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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作者:美眉歆|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6:58:15|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TXT下载
  下场,从来都是天谴吧。 容谦无奈地叹息。他的下场是粉身碎骨,还是灰飞烟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让这个孩子亲眼看到他的毁灭,这也是他刚才报过小仇,就要绝情而去的原因,只可惜,心还是不够硬啊。 容谦终于相信,他看的立体电影通通是真的,原来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喝口凉水都塞牙,原来生离死别的时候,主角就要丧命的时候,真的会天昏地暗,狂风暴雨,天地同哭啊。 以着他对皇宫的了解,通过密道,直接离开防守森严的皇宫和四门禁闭的皇城,偷了匹马,快马加鞭,急驱百里,把身体里,最后点潜力用尽,直到这个身体完全失去控制,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然后原本晴空高照的浩浩苍宇,忽然间风雨交加,电闪电鸣,漫天的大雨打在他毫无遮拦的身体上。 容谦很是郁闷得勉强往四周看看,还算好,这是片荒野,看不到个行人。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倒也不致惊动谁。他的尸体应该会被强大的力量完全催毁,不留点痕迹,这样的话,那个笨小孩,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身体的每分每寸都如火焚油煎,每寸骨络,每根肌肉,都似在断裂撕扯。他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听到所有骨头爆裂的声音,骨髓和鲜血激荡的声音。以他远比普通人强悍坚韧无数倍的精神,也痛苦得恨不得满地打滚,放声嘶叫。 可是,他却连滚动的能力都没有,嘶叫的力气都找不出分毫。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身上生疼,四周早就聚满了雨水,把他身上仅有的热量带走。入骨入髓的寒冷,阴湿,全身上下每分每寸不断被雨水击打,体内如如抽如绞如沸如焚的痛苦。种种内外交困,让他恍惚中,相信,传说中的地狱真正存在,而自己,正在承受着世间最诡异恐怖的地狱酷刑。 就连他强大的精神都渐渐涣散,他痛得恨不得自己完全晕倒,或干脆疯狂,偏偏神智又无比清醒,直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知道痛了,当时为什么又那样胡闹。” 容谦如溺水者得到最后根浮木般,长出口气,借着这次的精神联接,短暂地切断了神经对痛苦的感受。 “跟我说话,千万不要停,直到我死掉为止。” 张敏欣在那头叫了起来:“你以为我是机器人,可以直说个不停”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精神联系只能单方面发起,我何苦求你。你也不希望,我因为受伤太重,造成阴影,回去之后还要看心理医生,顺便再向身心健康保护委员会起诉学校虐待学生吧。” “那是学校要考虑的问题,我只不过是个学生,而且是个没有爱校如家精神的学生。”张敏欣的声音明显没有丝毫同情,反倒充满着兴灾乐祸的味道“再说,我们的通话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每个月通话最长不可以超过五小时,去掉前几天的通话时间,现在能和你通话的时间只有三小时。” “三小时还不够吗这个身体不到三小时就会被完全崩毁了吧”容谦努力压抑心头隐隐的不详感觉。 张敏欣的笑声带着明显的诈和得意:“我们都知道普通的身体无法支撑强大的精神力而会崩毁,也许灰飞烟灭,也许粉身碎骨,但是,你的身体到现在还是完整的,你就点都不奇怪吗“ 容谦心口紧:“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并不是普通的身体,你的这个身体,从小就修练上乘武功,不但外功硬功过人,可以在万马军中纵横驰骋,而且内力精深,就是粗大的锁链也可以轻易崩断,这样的身体,远比普通人强悍,承受力更大。