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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部分阅读

作品: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下|作者:雪狼风|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2 02:26:45|下载: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下TXT下载
  ”

  张承先正色道:“老夫对你们这些晚辈说这些话,是想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前辈为保我汉家衣钵,曾经做过些什么,是想要你们知道,我们远在西域,与故土天各方,非是我沙州汉儿不思故土,也不是中国欲弃我西域汉人

  大唐覆亡,归义军败落,我等俱成了无国无家的孤臣余孽,再每百年,我们就要忘了祖宗,泯然胡人矣。可是,如今杨太尉挥军西来,椎枯拉朽,势如破竹,吐蕃回讫望风而逃,此实复我汉土难得之机。难道我们现在反而要忘了列祖列宗遗志,与天军为敌么”

  曹子曰听到这儿已经全都明白了,霍然站起,厉声喝道:“张承先,你这是要盅惑我等弃械投降,臣服于杨浩么”

  张承先道:“诸位,杨太尉此来,是为统河西,复我汉土。诸位都是沙州大族,自与中原隔绝以来,我们日夜翘首企盼,盼望着中原兴兵,驱逐胡虏,复我汉土,如今杨太尉真的来了,难道我们应该以刀兵与之相见么太尉兵强马壮,就是甘州回讫也是闭城不战,不敢轻掠太尉之刀锋,难道我瓜沙二州抵得住太尉的大军么

  降,上顺天地之意,中承祖宗遗志,下合黎民之心,各位的家族也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害,西域商路通,反而会大受其益。战,军民士气皆不可用,必败无疑,我各大家族之结果,不过是与沙州玉石俱焚。老夫实不忍尔等自蹈深渊,今日请你们来,就是为我沙州九大世家指点条明路,何去何从,诸位族长听了老夫的话,如今可有决断”

  各世家首领面面相觑,没想到张承先开门见山,竟是替杨浩劝降来了。唯爱苍井空

  曹子曰又惊又怒,自从几十多年前曹家开始执掌归义军大权以来,张家已很少参与沙州军政大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承先这老东西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公然盅惑人心,劝大家抛弃了曹家投降杨浩。他匆匆瞥,见这院中四下目了然,很难藏得住伏兵,各大家族带来的侍卫都混杂在起侍立在院外,总数也不过百十来人,心中顿时大定,未等各大家族首领表态,便抢先站起,拨刀说道:“我曹家已有决断了,那就是:砍了你这吃里扒外昏匿无能的老匹夫”

  曹子曰此言出,索超也腾身跃起,两人各执钢刀,身后的侍卫也立即拔刀向外,这时阴氏家主阴楚才李氏家主李夕羽缓缓起身,向张承先靠近了两步,他们的贴身侍卫立即拨刀拦到了他们身前。

  阴楚才身材痴肥,团团圆圆的张胖脸,带着副和气生财的表情,笑吟吟地道:“我归义军如今日渐没落,绝非杨太尉的对手,就算只为了家族考虑吧,我觉得张翁的建议也是对的,弃城投降才是明智之举。我们各大家族并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嘛。呵呵,当然啦,曹家势必要让出兵权,可这兵札打下去的话,还不是要让出来”

  李氏家主李夕羽皮笑肉不笑地道:“到那时,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像肃州龙王样,黯然东去,不复辉煌。你看凉州络绒登巴,如今可是任着凉州刺史,除了不掌兵权,与以前有什么区别话又说回来了,掌兵权为的甚么还不是为了保家之平安城之平安子曰兄,这么头疼的事儿,交给杨太尉去操心,不好么”

  记阎安令狐几家首领冷眼旁观,心中已经恍然,看这模样,张承先和阴家李家已经通过声气儿了,其实对记阎安令狐几家的首领来说,沙州是曹家掌兵权还是杨浩掌兵权,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区别。如今眼见杨浩兵势强大,而沙州士林民众和佛教界对他的到来多有持欢迎态度的,又听了张承先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他们未尝没有心动。

  然而,这种表明立场的事,可是关乎重大。往远里说,杨浩兵强马壮,沙瓜二州能否抵敌,他们是持悲观态寒的。往近里说,张家和阴家李家既然早有预谋,那么暗中不会不做准备,如不答应,恐怕马上就要变成刀下之鬼,从这方面说,他们想表态赞成。

