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 90 部分阅读

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作者:美眉歆|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6:58:15|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TXT下载
  们依然快马轻舟,日夜赶路。不同的是。狄九出奇的好说话,他允许傅汉卿有辆可供他日夜睡大觉地马车,只由两名弟子轮班赶着马车飞驰罢了。狄九路上也从不马蚤扰打扰傅汉卿睡觉,傅汉卿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睡醒了吃,吃饱了睡,连帮把傅汉卿当偶象崇拜的弟子们都有些看不过去,难得狄九居然从头到尾,不置词。整个行程之中,他甚至没有认真看过傅汉卿眼。或同他说过句话。戴国分堂本就是修罗教办得最好的分堂,属下几处分坛。大多打理得风声水起,颇为得势。就算原本也有些矛盾。有些仇家,在振宇武馆大宴之后,戴国武林各方大豪都异口同声,反对私斗,同心携力,要搞什么演武会,消息转瞬间传遍江湖,哪里还有什么人敢去正面作同全武林的大人物唱反调的事呢。于是。各处分坛,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端发生。相对的,狄九也十分轻松,只需把该干地事干完,就可以启程离开。这次各方巡视,他又是反常态,再不拿堆山般的公事来烦扰傅汉卿,所有事务都自己出头,力承担,静悄悄把切事情处理到最好,上下人等无不称服,然后又静悄悄启程向下处行去。他变得这么默默无言,勤劳肯干,在旁人眼中看来,多多少少有点儿架空教主之嫌。傅汉卿却是难得如此悠闲幸福,整天吃吃睡睡,不亦乐乎,至于狄九身上的变化,他是没啥空闲去多多在意的。只有随行的弟子们,因为天王的改变而感到气氛越来越压抑了。天王以前也不芶言笑,但从来不象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就算是下命令,也永远只用最简洁的字句。天王以前也少有欢容,但从来不象现在这样,冷漠的脸上,永远只有种木然的表情,总是让人怀疑,那不是血肉面孔,而是张石头做的面具。天王以前也对教主从不客气,但从来不象现在这样,完完全全视而不见。每天只是专到赶路,到了地方就专心做事,从头到尾,不问教主句,不正眼看教主眼,不正面对教主说句话。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但是人人都受狄九身上散发地冷肃气息影响,就算平时最活泼的人,也变得沉默起来,大家都只顾埋头赶路,埋头做事,连句闲谈都不敢出口。虽然谁也没有说,但大都无限怀念以前天王老对着教主大呼小叫地幸福时光,虽说天王发脾气,总会吓得大家心惊胆跑,但总比现在这死般的沉闷要好啊。队伍中唯迟钝到感受不出身周变化,只庆幸最近睡觉比以前安乐许多地,当然唯有傅汉卿人了。他在摇摇晃晃飞驰不停的马车里醒来,懒洋洋伸个懒腰,眯着眼睛拢了拢被子,迷迷糊糊地想,最近日子过得这么安逸,该不是他直期待的彻底的米虫生活终于降临了吧。唯和他同乘在马车里的狄看他这乍醒时迷糊又满足的样子,象只刚刚睡醒的猫,不由微微笑,顺手解了腰上水囊递到他嘴边。难得傅汉卿大梦醒来,进入短期的清醒时间,他懒洋洋也不起身,只略略抬头就着狄地手喝水。狄眼中带笑,用左手替他拉高枕头,让他可以更舒服些。以前他只暗中做个摆设型护卫,只冷眼旁观切好玩的事,从来不会似这般去侍候傅汉卿。傅汉卿却也不觉得惊奇,自自然然接受他地照顾。仿佛被人如此亲近地服侍,是最平常之事般,又仿佛他们本来就是极亲近之人,这样的姿式,这样的照料,本就是极寻常之事。也幸亏狄这么久以来,已经对傅汉卿有了极深刻的了解,否则还真会因此而生出什么特别的想法来。而现在,他只不过是在心中叹息罢了。傅汉卿说穿了,不过是超级懒兼不自重,对于接受别人的恩惠照顾,从来都是大方坦然到有些过头的。只要他自己可以不用做事而吃喝无忧,外加能好好睡觉,他是从来不考虑,亏负啊,欠疚啊,不好意思啊,这类的问题的,更不可能会有见外啊,不方便啊,不习惯啊,这样的反应。他似笑非笑看着傅汉卿:“最近过得很舒服吧”“是啊。”傅汉卿喝完水,喘口气,咧开嘴笑得不知算是天真呢,还是白痴。