也正是因为这种远超常人的承受力,使你的这个身体在受到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之后,不会完全崩毁,而会继续苟延残喘。” 容谦深吸了口气:“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情况就如同古武侠小说中的经脉尽断,走火入魔,却吊着口气就是不死样。” 容谦叹息声:“那也无所谓,就算我不因伤痛而死,人在这样的大雨里,又不吃不喝不能动,就算是个健壮的人,也撑不了个晚上,很快就会死的。” “如果是个正常人很快就能死了,但你不是正常人,就算是死了也得不到安息。”张敏欣的声音满是嘲弄。 “什么意思” “你不要以为,你违反规定只是功课当掉就了事。在过多的人面前施用过于强大的力量,就直接干扰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虽说时空交叉理论证实了在古代做的事,未必会影响到我们的现世,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理论是否完全正确,时空局老早就规定除了在我们的基地内不受限制,其他任何时空内,我们做的任何事都不可以超出古人的智慧和力量,违规者必受重处。你定没有仔细看过处罚条例吧。” 容谦吹牙切齿:“别兴灾乐祸了,给我说清楚,处罚内容是什么” “违反条例者,不可借助肉体的毁灭,回归现世,必须在肉体被催毁后,仍然驻留在当时的时代中。也就是说,在你让精神力爆发的那瞬,你的脑波就已经被牢牢缚在了你的肉身上。如果你的肉身化为飞灰,你倒可以借机逃离困境,就算成为孤魂野鬼,至少还是自由的。可是,因为你的肉身过于强悍而不会粉碎,所以你的脑电波将无法脱离。你活着还好,旦身体死去,脑电波却还留在这个身体里,就太可怕了,你会清楚得感觉到这个尸体如何慢慢腐烂发臭,如何长满蛆虫,如何” “够了。”容谦断喝声,阻止住张敏欣会声会色的描述,他自己的脸上,也惨无人色“处罚期是多长” “不长,五十年而已。” “五十年”容谦直欲吐血撞墙,真是悔不当初啊。 “五十年弹指挥间,安啦,安啦。你如果死掉了,就会在死尸的体内,感受五十年的死亡滋味,让蚂蚁蛆虫在你身上慢慢爬,从你嘴里进进出出,对了,据说,你的脑电波可以感觉到他们在体内每下的蠕动呢。如果你没死呢,就要忍五十年的痛,用武侠小说的话,是真气倒流,万蚁噬心,做五十年不能动弹的植物人,前题是你比植物人有知觉。” 容谦满眼热泪,恨不得放声嚎哭,苍天不公啊。早知道会是这般下场,那小屁孩就算被人千刀万剐,他也绝不出手。 张敏欣犹自笑悠悠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容谦恨恨道:“等我回去,定会控告校方虐身虐心,对我的精神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这是时空管理局的规定,不是校方的,所以不关校方的事,何况,在事发后,校方还第时间,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采取了措施,要打官司你输定了。” “校方采取了什么措施”容谦带着绝望后的希望小心地问。 “教授在你违规的第时间,就派出轻尘,让他在不违反时空规则的前题下,尽量帮助你和阿汉。后来看你的情况紧急,轻尘又要顾着阿汉,未必能很快赶到,正好劲节也有点事要重返人间回,教授就让他顺路去帮帮你,让你能顺利活到轻尘赶到的时候。” “劲节”容谦愣了愣“他不是已经完成模拟就等着拿毕业证吗” “是啊,大好人生等着他,可这小子居然比你还想不开。” “不会吧还有人能比我还想不开”容谦现在为自己救燕凛的事,悔得肠子都断了,实在不敢相信,还能有比他还想不开,还蠢的人。 “他的事,其实非常简单,点也不复杂,点波折也没有,偏偏”张敏欣笑嘻嘻开始说书。 而容谦反正还有近三个小时的通话时间,可以让他暂时远离痛苦,所以倒也安下心来倾听。 因为四周无人,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在这片狂风暴雨之中,有个人躺在满是雨水的泥泞中,被大雨无情地击打,却似毫无所觉,脸上表情,时尔惊奇,时尔讶异,时尔竟微笑起来。

