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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作者:美眉歆|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6:58:15|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TXT下载
  连战连捷。仅仅半月,杀得八千陈军,败退千里,最后只有五百骑逃入沙漠。而这个时候,我们朝廷派出的大军,离着济县居然还有三百来里。那半个月中的军费,粮草,兵器,马匹,甚至在打胜仗之后的奖赏抚恤,也全是他以自己的家财来支付的。”陆泽微击节叹道:“风劲节以商人之身,立此擎天之功,实为当世奇闻。”瑞王冷冷笑:“擎天之功又如何呢,朝廷对他的封赏何其刻薄。那支仗没打的所谓大军,多有赏赐,领军将领还都升了官,他这个真正的功臣,却只封了个偏将军,还调到边关去守城。人家好好个济县富比王候的公子不做,凭什么要到边境上去吃苦受累受人排挤。”陆泽微眉间也满是怅然:“此事确实不公,但却也是无可奈何。我国直重文而轻武,又极讲士庶之别。此次大乱,国内文臣武将,尽皆手足无措,反是个身份卑微的商人立下大功,若是对他过于重赏,只怕满朝臣子脸面不好看。”瑞王失笑:“泽微啊,你的心地还是失之方正,没看透人心之可笑可叹处。原本父王还是想重赏他的,只是朝中重臣们,抓住他的商人出身加以反对罢了。你真以为这些大臣们仅只是讲究士庶之别,顾忌颜面吗他们只不过是听说风劲节富可敌国,有心借这个机会敲他笔罢了。又哪知风劲节在这战中,已将家中财富散去极多,后来为所有死难者安排后事,出资抚恤,他都极之大方。因此手中钱财所余不多,而这些余财,他也全用来安置他自己身边的下人,为他们各觅出路,置办产业,极之大方仁厚。而他所有在各地的产业,他则全部放弃了股份,把产业零散分割,送给了各地的掌柜。”陆泽微惊叹:“此事我倒不知了,如此敌国财富信手轻抛,此人”“据说,当时也有苦苦阻拦,他答,为官非吾愿,奋身而起,仅为保卫家园,然即已惊动朝廷,圣命即下,势所难辞。即立战功,复控强兵,若再坐拥倾国之富,他日恐有莫测之祸,莫若散尽余资,以明心志。”瑞王含笑说来,眸中欣阅赞赏之意更甚。陆泽微赞叹:“怪不得王爷对他这般另眼相看,介商人,处事如此通透洞明,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目光长远,当日有人劝他,好不容易建下如此商场基业,纵要退出,也不必分割,他笑答,商人的势力太大,财富太多,又曾参予战事,颇有声望,只怕有益无害,莫若分而散之,由个倾国大财阀,变做个个小富豪,方是避祸保身之良方。”陆泽微点头:“如此果然目光远大,以他家的财富,商场势力,这几年再直发财下来,只怕朝廷也容不得,总会找个机会抄没了他们的财产,到那时,就多少要牵连批人了。”“所以,就这样,他堂堂个富比王候,享乐无尽,虽南面王不易的公子,只因为在国家有难时挺身而出,就落得家财尽散,自己编入军役,去那风沙苍茫的定远关,受风霜之苦,干戈之痛的下场。”陆泽微微笑道:“下面的话,王爷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了。话说那卢东篱因政绩颇佳而渐有名望,再加上皇上偶尔忆起当年他在身旁写诗应对时也极尽心,便有些想念他了。所以又给他升官了,直接升到朝廷办事,位列朝班,参议国事,而入朝没多久,就奉旨为巡阅使,巡视九边。”瑞王眼中满是悠然叹喟之色:“说起来,我朝的巡边制,也不过是个摆设,走走过场。我朝历代不重武功,不修武备,又素来重文轻武,各方重镇的主将全是文臣,巡边的使者,也直是文臣,所谓巡边,也不过就是让朝臣们到边关去,代表皇上,给驻守的臣子送些礼物,而各地的臣子们,也给巡边的大人,塞些银子,统共大家起发财罢了。可是,这次卢东篱巡至定远关,终于重遇风劲节,偏又引发了桩大事。”

  第24章重逢