  可是张家离开沙州政权中心已经多年,门下子侄多已弃武从文,在军中没有什么权柄,这里四下通敞,根本藏不住伏兵,张家恐怕是留不住曹子曰和索超的,只要他们逃出去,不等几大世家集丅合子侄家将和奴仆们反抗,大军就能马上踏平张家,自己若是表明了态度,不就成了乱党派,要被清洗掉了么

  记阎安令狐四家首领左顾右盼,犹豫不决,曹子曰看清四下没有伏兵,当下就决定擒贼擒首,这张承先年逾八旬,老迈年高,动作极不灵便,举将他斩杀,再擒下阴楚才和李夕羽,就能震慑其他几大家族的蠢动之心,迅速平息这场叛乱。

  心中计议已定,曹子曰立即向索超递了个眼色,狞笑道:“张承先,念你祖上是我金山国立国之君,我曹家才对你礼敬三分,不想你张承先不思报答君恩,居然意图反叛。你这昏匿的老东西,还妄想今日的张家能在沙州呼风唤雨么如今敦煌国之王,是我爹爹,杨浩算是个甚么东西今日,我二太子曹子曰就代我父王执行国法,砍了你这老东西的狗头”

  曹子曰说罢,戟指点,厉声喝道:“来啊,给我宰了他“

  曹子曰和丰超的侍卫立即拥而上,四柄弯刀先向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侍卫击,趁其侍卫挥刀格档之机旋风般转,四柄弯刀交错而下,带着呜咽着的风啸声卷向张承先,这刀之威,竟似要把他的脑袋切成四半。

  陡地声清啸,如鹤鸣长空,张承先动不动,他身后那个唇红齿白,俊俏得像个小丫头的童子却突然鬼魅般闪到了他的身前,挥臂轮:“铿铿铿铿”四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大袖碎片漫天飞舞,小童露出了条白生生的手臂,手中倒握的柄森寒锋利的短剑已露了出来。

  张家的子侄眼见家主遇袭,都惊骇莫名,他们早已见识过这小童出神入化的武功,也相信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家主,正因为如此,才把这次聚会设在这样览无余,无处埋伏伏兵的所在,当然,若非如此,曹子曰和索超这些早与张家有些龊粗的人物也不会轻率赴宴,毫无戒心。饶是如此,见识了那四名侍卫刀丅客霹雳般的刀光,他们还是惊出身冷汗,直到小童成功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他们才大大地松了。气。

  几个张家子侄抢步上前就要把老家主给扶下来,张承先却摆了摆手,立在原地动不动。

  那小童架开四刀,拧腰向左虚晃招,突然瞬间加速,扑向当面之敌,剑光横空,犹如缕银线飘舞,交击时不断传出,道匹练般的刀光,道银钱似的剑光穿梭,两道光束漫空激舞,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瞻之在上,忽焉在下,快得目不暇接,其余三名刀丅客本要抢向张承先身边,此时已被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侍卫拦住,见伙伴危急,急忙返身杀了过来,可是三人速度虽快,比起那小童和另个侍卫个攻个退的速度还是差了筹,罡烈的刀风只在那小童身后呼啸,总是差之毫厘,不能伤他半分。

  被小童压制住的那名刀丅客武功确也了得,可惜他这种大开大阖的西域刀法碰上了这么迅捷如电的剑术根本施展不开,那刀丅客连退七步,刀刀劈闪格架,七步退过,忽地大吼声,放弃防守,招力劈华山,霍地声猛劈下来,那小童抽身疾退,快得在原地留下了道虚影。

  刀光劈破虚影,尖端直八地面:“砰“地声,黄沙飞扬,那刀丅客双手握紧刀柄,怒目圆睁,动不动,喉间鲜血已油归而出。那小童却是看也不看,身形退,手中剑立即幻化成重重剑影,声惊心动魄的剑鸣清音突然响起,炫丽的剑光又自名刀丅客喉间划过。

  随即那人身子被小童向前带,堪堪迎上另名刀丅客席卷而来的刀光,红光乍闪,血腥气四溅,那刀丅客措手不及,刀把自己的伙伴劈成了两半。

  只剩下了两咋刀丅客,那小童的动作明显悠闲起来,个眉目如花的妙龄小童,赤着条白生生的藉臂,手中道银丝漫卷,指东打西,纵横自如,倏进急退,飘移如风,举止动作说不出的诡丽,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还有余暇不时瞄上曹子曰和索超眼。