  第十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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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谦感到很难过,天底下最痛苦最倒霉的个人,无疑就是他了。 和张敏欣聊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把本月的联系时间全部用完。在精神联接被切断之后,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肉身的痛苦。 在这三个小时之中,天居然放晴了。不过,这对容谦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不必再被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打个不停了。可是,大雨之后,居然艳阳高照,热量四射,这也太过份了吧。 现在正好是夏天,虽说天气时晴时雨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容谦就觉得,根本连老天爷都在捉弄他呢。 下面是沉积下来的雨水,淹掉他半个身子,上面是炽热的太阳,无情地把毒辣的光照射过来。 下半身阴湿入骨,冰寒彻骨,上半身炽热如焚,皮肤干燥欲裂。整个冰火两重天。再加上他体内,注定在五十年内,永远不会停止的至大痛楚,更加让人痛不欲生。偏偏想到死后的可怕,容谦不得不提起精神,勉力对抗身体的虚弱,不肯让自己因为极度的虚脱和痛苦晕过去。 他不敢想象,这晕之后能否醒来,能否活过来。而死去的之后五十年被束缚在尸体之中,这简直比死还可怕啊。 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人的身体是经不起这样的折磨的,就算是健康人若不能获救,也是死路条,何况他如今,确实只是个废人。 容谦连苦笑都笑不出来,死亡已是必然的,而他五十年暗无天日,无可比喻的恐怖地狱生活,也是不可逃避的,而那个罪魁祸首燕小屁孩应该也很快会知道他的死讯吧 莫名得,心头有些怅然起来。本来以为这个身体会灰飞烟灭,燕凛派出的搜寻队最多只能找到他的衣服,事后得出的推论,可能是他改换衣装,乔装逃走,但如今死亡已定,离京不过百里的地方,怎么逃得过,燕凛的搜索呢,也不知他看到我的尸体会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 不知是因为莫名其妙更加糟糕的心境,让容谦没有再想下去,还是因为过于痛苦的感受,让容谦无力再想下去。 只是,容谦发现,老天对他的玩弄还没有到头,还有更惨的切等着他。 雨水在泥泞中,又脏又臭,浸着他的身体,天上的太阳又似把他身上的每点水份都晒干了。雨水里开始有小虫往他身上爬,蚊子苍蝇在雨停之后,也倾巢而出,开始在四周飞舞。停在他的身上,脸上,鼻子上,嘴唇上,甚至眼皮上。在发现这个大血库毫无动作,决不反抗之后,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开始了大餐。 极度得麻痒,恶心,痛苦夹杂着身上的痛楚起袭来,现在容谦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盼望死了算了。 容谦难过得开始流眼泪,可就算是眼泪,也只流出来,也立刻被晒干了。 如果是别人,处此境地,肯定要大喊,老天你行行好,让我死了算了。可是容谦,却连这点也不可以做。生固悲惨死更凄凉。他死之后,灵魂依然缚在身体上,依然要眼睁睁看着这切,外加更深刻得感受到身体腐烂生蛆的感觉。 他只能干脆闭上眼,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粗话,大声痛骂。时尔咒骂时空管理局,时尔怨恨,学校的冷酷无情,到最后,所有的愤怒,仇恨,悲愤,不甘,全部集中在个不知好歹,害他沦落至此的坏小孩子身上。 燕凛,我绝不原谅你 然后,他听到了种异样的动静,难道有人来了。强烈的希望让他立刻睁开眼,然后吓得尖叫声,如果不是动弹不得,他定从地上,弹跳起来。 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只狗,只黑乎乎,毛皮脏臭的野狗。