  他行人马来到,为巡阅使,持节代天子巡视边城。到了定远关督帅范遥的热情接待。按赵国的成例,各地重兵的主帅,定是文臣。范遥也是正统科举出身,天子门生,以诗文传名的介文人。只是他与没有什么背景的卢东篱相比,却又大大不同了。他出身于官宦世家,家中世代显贵。他出仕之前,曾拜入权势显赫的九王门下,朝金榜提名,得九王推荐,直接升入朝堂。相比卢东篱在翰林院清清闲闲地苦挨日子,他的仕途平稳顺畅许多。做了十年官,官声也有了,文名也不错,官职也升到正三品。在上次陈军击破定远关之役后,原定远关的督帅获罪被贬,他就在九王的全力支持下,成为定远关守军主帅,手掌支重兵,山高皇帝远,这地方,天大地大他最大,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今次天使来临,以他的出身,虽说并不十分看得起卢东篱,但也要敬他所代表的天子,因此大肆声张,引领诸将,以鼓乐相迎。双方会了面,彼此行过礼,互道几声久仰,打几声哈哈,寒喧个两三句,范遥便请卢东篱入帅府洗尘。卢东篱边应酬他,边举目四下张望。少倾已将众将看尽,不免略有失望之色。范遥笑问:“卢大人。你这是在找谁”卢东篱笑道:“我久闻那风劲节之名,不知这里哪位将军是”“他押粮去了,不在定远关。”范遥不以为然地道“风劲节也不过是个商人,机缘巧合才得立大功,能列身军伍,身有官爵,皆圣上隆恩厚德,卢大人堂堂士子儒生。何必将此人放在心上。”卢东篱随便应答两句,也不去争辩。他素知这些高门大阀出身,又能考中功名地子弟们,更比别的读书人看不起武人或商人,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无可更改。真要争执。反为不妙,所以只得三缄其口,只是想起范遥即有如此看法,那风劲节在他手下当差,只怕日子不甚好过,那人又最是飞扬肆意的性子,哪里受得这许多磨折为难这般想,心头不免有些隐忧,又不好表露出来,脸上还要做出笑容。陪着范遥说笑闲谈,二人且说且行。转眼已至帅府。离着帅府还老远,已看到那座金碧辉煌。十分宏伟壮观的府地。卢东篱心中微惊,边境之地,大多寒苦,这路行来,百姓民居,也甚简陋,这帅府如此奢华,于国实非益事。进得府来。却见屏开鸾凤,褥设芙蓉。有美人侍酒,有舞乐观赏,这等宴饮之乐,比之京城之中,竟也不惶多让。卢东篱为之愕然,只得低声问:“范帅,这军中,不是禁酒禁女色吗”他满心地只盼范遥答他说这是为了迎接天使特意破例,然而范遥只是失笑:“禁酒禁女色的军令,自然是只管下头那些武夫的,咱们都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岂可少了添香,美酒助兴。当今举国各处军镇,哪家的帅府不是如此。”卢东篱迟疑下,才道:“别处关口,不是大海,就是绝壁,倒也罢了。只是此处万再有陈军袭击”范遥更加漫不经心:“那陈军吃了大苦头,哪里还会再穿越沙漠来攻,再说我已经重重惩戒漠沙族人,令他们要严守沙漠,若再让敌军突破,就灭他们全族,想来他们是再不敢怠慢的了。”他似是根本懒得谈这些事,双手举杯,笑容满面“来来来,不说这些扫兴地事了,我们喝酒。”卢东篱只得强颜欢笑,举杯应对。美人歌舞,美酒香醇,卢东篱却直心不在焉,根本无法享受。而范遥本心里不太看得起出身寒微的卢东篱,就连这场迎接宴会,也并不十分在意他的是否舒适,倒是自顾自享受了,不多时,便已喝得醉意朦胧,倒在几个美女身上,醉熏熏地左摸右拉,口里啁喃道:“美人儿,给我好好侍候卢大人。”此等情形,已至不堪境地。卢东篱自入官场已来,虽说也有些寻欢作乐的应酬场合推之不得,被迫参加,但始终无法习惯。此刻身处如此华宴,见这胡天胡地的荒堂行径,心间只觉得猥琐不堪。只好连称喝得醉了,要去休息,也请范帅入后堂歇息。他自己也由帅府的管家引去卧房休息。万万没想到地事,刚在卧房坐下来,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定神呢,发现床上被子不太对劲,走过去掀开看,几乎没跤坐倒在地。床上卧着两个丝不挂的美女,正对着他含羞微笑。卢东篱为官多年,虽然有时也遇上别人奉献美女的事,但这种阵仗却是从未见过,惊吓过度,竟忘了这是自己的房间,可以叫任何人走开,他是转头就跑,无比狼狈地落荒而逃。他跑出房老远,定了定神,这才回复了镇定,也能正常思考,知道自己的反应很愚蠢,但即已出来了,索性也就不回去,自己信步在帅府内走走看看。各处门户,各方哨卡的军士们见了他都纷纷行礼,只是人人神色恭敬却也冷淡之极。卢东篱默然看着这些在寒风中,守护放哨的士兵,想着刚才厅堂上的软玉温香,酒乐奢华,心中怅叹。如此做为,只怕军中士卒,多有不平之意啊。真想不到,陈军之祸似仍在眼前,举国上下,竟已文恬武嬉,不将这血泪惨史,放在心上了。