱心神,为不相干的人陪上性命……”湛然靠她很近,垂下来的发丝甚至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漆黑如墨的眼珠里光晕流转,“虽是不能理解,但你蠢的令本官很是……欢喜,我现在不为难了。”

  沐小木本能的瑟缩一下,很快便错愕的抬起头。

  “来人。”湛然轻叩手掌,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随仁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却在看到湛然的一瞬间愣了。

  “我瞧着小御史比方才看上去愈加红润了,难不成受的是内伤?”他稍一寻思,看向湛然的表情便染上了一丝敬畏。

  “大将军,开锁吧。”湛然宽袖墨衫,气度非凡,他稍一移步,遮在了沐小木的身前,沐小木只能勉强从他的肩膀处望见随仁变化莫测的脸。

  “你什么意思?”随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将湛然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你先开锁,我再告诉你。”湛然将略显凌乱的袍子理理顺,用他一惯令人生厌的笑容道,“不然,你猜?”

  随仁一哽,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但湛然也丝毫不退步的望着他,坦然自若,完全没有身处敌方大牢的觉悟。

  俄顷,湛然不屑的嗤笑道:“不想大将军棋艺不精,胆子也这般小,这铁牢四面设防,又有精兵把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随仁被他激的一恼,但素来知道他嘴毒,早有准备的深吸一口气,心道,我这么多人守着,你还能把人弄到哪去,遂摆摆手,命人开锁。

  “这一回小御史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带走的,我务必要为我外甥报仇。”湛然声音浑厚,带着恨意更是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湛然皱起眉毛,用手捣住耳朵,斜眼瞅着身后的瘦高个儿给沐小木开锁,随着镣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才满意的扭过头去看随仁。

  “随大将军,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你都赢不了我?”湛然垂下眼睛,细致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随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那是因为将军要的太多,而我……”他弯起眼睛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欲求。”

  “我怎么知道你会是这种怪胎。”随仁不满的道。

  “大人可还记得当日在云水亭,试探我一事儿?”湛然缓缓说完,又伸手扣住身后小御史的手腕,将她拉在身边。

  “过去的糗事,就不要多提了,我知道你没有弱点。”随仁没好气的道。

  湛然蓦然哼笑起来,似是心情极佳,他拉着沐小木的手腕,无视随仁不解恼怒的目光,稳稳当当的往厚重的铁质门口走去。

  “湛然,你……”随仁火气上涌,湛然在他眼皮底下就想把人带走,实在是太放肆了,眸中恨意燃烧,大力的一抬手,就要命人制止,却见湛然堪堪停在门口,开口说了什么。

  踉踉跄跄的沐小木贴着他坚硬而温热的胸口,大脑忽然一片空白,随仁惊愕了许久,终是阴沉不定的放下了手。

  方才的一幕宛若戛然而止的暴雨,又突兀又震撼。

  他转过身,一把拉过沐小木,将她圈在怀里,夜色是他披肩,衬得他眸色发亮,他傲然又开心的道,“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弱点。”

  第24章 阿木·不要不要

  私牢之外,是浩瀚无垠的夜空,如同上次一样,适应了狭窄逼仄的暗室,再出来总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豪迈。

  沐小木被湛然捉着手腕,一路从随仁府上带了出来,将将踏过门口的石阶,便瞧见门外等候的众人,见湛然出来,纷纷躬身俯首行礼,软轿则恭敬的搁在石狮子的面前。

  湛然心情极好的挥挥手,众人便知趣的散了,只有少许人悄无声息的隐在黑暗中,遥遥护着。

  薄薄的夜色笼在铺子合着的门板上,银青色的石凳散着清冷的光,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掠过来的微风给静谧的夜里带来些许鲜活。

  沐小木被湛然握着手腕,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走,她走,他停,她停,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的随着,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他的后心。

  蓦然,身前的人一顿,沐小木满腹心事的便撞了上去,脑袋嗡嗡作响的时候,就瞧见湛然骤然放大的脸孔,吓的不由退后一步。

  湛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道:“你很怕我?”

  沐小木正要点头,瞧见他略显不悦的拧起眉毛,勉强道:“不是……很怕。”

  “不是很怕为何发抖?”

  “大人……”沐小木小心的将手腕从他掌中抽出,面有难色的望着身边汹涌的河水,道,“大人究竟想怎样?”她同前一次一样,依然摸不透湛然为何要救她,与湛然相比,随仁就简单的多,恨意全都写在脸上,而面前的男人,就连笑容都有好几个意思,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而这会儿,居然带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子午河边,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位大人难不成想……沐小木自认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一丝丝的怂……

  “你觉得呢?”湛然温柔的捉起她藏在身后的手腕,稍稍下滑,便握上了她汗津津的小手,沐小木一颤,没敢反抗,任由他牵着她,往河边走去。

  “大人,为何要去河边。”沐小木不安的停了下来,不肯往前走。

  “为何?”湛然转过身,捏了捏她紧绷绷的脸蛋,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报私仇了,你瞧本官是以德报怨的人么?”