容谦睁开眼时,那只狗的头正好离他的鼻尖不过三公分。 狗头上还带着几处溃烂流疮的伤口,让人见,无比恶心。 容谦面青唇白,颤声驱赶:“走开。“ 不过,野狗完全不听他的话,若无其事的他身上嗅来嗅去,容谦战战兢兢望着野狗,唯恐野狗时热情,伸出更加恶心的舌头和他做亲密接触,又担心野狗饿得极了,张开嘴享受人肉美餐。 他的担心都没有变成现实,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脏肮的雨水泥泞中待得太久,野狗也讨厌他身上的腐臭之气,嗅了几下,就转过身体,用屁股对着他脸,然后,慢慢抬起了条后腿。 容谦才刚刚放了心,却又猛然凛,野狗的这个动作,怎么这么诡异,印象中,狗抬起条腿,通常都是为了为了撒尿 天啊,不要啊 法场惊变后,燕凛迅速控制京城局势,以保护为名的,把所有皇族,以及大臣完全置于掌握之中。与此番大变有关,甚至有嫌疑的人,无不被以铁血手段肃清,其他的大臣们在确定了忠诚之后,解禁,而对于血统足够高贵,对皇位有威协性的皇族,这样的保护,将会长长久久地继续下去。 借助兵力,燕凛把朝中大局牢牢把持,而各地的诸候,手握重兵的将领们,也纷纷上表以示忠诚。燕国大局,至此方定。 关于容谦,燕凛对外只宣布容相伤重,在宫中休养。也有过人请求看望,被答以容相伤重,不可惊扰,只遥遥在病房门外,看过几眼便算。 从此之后,聪明人就不再提起容谦了。 燕凛通过史靖园,派出亲信,四处寻访容谦,却无所获,燕凛心中暗自焦燥,只是当前之势,必不能光明正大,通令全国找人,他也只得暗自按捺罢了。 个月后,各地诸候,重臣,奉召入京晋见。就算是有人没有亲自来,也无不派出身边最重要的心腹,或是弟弟儿子这样的继承者前来,这样的行动,来是贺君王亲政,二来,也是表明赤胆忠心,绝无二意。随同而来的,还有在政变之前,就被燕凛派往各地的几位心腹重臣,太傅皇师。 在政变之后,能说动各方势力不加妄动,又能在大局定后,让各地掌权者,能够亲自入京,这几个人的劝说功劳不小。 燕凛自是召开盛宴款待众人,没有如很多人担心的那样,有什么摔杯为号,武士拥而入,没有以留京为伴的理由,扣住诸候。更没有要求收权夺势,或是朝天子朝臣,立刻提拔堆亲信来排挤旧人。反而谈笑风生,厚加赏赐。大大小小的臣子们的心都安定下来,管他最上面坐的是谁呢,只要大家的荣华富贵依旧,把忠心给他又何妨。 在众人渐渐舒缓从容的笑容中,燕凛知道现在整个燕国的局势已被完全控制住了,只是,想要这样的安定继续下去,想要燕国更国富有强大,就要靠他以后的表现了。 大宴过后,他秘召了御前侍卫总统领封长清入宫相见。 封长清是宫中第高手,也曾在军中做战多年,是军中虎将,亦和各地军队将领关系良好,这次各处手握重兵的将领们能够按兵不动,有很大原因,是看封长清的面子。 御书房中,别无个闲人,只有君臣二人,坐立。 燕凛淡淡道:“京城的变故,所有详情,靖园已同你讲过了吧。” 高大冷悍的大内第高手,躬了躬身:“是。” 燕凛望着他:“封将军,这么多年来,多亏你,保护朕,支持朕,帮助朕和容谦对抗,帮助我访求名士,帮助我,秘结心腹,若没有你,朕不会有今日。我们这么多人,起努力对抗容谦,可是每谈到将来如何处置容谦之时,你也好,几位太傅也好,王将军也罢,全都反对将他处死,也正是因为你们过于强烈的反对,在动手之前,我故意把你们调离京城,就是为了让你们不要妨碍我。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心和容谦做对,却绝不愿让朕杀了容谦。” 封长清道:“皇上,臣是念及先皇脸面” 燕凛脸色沉:“封将军,你若真把朕当做主君,就不要试图戏弄朕。” 封长清怔,抬眸看燕凛冷然眉眼,心头砰然。他知道这位主君是个极精明聪慧之人,以前没有怀疑及此倒罢了,如今有了疑念,又岂是可以轻易欺骗得了的。 他迟疑半晌,终于叹息:“皇上,臣是受容相之命,才来到皇上身边的。臣本是军中将领,若无容相安排,怎会成为宫中禁卫最高长官,臣为皇上寻找的几位太傅也都事先受到容相的重托,才会在暗中全力教导皇上治国之策,臣为皇上寻找的青年英才,也都是容相亲自挑选 ,认为可以帮助皇上的才俊。当然,皇上天人之姿,必有万方英才来投,后来皇上自己属意的些人才,倒并非个个经容相安排,只是容相无不事后派人调查确认过,容相也深赞皇上识人之明。” 虽然是已经猜到的事,但听封长清亲口说来,燕凛依然感到震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连问三声,声比声高昂,声比声尖锐。 