只是心头忧思虽重,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刚入朝廷不久,无名无望无势力,又有什么能力改变整个国家的现状。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即使看到最不应该的事,也不能挺身坦然而斥,却只得虚以委蛇,勉力应酬,以保自己地地位不因此受到动摇。他有些苦涩地笑笑,在月色下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把手染得这么脏,把心变得这么硬,低下头,弯下腰,强迫自己对世间许多不公视而不见,假做不知,原来还是不够,还是无法得到足够地权力来为自己所在意的家国百姓,做更多地事。还不够还不够可是,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可以“卢大人“有些熟悉的叫声传来,卢东篱抬头看,名百夫长正在月色下含笑施礼。卢东篱借着月光略打量,微微有些吃惊:“你是以前济县的牢头王大宝。““正是小人,难得卢大人还记得。”王大宝咧开嘴笑。“你怎么在这”“当初风将军在济县招呼全县青壮挺身拒敌,我想着我的我的家,我所有的财产都在那儿,要让陈国的强盗打完了,所以就跟随了风将军。打完仗后,所有的父老乡亲围着我们欢呼,把我高高扔到天上再接住。所有人都对我笑,见了面,全都热情地打招呼,有事没事,左领右舍谁家做了好吃的,必要送我家份,谁家有什么好东西,总会到我家来分些给我们。我活了这么些年,当牢头,当差役,到处老百姓都奉承讨好,可是,从没有这么被人看重过。”王大宝说起这些事,也有些热血了“我到那天,才知道,男子汉堂堂正正保家好国,拼血汗赚来的荣耀,比什么都值。所以后来,我就索性入了行伍,跟了风将军来定远关。因为我在打陈国人时立过功,所以进军队,就是百夫长,大小也是个官了。”卢东篱听得这样直爽的话语,也不由微笑,轻声问:“风将军好吗”“当然好,好得很呢。”王大宝两眼闪光地说“这里哪个士兵不敬重将军不尊奉他的号令呢要没有他,以前关里的士兵,就是举国的罪人,不是死于国法军法,也要生流浪逃窜,被天下人唾骂。将军救他们的性命,救他们的颜面,让他们可以有机会继续在太阳底下堂堂正正做人,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啊。可惜啊”他摇遥头“我们这些小人物都知道感恩。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地,将军那么大功劳,才封个偏将军,还要让个”他声音忽然低沉,把某个可能不太恭敬的词含糊过去“让人那样管头管脚,哼”卢东篱听出他语中多有不平,但这正好也是他担忧之事:“范帅对你们管束得多吗”“也还好啦。”王大宝悻悻然道“听风将军说,国内各处兵营都差不多。最高的大帅全是文臣,这些文臣里懂武备军务的没几个,大多数人不过是坐着个位子,自管吃喝玩乐,下头的事,下头人自己办。说起来。这军中的防务,大部份还是风将军在管着。只是范帅不承情,时不时还要训斥他几句,有时想想,真为风将军不值。”他也算是在卢东篱手下当过差,知道他的性情的,所以才敢这样直言无忌。卢东篱听得神色愈发沉重,默然会,才道:“你能带我在城里到处走走吗”王大宝迟疑下:“这么晚了”卢东篱笑道:“我正好睡不着,就看看你们地防务也好。”王大宝点点头:“好。我为大人引路。”有王大宝的指引,自是路顺畅。专挑重要的岗哨防区巡视。寂静的夜色中,士兵们沉默无言地举起兵器向代表天子的高官致敬。卢东篱做事向认真。在其位,谋其政,就是以前直被贬,再小再不如意的差事,官位,他也会把事做好。这次也样,虽说巡阅使不过是个发财走过场地差事,但他接任之后。就自己恶补了好几本兵书,沿途巡视各处时。也总向各地的将军们请教军务。虽说也是临时抱佛脚,不算什么真明白,到底比完全不懂要高明点,这路行来,见到各处岗哨的位置,士兵们的反应,也不免暗暗点头。能在头上压着个无能且贪图逸乐的上司时,还把事情办得这么好,风劲节可算是极之出色的人物了,当年原也料到,他若出仕,于国于民,必有极大助益他心中思忖,口里不免笑问王大宝,当日风劲节以人之力,招民间青壮,半途逃兵以拒强敌之事的始末。王大宝视此为生平第得意之事,自是手舞足蹈,细细说明。卢东篱只是含笑听着,当年他在大名府,遥闻陈军入境,心忧济县安危,却无相助之力。后听说风劲节的种种英雄行径,即惊且叹,偏心深处又隐隐觉得理所当然,似这等惊世之功,方是风劲节之所当为。