  此时院外的人也动了手,虽说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人事先有所准备,但是各家的侍卫都单独站在起,见院中开始行动,他们猝然偷袭也只能伤了个两个,剩下的人都缠斗在起,而其他几家的侍卫见自己家主做壁上观,也都掣出了兵刃,退到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

  曹子曰和索超见了那小童可怖的武功,不禁吓了跳,这几十年来张家日渐没落,为了避祸门下子侄多弃武从文,张家也从来没有招纳大批的门客和家将,他们实未料到个小小童子竟有这样的武功,两人顿萌退意,彼此对视眼,曹子曰喝道:“退,带兵来”

  二人拔腿冲向门外,只要抢得了马匹,再无人能拦住他们去路。谁料这时那些青衣小帽的家仆们突然扯右臂衣袖:“嗤啦啦”片响,人人袒了右臂,华上绑着袖弩,对准了他们的身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两人就是化作飞鸟,也休想逃去。

  柚弩这东西在中原发明了也没有多久,曹子曰和索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眼见那些人扬起右臂,臂下拴了只小小圆筒,虽然知道必是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两人还是加快速度向外狂奔,这时陡听身后声清叱:“不许放箭,要活的解决他们的侍卫”

  随即就听两声惨叫,二人听的清楚,竟是自己侍卫,不由心中发寒,足下发力,短程内竟快逾奔马。那小童解决了两个刀丅客,个燕子三抄水便追了上来,曹子曰和索超比着赛似的往外跑,眼看离大门只有三步之遥,就听衣袂破风声起,两人后心同时中了脚,整个人都向前仆了出去,头正抵在门槛上。

  曹子曰胸前衣衫和肌肤都蹭破了,火辣辣地疼,头抵在厚实的门槛上,撞得头晕眼花,他双手撑在刚欲跳起,只芒鞋就踏到了背上,脚丫不大,却重如山岳般,将他整个人又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

  那小道童脚踩曹子曰,剑指索超,左手掌背蹭鼻子,脆声道:“就你还二太子呢你这样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太监还差不多,跟我大叔斗哼”

  非 凡 论 坛

  半城,以归义大街为线,东边是张索阴李记阎安令狐八大世家的子侄家将护院佃佣们组成的队伍,西边是归义军的人马,双方剑拔弩张,触即发。

  因为替父亲镇守沙州的节度留后曹子言没有亲自赴宴,张家未能把归义军控制在手中,他们紧急征调各大家族中所有能战之士,暂时组成了支民军,依托地势,占据了半城,同时派人迅速出城与艾义海朕系,调他的轻骑赶来沙州。

  索氏家主被张承先控制住,以他为质,胁迫索家也参与了叛乱,现在形成了沙州八大家族与掌握着军队的曹氏家族的对峙局面。曹子言下了最后通谍:个时辰之内,务必放了他的二弟子曰,弃械投降,否则立即发动进攻。

  张府,张承先大袖背于身后,慢慢地踱着步子,听孙儿张牵把街头对峙的情形叙说了遍,忽而伫足道:“虽说我张家久已不问沙州之事,可是乒义军毕竟是我张家先祖手建立,我就不信,归义军的兵,会向老夫投枪射箭。我去,亲自说降”

  张家的子侄们听大惊失色,他的四子张雨变色道:“爹,万万不可,现在咱们已经把八大家族拉了过来,占据了半个沙洲,咱们只要守住这半座沙州城,就只算是大功告成了,等杨太尉的兵马到,局势必然扭转,爹偌大年纪,岂可轻身涉险”

  “蠢儿”

  张承先冷斥声,环顾子侄家人,语重心长地道:“曹子言没有亲赴老夫的邀请,这就是个大变数啊。当初,个索勋,我张家的个女婿,就能发动兵变,夺取大权,何况如今曹家已控制归义军数十年我张家,现在依靠的只是祖宗余荫,只是义潮公的威名,我们强势些,霸气些,才能加强我们对归义军将士的影响,彻底控制沙州的局面。

  如果我们坐等杨太尉援兵而没有进步的举动,我们对归义军造成的震撼就会渐渐消失,不等杨太尉的援军赶到,曹子言就会发动进攻,虽说我们八大氏家已朕起手来,可军队在曹子言手中,咱们的子侄家将佃佣们,真要打起来怎么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对手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呀。”

