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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阅读

作品:锦衣为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6 17:42:38|下载:锦衣为王TXT下载
  复辟之事向来也很热衷,怎么今天独独不见他的踪影?”

  “听说,”王祥想了一想,答说道:“最近曹太监和刘太监起了一点争执,两边这几天闹的厉害,没空。”

  “戚,这叫什么事!”

  曹吉祥在京营中做监军,太监刘永诚亦是监军,两个太监是在京营中最有势力。曹吉祥为人嚣张跋扈一些,性子也很阴柔狡诈。而刘永诚则粗鲁直率些,当然,只好死太监才是好太监,都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了。

  王骥很是不满。什么时候了,闹这种事。不过,太监的事无法可想,好在有石亨等人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不出乱子就行了。”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他闭上眼睛,挥一挥手叫王祥出去,这一天,老头子实在是太累了。

  ……

  “去西山了?”

  与此同时,一座深宅大院之内,同样是须眉皆白,一脸皱纹的老人亦枯坐于一个蒲团正中,口中默念一句之后,挥了挥手,叫跪在地上的下人退下。

  比起一脸福相的王骥,满脸正气的王直,机警狡诈的徐有贞,铁石心肠的于谦,长者之风的耿九畴,眼前这位老者也是穿着文官一品的朝服,却是一派雍容,给人一种平淡谦冲的感觉。

  但眼帘开阖之际,却是有一种直入人心的逼迫之感。凌厉之至,如果是当着心有鬼胎的人,仿佛只眼神一扫,便可知其端底。

  此时老者亦是一脸倦色,他身上官服,还是梁冠红袍,束玉带等物,很是碍事,但老者不吩咐,当然也没有下人敢进来给他更衣。

  听闻张佳木去了西山,老者霍然起身。推窗外望,一股凛洌的冷风从窗口洞入,穿的老者身上猛然一抖。

  “老了,老了。”

  老者颇为自嘲的笑了一笑,放弃了看窗外红梅的打算。

  这是一处小小的精舍,室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供了佛像的铁梨木供桌,还有四季燃烧不停的香烛,再有的,就是打坐用的蒲团。

  “殊不可解,殊不可解。”老者喃喃自语,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一直不停的盘算个不停。他心道:“此子算无遗策,向来行事精明果决,难道临到大事将临,却是乱了方寸吗?”

  “不对!”他自设自答:“他绝不是这种孟浪人物。石亨等人,今天朝会后必定会齐聚一起,商议大事。陛下无眼,信任石亨这种小人,当然是自取败亡。但张佳木与石亨等人势同水火,这起小人当然不会容他。想来,西山之行,这可能是原因之一。”

  王骥府中之事,这老者并未与会,但人虽不至,此时暗室猜想,居然与现场情形相差无已,如此的推算功夫,也当真是了得。

  “但如此负气而出,岂不是前功尽弃?”老者想了一想,自己又推翻前论。

  想了再想,始终想不通张佳木此时出城的打算和用意。半响过后,老者才苦笑摇头,心道:“真真是多事,他不是笨人,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我却这般多事为何?出城也好。笑看风波变幻,反正,以上皇知道他父亲当年功劳的情份,事后也不会亏待了他就是?”

  虽然如此开解自己,但张佳木不能在城中立功,而且老者断定复辟之事极易为,简直是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如此机会,轻轻放过,殊为不智。想来想去,也真替张佳木不值。

  后世的人看南宫复辟,不知道其中凶险可怕之处,但当时的人想一想,自然就视之为天大的险事。一旦失败,自己首领不保,家中十六岁以上的男丁,一律处斩。十六岁以下,发配边境为奴,女人则一律送入教坊司为妓女,任军营粗汉千人骑万人压,比起被一刀斩首,更加凄惨的多。

  所以,政变一事,当时的人却极为紧张害怕,也不足奇怪。以常理来判断,太上皇被幽禁于南宫高墙之内,又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共同看守,还有王骥掌握部份京营兵马,协同看管管理,南宫就已经守的滴水不漏。而皇宫更是被皇城包围着,日夜有上二十六卫的禁军精锐把守宫门,每天关门开门有固定的时辰,大臣上朝走西华门,要带引验牌,宫中平时走东华门,一般需要凭证腰牌,内人难出,外人难入。宫门一闭,城门处兵马甚多,且俱是受恩深重的禁军精锐,京城中又不可能有什么攻城利器,想攻入禁军,简直有若痴人说梦。