只是切都只道听途说,不得详尽。每每夜深之时,秉烛窗前,遥想他兵戈杀场的英风侠行,心绪激动难抑,也只能以杯风劲节当初所赠的美酒,千里遥敬了。后来得知风劲节地封赏极之微薄,心中代为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几番写信给风劲节,却因为风劲节路征战,又受官职,必须赴任,少有安定之时。竟是多次不能及时收信。等到了定远关之后,才偶尔回封信,也只是和以前那样,淡淡几句闲话罢了。关于怎么打仗,怎么建功,到了定远关的生活如何,竟是半句不提。每每把为他操心担忧地卢东篱气得拍桌子撕信纸外加大骂几句混蛋。倒是亏了苏婉贞贤惠贴心。卢东篱撕信的时候,她是从来不拦地,只是等他走了,自会把碎纸细细地粘在处,好好收藏,基本上等不到半天,卢东篱就会讪讪然来问,那碎纸是不是被扔走了。待此时才把粘好的信递过去,而卢东篱只得在妻子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略红着脸,干笑两声了事。难得这时身边有个曾与风劲节亲历战阵的故人在,这番激情飞扬地讲述当日战事,卢东篱含笑听来,也不由心往神驰,渐渐血液贲张,激动起来,竟恨不能身逢盛事,参予此战,与他们起,并肩对敌了。二人说话间已巡到了城楼,耳旁忽听得个军士叫道:“有队军马正接近我们。”二人闻声,即时靠近城楼,极目远望。王大宝比他熟悉地形,也适应环境,张望了会,不觉笑道:“是风将军押粮回来了。”卢东篱闻言只是张大眼,极力望去,黑暗中,马蹄声渐近,高高飘扬的旗帜隐隐约约,总是看不太清。他略有些懊恼地皱皱眉,对自己的夜视能力极之不满。只得强抑着心头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心绪,静静守在城头,静静等着那支人马在月色下,渐渐接近,渐渐清明。静静看着那身风尘的将军,在城下仰头笑,眼神灿亮犹胜星辰。

  第25章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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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印象中,风劲节从来都是身白衣,晃得人眼晕,以其他装束出现。然而,即使弃了白衣,舍了家财,身普通的盔甲,他却能穿出别人所不能相比的从容洒脱来,明明是连日奔波,押运粮草,以至于仆仆风尘,连人带马,衣上发上,都有了风沙,偏偏还有种逼人而来的飒飒英姿。卢东篱在城头静静望着城下的风劲节,不知道,明亮月色下,他眼中的笑意与温暖,无遮拦地尽入另个人眼眸之中。待风劲节行人进得城来,卢东篱与王大宝也早就快步下了城楼。早有别的士兵去把粮车运走,不用主将操心,风劲节迎向卢东篱,深深揖:“拜见卢大人。”卢东篱见多他肆无忌惮的胡闹样子,被他这规规矩矩行礼,吓了大跳,本能地双手托,额上都差点冒出汗来“你做什么”风劲节忍着笑,表情无比严肃地道:“卢大人乃天子之使,末将岂敢无礼。”卢东篱又窘又恼,正自惶然,无意中眼角瞄到王大宝在旁咧着嘴笑,顿时醒悟过来,愤然双手推:“你越发胡闹了。”风劲节这才朗笑声,把拉了他的手臂就走。卢东篱气得用力挣:“又做什么”风劲节讶然问:“久别重逢。东篱不想与我抵足共眠,彻夜长谈吗莫非还想在这城楼之下,无数官兵视线之中,同我继续聊官样文章,客客气气,行礼走规矩。”卢东篱心中气结,就算要把臂而行,你似乎也该先为戏弄我地事道歉才对。不过他也知道。想让风劲节赔罪,那是根本不能指望,只苦笑问:“我刚刚押粮回来,不是要立刻去面见主帅交令吗”风劲节抬头指指月亮:“我的卢大人,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以为所有的大官都象你这么任劳任怨。半夜不睡觉吗这时候,我要是跑去惊了范大帅的美梦,不管差事办得怎么样,几十军棍那是少不了的。”他说来仿似笑谈,卢东篱听得却是凛,在范遥手下的日子想来是不好过的。风劲节又是那样不肆意不羁的性子,若真这样年年月月受此拘束管治,只怕是极痛苦之事了。他阵走神,竟也没注意被风劲节拖得脚不沾地地往前走了。沿途地士兵依然纷纷行礼,只是人人神色尊崇。眼神热烈,卢东篱当然不至于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些敬意是给他这个钦差大臣的。