  张承先把手放在儿子肩上,轻轻拍了拍,老眼湿润了:“儿啊,如今,你也是快七十的人啦,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你的大哥二哥三哥,都已先我父子而去了。为父在这有生之年,只有两个心愿,个,是想去长安,祭拜义潮公的陵墓,奉献杯水酒,尽尽子孙的孝道国;个,就是想让咱张家重新兴旺起来,阴家李家他们那些家族本就是沙州大族,安于现状,可是张家不同啊,咱们张家,手创建了归义军咱们张家的祖上,是称过皇帝的,怎么着,也不能沦落成个商贾人家,守着这沙漠里巴掌大的地方过日子,咱张家的子孙,就算不能称世之雄,也要当面之雅,这才不算丢了咱张家祖先的脸面呐。”

  张承先唏嘘阵,又道:“半城之功,有可能前功尽弃,为父要拿下整个沙州城,把座完完整整的城池交到杨太尉手上,这才能成为我张家的进身之阶,你懂么”

  张雨激动地道:“爹,那儿替你去“唯爱苍井空

  张承先摇摇头,寿眉振道:“张家渐趋没落,身为张家的子孙,为父难辞其咎啊。如能继先祖之余烈,振臂挥,创此义举,九泉之下,我才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儿啊,不要和为父争啦”

  马簇听了张承先的主意,立即摇头道:“不可,这样做太冒险了,就算普通的归义军士不敢对老先生不利,可是曹家统治沙洲多年,难免有些心腹之士,但有人施放冷箭,老先生就有性命之险。万万不可。”

  张承先含笑道:“我相信,杨太尉驻马瓜州,久不攻城,也是不想与归义军兄弟相残,如果能不战而降归义军,这是桩天大的功德,若是老夫人之死,能避免千百将士之死,同样值得。老夫主意已定,你就不必阻拦了。

  马簇反复劝阻,张承先执意要去,无奈之下,马碳只好道:“这样的话,请老先生内着软甲,由在下陪你同前去,先生不可越过街心,如有什么不测,马碳全力以赴,总要保证先生安全才好,要不然大叔定会责怪我的。”

  张承先呵呵笑道:“看到你,老夫就晓得杨太尉是个仁义之人了,成,我听你的,便穿身软甲,尽量保住我这条老命罢了,呵呵唯爱苍井空

  归义大街两侧尽是举枪张弓严阵以待的士卒和百姓,整条宽敞的大街上却是寂寂寥寥,连条狗都没有。忽然,被八大家族占据的东城侧,个皓首布衣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身后只跟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对面正严阵以待的归义军将士都纳罕不已,纷纷交头结耳起来,渐渐的,有人认出了那老人的身份,窃窃私语声汇聚成股声浪,归义军的阵容顿时马蚤动起来。

  曹子言按刀望去,就见那身穿曲裾禅衣,峨带高冠,脚踏高齿木屐,俨然汉唐古人的老者往街心站,看了看刀剑森严,壁垒分明的大街两侧,忽然双臂振,亢声说道:“老夫是归义军节度使瓜沙肃甘凉等十州观察使栓校礼部尚书,金吾大将军张义潮后人张承先”

  对面的声浪更趋强烈,张承先顿了顿,又道:“归义军的将士们,你们可知道何谓之归义大唐宣宗,感于我归义军之壮举,曾有赞誉,可为注解: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囊融河西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这就是归义。

  归义军是家祖义潮公手创立,义潮公素怀大志,自幼喜诵封常清谢死表闻:冀社稷复安,逆胡败覆,臣之所愿毕矣。仰天饮鸩,向日封章,即为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若使殁而有知,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平寇贼之戈链。生死酬恩,不任感沁

  义湘公心复我汉土,扬我汉人志气,惜我子孙不屑,以致没落如此,如今王师远来,我等子孙,不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但只开城相迎,以归故国,以接故人,难道还做不到吗我们应该在样狼环伺之下自相残杀吗”

  曹子言呼吸急促起来,大叫道:“射死他给我射死他”

  长街上,风萧萧,吹得张承先颌下部长须迎风飞舞,仿佛真若有先人之灵盘旋其上,归义军众将士望之凛然,还有哪个敢动手,曹子言气极败坏,把抢过副弓来,张弓搭箭,瞄准了张承先。

  张承先扬声道:“杨太尉以十万甲士,旌旗西指,所过之处,真不臣服,如今,堂堂归义军,要为曹氏家姓之富贵,螳臂当车,抗拒天军么”唯爱苍井空

  “嗖”枝冷箭劈面射来,张承先身后小童攸而闪,便到了他的前面,大袖卷,那枝冷箭便无影无踪。

  曹子言见此异状,不由目瞪口呆。

  张承先大喝道:“将士们,愿做归义军的,站过来愿做曹家军的,就把你的箭,向老夫向养育你们的沙州百姓们,射过来吧”