封长清竟莫名地后退了步,定了定神,才道:“当年,容相来找我,提起此事,臣也不明所以,只问容相只要好好教导皇上,提携英才,便可,何必如此做为,只怕将来毁誉难明。容相说,纵观史书,无论开国之君何等英伟了得,数代之后,君主大多柔弱荒滛,耽于逸乐,而不知国事。只因生于深宫之内,长与妇人之手,言出而天下随,万事无不随心所欲。便也不知要求上进,只因从来享尽天下富贵荣华,便也不知百姓疾苦。皇上若不想学治国之道,若无心关切国事,有哪个敢拿着鞭子来逼,又不哪个能逼得了。自古以来,英才多生于忧患之间,宝剑必要磨砺,方有惊世之锋。于其不断求着皇上学习,让皇上烦扰,不如让皇上自己去寻求学习的机会,与其逼着皇上学会分辩人才,爱惜百姓,不如让皇上主动去求纳人才,了解民情。更何况历代以来,多有君主为小人所谗,为臣为误。不是君王不懂亲君子而远小人,实是忠混杂,难以分辩。经忧患,方识亲疏,历艰难,才辩忠。他要以权臣之身,威逼主上,才能看得出,哪些人弃主邀宠,哪些人生死不负,才能让皇上明白,将来,哪些人可托天下,哪些人不可轻信,才不至于犯上无次君王会犯的错误。” 他朗朗言来,燕凛只沉默倾听,只是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 “臣被容相所感,方才来到陛下身边,看着容相屡屡对君不敬,看着朝中百官,渐渐轻慢陛下,可陛下却毫不放弃,以稚弱之身,力求上进,这番志量,令臣无限赞佩。所以臣向陛下推荐名儒能士,帮着陛下偷偷出宫寻访,看着陛下拜得明师,陛下访查民情,学习治国之术,理政之道,每每为百姓疾苦忧虑,这番胸襟,不止是为臣,就是几位太傅也无不欣慰。这些年来,容相表面上打压陛下,暗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帮助陛下,没有容相的暗中筹划,军中,朝中那些青年才俊,不会那样容易对陛下献上忠诚。陛下所有的窗课政论,都会经太傅的手,送给容相,容相每次看了总是赞不绝口,欣慰起来,比太傅还要高兴,仿佛陛下本来就是他的徒儿般。他若有什么好的见解想法,也会经太傅之口,教导陛下。陛下可知,太傅对史实的解释,对政略的分析,好多次让陛下十分钦服的见解,其实都是出自容相。这些年来,陛下苦心求学,不爱滛乐,不喜奉承,崇尚俭仆,凡事先忧民力,后虑国情,分明是代明君的气象。我等无不欣慰,也曾暗中劝说容相,对陛下说明真情。容相却口拒绝,他说,陛下能得今日成就。固有他的安排,但更重要的还是陛下的努力和天份,此事说明,只怕对陛下是莫大打击,他也不愿将来,世人以他的些微作为,而掩去了陛下的功绩,为了成就陛下,就算他得万世骂名又有何妨。” 燕凛的身子摇晃了下,仿佛连椅子都要坐不稳了。 封长清忽然有些不忍看他的表情了,低下头继续道:“容相曾叮咛过我们,不管将来皇上决定如何处置他,我们都不必为他求情,求仁得仁,本无遗憾,只是我们心中不安,所以心想阻止皇上杀容相,本来我们相约,政变之后,皇上若执意要杀容相,我们就和皇上说明真相,只是没想到皇上会把我们调出京城,然后提前行动。事实上,就连我们这次出京往各地说服各方臣子,也并不全是我们的功劳,这几年,容相虽刻意滛乐胡为,不理朝政,冷淡旧臣,但当年他所提拔的英才,仍有许多对他耿耿忠心。象定州赵将军,威远方将军,都曾受容相大恩,特别是凌城的李将军,就曾公开宣称,他的性命是容相给的,容相随时可以收回去,不管容相做了什么,他都忠于容相,只怕容相要他自尽,他也二话不说,哪管容相发这命令时是不是疯了。就连这样的人,我们都能劝得了他,向皇上效忠,这分明是因为容相事先有过叮咛啊。” 燕凛慢慢得握紧拳头,说不清心中是悲凉是痛悔是懊恼,他只想容谦就在自己面前,他只想抓住容谦拼命摇晃,大声问他“你怎能这样欺骗我,戏弄我,把我当做玩物般任意摆弄” 然面,面对着臣子,就算心里痛苦得要发疯,脸上依旧要维持平静:“即然你是知道真情的人,等京中的事了,你就负责搜寻容相吧。” 封长清迟疑下,才道:“皇上,臣以为,容相即已飘然而去,还是不寻为妙。” 燕凛眼神寒:“为什么” “容相曾说过,如果有天,他失踪了,必是去了当去之处,让我们不要寻他。” 燕凛掌击在案上:“你当朕是赏罚不明的昏君吗他有大功于国” 封长清苦涩地道:“皇上,正因容相有大功于国,才不宜寻回来啊,他已是托孤重臣,当朝首相,对于这么大的功劳,皇上还能再赏他什么臣子功劳过大,于国于君,只怕不是好事。再说,容相心要成就皇上为千古名君,名君需要忠臣能臣,却并不需要名臣,权臣。” 