想来也不过是沾了风劲节的光罢了。风劲节径直把卢东篱拖到自己房间,随手推:“自己坐。”然后自己点燃蜡烛。笑道“人家是寒夜客来茶当酒,边地简陋,连茶也没有,你自己将就吧。”卢东篱默默在桌前坐下,打量了房间几眼。虽说将军不必和士兵样挤营帐,但是,这个房间,也实在略为小了些。只以道木板,隔开寝室与厅堂。小小厅里,除了桌四椅,竟没了旁的东西。他怔怔看了看四下,时竟觉得心酸起来。那个风劲节,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注重享受,都穷奢极侈。永远的亮眼白衣,永远的美人在侧,永远喝不尽地美酒佳酿,他走到哪里,这切都会出现在哪里,然而在这遥远边城的小小房间里,切简陋得直若赤贫的百姓人家,那个永远无酒不欢的男子,竟是连杯清水都临时拿不出来了。朝廷,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功臣的吗风劲节见卢东篱忽然没了声息,挑挑眉,注目望去,见他神色黯然,不由又是大笑起来:“你都想什么去了”卢东篱苦涩地道:“劲节,我”风劲节笑而摇头:“我知道,你在无聊地为我难过来着,你真是太小看人了。我风劲节是什么人,我若自己不愿意,天下谁能叫我受委屈。你真以为,我生都离不开美人与美酒吗那不过是种生活,就象现在,也只是另种生活,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以有限的人生,体验不同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你真以为我是那离了软玉温香就不能活的富家公子哥吗。我可也是沙漠苦寒之地靠辛苦做生意,才慢慢发家的,吃点苦对我算得了什么”他笑着坐下道:“我再怎么不受主帅待见,也是位将军呢,讲究起来,也能弄个大点地房子,叫几个军士天天为服侍我奔走,我只不过是懒得麻烦罢了。”“你原本是极潇洒的人物,天不能管,地不能束,世间没有任何规矩可以牵制你。”卢东篱语气犹自略带怅然。“可我那种生活,不是你不赞成地吗,你不是直希望我能为国出力吗”风劲节不以为然地道“我不喝酒,虽然是有些馋,但也不是忍不了。以我的本领,想偷偷喝点酒,算得了什么大事,以我地性子,就是不理会上下规矩的管束,又能如何但是,这是里军营,我人图了爽快,却破了军规军纪,使军队里最简单的规矩形同虚设,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战斗能力。”他抬手往上指指:“咱们主帅胡天胡地,已经够让军士们心中不平了,如果我们这些做将军的,再不以身作则,又还有什么脸面,在国家危难时,让士兵们去奋勇拼杀。”他在灯下微笑:“我不喝酒,我被庸人压制,这都不是委屈,这只是军队中必守的规则。军队是最重上下之分的地方,主帅的命令必须被绝对执行地地方,军队更加不可兵将,饮酒作乐,我所做的,不过是以自己的言持军队的稳定和原则罢了。”虽然时移世易,身份已与往日不同,但他这般淡淡言来,依旧带着他那特有的,天大的事,也视做等闲的漫不经心。卢东篱沉默着聆听,不插嘴,不反驳,不争辩。只是,在心里,仍觉点淡淡的酸楚和悲凉。他不在乎,可是他在乎,他不觉委屈,可是他却为他而感到深深的委屈。直等到风劲节说完,卢东篱才轻轻道:“其实当初知道你接受诏命成为定远关的将军,并在上任前散尽家财,我就直觉得奇怪。”他凝视风劲节:“不计利害得失,掬躬尽萃为国效忠,这似乎不象你的为人。”风劲节失笑:“你以为我为人又如何”卢东篱只定定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我了解你,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其实完全不懂你。你看似性格简单,其实却总在不停得变化,如今细想起来,我以前所看到的你,不过是你想让别人看到的你罢了。”风劲节沉默了下来,他慢慢垂下眼,掩去眸中那刻极淡的动荡,过了会儿才道:“我以前懒得为官,是因为我不认为有必要为了公理正义这种事去牺牲我的自由,而现在”他微微摇了摇头才道:“是我实在信不过赵国地将帅们。为免亡国之祸在我有生之年发生,只好自己吃点亏了。”卢东篱大为震惊:“你说什么”“我说的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吗陈国派支几千人的军队穿越沙漠,是为了攻打我们吗”风劲节冷笑。