  “……”沐小木抿紧了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要害怕,很快,不怎么痛苦。”湛然笑眯眯的拽了拽她,示意她继续前进。

  沐小木反抗不得,只能往前一点一点的挪去,脚尖刚刚点上前面一颗圆石,手掌上却蓦然传来一阵大力,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拽到了前面,尚未看清眼前景色,又辗转撞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大、大、大人……”沐小木哆哆嗦嗦的贴在湛然的胸口,一张脸惊的煞白煞白的。

  “怎么?”湛然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缓慢而坚定的往后推去,惹的她惊叫连连,湛然笔直的立着,收敛了笑意,漠然的道,“我记得你方才很有骨气的。”

  沐小木从没觉得死亡这么近过,脚下是子午河黑色而湍急的浪头,她上半个身子已被湛然推到了半空中,她本能的捉着湛然胸口的衣料,眼中尽是惊慌恐惧。

  “我是一个正常人,哪有死到临头不害怕的。”沐小木失声尖叫,由于害怕绷直了身体。

  “我怎么不觉得。”湛然冷静的再度把她往水面推去,一边欣赏她惊恐的表情一边道,“你在与随仁合作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天,既然有了觉悟,为何还会害怕?”

  沐小木只觉得巨大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死不过一瞬,但过程却极其煎熬,湛然费尽周折亲自把她带出来再弄死她,她用湛然的性格略一琢磨也能理解,但这样的折磨却几乎令她崩溃。

  “咦。”湛然淡然的声音里染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你好像……哭了。”

  “大人看错了,大人要我死,大可松手。”沐小木咬紧牙关,强自压下身子的颤抖,道,“不必拿我寻开心。”

  浪花激上岸边粗粝的石头,发出刺耳的声响,沐小木的裤脚被涌上来的河水浸湿,黏黏的贴在身上,而湿气和寒意仍不住的往上攀爬。

  湛然松开一只手,沐小木更加摇摇欲坠,他冷然的看着她,道:“我只要一松手,你就没了,什么理想,什么抱负,什么未来,全部都没有了,此时此刻,你后悔么?”

  “没什么好后悔的。”沐小木嘴硬道。

  “救人,不一定要赔上自己,林紫那事儿,若不是我,不过是闹了一个大笑话,至于吴显这事儿,你当真以为本官不知情?”风鼓起湛然的长袍,漆黑的夜色里,他的笑容讽刺又疏离。

  “那为何……”沐小木闻言一惊,诧异的忘记了挣扎。

  “太过平静的日子令人窒息,总要找点乐子。”

  “……”沐小木隐隐浮上的莫名感动瞬间没了。

  “你可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活着却有无数种可能。”湛然的声音不急不缓,裹着深夜里的寒气与河边的潮湿,却直直的撞进沐小木的心里,他道,“如果是为了理想,比起慷慨赴死,我觉得屈辱的活着更令人钦佩,你觉得呢?”

  闻他所言,沐小木心里不住翻腾,她知道过刚易折,也知道莽撞带来的后果,却也认为既是能救到人便是值得了,可她此刻才知道,若是没有湛然的任性,她一件事儿都办不成。她素来痛恨那些躬身如狗的人,万万不想与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可如今想来,屈辱的活着若是能做更多事,岂不比在这里死去有价值?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莽撞,真的放下那些清高与身段,未必不能在救出林紫与吴显之后全身而退,思至极此,心里竟真的浮现出了然与后悔。

  “更何况,如果你折在这里,仇亦是报不了了。”湛然扫过她痛苦的表情,好心的又补了一刀,“你的亲人泉下有知,怕是也要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孝女呢。”

  沐小木一滞,湛然知道这事儿并不稀奇,他想查的事儿便没有能瞒住的可能,此刻,回村的那一日又浮现眼前,想通后的悔恨与遗憾再加上往事的痛楚,水汽瞬间便蒙上了双眼。

  湛然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故意道,“养育之恩,杀父之仇,啧啧,真是没用。”

  沐小木被他几次三番戳中痛处,酸涩不由分说的冲上眼眶,无声的哭了出来。

  “真是难看。”湛然摇了摇头,道,“你本可以不死的,如果不死,报仇便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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