“你过得好,可是其他人,好象就过得很不痛快了。”“有吗”傅汉卿茫然无觉“大家不都是好好的,狄九现在也不经常生气了。应该是终于想通了,心情愉快了吧。”狄朝天翻个白眼,天天板着死人脸,说出来的话,个字就是粒冰,这也算是心情愉快的话,那傅汉卿对愉快的认知可就真是太过异于常人了。卿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嗯啊了阵,这才小声地问他现在天天安安静静,会比以前老是生气更不快活吗”狄叹口气,看样子,这人也不是真的完全迟钝,该有的感觉他还是有的,只是懒得去想罢了。这人实在懒得出奇,明明人不笨,但任何事,只要不触犯到他所谓的那些不对的事的原则,基本上他是从来不动脑筋去思考的,因此,有的时候会下子精明的吓死人,但更多时间,只象个白痴。“教主,你应该知道,天王不快活,非常不快活。你希不希望让他快活些”狄微笑,语气有些象在诱惑只迷糊的小猫。傅汉卿认真想了想,幸亏狄九帮他出头顶灾,什么苦活累活二话不说都冲锋在前。要自己眼看着他天天不快活,这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认认真真点点头:“想。”狄点头,笑道:“其实如果想点法子,让切恢复如旧,他还象过去那样,肝火过盛般时时找你的麻烦,也许咱们这行人,都能出口气。”傅汉卿略略皱皱眉,小声地问:“他不高兴,只是不高兴,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吧”“当然,”狄笑道“他还不至于为了心情不好就去自杀,如果有人想乘他心情不好占他的便宜,那也定是自找麻烦。”如果狄告诉傅汉卿。狄九再这么心情不好下去,没准就要命呜乎,或是下场奇惨,傅汉卿本着不能见死不救地原则,再辛苦也要想办法了。但现在狄九只是不高兴而已,为了让他开心,自己就要放弃眼前有吃有喝有睡,有路的风景看。还有人侍候的神仙般悠闲岁月,。而回到以前,那刚刚睡着就要被叫醒,每次睡觉都要崩紧根弦在脑海中,提防被狄九用天魔音马蚤扰的苦难日子,这个问题。就有点麻烦了。或者说,根本不算麻烦,因为傅汉卿没有任何思想斗争地说:“我不要。”他大声地回答,睁大看起来极纯洁的眼:“不帮他,他会不高兴,帮了他,我会不高兴的。为什么我要为了让他高兴就让自己不高兴。”他很郁闷地望着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别人眼中,就是那种会舍己为人的伟大人物。狄没料到他拒绝得这么干净俐落,怔了怔。却见傅汉卿说完了话,还唯恐自己会强迫他般。把被子整个拉起,死死地罩住脑袋。以这种极幼稚的姿态拒绝做更进步沟通。狄怔了半晌没回神,这个人,可以为了不让个下属自残而用任凭自己地手被洞穿,可以为了不让些无关的人死去,而无比辛苦地的谋划筹算,可以为了阻止狄九杀人,而难得勤快地顶风出头,却不肯为了让身边的人快乐些。少睡点觉。他愣了半天,看着被子里缩作团。摆明了抗拒的幼稚家伙,终究还是大笑起来。原来傅汉卿并不是万事慈悲的老好人,他也会有自私冷酷之时,这个认知,居然让他莫名地阵轻松。他边笑,边望着那被子里缩成团地人形,略有矛盾地想。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有的时候,他可以如佛陀般,救苦救难,甚至牺牲自己去保全别人。那么,会不会,有的时候,他也可能如恶魔般,绝对冷酷,绝对无情,人间切真情挚爱都不能打动他,世上切悲欢离合,都无法触动他。心思阵恍惚,却又立复清明。他摇摇头,当然不会。那个永远傻乎乎只贪恋睡觉的傅汉卿吗那个解救了所有影卫,却茫然不懂居功的傅汉卿吗那个为了减少杀戮而筹划出演武会这种空前壮举的傅汉卿吗冷漠,无情,这样的字眼,根本不可能和他连在起啊。狄再次用力摇了摇头,为自己瞬间的奇异想法,而感到好笑,却没有意识到,自从忽然生起这样的念头后,他地笑声便如被钢刀斩断般,再也没有响起来。

  第四十五章 如何放下