  对面的马蚤动突然停歇了,沉寂了半晌,忽然有人持戈向街这面大步走了过来,但有人行动,便有人陆续相随,很快,归义军就像潮水般,朝着卉城倾泻过来,盔甲铿锵声中,传出曹子言徒劳的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大喝声:“站住都给我站住”

  第十三卷 冲冠章节:第024章 江山美人

  安利军,隆德军如今在这个地方,程世雄奉折姑娘之命,已弃守广原城,全军杀回府州,如今已突破安利军和隆德军设营阻拦的静羌寨,抵达阑干堡,不过他们想再往府州去,就必然要撞上已占据太堡津的宁化军。

  宁化军是大宋边军,战力很强,而大堡津又是府州处重要的关隘,多年来修筑加固,险可不攻,如果程世雄想强行突破,势必要付出极大的牺牲。你们再看这里,晋宁军进驻了镇川堡,切断了我们和府州之间的联系,他们只守不攻,也不接受我军的挑战,我们想重新打开麟府两州间的通道十分困难。

  平定军已占据沙谷津,威胜军占据了横谷寨,对府州形成合围之势,而潘美亲自率领的禁军精锐已抵达河合,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我们就算想赴援府州,有此强敌在侧,也不能无所顾吝,还有绥州李丕寿的人马,已低达鸟龙寨,逼向银州线,银州的李德柯镇恶已向本帅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在此情形下”

  杨继业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府谷城中,杀灭,赤忠取代其位,成为苛岚军首领的萧晨已挑起宋国大旗,据险而守。百花坞地势险要,夫当关万夫莫开,折姑娘和任将军每日攻城不断,迄今仍不能打下这座坚城,如此情形下,我们该何去何从”

  杨继业麾下众将都围拢在他身边,厅中是张巨大的沙盘,杨浩费尽心力,将西北山川河流地理图绘制的十分精细,以此为蓝图,制作了大型的军事沙盘,众将领俯视沙盘,敌我之势目了然。

  都虞候李安道:“朝廷还真是好打算啊,他们先利用赤忠占了百花坞,劫了折家满门,再刀结果了他,这下连人证都没了,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萧晨那厮做的更绝,他杀掉赤忠,公开打出朝廷的旗号,也亏得折姑娘已将官家的险恶用心看了个清楚,干脆将朝廷的丑行公诸天下,直接向朝廷挑战。

  要不然萧晨占据百花坞固然是天经地义,受折帅邀请,赶来平叛的朝廷大军入驻府谷更是天经地义,我们的手脚都被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大义名份给绑了起来,打又不能打退又不能退,此刻不但整个府谷都要落入朝廷朝廷手中,大军更是给人家包了饺子。”杨继业轻轻叹道:“不过这个应该已在官家的算计之中,他是算准了,我们不反,麟府必失;我们若反,他就有了大义名份,有了出师的借口。如今,折姑娘指责朝廷撕毁先帝承诺,谋算麟府,朝廷则宣扬折姑娘与我们大帅早有私情,她正是蛊惑赤忠谋反,协助我们吞并府州的元凶主谋,有了这块遮羞布,朝廷西进的步伐是不会停止的唧这种嘴仗是打不出个结果的,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化解敌军的攻势。现在我们的不利方面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大帅西征,带走了大批精锐,东线防御力量空虚,而朝廷则兵强马壮,随时可以继续增兵。

  第二,大帅统十万大军西征,带走了大批粮草,这两年来各座城池中的积蓄被带走大半,所余不足以支撑长期守城。而朝廷方面的困难要比我们轻的多。

  第三,府州和麟州依托险要地势,自成方格局。然后两州之间,不管是山川河流,还是堡塞长城,却都是相通的,而今朝廷突然出兵,趁折家军群龙无首的机会,已然占据了大堡津镇川堡沙谷津横谷寨,对府州形成合围,同时切断了麟府两州之间联系。

  第四,萧晨带着万余叛军,已牢牢地控制住了百花坞,百花坞被占领,折家军的军心士气大受影响,而且百花坞不但易守难攻,地势显要,且是水陆通道中枢,随时可以向任何个方向发起攻击,接应朝廷兵马的到来。他们如今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候潘美,潘美到,就可也吃掉府州,那时礴州便是门户大开,无险可守。”