  可以说,这会儿就算是石亨等人,也自己觉得是拎着脑袋在玩儿命,事情能不能成,根本就不敢确定。他们胆敢如此,就是觉得景泰皇帝人心失尽,可以用来做做文章,而且石亨与张軏有着一般大臣没有的实力,而且富贵心极重,这才甘愿冒险。王骥则是忠于上皇,愿意冒险,徐有贞则是与于谦不对,一心想着上位报复。

  心思各异,但就是这帮乌合之众也能轻易成功,但当时的人,却如何敢把这样的泼天大事,想的太过轻易!

  “不对,不对,不对!”老者霍然起身,绕室徘徊,他以手击头,半响过后,才用肯定的口吻说出声来:“此子功名心甚重,又岂能不知道是图穷匕见之时?况且,别人将此事看的极险,他对南宫和东华门一带的情形摸的极熟,又岂能有所顾忌而轻易放弃,我看,他别有动作,哈哈,真真是代代更有才人出,很好,很好!”

  第117章 猎狐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无数人盘算着张佳木出城举动的利弊与用心。但当事人的心情却是弥足愉快,特别轻松。

  过了年,虽然还冷,但心情总是与年前不同,一草一木,看起来都与往常不同。西山在辽金蒙元之际,已经是达官贵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也修了不少佛寺道观,景致颇多,而且纯出自然,从商贾云集,人烟辐辏的京城里出来,就算是枯山败草,也很能一畅胸怀。

  张佳木与王增两人带了十余个随从,与他们同来的驸马都尉薛恒一人便有五六十人伺候,一行人出得城门,风驰电掣般的直往西山,就算如此,等赶到了西山时,已经是暮色低沉了。

  抬眼看去,唯见山峦叠嶂。重重复复,树木在落日之下随风摇摆,偶见一缕炊烟升起,再看时,已经沓无踪迹。

  气氛意趣,都颇不俗。比起城外那些贵人兴修的农庄别院,山景更自有一番不同。

  薛恒在西山也有一处别业,不过,他很神秘的笑笑,对着王增和张佳木道:“幕天席地,也别有一番况味,不如我们搭建帐篷,夜起猎狐,如何?”

  “猎狐?”王增极为欢喜,笑道:“好的很,佳木,你射术好,不要把皮子射坏了,留几张好皮子,我好送人。”

  一张狐皮价值不菲,而且当时等级森严,狐狸皮和狼皮做成的毛皮衣服,还有褥子等物,都得是品级之上才能享用,所以更增身价。

  能有一张没有射坏,品相上佳的狐皮,更是价值百金。

  “好。一点小事,我照吩咐办就是了。”

  张佳木神色轻松,当真是来游玩散心一样。

  他们坐下休息,几个小僮原地砍来松枝,点起了篝火,放了小茶炉偎火烹茶,茶香滚滚之时,随从们则找了一块较大的平地,搭起带来的牛皮帐篷,这是边军行军用的,厚重结实,密不透风,虽在山上风大,但人进去之后,也并不觉得冷。

  众人喝茶闲聊,几句之后,薛恒问起京中事,语多试探。

  “不谈,不谈!”张佳木有点意兴萧索的样子,他摇头道:“富贵功名,不过是转眼间事。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管你公侯将相,坟前青草土一捧,有什么好争的。”

  薛恒失笑,向着王增道:“你看看,才多大的人,就这么意气消沉,怎么,他今天吃什么亏了不是?”