  傅汉卿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保护起来,自己缩在温暖的安全空间里,坚决不接受劝导。只是感觉到有只手拉着被子,力气渐渐大了起来。傅汉卿赶紧也拼命用力捉紧被子,以避免被人侵入温暖的私人睡眠空间。狄用力扯了几下,忽得回过神来,自己这么个受了二十年苦训,学足所有杀人伎俩,权谋手段的人物,居然在这里陪个小孩子般的人玩扯被子游戏。他停下手来,失笑道:“行了行了,别蒙头了,我不和你说天王的事,我自己有事求你。”傅汉卿抱着被子居然缩得更紧了,连答也不答他声。狄为之气结:“点也不麻烦,不会影响你睡觉偷懒。”傅汉卿把掀开被子,爽快地说:“什么事,我定帮忙。”狄时之间不知该气该笑,瞪眼望了他半日,方才笑笑.侧身坐在他身边.淡淡道:“给我个名字吧”傅汉卿怔怔望着他,眼睛眨啊眨,明显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狄微微笑,带点淡淡的苦涩却又有更多的轻松:“我想要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可是你不是已经有了名字了吗”傅汉卿迷迷茫茫地问。“那只是个排名,个符号,符合要求的任何个影卫都可以叫做狄。”狄淡淡地解释,语气中,居然听不出悲痛“我觉得,现在我也勉强算个人了,是人,总该有个名字”“为什么找我呢”傅汉卿依旧不解“取名字不应该找很有学问的人吗,要么就由自己的亲人”话说到半,醒悟到狄没有亲人,急忙闭上嘴。狄叹了口气:“我也估计找你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但眼前,我实在找不着可以为我取名的亲人或重要的人了”他略带鄙视地扫傅汉卿眼“你虽然不太合格,但也总比没有强。”傅汉卿抓抓头,迟钝的脑袋没法开动起来,愣了半天神才道:“我觉得狄很好啊,简结方便”狄似笑非笑望着他:“是狄好,不是你懒得想”傅汉卿干笑两声。狄摇摇头,眼神却始终是温柔的:“好,那我就叫狄。”傅汉卿愣愣看着他:“你本来就叫狄。”狄冷冷笑笑:“以前那只是个任何影卫的代号,而现在”他语气顿,又复笑笑。同样是笑,此刻的笑意却让眼睛里都带点淡淡暖意。“这是属于我的名字。”语中略有谓叹之意“这是我有记忆以来,唯个只为我而存在,只属于我的东西。”看看傅汉卿仍有些迷茫的表情,心中略略叹息,尽管,这唯只属于他的东西,也不过是硬讨来的,给他的人,还这样迷茫无心。即使明知对方也许不能理解,他还是凝视傅汉卿,轻轻地,郑重地说:“以后我就叫做狄,这个名字,我永远不会更改。“傅汉卿还是迟钝地望着他发呆。他本来就是叫狄啊,这么郑重说半天,好象什么事也没改变的啊。可是,为什么却觉得狄身上确实是有些变化的。那种释然和轻松,就算迟钝如他也感觉得到。他愣了会儿神,忽得到:“如果狄九也能有个自己的名字,他会不会不再这么不高兴。”狄怔,望向傅汉卿。看不出来啊,你还算有良心啊,居然还能想起狄九啊。傅汉卿被他看得有些身上发寒,重新往被子里缩。狄叹息着摇摇头,掏出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打开车门,出去了。狄除了单独和傅汉卿呆在处时,平时脸上都戴着面具,在人前又向淡漠肃然。莫测高深。这帮弟子们对狄都有点儿敬而远之。这回见狄从车里出来,不知不觉都控马向两边让了让。狄拍拍车辕上正在驾车的凌霄,做个手式。凌霄把缰绳递到他手中,自己跃到旁边匹马身上。狄自己亲自驾车控马,然后,淡淡喊声:“天王。”狄九最近虽然象块会行走的万年寒冰,对谁都懒得答理,但狄的身份较超然,狄九也没法不给面子,闻言只略略挑眉,直接在马上掠到车上:“什么事”狄微笑,拍拍车辕。狄九语不发坐下来。狄边赶着车,边轻声道:“今天我有名字了。”狄九怔,侧目看他。狄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就叫狄。”狄九微微皱眉:“你出什么毛病了”狄笑道:“他为我取的名字,你知道他有多懒,哪里肯多想,就拿了现成的名字给我。”狄九语气冰冷:“跟白痴在起太久了,你都变得有些白痴。”狄也不恼淡道:“我有了名字,你什么时候,让自己有个只己的名字”狄九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了:“我对自欺欺人没有兴趣。”“是欺骗自己,还是放过自己”狄轻轻问“我已经放下,你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从牢笼里挣脱出来”狄九冷笑:“你真的以为,你已经不在牢笼中了吗”“牢笼也许直都在,但如果我们自己觉得不能挣脱,不想挣脱,也不敢挣脱,那么,就算是纸做的笼子,我们也打不破。”狄淡淡道“就象我们,不怕死,却怕被引发禁制,不怕酷刑,却不敢背叛神教。