  说到这儿,杨继业的神色凝重起来:“诸位,我所担心的,还不止是府州和麟州,我们东线的守军大少了,且又分驻银芦府麟夏石诸州,如果府州和麟州有失,我们失去的不只是两座城池,同时失去的还有麟州和府州的大批精锐,那时候,朝廷继续挥军西进,合六路边军六万八千人,再加上绥州军三万余人朝廷禁军五万人,那就是十五万大军,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据守各处要隘,朝廷却可以依仗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将我各处城池吃掉。如此情形,谁有妙策”

  众将闻听尽皆默然,许久,卢永义道:“将军昔日能独力支撑汉国危城,抵挡宋国皇帝三次御驾亲征,这次咱们的情形难道比那时还要凶险么”

  杨继业摇头道:“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如今各处城池存粮有限,这是个难处。二来,当初那是两国相争,非你即我,正所谓众志成城,而今,折姑娘反了,可大帅的意思咱们还不知道,所以处境难免尴尬,军心士气,未必比得上当日背城战的汶军。

  我西北诸州府,并不都是险峻难攀的城池,如果朝廷攻我弱处,困我坚城,以他们强大的兵力,足以在大帅率兵返回之前,控制麟府诸州形势,这是其三。”杨延浦忍不住说道:“爹,难道我们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机会也不是没有”

  杨继业的目光渐渐移到沙盘横山线,目光在横山地势上盘桓良久,却又轻轻摇了摇头。他是员将领,只知道军令如山,如今大帅把东线的防务交给了他,在没有得到大帅的许可之前,他岂能自做主张,以退为进,集中兵力,撤防横山,这番意思若是说出来,恐怕反要动摇军心。

  杨继业意志坚,手指沙盘,沉声说道:“我们请调夏州守军,赴援银州芦州,增强横山防线的力量。至于我们,必须要牢牢地守住麟州,这是朝廷西进的门户,断不容失,我们与潘美的禁军精锐在此决死战,给大帅回援争取时间。

  至于府州那边,折姑娘已整合了折家军,纳于她的麾下。我可修书封,建议折姑娘拆毁黄河大桥,切断南北两城的联系,据黄河之北,与敌对峙,而程世雄将军的兵马,也不可由此继续北上了,我可联络折姑娘,由其下令,命程将军向我靠拢,绕道我麟州返回府州,增强折姑娘那边的防御力量”

  他刚刚说到这儿,名小校匆匆奔八,抱拳说道:“将军,种放种大人到。”杨继业呆,吃惊地道:“你说甚么谁来了”那小校道:“种放种大人自夏州赶来了。”杨继业大吃惊,万万没想到种放竞然舍了夏州亲自跑到麟州来,他急忙问道:“种大人在哪里本官亲去相迎。”

  话音未落,种放已大步走进厅来,朗声道:“军情紧急,杨将军还客套些什么,倒是种某不清自来,将军勿怪。”

  杨继业连忙上前相迎道:“种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大帅已传回了消息”

  种放道:“太尉西征玉门,路黄沙翰海,关山险阻,飞鸟难渡,骏马难驰,哪有那么快就送消息回来。实是因为太尉西去之时,将东线军政要务托付与你我,而今强敌临境,危机重重,眼见如此情形「种放实难安坐后方,有心与将军计议,可是又恐书信往来贻误战机,这才亲自赶来。”

  种放见众将正站在沙盘前,又道:“朝廷兵马动向,种某业已得到飞羽传报,不知将军对此局面,打算如何应对”

  杨继业也不在客套,将他引到沙盘前,将自己方才的计议仔细钗说遍,种放脸风尘,披风也不解,就立在沙盘前听杨继业解说,听完之后他眉头锁,沉声道:“杨将军,种某路赶来时,对麟府形势也曾反复推敲,种某觉得,杨军这种应对之法太冒险了,如果打得好,不过是拖个两败俱伤,如果打不好太尉交付你我手中的这片疆土可都要沦丧了。”

  旁边众将听顿时面露不愉之色,杨无敌的威名,西北将领鲜有不知的,这种放练兵确实有手,不过会练兵的人不定擅长打仗,他个从未带过兵的文人居然敢指摘自家主将的不是,难道他比杨无敌还要高明

  杨继业却不以为忤,反问道:“种大人何以有此言”