  “吃亏是没有。”王增笑道:“倒是别人在他手里吃了亏了。”

  说着,把在都察院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薛恒,薛恒忍不住大笑,向着张佳木道:“都叫人吃那么大亏,你倒是牢马蚤满腹,换了高平,还不得一头撞死。”

  “弟只是一时感慨,没有什么。”

  张佳木虽然这么说,但薛恒一想,就知道端底了。怪不得他发牢马蚤,看来京师之中,有人密谋大事,却把他这个小小的百户官撇开一边,年轻人没有什么城府,怪不得有话就说了出来。

  想想也是替他觉得没趣,薛恒自己是置身事外,他的妻子是常德公主,先皇宣宗,自幼受宠,且是孙太后亲生,地位当然不比凡俗。他这个驸马都尉又是亲臣,就算是两边撕破脸闹起来,将来收拾残局,他这个亲臣反而要在其中调停,所以不管闹的如何厉害,他是绝对不会置身其中的。

  但张佳木这种小臣就不同了,不管怎么样,这是天大的好机会。薛恒一想,就知道他的牢马蚤打哪儿来了。

  他劝道:“佳木,此等事非比寻常,能脱身事外,反而是好事。你这几天,就随我住在西山,猎狐,打野鸡打兔子,喝喝山泉水,我这里茶叶也好,大家逍遥散心,岂不是更好吗?”

  王增这才略有醒悟,怪不得张佳木同他来西山,薛恒却是一邀便至。再想想,一路上往城外,往西山的勋贵也是不绝于途。看来,有人愿意留在京师之中看风色,甚至是搏个大富贵出来,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卷进这种事里,象薛恒这种就是,自身富贵已经不小,野心再大,反而是不称了。

  “嗯,驸马说的是!”张佳木笑笑,点头道:“下官就在西山好好乐几天好了!”

  “嗯。”薛恒点一点头,笑道:“你的公务要有什么交待,派我的人去通知交待好了,还有,要用什么,也派我的人回去取。”

  “好!”张佳木笑着站起身,给薛恒行了一礼,笑道:“一切都仰仗驸马了。”

  “你我一见如故,客气什么。”

  这夜倒果然是先歇息下来,恢复体力,半夜过了子时起身,豪奴如狐,鲜衣怒马,半夜时打着松明火把起来猎狐,动静之大,方圆数十里内都惊动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很多少年勋贵跑来薛恒的住处,打听昨夜成果如何。

  有阳武侯、保定侯、武安侯、襄城伯、应城伯、忻城伯等侯伯贵戚,还有不少京营的都督、同知、佥事,再有就是世袭的指挥,京营之中,勋戚之后不袭封爵位的,多半安插在各卫里任指挥,几年下来,就能加都督同知,佥事,位列一品从一正二的高位武臣,张佳木这个小小百户,在他们之中,简直就是芥草一般。

  但最出风头的也是他。亲贵们多是来西方别业里居住,秋冬正是打猎的时候,冬季更是猎狐的好时候,毛皮肥厚,品相最佳,勋戚子弟最喜欢于此时猎狐,夜半起身,消耗精力。而且猎狐之后,披上制好的毛皮,更添武勋威风。

  昨夜猎狐,张佳木所得最多。他发箭快,准头又好,一箭出去,多半射头或是穿喉而过,不需多射,而且创口极小,所以,剥下来的毛皮品相极佳。

  一大早晨,薛恒和张佳木等人身上还是热气蒸腾,几个人光着膀子和一大堆贵族勋戚寒暄说笑,一边说,一边看下人们剥狐皮,自己则拿热毛巾抹身。

  张佳木虽然位卑职轻,但名声已经很不小,勋贵们躲到西山来,总不能是没有原因?这会儿见了他,各人都是有点诧异,但看到薛恒吩咐下人,帮张佳木回城去取东西,安排坊里事物,摆出个长住西山的势式来,各人也就心中释然,不少人心中暗道:“看来他是要置身事外了。”

  想来也是好笑,全京城都知道必会有变,就一个宫城里头的皇帝不知道,还在打算十七日再会群臣,商议决定储君的事。

  一个皇帝当成这个模样,其实除了在宗法大事上失了人心外,还有点贪图女色外,景泰帝倒是没有什么恶迹,但就是一个宗法之事,就叫他失去了所有人的拥戴,在场的人,全是大明勋贵,算是这个国家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统治阶层,比起大学士王文之辈,手中握有真正的实力,消息也极为灵通,但这个阶层已经把景泰帝彻底抛弃,可以说,这场政变,皇帝已经是输定了!

  “今早我赶来西山,路上倒是遇着于胡子了。”

  有人在人群中窃窃低语,另有一人问道:“他怎么样,有什么不对没有?”