不怕切危难,却没有勇气去对抗命运是当年设立影卫制度的第代明王太聪明,还是我们太愚蠢,太胆怯”狄九有些不解地看着狄,眼神甚至略带讥嘲。果然是想通了,果然是放下了。虽然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发生这么大改变的。只是个杀手忽然变成圣人,四处开导人,这变化是不是也有点过了。你我之间,有这么大的交情吗我的心境,需要你来关心吗狄自是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轻轻叹,这才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四十二是怎么死的”狄九眼神微凛:“你想说什么”狄沉默,唯有叹息。四十二当年在通过考验任务时,受重伤晕迷荒野,被个美丽女子所救。那女子日夜照料,片刻不离,才将四十二从鬼门关前抢回来。狄和狄九奉命寻找他,并杀死切知情人。当他们找到四十二,并表露杀人灭口的任务时,四十二挺身拦在女子之前,然而,狄和狄九就这样眼看着,那无情的剑锋从四十二身后戮入,直穿过胸膛,眼看着四十二那倏然惊悟后,绝望痛苦仇恨到极点的面容。整件事,就是个考验。四十二以为重伤逃离已是完成了任务,却不知道,最后的相救相守相依相知,才是这次考验的内容。在影卫中,四十二不是第个因贪恋温情而死的,也不是最后个。影卫的训练中,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磨灭人性中所有美好的情感。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比神教的命令更重要。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动摇,不可以贪图亲情友情爱情。不可以信任别人,不可以贪恋温暖。他们是不见天日的影卫,除了神教,他们无所有,除了命令,他们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人与事。能活到最后的影卫,已经不可能再被任何真情所打动,即使有所触动,也不敢去接受,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接近,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些美好的东西,是真还是假,是幸运,还是陷阱。因为,没有人,愿意再去蹈无数旧人的复辙。光明与黑暗,从来不相容。朊脏的癞蛤蟆,日日在泥泞中生活,就算有天,泥泞中长出了朵最美丽的鲜花,癞蛤蟆也仍然是癞蛤蟆,不会因为鲜花而变得更美丽或更高贵,如若那泥污中的癞蛤蟆竟尔贪恋起鲜花的美丽,阳光的明媚,那么,永无尽头的地狱,就展现在眼前了。“你想说什么说我胆怯,说我多疑,说我被曾经见过的旧事给吓怕了”狄九冷笑“你不是我,少用你那慈天悯人的恶心语调来和我讲大道理。我们绝情绝义,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无心无情,为了活下去,曾亲手杀过多少起长大的伙伴,现在你要告诉我,你摇身变成了圣人,并希望我也和你样当圣人不成”他侧目,冷眼看着狄,眼中即有万年不化的冰雪,却也有地狱中焚尽人心的烈焰:“我不是你,我想要个名字,但那不是乞讨来的,也不需要别人来施舍恩赐。我的名字,应该是我自己为自己选择,我的命运,应该在我自己手中。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了解我的心情。”“要证明自己未必定要教主的虚名权位。其实到目前为止,你手中的权利,并不是比教主少,而且,万事由他在上头顶着,你也不需要象历代教主样,时时与诸王彼此算计,动则为争权内斗。这路行来,你做了所有教主该做的事,你得了上下许多人的心,你为各处分坛都解决了无数问题,这切的实绩还不足以让你认同你自己的努力你自己的实力吗”狄九冷笑:“我现在的权力虽等同教主,但我毕竟不是教主,这都是教主所赐,他也可以随时收回,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切,交托到别人手上。我是做了很多事,但那也不是为了替他替神教出力,也不是为了帮助我们分坛的弟子,我尽力做事,是为了显示能力,我亲近下属,是为了收揽人心,我全力推动演武会,是因为我知道,此事若成,做为倡议者的我,将会拥有永垂武林史的美名,和绝对超然的名望地位,我的切为的都是”“为的是什么也不是很重要啊,重要的是,你做的事,真的帮到很多人啊。”