燕凛颓然失色,沉默了会儿,才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去吧,朕要清静会儿,吩咐 外头,没有召唤,不许进来。” 封长清恭敬地行礼告退。体贴地为他掩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燕凛无力得往后靠,只觉心头,忽得痛不可当。 他恨了他这么多年,原来全是错,为了他不肯正眼相看,所以奋然而起,拼尽了全力,就是想要他吃惊,想要他刮目相看,想要他后悔,不该冷待了他,想要他知道,他不是个无关紧要,什么事也做不了的柔弱孩子,他是大燕国的君主,他会成为个英伟的帝王。 可原来,那人直以来都在暗中关注他的举动,为他的每天成就而欢喜,为他的每点进步而高兴,近乎欣然得等待着他的成长,他的强大,哪怕他强大之后做的第件事,就是毁灭他。 燕凛低下头,用手掩住自己的眼,却不知是否掩得住忽然想夺眶而出的泪水。 那人直守护他,造就他,为他着想,哪怕被他凌迟,受尽苦楚,依旧拼尽切,出手救他,哪怕全身伤痕,血肉淋漓,依旧温柔地嘱托他。 他慢慢把手下移,死死按在自己的嘴上,唯恐转瞬之间,嚎掏的痛哭就会失声而出。 但他已不能哭,他的身后,再没有个叫做容谦的人,为他挡风遮 雨,为他苦心筹谋,他的眼前,摆着个要他治理的国家,无数要他保护的臣民。 他是帝王,他不是孩子,他没有痛哭的权力。 耳边仿佛听到那人最后温柔的叮咛。 “答应我,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的人。” 他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呻吟。 为了你,我会做个好皇帝,但是,终我生,再也无法做个快乐的人了。

  第十六章 青姑

  少年君主亲政,少不了要有些示恩于民的举动,大赫天下,减免赋税,都是必然的。对皇帝来说,这是规矩常例,也是个好采头,对朝廷来说,这是为新主子营造派盛世景象。你好我好他也好罢了。 但对老百姓来说,却是真正得了实惠的。在以小农经济为主的时代中,税额变动,影响最大的就是乡村农户,道减税的政令,也许就可以给无数贫寒的农民以无限的希望。 平安村因为是京城邻近的农村,所以远比普通村庄富有,得到减税的好消息,更是锦上添花,正值村长嫁女,大小喜事冲,几乎全村人都面带笑容。 对于淳朴的农民来说,眼前的好处最重要,人人交口地念几句皇上老子真圣明以表感激之情,至于个多月前,京城的肃杀,掉下来的无数人头,和他们的世界全无关系,自然也无人在意。 适值村长嫁女,喜上加喜,本来平安村人的生活就较为殷实,又听到对全村人来说,最好的减税消息,更加精神振奋,索性就在家门口摆上流水席。全村老少,无论礼多礼少,随便坐,随便吃,吃饱为止。 整个平安村笼罩在片洋洋喜气之中,流水宴席,宴席流水,来来往往的村人,个个笑得合不上嘴。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受欢迎的客人。比如那个在宴席附近徘徊不去,被人赶到东,又赶到西,依旧眼巴巴看着桌桌好酒好菜的单薄身影。 “去去去,村长嫁女儿,你来添霉气做什么,小心被乱棒打出去。” “我看是来沾喜气的吧,青姑也二十多了,不乘这机会,沾点儿村长女儿的喜气,还怎么指望嫁出去。” “我看快了吧,谁不知道青姑家里已经住了男人。” “就那个废物要不是他得靠青姑养,会在她家住下去” “这样才好啊,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和个没有人养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不正好合适吗反正青姑没有父母,村人也不管他,那些个贞洁啊,规矩啊,也没有人和她讲究。” “是啊,青姑,你和你的野男人好好在起过日子得了,跑这来碍人家的眼做什么” 人人吃得红光满面,嘴上油光雪亮,可能是酒喝多了,可能是精神太振奋,需要做些什么,又可能仅仅是,对于大家来说,侮辱个全无反抗能力的弱者,已成习惯,并能带来说不出的刺激感,兴奋感,这些吃饱喝足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语言从开始的厌恶,驱赶,到后来的,轻薄,调笑,极尽侮辱之能事。 被羞辱的少女,开始只是默默低着头,拖着有些跛的脚,慢慢地被人赶来赶去。