  “倒是没有。”先说话的那人摇头道:“他是照常上衙门办事来着。听说正督促下头查察京畿一带有没有受雪灾的,年前两场大雪,受灾的颇多,他要安排赈济。还有,冬天边关无事,但眼看就要到春天,万物复苏,他要兵部下文,安排边将烧边,此事要紧,于胡子忙的不可开交。”

  “哦,他倒是忧心国事,可惜,哈哈。”

  “是啊,哈哈。”

  说话的人,彼此打着哈哈,这些人都是大明勋贵,每个家里都是良田万亩,庄园无数,家里奴仆少说了也几百人。一旦复辟成功,于谦失势是势成必然的事,然而这会还在操心别的事,在这些人看来,当然是愚不可及,不可救药。

  张佳木问王增道:“烧边是怎么回事?”

  王增道:“就是在春夏之交,把边关数百里内的草场全部烧掉。如果是这样的话,北虏想要入境侵袭,就要大费周章,很难深入。”

  “哦,原来如此!”

  张佳木这才懂了。烧边一事,在正统之前是力行不懈的,边将年年都要深入北境几百里,把水草牧场全部烧光,这样的话,游牧民族南下入侵,沿途马匹无法获得给养,人数就不能太多,负担不起,所以在正统之前,并没有大的边患。

  从正统年间开始,文官用事,文武不协,朝中又是宦官当事,边境事不甚了解,亦不关心。所以边将烧边也就懒惰了,最多烧到几十里,上百里,这一点距离,在蒙古人来说也就是一天的事,有什么用?

  于谦现在担任本兵,把烧兵之事又好生抓了起来,这会就开始部置,数月之后,就能大举出兵,北上烧边了。

  王增倒是也说了一句公道话,他道:“于胡子勇于任事,坚毅敢为,老实说,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薛恒在一边先是笑而不语,这会儿才出来打岔,笑道:“这几天是在这里消闲解闷,不准说这些事,太闷了。”

  王增这才醒悟,于谦对勋戚内官武臣都不假辞色,生性过于严峻,在场的人,不喜他的多,喜他的少,自己的话叫人听了去,大有不便。

  第118章 丽影

  “狐肉不可食,但毛皮上佳。”薛恒这会又看向众人。笑道:“请诸君自己挑,有相中的,拿去就是。”

  昨夜张佳木所猎,毛皮多半保存完好,这会儿大伙也不客气,嘻嘻哈哈的上前,也不顾皮子还是血淋淋的,不少人自己就动手翻捡起毛皮来。

  阳武侯薛琮对张佳木也很欣赏,他不去挑皮子,反而凑了过来,对着薛恒笑道:“宗兄,你把佳木拉过来,真是好打算。这几天住下来,这点子毛皮算什么。”

  他又向张佳木笑道:“怎么样,佳木,到我那里玩儿几天,如何?”

  “你别和我抢人,”薛恒警告道:“佳木是忙人,我可是好不容易约来的贵客,你这会倒好,这样就要把人抢走?”

  “甭听他的。”薛琮拉起张佳木就想走。一边拉,一边笑道:“连屋子也不给住,搭几个帐篷就糊弄人?我那里不比京城里头,不过也还算舒服,咱们围炉闲话饮酒,想动了就去打狐,何等快乐,何必在这里胡搅。”

  “真真是个无赖子。”

  薛恒与薛琮是同宗,平时是以宗兄宗弟相称,所以彼此玩笑不禁,这会薛琮摆明了耍无赖抢人,他一时间竟是无法可施,只得苦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我知道,所以把他拉走,免生麻烦!”薛琮答的飞快,一边答,一边还拿眼看着成堆的狐狸皮,他倒是眼尖,一眼看到一张品相上佳的白狐皮,极为难得的上等佳物,别人没好意思捡,他倒是脸皮厚,况且在场的勋戚中,他也算是地位高的了,想了一想,就把那张白狐皮捡了起来。笑嘻嘻的道:“好的很,这张皮子正好送给家里小妾,成天给我闹着要好皮子,这下看她怎么说。”

  “这皮可是佳木猎得的。”王增提醒他道:“你可也得有个说法。”