接口说话的,居然不是狄,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傅汉卿。本来狄和狄九坐在起说话,神色又如此肃然,其他人早就知机,策马避得远远,以保证自己的小命不会因为听到的言半语,莫名其妙就消失掉。唯有傅汉卿在马车里靠得最近。他虽嗜睡,但从昨天大早,直睡到刚才醒过来,也没可能立刻又睡着过去。所以个人正瞪着眼躺在马车里头发呆呢。他的内力那么高,耳力当然差不了,马车外头说的话,他居然听得清二楚。只是他的大脑长时间处于呆滞状态,外头的人不管说什么,他都木木地听而不闻,脑子根本不思考。也就是因为狄九说最后段话时,语气渐有激愤肃杀之气,略略惊动了他,这才定了定神,勉强听明白这意思,脱口就接出这么句话。马车外的狄和狄九都是震,眼中多有惊色,起回过头来。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对傅汉卿不加丝毫防备,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谈论如此不宜让外人听到的话,他们居然谁也没多想过,要避傅汉卿。等到这句话入耳,二人才倏然惊觉,彼此都对自己这种诡异的心态感到震怖。狄九瞪了狄眼:“他怎么没在睡觉”狄闷声不吭。狄九哼了声,探身进了马车,冷冷望傅汉卿:“你听到多少了”“我仔细听的就是你最后那段,其他的话,我知道你在说,却没听你在说什么。”傅汉卿也没注意自己说出这句话后,狄九神色略略放松,只道:“其实我觉得做事的动机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你在赵国的交待安排,让以后赵国分坛的弟子都不用去和人家打架了。你在戴国做的事,让戴国各大分坛的弟子,都不必担心械斗拼杀了。你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你不用把自己想得很坏。”狄九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以为,少杀几个人,就太下太平,少打几场架,就世人安乐了你真以为你那些莫名其妙的主意,能救多少人。在赵国,我听从你的意见,让他们以后有纷争直接求助于官府,那是因为那里的分坛是以商人身份做事的。在戴国,我帮你推广演武会,使将来少了很多杀戮,那是因为戴国武人地位极高,与朝廷关系较亲密,所以没有什么人敢过于胡作妄为。你以为在别的地方都这样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分坛分堂,介入的武林纷争中,与别的门派帮会,拼得你死我活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弟子,为了推广神教势力,杀人杀得血流成河你知道,我们又有多少弟子,因为身为神教中人,而被别人杀戮清剿,死伤惨重你又知道在那些大力肃清神教的国家里,在那些严厉管制武林中人的国家里,我们的弟子们为了让神教生存下去,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他望着那随着他的话语,渐渐皱起眉头,渐渐露出烦恼之色的傅汉卿,语气愈发冰冷:“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你根本不明白,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有多么艰难,你真以为,就凭你时时处处做做烂好人,偶尔出点儿不着边际的怪主意,就可以救所有弟子,就算尽了所谓教主的职责了吗”傅汉卿被他训得连头都低了下来,半响才问:“我们下国去哪”狄九正骂他骂得气势如虹,被他这打岔不由愣了愣,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忽然问起跟话题完全无关的话。“去齐国”狄九虽然不明白,倒还是顺口给了他答案:“正好夜叉王也在那里,你也该见见。”“戴国不是靠着燕国吗我们为什么不去燕国”傅汉卿以前几乎从不对行程提出任何意见,万事都是狄九指哪去哪,让干什么干什么的,这次反常态,令得狄九越发讶异起来:“去燕国做什么当年教主狄靖曾经盗走燕国皇宫许多重宝,打伤过无数燕国大内高手,其中还包括位王爷。燕国直是剿灭我教最用心的国家,而且这代燕国的摄政权臣主张控制民间武力,对武林人管束颇严格,我们在燕国的弟子多年来死伤无数,也没正式建立起个象样的分坛,我们去那里巡视是浪费时间。”傅汉卿沉默了下,然后说:“可不可以先去燕国”“为什么”狄九蹙眉问。傅汉卿抬头望他,目光明定:“因为我知道你说的都很对,修罗教还有许多问题在,而我,也的确应该好好尽尽教主的责任,想办法解决问题。”