人们厌恶的语气,已经不能激起她丝反应,间或酒宴上,有人骂几句扫把星,她也沉默不语,直到后来插嘴的人渐多,话语之中的侮辱涉及到另个人,她才小声地回应句:“容大哥是个好人,你们不要这样说他。” “好人,我呸,个那样的废物,还不肯死,偏要拖着,死巴着你这个丑女不放,就为了活命,算得什么好人” “听说他连动下都不行,是不是把屎把尿也要你帮忙啊。” 有人乘着酒意闲闲淡淡句话,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我说,这种废物有什么用,在床上,他能干嘛他还是个男人吗”有人醉得晕乎乎把头凑近过来,笑嘻嘻问。 青姑慢慢地握紧拳头,咬牙忍耐,却觉忍无可忍,终于抬起头,大声说:“容大哥是好人,你们不要这样说他。” 她的脸庞本来应该颇为秀丽,五官也尚端正清秀,如果不是脸上满布青记的话,也许会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而如今,这张脸却只能让人觉得无限憎恶。 凑过来的人,即刻皱着眉头缩回去:“丑人多做怪,也亏得那个废物能忍受得了,换了我,情愿死了算了。” 青姑浑身都在颤抖,她生来拙笨,不懂争吵,平日让人指责辱骂,也不过是沉默忍受罢了,只是这次别人话语中,辱及了另外个人,她才要争辩番,只是这相骂的事,她哪里做得来,反反覆覆,也不过是把句容大哥是好人,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多遍。 这时村长老婆已经皱着眉头,大步过来,仿佛怕沾了她的晦气般,远远挥了挥手:“你还不走,真要留在这里,坏我女儿的喜气。” 青姑低下头哀恳:“给我点肉吧,我家里还有病人,他” 村长老婆也不等他说完,掏出个油纸包扔到他脚边:“行了行了,快拿去吧,别在这里碍眼,平白冲了喜气,我的女儿要有什么事,可饶不过你。” 青姑跪下去把油纸包捡起来,感觉到,包里的肉还带着温热,心中欣然,连声道谢。 村长老婆懒得理他,用力挥手,“快走快走。” 青姑低着头,有些吃力地尽力迈动略有残疾的腿,迅速没入黑暗中。 她低着头,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渐渐听不到喜乐喧闹之声,才小心地打开油纸包,看清里面包着几个宾客们不吃的鸡屁股。 她有些欣然地笑笑,今天晚上,不用再给那人喝野菜粥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眼泪个劲落下来,滴落在鸡屁股上。 她默默地往前走,直到村子角落处,个茅草房外,她深吸口气,抬手擦干眼泪,绽开个笑容,推开破旧的木板门:“容大哥,今晚有好吃的。” 很多人都认为是青姑救了那个姓容的。只有青姑自己明白,是那个容大哥救了她。 青姑出生母亲就难产而死,而且生带青斑,条腿又有些残疾,长相已是无法让人心生怜爱,略带残疾的身体又使她在村子里,注定无法成为个强劳力,而母亲的死,则多少让她有了克母的嫌疑。 也不知道是因为传说她克母而使所有人厌恶她,还是因为她生来相貌不好,让人厌恶,而更加用力地传说她克母。 在她的记忆之中,生命从未得到过半点关爱。父亲对她存在的看法,仅仅只是煮粥时,多加点水,将就着喂吧。 或许是穷苦人都有着野草般的生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顽强地活下来,并渐渐长大。她的童年十分孤苦,父亲的打骂,繁重的劳动都在其次,也许是因为她长相不好,动作迟缓,也许仅仅只是克母的谣言让人避忌他。村子里,没有个孩童愿意接近他。 他们更喜欢当她瘸拐,在前面走时,笑嘻嘻成群结队在后面学她的样子,他们更喜欢编出顺口溜,唱出儿歌,取笑她的残疾和丑陋。 父亲听到这样的歌词,看到这样的行为,恼羞成怒之后,只会把她重新抓回家里,关起门来再次痛打。 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依靠后,她不得不学会,对于这样的嘲弄默默得忍受,以避免更大的伤害。 即使是这样的苦难的生活,也还有更大的灾难等在前面。 火灾发生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十岁就必须在田里做活的她,听到消息时,已来不及再做任何事了,她永远失去了她那并不美好,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她永远失去了那个天天打他,但却允许她同住在个屋里的父亲,她终于成为个真正的孤儿。 