  “说法必定有。”薛琮想了一想,笑道:“他是锦衣卫,我可帮不上什么忙。金银之物就俗了,这么着吧,我送一把好火铳给他,也算偿这个情。”

  火铳是国之重器,等闲人家可不敢收藏。薛琮这个人情,可不能算小了。

  “不敢,不敢当。”张佳木笑着谦谢:“一张皮子,也值得这么说,可真叫我脸红的慌,侯爷要喜欢,今晚咱们再猎一次就是了。我看西山这里,狐狸还真不少。”

  “多是多,可不好打啊。”在场的人全是打猎的行家,有人接上话头,开始和张佳木穷聊起来。

  提起打猎,在场的人都是眉飞色舞。说的甚是热闹。

  自然,也有些人悄悄派了人下山去,到京城里头知会该知会的人。张佳木这个百户,官不高,但责任重,这会儿他在西山猎狐,朝中有什么变化,更要好好的瞧着,不能有什么东西瞧漏了,到时候,应变不急,可就大为不妙。

  驸马薛家的人,也早就下了山,帮张佳木取东西,拿物事,知会百户府里的人照常办事什么的,在场的人,可全是看在了眼里头。

  说话的当口,薛琮已经收拾好了白狐皮,叫来自己府中的下人,吩咐人好生收起来,回到京城之外,再找内行的人好生炮制。

  正乱间,不远处一声娇喝:“薛琮,那张皮子我要了,你给我放下。”

  人声刚出,还感觉远,再听听,已经是马蹄得得。薛琮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两匹一白一红的俊马飞驰而至,就感觉要撞上他一般,两个妙龄女郎骑在马上,离的近了,一个女郎抬手一鞭,“啪”的一响,薛琮吓了一跳,连忙把皮子丢在了地上。

  “哈哈……”

  在场的人都是暴笑起来,薛琮闹了一个大红脸,他勃然大怒,指着两个女郎就想臭骂。

  不过,看到女郎的打扮的样子,薛琮立刻又垂头丧气,不但不敢要皮子,反而将身子缩了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张佳木也在打量着来人,两个女郎都穿着小袖紫衣,腰束绿色锦带,红巾包着额头,发髻上还高高的插着雉尾,五颜六色。打扮的艳丽之余,又更添英姿飒爽之气。

  骑的马,当然也不是凡马,一匹马是代马,高大神骏,这种马,边军不喜欢用,冲刺强,又高大,但是不能奔走长途,太骄气了一些。但骑在妙龄女郎跨下。神骏英俊,更添主人的威风。

  另外一匹,则是纯白色的白马,只有四蹄乌黑,更是难得。看到这马,张佳木心中知道,这两个女郎恐怕不是凡人,能骑这两匹马的,普通人家就算有,也是断然不敢骑的。

  果然,骑白马的女郎向着薛恒喝道:“我说,你昨天就到了,怎么不去家里住,鬼头鬼脑的,住在这里搭个帐篷。还有,猎狐你也不叫我!”

  骑红马的年纪稍长一些,似乎也老成的多,未语先笑,只道:“妹妹,薛郎别是在这里藏着个女人吧?一会倒是要好好搜他一搜。”

  她们说话,四周的侯爵伯爵都退后老远,等听到这话,各人都是幸灾乐祸,虽不敢笑出声来,但脸上全憋着笑,看起来真是怪异的很。

  张佳木这会明白过来,这两位敢情就是两位公主。骑白马的,当然就是薛恒的老婆,常德公主。

  骑红马的,按年纪来推算,恐怕是永清公主。

  宣宗三女,顺德、永清、常德,顺德年纪最长,怕是已经三十开外了,永清公主和常德公主都小不少,看过去也就是二十来岁,保养得法。俨然稚龄少女一般。

  果然薛恒老大的不好意思,不过,尚公主的人不比普通男人,怕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上前几步,却不高声,只在常德公主耳边低声轻语,没过一会,常德公主神色俨然,又与永清公主窃窃私语了一阵,两个公主看向张佳木的眼神,便已经颇为不同了。

  她们倒也大方,在场的人不少,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大明宫廷虽不如蒙元那样胡风严重,也不如唐廷那么开放,但也不至于出个门也要扭扭捏捏的。只是公主不允许干预政务,所以史书留名的少,远不及大唐公主开府建衙那般风光罢了。