  种放也不客气,伸出大手往沙盘上的横山地形使劲那么划拉,大声道:“种某路反复推敲,觉得如果我们以危城弱兵与敌强战,实是得不偿失。我们在府州已不可保的情况下还想贪心,意欲保住我们所有的领土,恐怕反而处都保不住,而且太尉急急挥师回援,甘州回纥和瓜沙的归义军也不会放弃这个打击太尉的机会,那样的话咱们东线损兵折将疆土沦陷,而太尉那边呢,也要元气大伤。

  最后很可能形成这样种局面,我们被打成原形,河西走廊重被回纥人吐蕃人占据,重演吐蕃回纥牵制压迫夏州的局面。东面,则是朝廷与我们双方兵力犬牙交错,直接交锋,时日久,太尉定会被拖垮,再无崛起的希望,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恢复李光睿统治夏州时的局面。”

  杨继业虽自负于守御的本领,自信在朝廷大军面前,未必就会如此不堪,不过胜负之敏,牵涉甚多,绝不是只靠员主将指挥策略得当,就定能占据上风的,种放所说的结局,并非不可出现的局面,想象那样窘迫的处境,杨继业的额头不禁沁出冷汗,脱口问道:“若依种大人所见该当如何”

  种放道:“种某以为,与其如此,我们不如求个稳妥,主动撤军,放弃麟府,集中各方兵力,依托横山险要的地势,构筑第二防线「将宋军牢牢阻挡地在横山以外。如此,我们虽失去了麟府,但定难五州在手,河西草原在手,我夏州的元气不会受到伤损,那么,我们随时可以再度挥军东进,同时,太尉那边也不必仓促回师,以致被甘州和归义军所趁,尽可从容撤军,甚或,将甘州和瓜沙先拿到手,再挟全胜之势回师夏州,那样的话,我们的实力不但不会受损,相反会大肆扩张,这样的话我们何必计较地之得失呢”

  杨继业听的怦然心动,其实种放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思,却没想到,种放竟与他不谋而合,只是如今种放先说了出来,他倒不好再说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考虑了。沉思片刻,杨继业不禁又犹豫道:“可是,大帅临行前,将东线防务交到我们的手中,杨某介武夫,只知将令如山,未得命令之前,便是战至最后兵卒,也不得违抗军令。如今咱们仗未打,胜负未见,便主动撤军,弃了麟庶去横山构筑第二防线,这各做妥当么”

  种放瞪起眼睛道:“难道等着潘美的大军追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再慌慌张张引着他们逃向横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果杨将军的顾虑只是未得太尉允准,那么大可不必。种某以为,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最大的牺牲,保存最多的实力,挡住朝廷兵马西进之路,确保太尉西征的成果不会尽付流水。将军若是担心太尉怪责,应后果,种某愿力承担,只求将军果断撤军,抢得先机,制造有利于我夏州的局面。”

  杨继业拂然道:“种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杨某是三军统帅,无论进退,将领千,所有责任,杨某自然力承担,岂能推诿于人不过r,十”

  他又将目光投到沙盘上,沉声道:“种大人,折家军还在府州与草城川的叛军和朝廷兵马鏖战,我们可以放弃个麟州,折家如果放弃了府州,可就无所有了,折姑娘她她肯答应么若是折家军不辙,难道我们独自放弃礴州,退防横山,弃盟军于不顾么再说”

  他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太尉与折姑娘,咳咳,种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

  种放生就副书生的耿直倔强性格,他睨了杨继业眼,说道:“杨将军,你说太尉授师五州尽统诸将招兵买马征讨西域,所谋者何”

  杨浩的所做所为,西北诸将谁还不心知肚明,可知道归知道,杨浩天没有亮明旗号,谁敢冒天下之大讳,说出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来,杨继业犹豫道:“这个”种放正气凛然,声震屋瓦地说道:“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江山在手,美人自有。

  若失了江山,身家性命都不保了,还要美人何用如果太尉为了个女子而不晓利害,不知轻重,那太尉在西北种种所为岂不成了个大笑话如你我般汇集到太尉麾下的万千男儿岂不也都成了个大笑话就算她折姑娘是太尉的正室元配,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面前。又算得了甚么你我辅佐君上,心中只有个公字,秉承的只是个'忠字,岂能因为顾惜个妇人而失了道义”