而火灾之后,关于她克父母的传言,转眼变做真理。 村人们见了她绕路行走,孩子们绝不会靠近她,她在别人家门口走过,都有人泼水洗晦气。 仅有的两亩地被不知表了有多远的表叔,打着同宗同族的旗号接收,而把孤女拒于门外。没有人为十岁的稚女说句话。 也许因为太小,不知道有的时候,人生不如死,也许因为太小,所以只会顺从着生命自然地愿望,努力地活下去。 她小心地避开厌恶她的村人,靠着在后山上的野果子,地里的野菜,慢慢地生存下来。她自己抱着茅草为自己建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居所,她捡村人不要的破布,为自己慢慢长大的身体做仅可遮体的衣服。 她依然活着,尽管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值得活下去。 没有人教过她读书,没有人教过她道理,她甚至没有学过女工针指,不似别的村姑下田种地之余,还能绣出很漂亮的鸳鸯在枕头或被套上,她除了简单的体力活什么也不会。 不知道她是不懂得或许可以走出去另寻出路,还仅仅只是因为什么也不懂,所以根本没有走出去的勇气,她最终还是在这个村子的小小角落,在人们的冷眼和厌恶中,默默地活了下来。 她长到二十几岁,依然是丑陋的容颜,笨拙的身体,因为长久不和人说话,所以偶尔想表达什么意思,都会结结巴巴,很多时候,只是把简单的字句,反覆重复。也因此,她更加沉默。 那天,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悲惨的事。只不过,村子最近有好几个姑娘连着出嫁,到处都喜气洋洋,那么多人气,那么多喧哗,那么多热闹。 被认为有晦气的她,很自然地被驱来赶去,可她依然带着好奇,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羡慕,遥遥凝望。 直到头上痛,凉,她茫然地抬手摸,摸到满手烂泥。她愕然抬起头,看见几个孩子在前方拍手大笑。 她沉默地想要退回到无人的角落中,而身后孩子们的拍手声,唱歌声,清晰可闻:“青脸鬼,拐拐,嫁不出去老妖怪,克亲爹,克亲娘,害人害人真害人。” 是她退得太慢了吧,是她的脚太不利索了吧,所以这歌声才听得这么清楚,所以那不断飞来的烂泥总是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痛不可当。 是什么样的感情,在瞬间被勾起,使她猛然转身,看到那些孩子们笑得无比欢畅得进行他们的游戏。看到不远处,他们的父母微笑着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仿佛这种举动,没有任何可指责之处。 那些人和她起在个村子里长大,在他们小的时候,就曾这样成群结队,以戏侮她为乐,而今他们的孩子还在继续他们当年的游戏。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象以往样隐藏到最阴暗的地方去,她只是呆呆站着,让无数烂泥打上身,直到块烂泥,正正打在她脸上。她忽然大声地嚎叫了起来。 仿佛在瞬间,二十多年的苦痛,通通涌上心头,仿佛二十多年麻木的心灵,在这刻,才懂得了痛楚。 她象狼般地号叫着,声音凄厉而悲惨。 大人们扑上来,母亲把被吓哭的孩子护入怀中,父亲拿起棍子准备驱赶这个疯妇人。 她转过身,用尽全力奔跑,边跑,边拼命地惨叫。 即使到了此刻,她也不懂得如何报复,如何怨恨,她只是痛得全身颤抖,在她的感知中,整个天地,全部世界,也只剩下了痛苦两个字。 她茫然地奔跑,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想拼命逃开,或许能躲开这样的痛苦。 大雨在这刻,倾盆而下。她在雨中飞奔,不知前路何往,也不知道应该逃往何处。 大雨如注,打得人生疼,她却浑然不觉。满天雷劈电闪,胆小些的人都会被吓哭,她却只知奔往前方,个念头,就这样萌生出来。让雷劈死我吧。 忽然间,眼前片光明。是啊,还有死亡。这世上,的苦难太多,还有死亡可以逃离,当人已经走到绝路之时,还有条死路可选。 她开始怨恨自己的蠢笨,怎么老早没有想到死呢,却白白活在人世间,多受了这么多苦楚。 她在雨中奔跑,如同个疯子去追逐雷电。 然而,雨止风息,风雷不曾沾她半片衣角。 她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