  薛恒上去说话之后,各人也依次见礼,常德公主对着阳武侯薛琮笑道:“抢了你白狐皮,可真不好意思。”

  遇着公主抢东西,薛琮身份差的远,又是女人,总不能露出小气的神情,当下只得一笑了之,只道:“公主看得上,区区微物,当然是公主先拿就是了。”

  “也不算区区微物啊。”常德公主心情还真是小女孩一般,拿着手中狐皮,向着永清公主娇笑道:“看啊,二姐,从尾部贯穿过去的,一点儿也没伤着皮子。”

  “是好。”永清公主也看了一会,啧啧称赞一通。

  “张百户,你请过来。”这会儿,常德公主又变的老气横秋起来,她把张佳木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通,正儿八经的点头赞道:“不错,长身玉立,生的不算很俊,但本事真的很好。”

  在场的人差点哄笑起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妙龄公主,这般品评男子,真的是笑话儿一般了。

  薛恒在一边,也闹了一个大红脸,拼命咳嗽,向自己妻子打着眼色。

  “咳,”常德公主自己也知道闹了笑话,不觉有些薄怒,向着众人瞪一下眼,怒道:“你们知道什么。”

  她又向张佳木正色道:“适才夸你,倒是母后的原话。她老人家前几天见了你一面,倒是赞不绝口。你家也是国朝世家,门弟不算高贵,但也是累世经年的效力,很有血汗功劳,你要好生替朝廷办事效力,将来朝廷也不会亏待你的,晓得吗?”

  这才是公主该说的话和口吻,张佳木这才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公主教诲的极是,小臣一定依命而行。”

  “嗯。”常德公主想了一想,又对张佳木轻声道:“有人一直想着你,你知道吗?”

  张佳木心中早就明白,怕是当初对重庆公主的事已经叫这些人知道。但此时此刻,真的不是提及儿女私情的时候。

  他想了一想,只得答道:“臣不知道,亦不愿知道。”

  “唉!”常德公主大为失望,不过,想了一想,难道还能有别的回答?于是点一点头,转身向着永清公主道:“我看我们回去吧,别叫她们找了过来。”

  但话说的迟了,没过一会,看到几十人骑马过来,全是一般打扮的漂亮女子,再近一些,看出来全是十五六岁稚龄,一个个都美艳不可方物,容光照人。

  常德公主向着众人道:“都跪下吧,是重庆公主她们。”

  她是已经嫁人的公主,体例上不必太计较讲究,但太上皇诸女全未成年,亦是都没有嫁人,从重庆公主,到嘉善公主、淳安公主、崇德公主,都尚未婚嫁,她们到来,外臣当然不便擅见。

  于是各人俯首躬身,一个个趴伏在地,不敢抬头。

  蹄声嗒嗒,没一会功夫到了近前,张佳木趴在地上,只觉得后背上有目光扫来扫去,难受的紧。又过了一会,听到蹄声嗒嗒,显然是这一群公主们又走了,他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庞在远处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他咬一咬牙,又趴伏下去,但脑海之中,那一张脸却是如同烙在脑海中一样,一时之间,竟是挥散不去。

  第119章 恶客

  一群美娇娘来去如风。突然而来,疾驰而去,徒留一阵香风,让人旖思。

  公主们去了,大伙儿才又都爬起身来,照常说话谈笑,再又把薛恒拿出来的狐狸皮子瓜分一空,这才又四散而去。

  这些勋戚,大者不过刚过而立,小者未及弱冠,都是血气方刚,喜好热闹之辈。分了皮子,又总哄闹了好一会子,这才四散而去。

  张佳木却不过薛琮的强请,向薛恒告了罪,带着自己的几个随从,跟着薛琮到他的别府去游玩。

  薛琮的别府,当然比搭帐篷舒服的多。荒山野岭,居然也盖起了错落有致的房舍,黄昏而至时,只见山涧水畔。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院落中次弟点燃,居高而看,成群的健仆在这处别院中来回走动伺候。

  只此西山中一处小小别院,公侯世家的富贵骄人,也由此可见一斑。

  “佳木,”到门前下马,薛琮意态安闲的道:“西山是个好地方。秋冬之际犹佳。你现在见不着,要是深秋时来,满山红叶,住在这里,午睡后起来,金光灿然,照在阁楼里,正睡的懵懂时起身,推窗远望,那山景秋色,一山红叶与光线交映,唉,可惜我不是文人,语不尽意!”