  第四十六章 大燕权相

  迎宾楼是燕京最高的酒楼。坐在高高的迎宾楼顶层上房的某间房内,借着高度的优势,从窗外望去,可以清楚地看清,相隔条街的宰相府。狄身在迎宾楼头最高处,凭栏而望,目光淡淡扫过那守卫在门前的侍卫:“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去,怕不是那么容易”狄九冷笑:“堂堂燕国的宰相,当然不是随便来个什么张三李四,站在门口说想见就能见到的。就算是有品级的官员,递了名刺进去,也未必就能有幸传到宰相的手里。”傅汉卿塌塌实实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缩在被子里:“所以我说咱们先睡觉啊。等到了晚上再偷偷进去。”“你们都是小楼出来的,彼此之间就没有什么通报来去的方法吗还非得这么偷偷摸摸”狄九淡淡问。傅汉卿掀开被子,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也是小楼出来的”狄九连答也懒得答,狄深深叹气:“我的教主大人,你明明不笨,为什么就是不肯动脑子。是你自己坚持要到燕国来,是你自己承认认识燕国的宰相,参照你以前说过的话,我们要再猜不出容谦也是小楼里的人,还有资格在神教活到现在吗”傅汉卿欣然笑道:“我只是不笨,你们是全都很聪明啊。”狄和狄九交换了下眼神,这算是称赞吗可惜听着不怎么让人高兴啊看看狄九悻悻然的样子,狄替他把话问完;“你还没回答问题。”傅汉卿打个呵欠,已经开始睡眼朦胧:“我以前就说过的啊。小楼是不允许我们自己随便串门的,偶尔碰上那是没办法,因此也就根本没有定过什么信号啊,方法啊,可以让他知道我来了,或是,让我可以报名字就能直接见到他。”狄九冷哼:“即是不让随便串门,你又来找他”傅汉卿声音已经显得有些含含糊糊地说:“我不是随便串门,我是来办正事的,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变成了鼾声。到最后,还是没说清楚要来干什么。狄叹口气,而狄九,简直连叹气都已经无力了。袖了手再不去看那只长着白痴脑袋的懒猪,自站在窗前,仿似漫不经心凭栏远眺,眼神却被相府长街尽头,辆过份华丽的马车给吸引住了。那马车极之巨大,简直是只能移动的小房子。四匹通体雪白不带丝杂色的骏马齐拉车,驾车的御者,衣着也是非丝即缎,护拥在车旁的男女从人竟有二三十个,服饰打扮俱显奢华。光这气派就已经很有点儿惊天动地的架式了。相府所在本来是燕京最广阔的条街道,但随着马车行来。竟让人感觉整条街都变窄了。狄适时也徐步过来,凝眸下望。却见马车在相府之前停了下来,已引来街上路旁,无数行人的目光。平日里相府之前,车水马龙,来往的高官从来就没少过,但这样的气派,这样华丽的马车,却也少见得很。然而,大家的好奇心都没能得到满足,竟是谁也没有看到马车里究竟是何方神圣。个年长些的从人走上前,同相府的守卫交谈了几句,又出示了某样东西之后,两名守卫慌忙行入府内,未过多时,便有十余下仆小跑着聚过来,合力把相府的两扇巨大朱红大门推了开去。相府虽不奢华富丽,但府门大小因着要符合国家规制的缘故,却是极大的,关,都是极麻烦,极费力,且动静颇大的事。基本出,甚至官员来往都只是从侧门进出罢了。照官场上的规矩,若非极尊极贵的客人,或是宫中有旨意下降,这正门是断断不会打开的。如今这两扇正门开,竟也出奇地阔大,那小房子般的马车,居然也就顺顺利利,直接赶了进去。随后大门关闭,悄然隔绝了世人的视线。狄悠然笑:“看起来是大人物啊。”“那马车华丽地太过,别说百姓,就是官员们使用,也算是逾越,应该是宫中之物。”狄九淡淡接口。“这等气派,显然不是传旨了。”狄笑道“如今的燕国皇宫,老皇帝死了,新皇帝还是个小小顽童,太后也已经病故,几个太妃位份不高,也没有显赫的娘家,断不敢随意出宫。整个燕国只容谦人独大罢了,这位神秘客人是谁,倒要费番猜疑。”