卢东篱黯然摇摇头:“当然不会用几千人来攻打个国家,应该只是为了试探。”“对,现在已经试探过了,我们赵**队的战斗力陈国人清二楚。知道赵军如此击即溃,他们的大军还会再等待多久呢在小分队成功穿越沙漠,熟悉道路之后。陈军大队人马兵临城下的日子,你以为还有多远”卢东篱眼神带着震惊,愕然问:“你,你甘受种种管束和牵制,留在这里受苦,就是为了替我大赵。防御边疆。”风劲节瞪眼:“你不要什么事都说得这么伟大行吗,我不过是不想做亡国奴。”“你”卢东篱还待再说什么,外面忽传来王大宝的大声呼唤。“将军,将军”迭声地大叫后,王大宝出现在门前“将军,出事了。”风劲节站起身来:“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有什么事”“有个漠沙族人半夜来到城外,他说”王大宝走近几步,在风劲节耳边低声说了串话。风劲节眉锋微微蹙,回头对卢东篱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卢东篱疾声问:“什么事”“现在还不能确定,我要去细问问。”风劲节信口回答。就快步与王大宝出去。卢东篱略迟疑,终于打消了同去的要求。他虽是天子之使。但毕竟不是军中将领,军务细则,他实在不便干涉。只是,这个很讲礼貌很讲分寸的决定,却让他个人,在寒夜里等了又等,因为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所以心境就更加焦急。他坐立不安。忧心如焚,在屋里子里转了圈又圈。自觉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走出来看看月亮,却似乎丝毫也没有移动过。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自行设想发生了什么事漠沙族是沙漠上个小部族,族人强悍善战,但因为生于沙漠之上,十分贫困,衣食尚不得周全。以前常常攻击边关,掳掠财物即远走他处。朝廷打过他们几次,但沙漠苦寒难测,这些熟悉沙漠的部族,对来击之大军,向采取,你来他就满沙漠逃跑,你走他就追过来偷袭,抢到东西就走的策略。竟使得朝廷劳神费力,屡发大军却不能建功。后来派使者安抚招纳,漠沙族人敬奉赵君为王,为赵国防御边境,抵御外敌,征讨其他地流寇或作乱的小部族。而赵国每年赠给漠沙族大量的衣食财物。就此双方各得其所,漠沙族人得以衣食无忧,赵国的边境军队也不用再操心流寇,或各部族的偶尔攻击。这种安定的主属关系,直持续了近百年。直到上次陈**队穿越沙漠而来,直接攻破漠沙族的防线,出现在定远关下。事后追究责任,赵君下旨怒斥漠沙族族长,并把每年下赐的财物减掉了半,以此为惩戒。而现在漠沙族人夜半叫城,称有大事,莫非卢东篱时只觉全身发寒,莫非风劲节所料的灾难来得这么快莫非陈国的大军,再次出现在沙漠上了。正惊疑间,听得脚步声起,他惶然抬眸,见风劲节神色略有沉重地走进来。他几乎是奔跑过去地,把抓住风劲节的手,疾问:“到底怎么了”

  第26章出兵

  “果然有意大举进攻我们,他们已经派出使者想要招降为他们所用。”卢东篱心头凛然:“漠沙族人多年来直是我大赵的附属,怎会容他们招讷。”“但大赵对他们又有什么恩义可言呢。赵人从来把他们当做蛮夷,历代边帅对族长呼喝训斥如奴隶,上次被陈国奇兵攻破防线后,遭到陛下斥责,漠沙族的族长就极为不满,再加上下赐的财物又少了半,漠沙族人的生活因此而贫困起来。这个时候陈国使者诱以甘词厚币,漠沙族的族长已有意向陈国投诚。旦投诚成功,漠沙族人就会由保护我国的障碍,变成进攻我国的先锋军了。”风劲节语气略显沉重地说明“只是族中还是有些目光远大的人,不同意这件事,又无力阻止,所以才偷偷派人来报信。”卢东篱蹙眉道:“漠沙族人战力如何”“他们生长于沙漠,最是勇悍善战。陈国能突破他们的防线,倒不是因为陈军战斗力胜过他们多少,而是因为漠沙族直以来只是流寇和小部族,没防到异国大军,因此他们布置防线比较薄弱。以后要是更改战术,注重防备他**队,以他们的战力对我国本是大助益,只可惜”他摇摇头,冷笑声,不再说什么。卢东篱急道:“必须有人同他们晓以利害。如今他族生长之地在我大赵国境之侧,所以可以依附赵国而存,旦陈国攻赵成功,两国国境连于处,漠沙族人不可能再保持本来地自由。现在陈人给的好处再多,他年也难逃免死狗烹的命运。”