  他在这里大发感慨,张佳木却只是紧随其后,默然观景。

  西山的秋景大约确实是一绝,后世也大为闻名,但现在是深冬,山峦深处犹有残雪未尽,哪有什么见鬼的红叶?但这位大爷要抒情,也就只好陪着。

  “冬天也好。”薛琮知道说秋天大约不合其时。又转而大谈起西山冬天的好处。张佳木听着,脸上神情也是淡淡的,西山当然有西山的妙处,秋冬之际,特别能让这些长日无聊的权贵们解乏消闲,但以他来说,心里想的全是一些杀风景的事,自然也就勾不起兴趣来。

  “佳木,你人很好。”说了半天,张佳木不怎么出声,薛琮倒是大加夸赞,他微笑道:“那些人,不管懂不懂,我说什么,就瞎附合。你这样最好,知道该说话就说话,不该说话就听着。”

  他又大发感慨道:“可惜啊,佳木,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你的本事,绝不会沦为我这样人家的‘厮养’,不然的话。你会是一个很不坏的门客。”

  豪门巨室,当然不止是一些身份卑贱的僮仆贱役充斥其中。会有一些够资格与主家以友道相交的门下厮养,象薛府这样的侯爵世家,指挥使的身份奔走其门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象薛家这样的军功贵族,门下没有一些高级武官奔走承命,反而是一件极可诧异的事了。

  对薛琮的话,张佳木只能一笑而罢,并不作答。以他的身份而言,薛琮的话算是高看他了,但无论如何,这些话不能叫他心中舒服,但也只好默不出声,以不答为妙。

  好在,薛琮转过了话题,他问自己身边伺候的下人:“今天备有什么吃的?”

  “有一道鱼翅,厨子炮制了两天,煨的恰到好处。”

  “也还罢了,吩咐下去,现在就开饭。”

  京中贵族,还有不少保留着一天两餐的古风,这会儿看看天色,大约是后世算法下午四点多的光景,然而侯府之中,已经准备晚饭了。

  当然,一饭功夫会费时很久,要是在京城,当然会有歌舞助兴,再谈谈坊间奇闻趣事。听听鼓儿书,一顿饭总会吃很久才完事。长夜无聊,贵族总得找些事来做,每天吃的饭,也是要郑重其事,不然,无以打发长日。

  薛琮很讲究口腹之欲,西山别院,是为了秋冬之际来消闲解决,或是会友打马球,要么就是打猎,看秋景,叫人写应景的诗赋,乐子很多,一般不必带女人上来,没有女色,嘴巴上的享受当然就更加不能马虎了。

  薛府的鱼翅是从南货铺子里买的上等精品,家里厨子精心发好,小火慢炖,整治了两天方才成功,一想起来,已经叫薛琮口腹生津,当下抚摩着肚皮。立刻就开饭。

  但正在摆席面的时候,下人来报,门口有客来拜。

  “咦,这会有人来做恶客?”

  薛琮请张佳木,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要与他一起打狐皮。那张白狐皮他极喜欢,但常德公主要,也只能割爱。现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开饭之后,就歇息下来,半夜起身。带上几十个健仆,围山猎狐。

  别的权贵都知道他的用意,不便和他抢人,不然的话,张佳木这样善猎的本事人近皆知,大伙儿虽然点有避祸远离的心思,但既然已经到了西山,当然要找点乐子,象他这样的人,早就被人抢着带回去了。

  恶客突如其来,薛琮颇觉奇怪,问了声:“是谁啊?”