  杨继业苦笑连连,种放卸越说越气,把大手挥道:“杨将军,兵贵神速,早步做出决断,就能多争分先机,再也迟疑不得啦。若是你不放心,折姑娘那里,我种放去跑趟,把这进退之间的利害得失,与那位折姑娘说个清楚明白,若是她识大体,明大义,那便率折家军与我等齐撤防横山,若是不然,那就拍两散,若是太尉回来要予以责难,叫他砍我的头好啦,种某片丹心,死谏主上,求个青史留名也好。”

  杨继业大汗,种放这个样子,真让他去见了折姑娘,不谈崩了才怪,杨继业连忙道:“种大人,虽说夏州还在后方,暂无刀兵之忧,可是大人也不可离之久啊,那是太尉的根基之地,无比重要,还请大人速速赶回坐镇夏州。杨某便依大人所言,尽速撤军固防横山。至于折姑娘那里,就让我儿延浦跑趟,去与她计议商量好了。”

  种放虽是个书生,骨子里却有股倨傲执拗之气,旦犯了那股子犟劲儿,当真是皇帝都敢拉下马,不过杨继业提夏州,这却是他最为重视的所在,因见杨继业已答应了他的主张,千劝成劝之下,种放终于答应尽快赶回夏州去了。

  杨继业这才放心,迷走了种放,杨继业决心已定,回到礴州城便开始布署军民迁徙横山以西,同时对长子面授机宜,面派人与程世雄联络,面让长子率轻骑赶去府州会见折手谕,说服她放弃府州,同迁河西。

  因为朝廷兵临城下,杨浩麾下将相争执的当口儿,甘州可汗的金顶大帐内也因为杨浩军团团围困,粮草耗尽而陷入片愁云惨雾当中。甘州回纥可汗夜落纥精神萎顿地倚在榻上,忧心忡忡地道:“想不到夏州兵的粮草竞然如此充足,我想与他们耗战守城,反而中了他们的算计。城中存粮本就有限,如令人吃马喂,些许粮食已经耗光,现在已开始宰杀牛羊,而城外守军仍然纹风不动,我每日登上城头观望,夏州军营中火灶炊烟并不稍减,可见他们的粮食还能支撑许久,再这样打下去,我城中十余万人,不用人打,就全都饿死了。”

  已率援军赶回城里的阿里王子道:“父汗,咱们本就是游牧的部族,就算弃了这座城池,难道咱们的毡帐不能扎在草原上么我早说过,汉人善于攻守城池,我们与之城战,这是以己之短,迎敌所长。莫不如咱们趁着人多势众,突出重围,夏州军还能追着咱们满草原的打么甘州就算失去,杨浩能在这里屯以多少重兵到时候,咱们联合陇右吐蕃卷土重来,还怕不能重新占据甘州”

  七王妃阿古丽忍不住出口反驳:“突围谈何容易,夏州的铁甲重骑和陌刀大阵死死封住了四门,咱们出去多少死多少,如噜突围”阿里王子冷冷地盯了她眼,哼道:“杨浩分兵西去,困在咱们外面的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光凭个陌刀阵队重甲铁骑,咱们用人命趟,也能趟开条道路吧”

  他回首看向夜落纥,说道:“父汗,听说杨浩的军队已经打下了肃州,现在攻打敦煌国去了。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因为我们甘州是最难打的,所以他围而不打,把咱们放在了最后面,等他解决了敦煌国,必然挟新胜之师,返回甘州,强攻我甘州城,此时再不突围,以后想走也走不成了。

  阿古丽王妃却道:“大汗,杨浩虽然分兵攻打瓜沙二州去了,可他西征之时,号称有十五万大军,就算有所夸大,十万大军总还是有的,打下凉州时,他得了两万吐蕃军,打肃州时,又把两万龙王军据为有己,总兵力这回真的该有十五万之众了。

  归义军不堪击,杨浩分去攻打瓜沙的人马,有五万人就差不多了,那么困在我甘州城外的,至少有十万大军。这点,从夏州军营每日的炊烟灶火数量来看,也可估算得出来。十万大军驻于此,我却不信夏蚪罩的粮草用之不尽,我看他们现在是故做镇静,虚张声势罢了,耐心再忍些时日,在他粮草耗尽,军心不稳,而西征之军尚未赶回前咱们再”

  游牧民族的汗王妃也拥有自己的族帐领地,子民,拥有极大的权势,因此做为夜落纥长子的阿里王子与阿古丽王妃因为放牧之地各自掌握的部落之间的嫌隙等种种缘由,彼此早有积怨,这时意见相左,阿br >