风劲节冷笑道:“若是可以说得通,漠沙族的反对派就不用偷偷来报信了,这代的族长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什么道理也不肯听,我们若不能及时采取措施,用不了几天功夫,他们就要举族依附陈国了。”卢东篱醒觉道:“对,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通知范帅。”风劲节苦笑:“范帅下过令。除非有敌人进攻,否则不许半夜把他叫醒。”卢东篱愕然:“如此紧急之事”风劲节摸摸鼻子:“好吧好吧,我去叫他,大不了挨他顿军棍”卢东篱把扯住正往外走的风劲节:“行了,我去叫醒他,他总不能打我这个钦差大臣。”风劲节似笑非笑看他眼,也不多说什么,就陪他起到了帅府。在府门前止步,直望着卢东篱的背影消失在帅府深处,他才轻轻呼哨声。王大宝在夜色中快步走近:“将军。”风劲节低声道:“立刻招集人马。小心别泄露了风声。”王大宝两眼闪亮地应道:“将军放心,就咱们那位元帅。天塌下来,他也收不到风声。”风劲节笑骂他句:“胡说八道。”却也不多说什么。王大宝咧嘴笑着。施了礼,又快步向远处奔去了。风劲节自己个人,背着手,在帅府门前慢悠悠地开始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清明地月色,再低头瞧瞧自己个人在明月下孤单的影子,神色淡漠中,又带点说不出的怅惘。他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帅府深处。那快步奔跑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连走路都这么火气十足做什么,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养性的功夫吗心念还没转完,卢东篱已是脸色铁青地直接冲了出来。风劲节不等他开口,就淡淡笑笑:“他不管,是吗”“岂止是不管。”卢东篱愤怒已极“他根本不信漠沙族人会有背叛之心,也不信陈国会花费这样的功夫,他硬是说那个来报信地人,是漠沙族内图谋族长职的叛逆者派来造谣生事的,他说明天早就把人绑了送回漠沙族去。”风劲节笑道:“早料到如此了”“你早料到”卢东篱只觉发生的这切都让人激愤得不可置信“事关国家安危,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把人提过来审问几句都不肯,他只想用这种方法息事宁人,而你早就知道”风劲节笑道:“你不明白,赵国的军队太多年没正式打过大仗了,将帅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战争。这些边帅们,不过是到边境军队里,吃喝玩乐当土皇帝罢了。听说异国会有大军过来,他们从心里就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肯面对现实就只能不断地否认所有真相,自欺欺人地拖过天是天。他要把人绑回去,是想着,如果是假的,自然天下太平,如果是真的,让漠沙族的族长,知道我们这样信任他,时感动,也许就不肯投降陈国了。”卢东篱愤然道:“与虎谋皮”风劲节笑笑:“范帅现在在做什么”“又睡去了。”卢东篱只觉这切太过匪夷所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睡意朦胧,我说破了嘴,他连理也懒得理,拼了命就要把我往外赶,他好赶紧回去睡。这”风劲节大笑:“你不知道,他新近得了个千娇百媚地第十三房小妾,这几日正是新鲜之时呢,幸亏这半夜去扰他兴致的是你,换了是我们这些旗下将领,恐怕就不只是打军棍这么简单了。“卢东篱又气又急:“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拿这些事说笑。”“我不是说笑啊,我只是庆幸,他忙着寻欢作乐,对眼前地事,没有及时处理,也没有采取任何应变或防备的措施,这样,我们想干什么就自由了。”,风劲节冷冷笑。卢东篱眼神微亮:“你想做什么”“其实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带支精兵,轻骑快马,以雷霆之速到达他们地驻地,直接攻进他们的王帐,控制族中重要人员,杀死陈国使者,在族众面前,宣布我们赵国早就发现了他们的阴谋,但宽宏大量,只除首恶,绝不追究其他族民。