狄九冷笑:“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纵有尊贵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城府心胸,这样堂皇正大地招摇来去,太过惹眼了。”“容谦如今位高权重,独霸朝纲,若是宫里有什么人与他构连,又哪里还在乎什么惹眼不”狄的话音忽得顿,声音陡然压低“来了。”狄九亦随着他的目光向长街端望去,却听着整齐的脚步声,清脆的马蹄声,响亮的喝道声,俱已遥遥传来。二人再不多言,都是眼也不眨下的凝望长街的尽头。时光,仿佛在瞬息之间,慢得叫人觉得难以忍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看到那宰相回府的队伍出现在视线中。那个年纪青青,便手举国大权的传奇人物。那个在数年间,便把片破败山河,满朝纷乱政局,俱都整肃安定,令天下震惊的代能臣。那个,据某只懒猪说,是来自个极遥远,极神秘,极不可测之处的神奇之人。容谦并没有摆出整套的宰相仪仗,护从在他身边的人,加起来,竟也不过十人罢了。但人人行动整齐划,动作迅捷稳健,神情庄重从容,十个人,竟走出了百人千人的仪仗威风。然而,狄和狄九的目光都不曾在这些年青却身手极出色,行动极快捷,目光极明亮的护从们身上停留哪怕瞬。在那队人马出现在视线可及之处时,他们便只见到个人,只看见抹入目入心叫人生都难忘的红。依燕国朝律,品官的朝服应是红袍。然而,很少有男子,可以把绯色,穿得即不轻浮,亦不燥烈,可以把身的红,穿出白衣青衫的从容超俗之余,却又叫每个人见难忘,见入心,只觉那样的白马与红衣,那样的丰彩与神容,纵生只见瞬,便也世难以忘怀。隔得尚远,仍不见眉目,只遥遥看着那人在马上的身姿,出奇得悦目,只隐隐感觉,那人的容颜,似乎比真实的年纪,年轻许多。初时,狄与狄九是因为好奇而眼也不眨下地期待着,而当看到那人之时,却已经忘了眼睛原来会眨,目光原来是可以移开的。就这样,定定地直望着,直到宰相回府的快马来到楼下,直到那手操举国大权的男子,忽然从从容容抬眼,悠悠然望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君臣之间

  隔着整条街道,越过颇为遥远的空间,那淡然的目光,与他们在虚空中的对视只有瞬,仿佛那只是极无意之间的回首,扬眸,随后便又悠然望向前方。然而,就在那最短的个刹那,狄和狄九都生出种极奇特的感觉。仿佛那目光,穿越了切有形或无形的红尘迷障,遥遥望来,便似能将人看通看透。以他们二十多年铁血苦训培育出来的性情,若是有人让他们生出这种感觉,第个念头,就是此人必须除掉,若实在无法杀死,则要远远避开,绝对不要再接近。然而,容谦的目光仿佛可以在瞬间洞悉人心最深处的切隐秘,却又出奇的平和从容,让人无法生出丝反感。最具侵略性的探知力,和让人极难生出防范心的亲和力,同时出现在种目光里,且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和谐,这人果然不愧是小楼里出来的怪物。狄轻轻叹息声:“我们隔了整条街,而且又有意收敛气机锋芒,可是,他这种习惯了受万众瞩目的人,依然可以把我们的目光与其他人分别开来,这份感知力,简直匪夷所思。”狄九沉默不语,象他与狄这样,在时时刻刻的危险中挣扎长大,睡觉都始终保持着警觉,也依然无法拥有容谦这么强大却又平和自然的感知力。心头莫名地叹,先是风劲节,后是容谦,最早还有个极白痴,却又极强大的傅汉卿,这种从小小井里跳出来,睁开眼,看到世界如此广大,天外重重还有天的感觉,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好。低头看看自己空无物仿佛什么也抓不住的双手,井里的青蛙如果永远不跳出来,那是否可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渺小和可怜。可笑的是,他却连自欺欺人也不屑。狄的心境,不似他这般沉重,也并没有他那样强烈的负担,语气虽惊愕,却也始终从容:“先是风劲节,后是容谦,小楼里出来的人,个比个的精彩,只除了某只懒猪比较丢脸。”说话间他带笑看了看正呼呼大睡,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傅汉卿。就这么短短的走神之后,再把目光移向窗外,容谦已经入府而去了。容谦身为燕国宰相,手控举国大权,自然也要处置全国的公务。