  “回老爷,是曹指挥。”

  “他怎么也上西山来了?真真奇怪!”说的曹指挥,就是指的太监曹吉祥的继子亲侄曹钦,此人在京卫任指挥使,爵位不高,但没有人敢不敬让他三分。

  一则,太监势力已经不比洪武年间,永乐靖难,得太监之力很多。三宝太监郑和领几万人下西洋,永乐信之无疑,比起普通大臣,太监等于是帝王家里人,因为阉割无后,所以更见信重。

  王振专权,太监之势更张,以一司礼监的太监,居然能驱逐仁宣之际的名臣回家养老,驸马候伯见了他,都得行礼叫一声“阿翁”,王振现在虽去,但太监之势扩张已经不可遏止,曹钦哥几个,都是太监子侄,与普通的京卫指挥不能等同视之。

  二则,曹吉祥不是普通太监,手中握有兵权。他的几个侄子,全在京营中任职,并且担任机要实职,不仅有权,亦复有兵。

  当然,以薛家侯爵的身份,曹家的几个当然也是常相往来,是恶客,但也是熟客。

  薛琮一听是他,想也不想,便道:“是他啊,请进来好了。”

  但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

  他拦住下人,向着张佳木道:“听说你和曹家兄弟,起过误会?要不然,我就挡他的架好了,今天是专请你,总不能叫你们在我这里唱一出全武行。”

  虽是说笑,但薛琮的为难之处,也是显而易见。为着张佳木得罪曹家,实在是划不来。但以一个侯爵,对一个太监的侄子如此忌惮,也是一件颇失面子的事。

  “不必。”张佳木起身笑道:“些许误会,早就说开了。再说,曹大人生性爽直,与我很投脾气,我们没事也常见面的。”

  “哦,竟是如此?”薛琮闻言大喜,也不及细思,就挥了挥手,叫下人去把曹钦给请进来。

  说话之间,菜已经上齐了。熬成胶质的鱼翅果然不是凡品,等曹钦进来时,主客二人刚刚动勺品尝,见曹钦进来,薛琮与他熟不拘礼,指了指已经布好的凳子和碗筷,嘴里含着鱼翅,犹自含糊不清的道:“来,快坐下先吃,有话一会再说。”

  “佳木,你坐下吧。”曹钦果然是熟客,他兄弟几个虽然是太监子侄,但京师勋戚没有哪家敢小瞧,逢到三节或红白喜事,曹家兄弟都是座上贵客,所以和薛家也是常有往来,彼此熟不拘礼。

  倒是张佳木因为地位太低,薛琮是世袭的侯爵,曹钦是京营指挥,彼此间相差太远,所以站了起来,以示恭敬相迎。

  曹钦叫他坐下,自己先用银勺连吃了两大勺鱼翅,下肚之后,果然也是一脸怡然。但先不能说话,要先饮酒,不然鱼翅的胶质会把上下唇粘住。他举起一只宣德高脚青花酒碗,痛饮了一大口,把口中的鱼翅顺了下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真好,没想到做一回恶客,就能吃到这么好的鱼翅。”

  薛琮笑道:“你是沾了佳木的光,今天我是诚心请他来着。不过,你来了也好,我们半夜一起猎狐,你看怎么样?”

  曹钦大大咧咧的道:“好,不过我要先声明,一会我和佳木一起住,我要向他讨教些拳脚功夫。”

  “行啊,这当然由得你。”薛琮想了一想,笑道:“佳木,你也要向他讨教一下弓箭功夫才好。”

  这当然是取笑他们当初的误会,如果不是看这两人已经相交颇深的话,薛琮的笑话也是不便出口,但既然两边如此熟识,倒不妨拿来开开玩笑。

  果然,曹钦脸一红,虽然粗疏率直的性子,却也并没有反唇相讥,倒是张佳木哈哈一笑,当即道:“侯爷说这些话,应当好好的罚一大杯。”

  “好,”薛琮很见机,见曹钦有些抹不开面的样子,当下举起酒杯来,痛饮了一杯。

  曹钦性子粗直,见他如此,也就不理会此事,只是和张佳木聊起弓马拳脚,又和薛琮聊着京师今天的新闻,说了一会,薛琮倒是好奇,问他道:“怎么,你这几天不在京里,也跑到西山来做什么?”

  曹吉祥在宫中是掌握兵权的太监,而且,他和兴安、舒良、王诚等司礼监的太监彼此不对,所以倾向也就很容易猜出。当此主病国疑之际,曹家子弟不在京城里待时而动,却跑来西山,果然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第12o章 誓杀于谦

  他这么一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