然后斩杀族长,另立其他亲近我大赵的族中长者为族长,又温言安抚所有族民,这场风波自然可以平息于无形。”风劲节从容道来,语气轻松平常。卢东篱大觉振奋:“此计果然可行,那你快快招集人马。”风劲节白他眼:“卢大人,你忘了,我们大赵因为长年不打仗,不忧外敌,却总怕自己的武将造反,所以对武人节制最为严苛。我身为部将,无帅命而私自调兵,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回来等我的也只能是”他并掌成刀,在自己脖子上轻轻剁“卢大人你很想看我为国成仁是不是”卢东篱皱起眉头:“那我们再找范”“你想夜把他从美人身上叫起来两次”风劲节打个寒战,瞪眼望他“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你是钦差大臣,他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别的人也不能当这个出气筒啊卢东篱进退两难,忧心如焚:“这该如何是好。”风劲节看他忧急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玩,仰头叹口气,这几年的官做下来,以为你变聪明了,怎么碰上大事,就笨成这样“你忘了,我国律法,对武将虽极严格,对士大夫,文官们却极为宽大,如果”卢东篱心中震,刹时间眼前清明起来,不觉微笑:“我是天子持节之使,我命你出兵平定此次漠沙之乱,事后追究,你只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我转达了圣命,不敢怀疑天使,所以听令行事。你只是被骗,不是私自调兵,最多我背个罪名罢了”他想到就做,拖了风劲节就走。风劲节笑道:“干什么”“当然是立刻去调兵。”风劲节哈哈大笑:“等你回过神来再调兵,得浪费多少时间,人马早就安排好了,你且随我来。”他反手复拉住卢东篱的手臂,走得迅捷轻快,卢东篱几乎跑不上他的步子,被带得不得不略略跑动。二人转眼到了城门,却见城外五百匹精骑,早已装备妥当。月色下,五百名战士,背弓带刀,肃穆沉凝,天地间,除了马嘶之外,竟似再无旁的声息。卢东篱站在城门前轻轻问:“你只带五百人”“我们是要以奇兵平乱。不是去打仗,也不是去剿灭漠沙族人地。人去多了,反而不便,人少些,来去如风,更加方便。”风劲节在月色下傲然笑,那神色气慨,竟似天下间。竟无丝毫可虑之事,可忧之人。卢东篱的胆色本不输人,只是他是文臣,生平第次面对战争,又想起此事关系国家大局,心头不免有些紧张。此刻静静凝望这五百壮士,却不知此去,生还者复得几人。他心间即忧且伤,即觉热血,又感悲痛凄凉,复又有些紧张局促,时间掌心都微微出了汗。风劲节在旁微微侧首,凝望他月色下沉穆如水的侧脸,和眼眸中的对最卑下的兵卒,也不掩饰的痛惜关切:“此去。若能成功,以你的身份。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可要是失败,你就算是钦差。怕也要承担罪责了。”卢东篱洒然笑:“怕什么,我朝从不擅杀士大夫,最多丢官去职罢了,这等小事,比起这里五百男儿,以性命卫护国家,算得了什么。”风劲节朗笑声:“说得好,这才有丈夫之风。”他复又高声喝道:“马来。”王大宝早就牵了匹神骏的白马。在旁等待良久,此刻应声牵了过来:“将军。”风劲节翻身上马。在马上笑道:“事不宜迟,我就不同你再多说了,可惜咱们这是半夜偷偷摸摸发兵,万事求快,什么誓师,送行,请钦差大人讲话这套就暂免了,咱们”话还没说完,马缰被卢东篱把扯住,他转头对王大宝道:“给我也备匹马。”王大宝眼珠子差点没滚出来“这个,卢大人”赵国地传统,主帅是文臣,打仗的事从来是交给下头的武将的,主帅只要坐在安全的地方发布命令就行了,从来没有哪个文官会主动要求上战场的。风劲节也瞪他:“你别胡闹。”“什么胡闹,此事关系如此重大,我岂能不与你们同行。”卢东篱也急了。“你是个文臣”“只有你们武将才能为国而战吗”卢东篱朗声道“要我明知切,却装不知道吗要我眼看着大赵地好男儿在浴血奋战,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吗”“我没空照顾你。”风劲节对这个毫无自觉的大累赘不客气地施以白眼。“你不用照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