因着皇帝太小,容谦身上的责任更加繁重。每日上朝之后,便是办理公务,待到回府之时,便已是将近黄昏。他素来自峙武艺,初掌大权时,虽屡遭刺杀,却还是懒得把相府防务认真抓抓,不但府内的防卫比较简单,就是府外也从不管治清肃,并不象别的大官那样,往往将整条街都封做自家的地盘,不许百姓开门立户或做生意。平日出入,也少摆仪仗,少携护从,能有十人左右在旁边,已算是极多了。为了他这性子,不知多少朝臣将军们劝过他,又有不知多少政敌自以为可以钻空子刺杀他。可是,几年下来,刺杀事件从层出不穷,到再也见不着刺客的人影儿,而所有刺杀背后的主谋,或是销声匿迹,或是蜇伏顺从,或是家败势落,随着燕国局势的稳定,而渐渐不再为人所注意了。宰相大人还是继续这么随意,这么粗心,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而朝中最多事思虑最重的大臣们,也都不再多嘴劝导了。因着容谦平时极随性,极没架子,便是府中的下人,在他面前,也并不见得多恭敬。他才从侧门进府,个管事就快步来到马前,声音极低地在他马前说了句话。容谦眉头皱,沉声问:“人“在园子里头,原是要让进内厅的,可是经过园子时,瞧那园子里的花开得漂亮,便说要画下来,给容相亲眼瞧瞧他画画的功力又有长进了。府里的几位管家,都在那服侍着呢。”容谦叹口气,摇摇头,翻身下马,信手把缰绳往下人那边抛,便大步向前行去。因容谦并不好那吟风弄月,赏花玩景的风雅,相府的花园虽大,却也谈不上精巧奇致。花花草草,自由地生长,少有人工穿凿,倒别有种天然生气。花园正中,摆了副小小桌椅,个极小极小的人儿,正正经经坐在那儿挥笔画画。这样的专注与认真,在孩子之中,竟是极之少见。四周护从之人,竟是数之不尽。近处有人捧茶,有人掌扇,有人撑伞,有人持拂尘,有人捧唾壶。桌旁,有人研墨,有人铺纸,远处,更有无数护卫,环伺而立,神色极之警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那小小的,只专心画画的孩子身上。直到有脚步声纷迭而来。许多人都抬眸望去,却见花园大门尽头,有人快步行来,将身后群护从下人甩得老远。时正黄昏,天边夕阳如火,天地之间,都似有种淡淡的红色光晕,正衬着那人,红袍绯衣,路行到这无限鲜花绿草之间,时竟叫人神为之夺。众下人无不警醒,正欲施礼,却被容谦微笑着做个手式,悄然止住。容谦边前行,边目光淡淡扫,心下好笑。真个好大的排场。不但带出了宫中最伶俐懂事,且身手不错的太监和侍卫,捎带着把我这相府最得力的手下和护卫们全吓得聚在块了。仔细回想下,好象就算是相府搞什么大宴会,大庆典时,也少有这么大阵仗来着。他心中暗笑,脚下却已行近那孩童身旁,悄悄挥挥手,几个贴身服侍的内监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开去。那孩子专心画画,时之间,竟是并未查觉。容谦探头看他画作,笔法虽然稚嫩,挥毫之间章法技巧却也是有模有样的。容谦欣然笑,太傅教得虽然好,但咱家小皇上聪明能干学得快,这才是重点啊。这般欣欣然地想着,手就不知不觉伸过去,轻轻握住那执笔的小手,弯腰低头,附在那小小的脑袋旁,轻轻道:“皇上,这几笔,该这样画才是。”他的手,轻轻带着孩子的手,徐徐在画纸上涂抹。小小的孩儿,小得出奇的手。极柔嫩的皮肤,抓在手心里,有着淡淡的暖意和极佳的手感。那么小,那么粉嫩的手,仿佛稍稍用力,便会碎了,破了,化了开去。让他必须小心地,轻轻柔柔地握着,所有的人都看见燕国的宰相,微笑着弯下腰,眼神出奇地温暖,右手轻轻地把住小小皇帝的手,左手自自然然张开去,以个全然呵护的姿式,轻轻围住了小小孩儿的身子。他低下头时,脸贴在皇帝的脸旁,他轻轻开口,说了句什么话,夕阳下的风,仿佛都是暖的。那个可爱的,常会让人忘记他是皇帝的小小孩子忽得睁大眼,欢欢喜喜叫了声:“容相。”而他,在夕阳下微笑。有些恍惚地想。小孩子的皮肤真是好,握着都让人不想放。小孩子的头发真是亮,好想用力摸摸,揉揉,手感肯定流。小孩子的身上又干净又清爽,还带着香,应该不是奶香吧,这小子断奶很久了。宫里到处都点着香,衣服,全要用贵得要死的香来熏,这毛病还是要改改,第太奢侈,第二,把个男子汉熏得象个漂亮小姑娘香喷喷的可不太好。不过不过,这还真好闻,要不等他大些再改吧。现在还小着呢。

  第四十八章 幸福时光

  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